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心里一心一意都在想赵衍这次出宫到底要做什么吧,笙歌却一点都没在意现在的状况,就她与赵珣此时的关系来说,这样单独的相处甚至这样的情形着实不太好。
待笙歌将药都喝光了。赵珣这才一动,又是重复弯腰的动作,捡起托盘,将药碗放在托盘里要走。
笙歌眼明手快,顺手揪住了赵珣的衣袖。
“这里可还是禹城?”
赵衍侧身低头看了她一眼。
“是。”他说话的声音总是让人觉得很温柔,就算脸上无笑,即便是他在正经的回答问题。
“那么这次皇上出宫目的是什么,王爷可知道?”现在笙歌还算清醒,嘴巴里苦涩涩的,但是这都不重要,当然,她也不记得刚刚醒来看见赵珣的时候是直呼他的名字。
她觉得赵珣此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知道的。
赵珣闻言,眉宇蹙了起来。
笙歌察觉到他根本就不愿意告诉他,那说明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却不愿意告诉她。
赵衍将她带出宫,带在身边,可是她却不知道赵衍此次的真正目的。她想越华知道吧,赵珣也是知道的,就连范吉也是知道的。
独独她不知道。
不知道赵衍现在如何。
笙歌没有松开赵珣的衣袖。
“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王爷可否告诉我皇上现在的安危?”笙歌话音一落,赵珣手指莫名的收紧,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转而恢复了正常,那蹙起的眉宇已经展平。
“皇兄现在一切安好。”
“那他可知道我在哪里?”
笙歌问起,可是赵珣却没有回答,他是没有回答,但是他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笙歌放开了他的衣袖,就好像突然安心了似得,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赵珣看着她笑。
其实笙歌笑的时候全身都是痛的,特别是胸口,可是就是忍不住的想笑,想要嘲笑自己。好像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而她这个身为此事的局外人,倒是伤的不清。
笙歌笑着将头转向里侧。
赵珣看的出来她的悲伤,还有对自己的嘲笑。
“皇兄已经派人在找你了。”看着笙歌笑容一僵,听见她的笑声一顿。她突然平静的转头看他。
“王爷难道没有参与此事?”
赵珣声音很轻很柔:“没有。”
这次是笙歌蹙眉:“那——”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话语到了嘴边笙歌却没有问出来,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不如不问,问了赵珣也不一定会说,而她现在也不感兴趣。
“皇兄以为你坠崖了。”
就在屋子里沉默之际,赵珣突然这样说道。
笙歌不解的看着他,赵珣继续说:“那辆马车坠崖了。”他这样一说笙歌才恍然,原来是这样,难道当时那条路的尽头是悬崖?笙歌不禁一颤,现在全身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是那么的明显。
但是她却庆幸,自己在这之前跳下马车。
否者,她还真的要坠崖身亡了。
笙歌叹了口气,同时也是为自己又捡回一条命而欣喜。两次了,她都没死成,大抵是死去亲人的庇佑,让她活着,让她活下去。
——
☆、第52章 选择
——
“启禀皇上,我等已经尽力寻找乐才人;但是并没有找到乐才人。若是掉下悬崖;活着的可能不大,若是再马车掉下悬崖之前乐才人就下了车;想必现在乐才人也应该已经来找皇上了。”
越华顿了顿;还是决心一问:“皇上这次出宫太久,是否先行回宫?”
赵衍端坐在椅子上;乌黑的眸子,骄傲的五官。目光凌厉的扫过越华。余党被诸之后又过了两日。其实越华所推断的并无道理。范吉说她假装肚子疼;趁着他们不注意驾着马车逃走了。
她竟然逃了。范吉隐藏的那么好;他都差点被骗过去;而她与他大概就只有一段马车行驶的距离;却能察觉到不安全么?
思索半响,沉默的他终于开口。
“回宫。”
他扬袖站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突然怔了怔。
“不要停住寻找。”赵衍已经转身往内堂走去。“就算死了,朕也要见尸。”
——
乐笙歌现在身处于禹城的一个四合院里。以她看来,这应该是赵珣私人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租来的。
里面就住了她,还有赵珣,以及阿左。阿左的名字不是赵珣特意给她介绍她才知道的。而是两日来,她不时会听见赵珣这样叫。
阿左这个人话很少,当然,这两日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动作又利索,笙歌觉得他就像赵珣肚里的虫子。赵珣一抬手一眨眼,他都能领会赵珣接下来要做何。
这两日他跟在赵珣身旁不离不弃。除了进入她的房间。赵珣端药进来,他只会侯在外头。
笙歌从房间里走出来。
在床上躺了两日,身体情况好多了,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至少现在用些力气不似开始时那么刺骨的疼。倒是这两天她跟赵珣相处的挺好。
可惜的是,她每次花心思在赵珣身上想知道些事情,但是总是不成功。
他不希望她知道,他明明知道她想知道什么的,谈话间,笙歌甚至还在赵珣眼里看见了怜悯。就那样看了她一眼,分明就是怜悯。这让笙歌浑身不舒服。
她便问赵珣,是否是嘲笑她,当初那么执意要入宫,自信满满的样子,现在却活的这么糟糕,这么久了还只是个才人,甚至现在还成了一个牺牲品。
赵珣的回答却让她出乎意料。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赵珣与赵衍是兄弟,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不过旁人听了大概会不解赵珣为何这样说。不是笙歌的问题,那么便是赵衍的问题。
笙歌缓慢的下了台阶,然后在外头的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这并不是她的问题。她抬头凝视着远方。她当初进宫,确实有五分的想法想凭着这张脸得到赵衍的宠爱,还有五分是她的应对能力。
从小到大万俟彧常常夸奖她,大哥无心官途,小妹成日爱玩,唯她在处事方面稳重,凡事不显急躁,懂得深思熟虑,也懂得隐讳。
不过,当时她偏昏了头,执意要嫁给楚奕,万俟彧对她很失望。
她想就用那五五加起来的十分,成为赵衍最宠的女人,即便不是之一。然后等待有一天,楚奕看见了她。
他是否会愤怒她不知道,而她心中是否又在乎呢?大概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才会知道吧。但是,这样至少证明她活的好好的,活的比以前还要好。
可是,当她真正的接触赵衍。
还有这些日子看见的遇到的经历的所有事情,她当初的想要的结果便开始动摇。不是不想报复楚奕,还万俟家一个公道。
而是,她不想成为他的女人。
因为她深深的体会到一个道理。
这是她与赵衍相处下来,所听所闻所知的一个道理。
以色侍他,终究不是正途。
自古很多皇帝为了女人而毁了江山,她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女人,但是她更深刻的体会是,赵衍决不是一个会为女人而毁江山的帝王。
他的野心太大,他对权力的掌控欲太强。
想想万俟家,想想吕家。
想想吕宜,想想沈涟漪。
吕宜被沈涟漪用碎片割断了喉咙。当时她抱着她,吕宜看着她说:‘我从未下过毒,从来没有。’笙歌知道,那是说给沈涟漪听得。
可是,她没有机会知道沈涟漪是否相信这句吕宜断气之前所说的话。
她却相信。
在相信之后,她便更加心寒。
想想吕家被抄的祸端是什么?因为查出是吕宜下毒害了沈涟漪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又在中途沈涟漪的爹倒戈拿出吕家罪证。最后受益益的又是谁。是他,赵衍。
可怜吕宜,可怜沈涟漪。
这个男人,是那么的骄傲又孤傲。就如同一匹饿狼,他的目标肯定不仅仅是收回当朝朝上的政权,而是整个天下,而诛万俟家还有吕家,只是这征服天下的一个开端吧。
纵观三国,唯周最大最广。兵力财力远远超过越国与元国。
如今大权在握,笙歌思索着,觉得,十年间,三国必有战事。
正当笙歌出神之际,所以她根本感觉不到赵珣走近了她。他甚至很关怀的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袍。
即使是这样,笙歌也好似并未察觉般,静默的端坐着,眼睛落在某一处,目光却是涣散的。赵珣等待着她自己回神,谁料,她这样一个失神便是半个时辰。
笙歌看见赵珣坐在旁侧是吓了一跳。
当然,还来不及开口,又发现自己肩上多了一件外袍,笙歌的手指无意的在外袍的边缘滑过。
“谢谢。”最终,她淡淡道。
“皇兄回帝都了。”
笙歌的动作一怔。
“很正常不是么。国不可一日无君。”笙歌已经恢复了正常,其实赵衍如何对她,她都不觉得难过。不过倒是觉得在这个世间,她就如同沧海一粟。
“越华留下来了。”赵珣接着道。
笙歌不禁侧头看他。
“王爷,你的消息真的很灵通。”笙歌眉头蹙着,这两天的观察她以为赵珣并未参与此事,但是他却特别了解。
赵珣不说话,或者是在笙歌这样话题的偏离而不满,但是笙歌并不是故意,她也好奇越华留下来干嘛,但是她也感叹赵珣对赵衍一切消息的知晓速度。
笙歌撇了撇嘴:“越华留下来干嘛?”
“寻你。”闻言笙歌有些诧异:“王爷不是说,皇上以为我死了?”
按道理来说,活着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死都死了,再找就更没意义了。赵衍这是怎样了。
赵珣静然的看着她,笙歌被他看的有些坐不安稳。不知道为何,目光从他的眼睛往下不慎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的唇有些凉。
心头顿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笙歌一愣,她怎么知道他唇有些凉。
却在回忆起来的片刻,笙歌险些没坐稳。
脸颊莫名其妙绯红起来,往日不见的红润重回脸上。笙歌眼睛胡乱张望了会,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
况且那日只是个意外。赵珣待她就如同路人一样。
觉得自己想太多,笙歌渐渐恢复平静,赵珣看见了她表情的变化,心中一动。
“想回去吗?”赵珣问起她来。
笙歌低着头,她听见了赵珣的问话,只是刚刚红了脸,那脸颊还未退至淡色。所以没有抬眸。
赵珣以为她不愿意回答,开口又问了一次:“要回宫吗?”不知道为什么,等待着笙歌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赵珣心是揪住的。
就如同那个时候,她屈膝跪在他面前让他帮她进宫一样。而如今,又比当初更是紧张。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早就收紧。
“回不回去。”笙歌说道,在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赵珣全身一颤。虽然不是答案。
笙歌莞尔一笑,看着他,那话还没说完。
“王爷觉得该不该回去?”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因笙歌这个平静的疑问而紧迫起来。赵珣却没有打算为她做出选择。
“你——自己决定。”他说这句话时,一字一顿,清清楚楚。
“那如果我说要回去呢?”笙歌好奇的转头与他对视。眼底藏着笑意,但是她是认真的问道。她觉得,如果赵珣说别回去了,她大概真的就不回去了。
“那,我送你走。”
——
☆、第53章 奈何
——
天朗气清的一天;因为是郊外;所以显得万籁俱寂。
笙歌看着眼前的这块无字墓碑,鼻子不由一酸,双眼不禁就红了一圈。一年了。时隔一年;她终于能给已逝的爹娘磕个头,倒上几杯清酒,焚香祭拜。
这个地方太久没人来过,墓上长满了青草;连那块没办法刻上名字的墓碑也被遮住了。若不是她知晓了大概位置;所以格外留意,大概就此错过。
从禹城回来;她住回了忘忧居。跳马车所受的伤渐渐好转。这要多谢赵珣。好奇怪;似乎她每次特别狼狈特别悲哀的时候都是他在帮她;在她身边。
就这样,好像一切回到了原地。
宫中发生的一切才像是一场梦,如今她醒了。当然,笙歌很清楚,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法逃避。
赵珣就好像非常满意她这样的选择,然后想方设法的给她某些——她便当做奖励好了。
例如,她知道了爹娘埋葬的地方。想想她是多么的不孝,爹娘去了,她都不能送上一程,之后又任凭他们在这里风吹日晒。
不过,让笙歌欣慰的是,至少,他们死后还能同穴,忆起爹娘相处时的恩爱,说出来大概不会相信吧,他们连吵架都没有过。至少在笙歌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爹除了娘亲之外,再无其他女人。
笙歌想起有一次,她问起娘亲怕不怕爹爹在外面做金屋藏娇之事,娘亲先是愣了愣,到最后却一笑。她坚定以及信任的说‘他不会’。这三个字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三个字这么简单了。
可惜的是,万俟巳与万俟夕——尸骨都找不到。笙歌低头,即使再坚强,也忍不住迷蒙了双眼。多么想回到以前,吵闹欢快的日子,如何才能回到以前?然而时间永远不会倒退。
笙歌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时间悄然逝去,脸上眼泪都风干了。笙歌吸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去。
这个地方是郊外,但是离忘忧居却是一个东一个西,中间是帝都。
所以不论如何,笙歌都要经过帝都,但是她十分小心,带了斗笠,而且寻的路都是人迹罕至的小巷。尽量避免人多的街道。她真决定不回皇宫,那么她也就不能继续当笙歌。
如果她不是万俟晏,也不能当笙歌,那么她存在的世界就更小了。
笙歌还未走到城门,抬眸之时看见了赵珣的身影,他正好也看见了她,然后脚下步子更快了些,笙歌在原地怔了一下。
待赵珣走到她面前,笙歌莞尔一笑。
问道:“王爷这是特意来接我的?”
他就是特意来的,笙歌知道。昨天赵珣将爹娘埋葬之处告诉她,他就应该知道她今日一定会来的。
“你去了很久。”赵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笙歌诧异的看着他,缓了会儿才问:“王爷去过忘忧居了?”如果他知道她今日回去祭拜爹娘是必然的,那么他知道她去了多久一定是一早就去了忘忧居了。
赵珣轻哼了声,算是回答了笙歌的提问。
笙歌眼睛虽然因为刚刚哭太久现在酸涩难受,但是脸上笑容真切。是舒心的笑意,由心而发的容笑。
大概没注意到脚下,笙歌不小心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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