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樣的心理非常有兴趣啊!』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话题一樣地笑著,
『你想想,这樣的人存在得多麼神奇!』
「神奇?」
『你想嘛!就拿阿智来說好了,你跟他感情很好,每天玩在一起,从小也一起长大
,而且兴趣几乎都相同,但有一天,你因为某种错误或是某个观念不正确,他把你
罵了一顿,你觉得隔天看见他的时候,你会敢继续正眼看他吗?』
「妳的意思是,朋友间的指责会伤感情?」我有点不解的问著。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总会有心眼小的时候!』
「这是你们女生吧?」我說,「女生才会心眼小。举个例子,当蔡台。。。。啊!不,
蔡心怡哪天罵了妳一顿,妳隔天就不敢去跟她說话了吧?反之也一樣啊,如果妳罵
了她一顿,她也不敢来跟妳說话了。这是性別差距的问题,不是什麼心理问题。」
『不,这一定是心理问题,而且这樣的人还不多!』
「不多吗?」我疑问著。
『不多,所以值得研究。』
「妳对心理方面的东西有兴趣?」
『嗯,是啊!』她笑了一笑,『就像你,你就不是这种人。』
「所以我不值得研究了?」
『你洠в醒芯考壑怠!凰呐奈业募绨蛘f。
李心蕊的手很美。
如果你要看她的手,最好站在她面前,离她五十公分,那是最佳的观测点。像是某
些流星雨路过地球的预测,总会有几个地方是最佳的观测位置。
这件事情,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告诉她。她說我变态,偷偷观察別人,又在心底打
上裕Ъ牵袷歉鐾悼瘢凶邢赶傅丶卿浿鴦e人的特征。不过,每个人都喜欢被夸
獎的,她当然也不例外。
我是在吃阳春面的时候发现的,她的手真的很美。
当她用右手拿著筷子,左手的姆指与食指轻轻钳住汤匙,那不嬌柔作做的小指,从
不像其他女孩一樣,会刻意地往上翘。细白纤直的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像上帝刻
意捏出来的。她的指甲很长,但我指的是与手指头相连的部份,而不是刻意留长的
部份。
「妳弹钢琴吗?」我看著她的手问著。
『弹过。』她似乎注意到我在凝视她的手,『怎麼了?』
「不,我觉得妳的手指的长度很适合弹钢琴。」
『只可惜我只有适合弹钢琴的手,卻洠в械智俚奶旆荨!弧
「学了很久?」
『嗯,其实不久,』她放下汤匙,搖搖头說,『大概一年,那是在我学心算之前。
因为我的钢琴一直学不好,大概是肢节动作有问题,所以我妈要我放棄钢琴,学一
点有利於唸书的东西。』
「心算有利於唸书?」我满脸疑问地。
『数学啊!反应啊!学习速度啊!』
「我以为心算只是有利於菜市场买菜。」
『菜市场买菜带计算机就好了。』她的表情有点受不了我。
「妳小时候好像学过很多东西?」
『也不多,就钢琴、心算跟舞蹈。』
「舞蹈?」我的眼睛一亮,「妳会跳舞?」
『怎麼?看不出来吗?我洠в形枵叩钠剩俊弧
「不不不,洠в校抑皇菦'想到妳竟然学过跳舞。那妳当时学的是什麼舞?」
『只有芭蕾。』
噗的一声,我嘴裡的面差点全往她脸上招呼去。
『关闵綠,你这是怎樣。。。。』她的表情不太好看。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我是呛。。。。呛到
!呛到啦!」我故意几声干咳,然后装做有点痛苦的樣子。
『是吗?』她瞪了我一眼,『你呛到的时间还算得真準。』
「真的啦!」我再咳了几声,「我真的是呛到啦!」
『姑且相信你这个坏蛋。』她說。低头继续吃她的阳春面。
我知道舞蹈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於是我话锋一转,问了她一句:「妳有什麼想
唸的学校或科系吗?」
『干嘛问这个?』
「纯粹无聊问问。」
『喔,』她顿了一下,然后說『我想念电子!』
「电子系?」我又睜大了眼睛,「不会吧?!」
『纯粹无聊答答。』她冷冷地說。
「欸!」我放下筷子跟汤匙,「妳很洠б馑家液苋险娴奈拾 !埂
『是你自己刚刚說你纯粹无聊问问的。』
「我。。。!」看著她的表情,我有些哑口无言。
她看我有些說不出话来,於是接著說,『你应该要诚实点。』
「诚实点?」我指著自己,「我应该要诚实点?」
『对。』她点头。
「我?妳确定是我?」我继续指著自己,「我一直都很诚实。」
『是吗?』她抬头看我,『让我来說說你哪裡不诚实,好吗?』
「好啊。」我看著她的眼睛,「妳說。」
『其实,你应该在帮我修腳踏车那天就告诉我,你想向我要的回报,就是像今天一
樣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你也应该在陪我留在学校做海报的时候,就诚实地告诉我
你就是想陪我,而不是找什麼想留在学校唸书这种笨理由。而刚刚,你明明就是想
嘲笑我学过芭蕾,但你装咳嗽的技术真的不太好。再来,你其实是想问我想考什麼
学校或什麼科系,你就可以把目标锁定在跟我一樣的学校,那麼以后我们就可以继
续同校至少四年。但是,你偏偏又找了一个无聊问问的烂理由。』
听她說了一大串,我继续哑口无言。
『你就是这麼一个不会說谎的人。』她继续說,『你只要一說谎,我就可以看得出
来。』
「妳。。。。在。。。。生。。。。气。。。。吗?」我小心翼翼的說。
『洠в邪 !凰α艘恍Γ耗悴灰晃胰险娴谋砬橄诺搅恕!弧
「我确实是被妳吓到了。」
『但我刚刚所說的也确实說对了,对吧?』
「对。。。。」我不好意思地笑著。
『不过,你昨天有个表现值得鼓励。』她說。
「什麼?」
『你想载我去买海报纸,你很直接而且诚实地告诉我,你要载我。』
「我本来还在想会不会太直接。。。。」
『不过,那个青蛙问题还蛮蠢的就是了,哈哈哈哈!』說完,她自己大笑了起来。
这天回到家,妈妈的脸色不太好,我靜靜地关上家门,外婆则是看了我一眼,然后
继续忙她的事。
『你去哪了?』妈妈问。显然她已经知道我今天翘了一整天的补习课。
「我。。。。」我低下了头,站在原地,本来想扯个谎,这时卻想起李心蕊說做什麼都
要诚实,於是我回答,「我跟同学出去玩了。」
『玩?玩了些什麼?』
「看了场电影,吃了碗红豆汤跟阳春面。」我說。
『电影好看吗?』妈妈的表情洠颤N变化。
「嗯,还不错,紧张刺激。」
『那你有想过回家之后面对我会更紧张刺激吗?』
「有。」我点头。
『那下礼拜禁足如何?』妈妈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接过我的书包。
「可不可以下下礼拜?」我竟然白目地說了这句话。
『你說呢?』
「可以。」我竟然又白目地說了可以。
『好,那就下下礼拜禁足,然后再加上罰扣零用钱两佰块。』妈妈說。果然道高一
尺,魔高一丈。
我走回房间,关上门,拿起电话拨给李心蕊。
「喂!」
『嗯?』
「妳还好吗?」
『我?我很好啊!』她的语气像是听见我的问话有些惊讶。
「妳有洠в斜涣P?」
『罰什麼?』她问。
「罰禁足或是扣零用钱之类的。」
『洠в邪 T觞N了?』
「咦?补习班洠Т虻缁暗綂吋衣穑俊埂
『我跟你的补习班又不一樣,而且我是有请假的,你是翘课的。』她的语气告诉我
她的表情是一脸悠哉。
「妳个死孩子。。。。」
『你罵谁?』
「洠'洠А梗壹泵ζ睬澹肝沂窃谡f刚刚我妈罵我的话,她說我是死孩子。」
电话那头的她大笑,『伯母真有智慧!』她說。
「妳这麼乐干嘛?」
『听到別人把本来要罵人的话再拿回去罵自己,感觉当然很乐。』
「。。。。。」
『你被禁足了?』
「嗯,而且还扣了零用钱。」我的语气明显地失落。
『损失惨重喔。』
「是啊,都是妳害的,所以妳要赔偿我。」
『赔偿你什麼?』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說「跟我說,妳今天跟我約会很快乐。」
『。。。。』
「喂?」
『。。。。』
「妳在吗?」
『在啊。』
「那妳干嘛不說话?」
『因为我在想,我是不是该說这句话。』
「难道,妳今天不快乐吗?」
『不,不是。』
「那不然呢?」
『我习惯別人用问题来问我,而不是告诉我答案要我說。』
「好,」我拿著整具电话,走到床上去,电话線在地板上像蛇一樣移动著,「等我
換个舒服的位置。」
『为什麼要換舒服的位置?』
「因为我要听舒服的话啊!」我笑著說。电话那头的她也笑了。
「李心蕊。」坐定之后,我叫了她一声。
『嗯?』
「今天妳跟关闵綠出去,快乐吗?」
『还不错。』
「这是诚实的回答吗?」
『算诚实了。』
「好,那妳觉得关闵綠人怎麼樣?」
『也还不错。』
「这也是诚实的回答吗?」
『算诚实了。』
「那妳觉得妳会喜欢他吗?」
『看他的表现啰。』
「那妳今天在看电影的时候,拉住他的衣角,又抓住他的手臂,最后跟他靠在一起
,感觉很好吗?」
『嗯,还可以啰。』
「妳今天在吃阳春面的时候,拉拉杂杂說了一大堆他的不诚实,感觉如何呢?」
『爽快!』
「最后一个问题。」
『嗯。』
「妳觉得关闵綠喜欢妳吗?」
『不。』
「不?」电话这头的我,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惊讶。「为什麼这麼說?」
『因为他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我,而不是只有喜欢。』我感觉到她偷偷地笑著
說。
听完,我感觉到有一阵很难以形容的暖流,慢慢慢慢地滑过我的心底。
「妳还记得今天我问妳想唸哪一所学校吗?」
『嗯,记得。』
「其实,我想问妳的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想问的是?』
「妳会想念我吗?」
电话那头的她,轻轻地笑了一笑,然后說:
『是的。从今天起,我会每天想念你。』
說再见的时候
那天下午,雨很大,她看著叮当的樣子,
像是失去了一个亲人。
我洠в邪参抗桓鍪ス返娜耍
所以我只能跟她說:「別哭」。
她說,她跟叮当已经认识了十年了。
叮当每天都会到她家的路口等她下课,
从来洠в幸惶烊毕土∫惨粯印!
听她說完,我问著自己,
「我会不会在妳的生命中缺席呢?」
然而答案,很快地就出现了。
「梁小姐,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关老板站起身子来,手指著我那杯已经快要见
底的蓝山。
『啊!』我看了他一眼,『嗯,好,不过,可以再给我一杯开水吗?』
「好的。」他拿起我的咖啡杯,然后走向吧台。
『我觉得,你跟李心蕊小姐两个人,一定很合得来吧。』我躺回那大大的椅背上,
微笑地說著。
「怎麼說?」
『因为你们之间的感觉很好,像是在一起好久好久的恋人啊。』
「真的吗?」关老板笑了几声,「我自己都洠Ц芯跻!埂
『后来呢?你跟李小姐两个人怎麼了?』
关老板停顿了几秒,「她。。。。」他话裡带了一些迟疑,「我跟她缘份不太夠。」
『不太夠?』
「嗯,不太夠,我只能这麼說。」
『怎麼了?』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咖啡端到我面前,我轻声地问著。
他坐下,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手中的蓝山咖啡,继续說了下去。
我跟李心蕊过了很快乐的一年,从高二到高三这一年,我们过得很快乐。
虽然我们並洠в忻刻煸谝黄鹕涎Х叛В窃谘J保瞬蝗猛侵牢颐侵
间的事,刻意地掩饰两个人是情人的身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阿智为了这樣的事,还当了好几次把风的。我跟李心蕊为了能中午在一起吃饭,还
会各自拿著便当,若无其事地走到学校活动中心的地下室楼梯转角处一起吃。而阿
智就必须很衰的坐在活动中心地下室的入口,替我们把风,不能让同学下来。
这时候你可能会问,如果同学硬是要下去怎麼办?
阿智总会有办法。
「同学,不能下去喔,教官叫我在这裡看著,等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