“夫人,您是不是觉得柳州的手法和京城的不一样,很别扭?”我开始引导她。
“恩,的确是不一样呢。”
我见她点头,心里暗暗高兴,推波助澜道:“蓉姐姐其实比我心灵手巧的多,她融合两地的精秒之处,独创一种手法,夫人看过之后必定喜欢。”
司马夫人却没有马上让梅蓉给她演示,只握着我的手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我愣了愣,转眼看梅蓉,她亦有几分尴尬。
门外脚步声响,有人用扇子挑开门帘。
“依依,你怎么来了?”司马青云进来,愣在门口。
“我不能来吗?还是你不欢迎我来?”我仰头瞪他。
“我怎么会不欢迎你来呢,只是,你怎么也没告诉我今天要来呢,还好莫兄留我吃饭,我没应他。”
“我来拜会老夫人,告诉你干嘛。”我不理他,低下头接着绣,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梅蓉。
自从司马进门,她的魂儿就被吸走了,眼光不由自主的粘在他身上,人也缓缓站起,完全是一副失态的样子。
这时司马才注意到她:“梅小姐,有礼,请坐。”
他简单行了个礼,便坐到我身边来,指着刺绣道:“娘,我说依依心灵手巧吧,你看如何?”
老夫人只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软榻本不算太大,三个人坐在一起就满满的了,司马平时注重礼节,怎么在他母亲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呢?
“你不觉得很挤么?”我歪头看他,眼神尽量无辜些。
他呵呵一笑,“屋里人太多,是有点挤,你跟我来书房。”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腕就走。
“我……不去,不去啊。”我回头焦急的看梅蓉,她眼里有浓浓的水雾,强忍着颤抖的唇死死盯着司马。
再看老夫人,她没什么表情,眼光很深邃。
司马云朵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不时眨一下眼睛。
我摽着门框不肯出去:“大家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去书房?”
司马回过头来,唇角微微上扬,温润的俊脸满是促狭的味道。他俯身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你在我书房顺手牵羊当我不知道?害我被罚,如今还不肯跟我去算账,让我把你干的坏事公布么?”
他抬起头,挑衅的朝我挑眉。
所谓拿了人家的手短……
我抹一把无奈,恬着发烫的老脸老老实实跟他去书房了。
“浅宣,有人来替你磨墨了,你去端壶茶来就好了。”他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撵走正在磨墨的书童,抬眼看我:“你可知那些佛经是写给谁的?”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是郑德妃指名要的,本来我都写好晾干,就准备送进宫了。谁知送去后,却发现少了一张,当时来过书房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别怪我怀疑你,不过,”他浅浅一笑:“你还算老实,马上就承认了。”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那个……你,有没有因为这个受罚啊?”若是因为我,挨了板子就不好了。
“岂止受罚?还挨了三十大板呢,打得我皮开肉绽。”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用扇子挡住脸。
这下我更加惭愧,小声问道:“你现在还痛不痛?”
“还好吧,我最痛苦的时候你都不来看我,如今是任打呢还是认罚?”
“我……随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再说他一个文人还能把我怎么样。
书童浅宣沏茶来,放在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司马示意砚台,“先磨墨吧,我想画一幅画。”
我听话的磨墨,认真到一丝不苟的程度,赎罪啊,总要有点诚心的不是?
司马果然是才子,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一幅荷塘月色便落于纸上。
“你说,为什么我们俩都喜欢笑春风,都喜欢荷塘月色呢?”
我脑子里想着如何帮蓉姐姐,没太注意他的话。
“砚台已经满了,你打算用墨水淹了这里?”
我猛然发现墨汁正在往桌子上溢,忙停了手,找抹布来擦。
“我来吧,小笨蛋,想什么呢?”他含笑看着我。
“那个……你还有事要我做么,快晌午了,我们要回去了。”
“恩,那就还有一件事,就是吃了饭再走。”他走到门口,吩咐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
我忽然好想直截了当的向他推荐大表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改了词。“那个……我想向你介绍一个人,你一定很想听吧。”
这句话说的很没底气,司马扑哧一声笑了,把玩着手里的棋子,道:“你来陪我下盘棋吧,若你赢了,我就听。”
“好。”我这人除了刺绣,还有一个拿手绝活就是下棋,不是我棋艺好,而是咱有拿手绝招:“悔棋三式。”
因为爹爹是柳州第一棋手,我拼了小命也赢不过他,后来就研究了这么个钻空子的办法,先说好让他允许我悔三步棋,然后就一步步把他引入我的包围圈。时机成熟以后,卡卡卡把三个棋子的位置一换,我就轻松取胜了。
曾经爹爹连输三盘,老爹的最好成绩是输了三子,于是娘在一边笑道:“我们依依冰雪聪明,将来嫁人单说棋艺上一定要胜过你爹爹才行。”
我嘿嘿傻笑:“好,以后有人来提亲,我就用这招骗他,保管你的女儿啊,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当时博远哥哥就在旁边,他用心的看了又看,笑道:“依依怎么会嫁不出去呢,虽说柳叔叔是柳州第一才子,可是那是你们这一辈人的比较。而今我们这些小辈都长大了,说不定会青出于蓝的。依依,明日我来找你对弈,你要当心别把自己给输了。”
第二天就是我及笄之日,八省巡按来封了家门,我也就没有见过博远哥哥了。
回过神来,才见司马已经把白子送到我眼前:“不,我要黑子,而且还有一个要求。你是大男人,我是小女子,你要让我悔三步棋。”
司马不解:“姑娘家都是喜欢白子的,你怎么喜欢黑子?”
“黑子威武啊,有气势。”我先落一子。
司马笑得很无奈,因我完全是不按规矩出牌的。在现代是黑先白后,在古代确是白先黑后。我硬要黑子,还先出手,又要人家允许悔棋。
若我是司马就一掀棋盘,不玩了。
可人家毕竟是大家风范,不疾不徐的落子,三招五式过后,我已经额上见汗了。
半盘下来,我只觉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茶杯要喝水,被司马笑吟吟的拦下,才知自己拿起的是砚台。
他一脸从容的微笑十分刺眼,手中捏着一颗白子缓缓落下。
天哪,若他放在那里,我必死无疑,要输十几子啊。
不要放,不要放……
他不知怎的改变了主意,把那颗白子放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我长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输得很惨。只能用杀手锏了,不要就没机会了。
“咳咳,我要悔棋了。”我站起身来,把之前三步所放的棋子移到别处。
司马果然厉害,饶是我这样耍赖,才刚刚与他打成平手。
“依依果然聪明,能和我打成平手的,你是第一个。”司马笑着点头。
我却没有半点得胜的喜悦,姑奶奶要真是厉害,还能汗流浃背么,这盘棋下的太费精力了,肚子都饿瘪了。
“好吧,我没有赢你,去吃饭吧。”此刻我才明白原是被他摆了一道,他是京城第一才子,我怎么可能赢他呢?
那顿饭吃的可谓如鲠在喉,老夫人和云朵都静静的吃饭,偶尔客气的让几句菜。蓉姐姐失神的看着我和司马青云耍猴一般折腾。
“依依,这个酒酿虾是按照南方的手法做的,你尝尝好吃么?”他热心的给我夹菜。
“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吧,你为什么不叫我柳姑娘?”我闷头吃饭。
“一回生两回熟嘛,改来改去的多麻烦。”
什么改来改去呀,你叫我一辈子柳姑娘我也没意见。
“我饱了,你别再夹了。”把筷子轻轻搁在桌子上,我小声说道。
“吃这么少?上次在醉八仙你吃的可比这多得多,怎么,怕我管不起你饭?放心吧,别说一顿饭,就是一辈子也够你吃的。我帮你把虾剥了壳吧。”他乐呵呵的看着我。
从下人们吃惊的眼光轰炸中,我料定司马应该是从没有这样过。
我哪里有心吃饭,抬眼看蓉姐姐,她咬着唇,定定的看着这边,终是忍不住从眼中滚落两大颗泪珠。慌忙用手帕掩住,轻声道:“水煮鱼太辣了,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她起身走到门外,悄悄拭泪。
再也端不住大家闺秀的架子,我瞪着司马怒道:“好好的,你干嘛无事献殷勤?我今日本来是来撮合……唉!把蓉姐姐都气哭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他云淡风轻的扇起扇子:“我哪里是无事献殷勤呢,我是舍不得你挨饿。”
“咳咳……”司马云朵被馒头噎了嗓子,紧灌了几口水才送下去。
我无奈起身向老夫人、六王妃告辞。
司马青云起身正色道:“你不用怕他们,我已经想好了,秋闱结束不管是否榜上有名,我都要……”
“对不起,我走了。”不等他说完,我快步出门拉起蓉姐姐就走。
后来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挨板子,那佛经在送进宫之前,自然要清点一遍,他发现少了一张,也就补上了。
所谓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司马这么高洁的人,竟也如此腹黑。
状元及第
郁闷的揪着菊花瓣,好在它比较经得起揪,一下午过去还剩半朵呢。
“姐姐,明天秋闱就开始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试一下?”柳韧以前就问过,只是我没有明确的回答。
“论文才,你能胜过司马青云么?”
“……不能。”
“论武功,你能胜过郭翼,高博远么?”
“……不能。”
我扔掉手里的残花:“这就是了,你今年十四岁,司马青云像你这么大时中了个探花,已经被称作天才。今年是连续六年来的大比之年,人才济济,与其中个不入流的什么东西排在队尾,还不如他日一鸣惊人。再说你这么小,就算中了,皇上也不会派官职给你的。”
柳韧点头:“其实我也这么想,只是还想来问问姐姐的意思。怎么?你有心事?”
“心事倒没有,只是有点烦。”
“姐姐以前在家里不这样的,莫非是长大了就开始思念什么人了?”柳韧坏坏的笑。
“臭小子,快滚吧。”我拿起残花砸他。
柳韧笑嘻嘻的起身离开,走到门帘处又回过头来:“不管是谁,只要是姐姐喜欢,我都支持你。”
窗外,已是夜色阑珊,弦月的清辉拉长了柳韧的背影。这一年的时间,他似乎又长高了一头,已经和梅莘个子差不多了。
喜欢,这简单的两个字于我却是个大难题。
穿越前,咱已经进入剩女大军,混了二十几年连个四块五的小红本都没混上。
唉!别说结婚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啊,一夜情啥的更别提了,可惜我大好的年华却英年早逝了。
还是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如今第一件大事就是促成大表姐和司马。恩,这事很让我头疼,因为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好推销员。
自己都饥寒交迫的找不着一个稳定的长期饭票呢,还要扶贫?
秋闱明天就进场了,博远哥哥也没有来,莫非他们在洵南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心里更加慌乱,不知不觉间又摸着胸口那个玉貔貅……
因上次秋闱发生了偷换卷子的事,这次索性全封闭管理。交完卷也不准出来,直到统一放榜的那天选前三甲进行殿试,皇上直接点了状元,才进行盛大的游街仪式。
我们姐妹几个挤在拥堵的拐角处,等着状元从皇宫门前的大街上转弯过来。
“我猜一定是司马公子中状元。”梅捷不停的踮脚去看。
“那还用说,谁也能猜到。”旁边一位不知是谁家的千金说道。
“你们别猜了,宫里刚刚传出来的话,司马公子已经在穿蟒袍了。”
大家都被这位消息灵通的人士吸引了去,“你怎么知道的?”“那怎么还不出来?”
‘
那位仁兄摇头晃脑的显摆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们不用管,要说今年为什么出来的这么晚,那是因为恰好今天东瀛特使来了我朝,奉上一封东瀛文的书信和一种海上奇花,他们说那种太阳花是太阳神的儿子,意思是东瀛不能在做我们的附属国,要独立出去。”
周围迅速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我怀疑这位仁兄是不是说书出身,此刻在杜撰故事。
“他们傲慢无礼,想欺负我们小唐朝没人才呢?你们猜怎么着?司马公子竟然懂得东瀛语,还说出了那种花的来历,在古书上就有记载,根本就不是太阳神的儿子。”
“司马公子好厉害!”
“真了不起呀!”众人感叹。
“皇上派司马公子为特使,明日就要去东瀛出访呢……”他的话没说完,就见远处人群一阵骚动,阵阵惊呼传来:“状元爷出来啦。”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去看,高头大马之上,有风度翩翩的绝世俊颜身穿蟒袍,腰系玉带,帽插宫花,如临风玉树。于阳光下微微一笑,我突然发现身前攒动的人影少了许多,再往地上一瞧,原来是半条街的女同胞都昏倒在地了。
司马的杀伤力堪比一架歼击机外加一门迫击炮啊。
“真的是他诶。”梅姿感叹。
我偷眼瞧向蓉姐姐,她半弯着眉眼,含羞低头,脸上飘着两朵红云。
再抬头时司马已到近前,朝我们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蓉姐姐,司马公子在看你呢。”我摇动梅蓉的胳膊,她羞涩抬头时,司马已经过去,只留下一个颇具韵味的背影。
“柳姑娘,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你的。”一个很面熟的小书童递给我一张折好的字条转身就走。
那个是……司马的书童浅宣?
莫名其妙的展开字条,上面写着:月上柳梢,梅府西门,不见不散。
我吃惊的捂住胸口,心跳漏了一拍,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约会?
慌乱的把纸条攥在手心,脸上烫的厉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眼角的余光先扫扫大表姐,她注视着司马的背影,并没有看着我。
还好,还好。
纠结了一整天,我终于挨到晚上。
赴约?不赴约?
“小姐,你已经揪了一桌子的花瓣了,究竟是有什么心事呢?”翠叶过来收拾桌子。
我“彭”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赴约,翠叶,你和我一起去。”
她被我的突然袭击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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