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的咖啡害惨我了。』
「真是对不起啊。」
『所以啰,你要赔偿我。』
「怎麼赔偿妳?」
『再来杯咖啡,然后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吧。』我說。
「妳打算翘班了?」他看著我问,「妳明天要上班不是吗?」
『並洠в星贪嗟拇蛩悖晃倚α艘恍φf,『与其睡不著在床上无聊的翻滾,我想还
是来听故事会比较有趣些。』
「如果故事不好听呢?」
『那这杯咖啡就你请客吧。』
「如果故事好听呢?」
『这不是应该的吗?』
「好,我先把咖啡煮好,妳坐一下吧。」他拉开椅子,也就是我刚刚坐的同一个位
置。
『还是一樣曼特寧吗?』看著他走进吧台,我问。
「嗯。。。。不了,我打算煮杯蓝山。」
『說到蓝山,我一直很好奇,为什麼要叫蓝山?』
「因为產地的关系,真正的蓝山咖啡都出產自牙买加蓝山山茫!埂
『那为什麼不煮曼特寧了呢?』
「因为我要說的第一个故事,有蓝山的味道。」他在虹吸壶背后看了我一眼。
『蓝山的味道?是什麼意思?蓝山的味道又是怎麼樣的呢?』
「蓝山的味道非常的甘醇,而且真正的蓝山咖啡只有虹吸式煮得出来,其他所有煮
法都洠О旆ㄖ蟪隼渡降南闾稹!埂
說著說著,像煮上一杯曼特寧一樣,他把磨好的咖啡粉放到虹吸上座去,而下座裡
的开水正慢慢地要沸腾当中。
『所以第一个故事是个甘甜的故事?』我說。
「哈哈哈」,他大笑著,「梁小姐,妳认真了。我只是随口說說,故事听完了只有
感觉,洠в形兜赖摹!埂
『好吧,那你可以开始說第一个故事了。』我斜瞪了他一眼。
「那是我的第一次恋爱。」
『什麼时候?』
「高二。」
『嗯,你继续說。』
「那得从我的名字开始說起。」
我是关闵綠
从小到大,一百个听到我名字的人都会說:
「这名字好特別啊!」
然后大概会有七十个人再问:
「哪个闵?哪个綠呢?」
接下来大概只剩四十个人会再问:
「这名字有什麼涵意吗?」
最后,只有少少的十个人会好奇:
「这名字是谁取的?」
外婆取的。
关是关公的关,闵是悲天悯人的悯字去掉站心旁,綠是綠色的綠。
关是我母亲的姓,所以我不是跟父姓,我的父亲是谁,坦白說,我不知道。外婆对
我說我的母亲是我父亲最小的一个老婆时,我的嘴巴啊啊,张得大大的,完全合不
起来,「那我爸爸有几个老婆?」我嘴巴张得开开的问,外婆說:『你不需要去了
解这件事情。』
我长大懂事了以后,外婆才告诉我本来我的名字叫做关「悯」綠,是有站心旁的悯
字。因为有一天某个算命仙摸著我的头說,这孩子的名字多了个心字,此心不去,
将来必为多心之人,所以悯就变成闵了。我其实不太明白到底什麼樣的人才叫做多
心之人,多心的意思表示会想很多或是很多顾虑吗?
那个时候,我高二,我正在暗恋班上一个叫做李心蕊的女孩子,而心蕊有个好同学
兼好姐妹,叫做蔡心怡。当时我在想,如果名字裡有多余的心字,那麼人就会多心
的话,那心蕊跟心怡怎麼办?
「心蕊,我想跟妳說一件事。」我拉住心蕊的衣袖。
『什麼事?』
「我的名字裡的闵字,以前有个站心旁,妳知道吗?」
『我怎麼知道?』她的表情很明显地就是一付干我屁事的樣子。
「洠Ч叵禌'关系,妳不知道洠Ч叵担珚呉欢ㄒ牢颤N那个站心旁要去掉改成
闵字。」
『为什麼?』
「因为有个算命仙說,名字裡多了心字,将来长大了会多心,所以拿掉比较好。妳
的名字有四个心字,回去最好快点拿掉。」
『拿掉?』
「对啊,四个心都拿掉,就变成李艸。」
这天之后,有好一阵子,李艸跟蔡台都不太理我。
其实,我並不是认真地跟她们說的,我只是找话题想跟心蕊聊天。而且我根本就不
觉得名字裡面有个什麼字就会怎麼樣。如果真的都这樣的话,那名字裡有淼(同秒)
字的不就会被水淹死?名字裡有鑫字的都会很有钱?名字裡有猋(同飙)字的家裡养
了很多狗?名字裡有焱字(同燕)的家裡不就会爆炸?
在我的观念裡,名字就是一个方便別人叫你的称呼,它代表著你存在著,或是曾经
存在。不过,自从台湾的政治恶斗越趋严重之后,我很自然的被归纳到民进党的支
持者去,只因为我名字裡有个綠字。
其实,我根本就不管政治怎麼斗,我根本就不管顏色怎麼分。
我从出生开始就住在外婆家,有记忆的时候外公就生病了,开始会自己骑腳踏车上
学的时候外公就过世了。妈妈是很平凡的女人,在一家出口商裡工作,我的爸爸就
是这家出口商的老板,我妈是他其中一个老婆,我是他很多孩子裡的其中一个。
不过,我真的不认识我爸爸,我也从来洠в凶」拇蠓孔印Uf得直接一点,我是
他在外面偷生的孩子。
因为法令的规定,我的妈妈不会有名份,只会有钱拿。所以我只能跟妈妈姓。
全班洠в腥酥牢业募沂溃ㄋ械睦鲜褂械际υ趦龋瑳'有人知道我是个私生
子,只有阿智知道。
阿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撸罚黄鹱放⒆印!
他是个有很多幻想的人,他幻想过要当总统,幻想过要当国防部长,幻想过要当警
政署长,幻想过要当一个FBI,幻想过要当一家公司的主管。
有洠в蟹⑾稚厦嫠械幕孟牍ぷ鳎桓霰纫桓龌挂感 沽耍恳蛭ソサ胤⑾郑
要当总统比登天还难;当国防部长也差不多;当警政署长要命大,在当警察的时候
洠П淮跬酱蛩啦趴赡苡谢幔坏盕BI首先要先当美国人,但很可惜的他是台湾人;
当一家公司的主管是他这辈子比较有可能完成的幻想。
有一次学校的国文模拟测验,作文题目是:「如果可以重来」。阿智在这次的作文
拿到了全班最高分。他写說,如果可以重来,他想投胎当美国人,然后最好是混血
儿,混到英国血统(美英混血是有很大差別吗?),最好爸爸是英国情报局的干员,
妈妈跟007女郎一樣漂亮,他长大就可以跟著爸爸学习,然后当个情报员,可以像
007一樣帅气。
因为他的幻想实在是「思虑周详」,连在美国住哪裡他都已经幻想到了,只差洠в小
写出地址而已。一大篇落落长三大张稿纸的作文是他有史以来写得最多的一次,於
是老师在感动之余给了他一句评语:「想像力丰富,彷彿明天就要重新投胎一樣。
」
而我呢?
我在这篇作文裡,把自己搬到了李心蕊她家隔壁。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她就是一
个女的阿智,跟我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撸罚缓笕梦易贰!
这篇作文的最后,我还用红笔写了一行字,还特地框了起来:「老师,这篇作文请
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別人知道我喜欢李心蕊。」
这篇作文,我拿到全班第二高分,老师给我的评语是:「真情流露,单纯又可爱。
不亲自告白真是太可惜了。」
就这樣,老师要我在上课时把作文唸一遍。「我洠в懈嫠邉e人,我依然替你保密啊
!我只是把好的作品让全班同学欣赏。」老师說。
这时候会发生什麼情況,我想大家都应该可以想像的到。全班同学像发疯似地一樣
疯狂拍手叫好,甚至在唸完作文之后,该死的同学起哄要我过去把作文亲手送给她
。
「把作文送她干嘛?直接叫她关嫂吧!」阿智这时跳出来大声說。
我想,当时李心蕊的感觉应该跟我一樣,很想马上自杀,死了算了。
但是,不知道我该不该谢谢老师。在我面红耳赤地当著全班同学的面唸完作文之后
,本来也把头低到不能再低的李心蕊,在那天放学后叫住我。当时,我正在牵我的
腳踏车。
『喂,关闵綠!』
「啊!。。。。。呃。。。。妳好啊。。。。李艸。。。。」即使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是想试图以开
玩笑化解尴尬。
我还记得那天放学的天气,天空的云像是棉花铺在一张蓝色的大纸上,一条一条整
齐地排列著,偶尔飞过的飞机拖出了长长的白煙,空气爆炸的声音从两万三仟英呎
的高空中传到我的耳边。
其实,李心蕊叫住我的原因,不是为了那篇作文,而是她的腳踏车掉链了。我以为
她被那篇作文深深地感动了,所以想在放学后跟我好好地說說话。但是当她指著自
己的腳踏车掉链的地方,然后面无表情的看著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想太多了。
「铐夭。。。。」这是我心裡的OS,我当然洠в姓f出来。
「怎麼了?」这才是我說出来的,而且我感觉得到,这三个字我說的很洠囟取!
『腳踏车掉链了。』
「弄回去啊。」我试著装作完全洠в蟹⑸魑母姘椎哪羌拢壤淠治耷榈卣f著
。
『我不会。』她搖头。
「那个很简单啊。」我摸头。
『你帮不帮?』
「帮了有洠в谢乇ǎ俊埂
她听完,牵著掉链的腳踏车转头就走了。
她一转头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一整个黑暗了起来,乌云密佈之后立刻狂风暴雨,
大雪纷飞之后世界立刻结成冰。
「欸!」我叫她,她继续走。
「欸欸!」我多叫了一声,她还是继续走。
「李心蕊!」我直接叫她的名字,她还是继续走。
「我帮妳弄啦!」刚刚我刻意装出来的无情完全失败,彻底地举白旗投降。
『不用了。』
「欸!不用回报啦。」我开始牵著腳踏车跟在她后面。
『不用了。』
「真的不用回报啦。我跟妳开玩笑的。」这时,我走在她的后面,距离大概是五公
尺。
『不用了。』
「那妳就要这樣牵回家喔?」
『不行吗?』
「可以啦,可是很远啊,而且等一下不是要补习?」
『我可以去找別人帮我弄。』
「我我我!」我很用力地在她的后面举手,「我就是別人啊!」
『我要去找不用回报的別人帮我。』
「我我我!」我依然继续用力地举手著,「我就是那个不用回报的別人!」
『。。。。』她洠в姓f话。
「欸!妳给个机会嘛!」我有点急了。
『刚刚给过你机会了。』
「再给一次?」
这时,她停下腳步,大概顿了五秒,然后转过头来,看著我說:『给了有洠в谢乇ā
?』
我听了,心中大喜,「有有有有有!有很多回报喔!」我开心地笑著說。
『哼,洠Ц鲂裕 凰f。說完转头又继续走。
「喂!妳干嘛这樣?好歹也听完回报是什麼再选择要不要走呗?」
『你可以說啊!』
「我可以请妳去吃挫冰!」衡量了一下经济状況,我选了一个好负担的。
『洠巳ぃ颐舾行匝莱荨!弧
「那我请妳去吃牛排!」我忍著零用钱可能会花个精光的痛苦說著。
『洠巳ぃ也怀耘!!弧
「那我请妳去看电影!」这也是一项超级大的开销。
『洠奔洌倚瞧诹斩家瓜啊!弧
这刀光剑影的对话,我觉得有些受不了,於是,我停下自己的腳踏车。跑向前,一
把把她拉开,放下车档停好她的腳踏车。
『你干嘛?』
「帮妳把链子弄好啊。」我洠O率郑哒f边弄。
『我洠в谢乇ǹ梢愿恪!弧
「我刚刚說了,不用回报了。」
不到十秒的时间,掉链的问题就解決了。我把车子还给她,然后走回我的腳踏车。
『那你刚刚說的,你要给我的回报算数吗?』她停在原地,侧脸看著我。夏天傍晚
五点半的阳光是橙黃色的,均勻地铺在她的脸上。
「吃冰吗?」我說。
『对啊。』
「妳不是說妳敏感性牙齿?」
『那我可以选电影啊。』
「妳不是說妳洠奔洌俊埂
『所以,只剩下牛排可以选?』
「妳不是說妳不吃牛?」
『关闵綠。。。。』她似乎又要生气了。
「等等!等等!別又生气了」我试图缓和一下,「妳要听我說完。」
『你說啊!』
「因为妳敏感性牙齿,所以我不带妳去吃挫冰。因为妳洠奔洌晕也淮鴬吶タ础
电影。又因为妳不吃牛,所以我不带妳去吃牛排。」
『这跟刚刚的话有什麼不一樣?』
「当然不一樣。因为我要带妳去吃红豆汤,就洠в忻舾行匝莱莸奈侍狻H缓笤倥銑叀
去图书馆唸书,就不用担心浪费了唸书时间,再请妳去夜市裡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