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拿来了MENU,一人一本地放在我们面前,然后把我们的水杯加水直到七分满
,然后他說,「请先看一下MENU,我等等再过来帮你们点餐。」說完,他就转头离
开了。
「你有洠в芯醯谜飧龇裆!!!!刮也鸥找绦f,李心蕊就把话接了下去。
『很像张雨生?』
「对对对对对!」我点头如捣蒜,坐在我对面的她也是。
接下来,我们就一直在讨论张雨生的歌,說他的音高得不像人,說他的歌一点都不
好唱,說他出唱片真的就是出唱片,因为他的歌洠Ъ父鋈四茉粼璳ey地唱上去。
我们完全忘了要看MENU这件事,直到张雨生走到我们面前。
「请问,要点餐了吗?」张雨生說。
「我们可以点“我的未来不是梦”吗?」一个不小心,我脫口而出这句话。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比较好听。』坐在对面的李心蕊接著說。
张雨生看了看我们,笑了一笑,他說,「其实最好听的是“天天想你”。」
他說完,我们三个人都笑了。不过笑归笑,餐还是要点的。在翻了翻MENU之后,我
问了一个问题:
「请问豬牛变色蕃茄肉醬义大利面是什麼?」
「那是用四分豬肉六分牛肉碎片加上蕃茄醬和多种香料与蔬菜熬成的好醬,淋在面
条上面,还不错吃喔。」张雨生說。
『那红叶片片青醬罗勒义大利面又是什麼?』李心蕊看著张雨生,好奇地說。
「青醬就是松子跟罗勒还有香料配制成的醬汁,比较适合台湾人的口味,红叶片片
其实就是培根片。」张雨生依然有礼貌地继续解說著。
「好,那我们要黑胡椒牛排跟豬排各一份。」我說。
当张雨生拿走MENU,离开我们桌边的时候,李心蕊稍稍歪著头,用她的大眼睛直视
著我。
「干嘛?」我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你。。。。你居然记得。』
「记得什麼?」
『记得我不吃牛。』
「喔?」我念头一转,「我並不记得啊!」我說,「我点牛排是要给妳,我要吃豬
排耶。」
其实,我怎麼会不记得?跟李心蕊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即使不知道彼此的生活习惯
,某些动作与禁忌应该都是了解的。
『你在找工作的事,我很感动。』在吃饭的时候,她这麼說。我到现在还一直记得
她說这句话的表情,像是在心疼什麼似的。
回到家之后,妈妈的表情照惯例一樣很难看。这次我被禁足两个月,零用钱也直接
少了两个月。
『那我们只好暑假后再见啰。』电话的那头,她說。
「我想我会受不了的。」
『谁叫你这麼爱翘课?』
「妳今天翘课洠侣穑俊埂
『我跟我爸爸說,我到补习班拿了考卷就去同学家一起研究了。』她诡谲地笑著。
「是啊是啊,」我接著說,「一起研究张雨生去了。」
說完,我们两个都笑了。但在笑声结束后,电话的那头与这头,都突然安靜了下来
。过洠Ф嗑茫f了一句:『闵綠,我们会分开吗?』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說。
『那,我们的放煙火的約定。。。。』
「一定会去放煙火的!我明天就去买好!」
『明天买会不会太早?更何況你已经被禁足了。』
「那我两个月之后去买好!」
『那我们去哪裡放?』
「我们选一个夜晚,夜深人靜,四周空旷的地方,来个仙女棒秀!然后再来个蝴蝶
炮秀,然后再来个火树开花,再来个。。。。。。。」
其实,那天我說了多少“再来个什麼什麼的”,我早就忘记了。
李心蕊只是靜靜地一直听,靜靜地,靜靜地,彷彿一个母亲正在看著一个孩子,如
何如何地口沫橫飞,如何如何地天马行空,說著他的梦想。
直到放榜那天,同樣在电话的两头,我们的煙火秀,只能永远记在心裡了。
她考上了台北的学校,我则是錄取了高雄的学校。所谓的落点预测果然都只是预测
,预测跟实际情況永远不会相同。
我预测我的国文会有七、八十分,结果只有六十,我预测我的数学只有二十,结果
卻多拿了二十分,我预测我的历史絕对会及格,但是抱歉,只有四十五,我甚至很
勇敢地预测我的英文一定有八十分以上,结果是八十減掉二十几分。
跟我同考场但不同教室的阿智,每节考完都会出来找我,並且在考场大门口抢拿补
习班的答案,我告诉他我的预测,他說:「根本不需要预测,当你已经全力以赴去
考试了,剩下的都是命运決定。」
他难得认真地說话,卻一语成签的让他說中了。所谓的预测只是预先的猜测,答案
老天爷会告诉你。
老天爷把我摆到高雄,把李心蕊摆到台北,把阿智摆到台中,把蔡心怡摆到花莲。
当我苦恼著我找不到打工的工作时,阿智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說「四个点能变成
什麼图形?」
「四边形,而四边形种类不少。。。。」我不太用心的应著。
「错。是三角形。」他說。
「怎麼可能三角形?」
「台北、台中、高雄三点都在西边,连成一条線,而“我的”蔡心怡在花莲,她就
是那个钝角的点,连接台北跟高雄,所以四点也能变成三角形。」他得意的解释著
,表情像是一个数学家发现了一套惊世的理论一樣地骄傲。当他在說“我的”蔡心
怡时,那“我的”两个字,格外地用力強调著。
「喔。。。。随便。。。。」我依然无心听他唬烂。
放榜之后隔两天,我就拿著写有蔡心怡房间电话号码的纸条,骑上腳踏车到阿智家
。因为我还在禁足,所以我出门的理由是去剪头发。
阿智的爸爸是个头发半白但身体非常強壮的老爹,我们都叫他智爹,他是个蔬果菜
中间商,也就是直接面对菜农的那一端。我以前问过阿智,是不是像他们这种中间
商拿蔬菜水果的价位全台湾最便宜?他给我的答案是:
「错!」他比出食指,指著我說。
「错?那不然呢?你们都直接面对菜农了。」我不太明白为什麼我的理论错误。
「所以菜农拿菜才是全台湾最便宜!」他认真地說。我也认真地扁了他一顿。
「妈的废话!」我說。
阿智他们家的蔬菜水果多到让你看到就饱了。他常在课余的时候替他爸爸整理一些
洠П慌甑氖吖级岣艺f:「回去叫你妈妈快点买一些花菜或高丽菜,多
买一点起来放,后天要涨价啰。」
当我骑车到阿智家的时候,智爹刚开著他的载菜大货车回来,我常常觉得智爹的大
货车很帅,他刻意去烤成橙红色的车头,还用毛笔在门边写上自己的名字,这让他
的大货车几乎全台湾独一无二。更屌的是,他在货车的后斗,请广告商用所谓的希
德纸贴了一句话:「养家活口工具,偷走死你全家。」
所以阿智說,他们家的大货车,就叫做「死你全家号」。
智爹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停腳踏车,他嘴上叼著他最爱的长壽煙走过来
拍拍我的肩膀說:「越来越煙头喔!细仔!」(台语:越来越帅了,小子。)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搖搖头,阿智走过来說智爹的老花眼越来越严重了。
我把蔡心怡的房间电话号码递给阿智,他接了过去,愣了几秒钟,然后看著我。
「你觉得,我打去要跟她說什麼?」他问。
「看你啊。」
「我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而且她应该不知道这电话是你给我的吧?」
「嗯,她应该不知道,这是心蕊告诉我的。」
「那我打去要不要先解释这个?」
「看你啊。」
「你觉得她会原谅我偷问她的电话吗?」
「我不知道。」我搖搖头。
「你觉得她会答应跟我去看电影吗?」
「我不知道。」我又搖搖头。
「你觉得,我该告诉她我喜欢她吗?」
「我也不知道。」我继续搖搖头。
「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
「我想不会。」我还是搖搖头。
「你觉得,你欠扁吗?」
「一点都不。」我依然搖搖头。
照惯例,我们又打架了。打了一架之后,我要阿智帮我剪头发。阿智问为什麼?我
把禁足的事告诉他,他非常感动地說:「啊!这真是太感动了!被禁足了还记得要
把电话拿来给我,你简直就是把我的幸福,放在心底最深处啊!」
於是,他答应我,一定会帮我剪得好看一点。
其实,我只是希望他帮我剪掉一些,让我的头发看起来有修过的痕跡,回家才不会
被抓包。但是,他那个手腳伤残的白癡,把我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啊?为什麼剪花菜的剪刀剪不断头发咧?」他一边剪一边问。我心裡暗喊了一声
不妙的时候,我的头发就像被狗啃过的一樣。
从阿智家离开之后,我骑著腳踏车,飞也似地到了李心蕊家,这时她们家洠嗽冢
我便留了一樣东西放在她家院子的第五根栏杆的后面,用一块石头压著。
阿智在这天晚上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蔡心怡,这通电话讲了十秒钟。
『喂。』蔡心怡接起电话。
「喂。」阿智冷靜地喂了一声。
『你谁?』蔡心怡问。
「我阿智。」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房间电话?』蔡心怡惊讶地问。
「因为我是神,我猜得到。」阿智自以为帅气地說。
『是喔?那你猜不猜得到我现在要干嘛?』蔡心怡冷冷地說。
「妳要掛我电话。」
『对,你果然是神。』接著就是喀啦一声,然后就嘟──────────。
我想,不管是哪个女孩子都洠О旆芾斫獍⒅堑挠哪小!
阿智打电话给蔡心怡的同时,我正在跟李心蕊讲电话。她对於我们即将要分隔三百
六十公里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
我们在电话裡,刻意地避免讨论到以后如何见面的事情,谈论的大都是日常的顼事
,还有她最近生理期的腹痛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妳知道吗?」电话这头我說,「我现在的头发爆难看。」
『为什麼?』
当我把事情经过告诉她,她笑得不可抑制。
「对了,我今天除了被剪了一颗烂头之外,还去了妳家。」
『耶?』她惊讶地說,『什麼时候?』
「妳们家都洠嗽冢蚁電呉渤雒帕税桑俊埂
『是啊,我陪我妈出去买东西了。』
「我留了一樣东西在妳家。」
『留了东西在我家?』又是一阵惊讶的声音,『你怎麼潛进来的?你是小偷吗?』
「妳听过小偷留东西给別人的吗。。。。。。?」
『你留在哪?』
「在你们家院子,从左边数过来第五根栏杆,我用石头压著。」
『那是什麼?』她好奇地问。
「妳去拿来看就知道了。」
然后,我就掛了电话去洗澡。在洗澡的时候,从镜子裡看见我的烂头,不禁潸然淚
下,涕泗纵橫。
洗完澡之后,我接到李心蕊打来的电话,『我爱你。』她說,这是她第一次說。
而我第一次跟她說我爱妳,卻是在两年后。
当时,我很想告诉她「我也是」,但我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两种情绪相冲擊的
情況下,我竟然忘了。
留在她家院子裡,从左边数来第五根栏杆的石头下的东西,是一张纸。
写在上面的不是蔡心怡的电话号码,而是一首歌。
「当我佇立在窗前,妳越走越远,我的每一次心跳,妳是否听见。
当我徘徊在深夜,妳在我心田,妳的每一句誓言,回盪在耳边。
隐隐約約,闪动的双眼,藏著妳的羞怯,加深我的思念,
两颗心的交界,妳一定会看见,只要妳愿意走向前。
天天想妳,天天问自己,到什麼时候才能告诉妳?
天天想妳,天天守住一颗心,把我最好的爱留给妳。」
『那真的会很感动,』我轻轻抚摸著自己的眼角,然后继续說,『我想,洠в屑浮
个女孩子可以抵挡这樣的浪漫。』
「妳是說抄了一张歌词放在女生家叫做浪漫?」关老板的表情困惑。
『不是抄的动作,而是这件事的一整个举动与动机还有用心的程度。』我用力地
解释著。
「但那不不难啊。」关老板說。
『是啊!浪漫並不难啊!』我稍稍提高了一点音调,『偏偏你们男人做得到的太
少了。既然不难,为何不做?这就是我们女人想不透的。』
說到这裡,关老板大概不知道该怎麼辩下去,「要再来一点咖啡吗?」关老板像
是转移话题一樣地问著。
『不了,你只是在转移话题而已。』我說。
「啊。」关老板看了我一眼,「不不不,梁小姐妳误会了。」他急忙解释著,「
不过,那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几件浪漫的事情其中之一吧。」
『在这之后呢?你们分开了之后。』我继续问著故事的发展。
「在这之后啊。。。。」他把“啊”字拖长了音,「能容我点上一根菸吗?」他說,
然后看了看我,从口袋裡拿出一包菸。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