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一直没有拉下黑巾,楚奕不可能会知道。
楚奕看见了笙歌眼底的疑惑;他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笙歌看着他笑;全身发凉。
“万俟晏,你可真不简单啊。”楚奕讽刺道。“一直想不通你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换身份进宫。原来是有清王相助。”他说着笑声自鼻子中轻哼出来。笙歌嘴唇紧抿,看着他。
她不知道楚奕都知道了些什么,又从而得知。
现在她心中更多的是在担忧赵珣的安慰。
“那些黑衣人是你的人?”笙歌问道,但是自己心里却又不太敢相信。然后楚奕开始仰头而笑,说不出来的嘲讽。
笙歌眸光越来越暗。
“不是你的人。”她声音非常低。
楚奕低眸看她,反问道:“你猜这些黑衣人是谁的人?”
笙歌喉咙发酸,是谁的人。如果不是楚奕的人,笙歌只觉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赵衍为何要这样做?赵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为什么皇上要放弃清王?”憋了颇久,笙歌问道,有什么理由,赵衍会要赵珣的命。她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感觉下一刻大概眼泪就要夺出眼眶。
此事绝对跟楚奕脱不了关系。可是,楚奕用什么来挑拨赵衍与赵珣之间的关系。笙歌觉得自己就要哭了。不为自己,只为赵珣。
如果可以,她情愿能替他死。
“你此次为什么而来?”楚奕脸上笑意渐渐褪去,笙歌眨着眼睛,想将眼底的雾气狠狠眨去。她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她亦不想在别人面前哭。
笙歌缓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
闻言,楚奕又再次大笑起来。不予以否认。
笙歌问道:“楚奕,那道圣旨上的内容是什么。”这已经是笙歌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为何赵衍会放弃赵珣的理由了。
“你以为圣旨上该是什么内容?”楚奕淡淡问道。
笙歌不安的闭上眼睛,全身都不能动,她无法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是痛苦正在逐渐蔓延。
如果圣旨真的存在,那么圣旨上的内容,是否跟赵珣有关。
凭着之前种种,如果先皇不是传位给大皇子,亦不是传位给赵衍,而是赵珣。
光是想想,就让笙歌难以呼吸,全身凉透了。
即使是合上了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自眼角滑落。她终是没能忍住。
之前所顾虑的如今成了真的。现在赵衍要对付赵珣。可是赵珣并没有背叛他,赵衍却要做的如此绝。自己的女人可以牺牲,自己的孩子也不在意,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可以放弃。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权利皇位。任何会威胁到他的,阻碍他的,他都不会放过。
笙歌无声的落泪。如果一切都如她所想,那么她该怎么办。
如果赵珣死了。她又该怎么办。那些黑衣人,一招招都是想要赵珣的命。而且,黑衣人那么多。赵珣根本就无法抵抗太久。
而且,他现在都没有追上来。
“你哭了。”楚奕见状起身坐在了笙歌的身边,他抬起手,指腹替笙歌将脸颊上的眼泪拭去。
笙歌无法反抗,也没有办法将楚奕的手打掉。
“拿开你的手。”笙歌哑着声音说。楚奕修长的手指僵住。他们似乎忘记这马车里还有一个人般。不过慎夫人从始至终都是合着双眼的。同样也无视了她与楚奕。
“如今这道圣旨已经在皇上手里,皇上绝对不会放过清王的。”楚奕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声音分外有力,亦格外清楚。“你的情人要死了。”
笙歌眼底划过痛楚。
所以,这就是楚奕留给自己的后路吗?就用这样的方法脱身?挑拨赵衍与赵珣之间的关系,然后自己趁机离开。确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赵衍既然要杀赵珣,楚奕这边赵衍亦不会放松警惕。
“他也不会放过你。”笙歌愤恨道。
楚奕这后路能不能走得通亦是个未知数。
楚奕凝视着她,她很聪明。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或许是不够关注吧,毕竟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更加不会去在意她。知晓她的喜好厌恶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罢了。
楚奕仔细回想,他们成亲有一年。所有对她的好都不过是在做戏。想到这里楚奕眸光收紧。
“我死之前,一定先杀了你。”楚奕道。
如今,所有的来龙去脉两人都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再与对方做出任何解释。笙歌睁开眼睛,再看他之时,眼里全是怒意。“谁先死还不知道。”楚奕诧异片刻。
“是啊,谁先死还不知道。不过——清王一定死在我前头。”说着楚奕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好生开心。
笙歌瞪着楚奕,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杀了他。
“楚奕,你不得好死。”
闻言,楚奕眸光一冷,那只在她脸颊上的手忽的抬起,一个耳光差点就落在了她的脸上,最后楚奕竟收了手。
他半眯着眸子看着她。
她对赵珣有情。赵珣对她如是。
今夜赵珣是为了她而来,只为她啊。此刻她亦在为赵珣担忧落泪。
可是,楚奕无法忘记,他生辰那日。赵衍与她在屋子里的亲昵。如今想想亦可以是做戏。
其实笙歌对赵珣——笙歌自己心中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爱了。
之后,越来越爱。
此时此刻,笙歌不断祈求上苍,保佑他安然无恙。他那么聪明,这世上似乎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所以,即使是赵衍要他的命,他也一定会没事的。她所亏欠他的都还没还清,他怎么可以死。
笙歌吸气。
“有好消息我一定先告诉你。”他的手指再次落在她的脸颊上,有意无意的在笙歌脸颊上轻轻磨蹭。他真让人觉得恶心。
笙歌的目光落在马车底部,时而恍惚,时而清明。
幸而楚奕将她的穴道点住了,否则,她现在该是坐都坐不稳了。
正在这时,竟不知何故,马车突然一个急停,然后很厉害的左右晃动起来,楚奕刚要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车身没发保持平衡,竟翻了。三人差点摔成一堆。楚奕身手好,没摔倒。但是因为太突然,也没来得及扶住慎夫人。
于是笙歌与慎夫人摔在了一起。而笙歌被慎夫人压着。背脊撞上了座位,一股刺痛疼的她咬牙。
楚奕皱眉,将慎夫人拉了起来。
然后解开笙歌的穴道。笙歌疼的脸色发白,穴道一解开,身体也因为痛处而蜷缩在一起。
楚奕皱了皱眉道:“把她扶出去。”这边已经伸手拉住笙歌的一只胳膊,慎夫人扶住她另一只,将她半拖着带离了马车。
马车外面的全是身穿铠甲手拿长矛的士兵。火把的光芒几乎照亮半边天。火光闪烁,几乎要吞噬整片林子,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将楚奕一行人围的严严实实。
见马车里面的他们出现,士兵自觉让开一条道。
从士兵之后走出来的人正是赵衍。
楚奕脸色瞬变,松开了笙歌的手臂,笙歌撞的不轻,一边失去了楚奕的搀扶,整个人都往地上跪去。慎夫人没能将她扶住,任她跪在了地上。
几个保护楚奕的黑衣人像他们三人靠拢。
笙歌看向赵衍。他只着一身黑衣便服。
目光远远的落在她身上。然后慢慢转向楚奕。
——
☆、第92章 只为君
——
又下雪了。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场雪。
天空是郁郁的鸦青色。四周景色有些朦胧。
一名女子站在屋檐下;身上穿的衣裳几乎要与这世界融为一体。她仰头看着天际缓缓而下的一片又一片冰花,不禁伸手去接。可惜冰雪才落至掌心;便融了。
“不好了!人又发疯了。小音姐,你快去看看啊。”一个与她身着一样衣袍的女子喘着粗气边跑边喊。闻言;叫小音的女子收回了手;脸上的不悦愈甚;眉头蹙的更深。未见多问;她就沿着长廊疾步而去。
“啊——”还未进屋子,就闻见一声女子惨叫从屋内传出。
闻言,小音匆匆跑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全是被撕碎的书册纸张,她进来的时候正好有几页缓缓从空中飘落在地上。不过如今哪里有心情管这个。在屋子一角一个长发披散;零乱的遮掉半边脸的女人抓着一个丫头的手,而她正恶狠狠的咬住那丫头的手臂。
那丫头嘴巴里的尖叫已经化为呜咽与求救的声音。还站了两个丫头;惶惶恐恐的在原地徘徊。欲上前去又害怕。
小音见状立刻跑上前去。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分开。”
闻言,那两个丫头才点点头,畏惧的伸手。可是那个咬着小丫头手臂的女人突然眼睛睁得很大,狠狠的瞪向那两个丫头,两丫头一惊。小音见状道:“小华,快过来帮忙。”
说着,刚刚跑去通知她的丫头立刻跟过来。
小音才伸手碰了一下女人的肩膀,她全身一震,松了口,然后看着小音。小音见状道:“别害怕,饿了吗?要不要吃玉露糕?”小音慢慢的蹲下来。
女人害怕的往后缩,小音哄着她。
谁知她突然对小音一笑。小音不惊怔了一下。
她便趁机一把推开小音。竟是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将她拦住。然后无法的看着她跑出了屋子。
“快追,千万不能让她有事,否则主子饶不了我们。”说完,几个人都追了出去。只剩下被女人咬伤的小丫头还在地上瑟瑟发抖。
园子很大。女人身上穿的十分单薄,连鞋都没穿上。一出了屋子就冷的彻骨。不过她好似感觉不到般,外头雪下的特别大,她冒雪跑了一会儿,凌乱的黑发上都落了好些冰花。
她全身颤抖的厉害。可是就好像知道哪里可以出去似得。片刻都不犹豫,直往后门跑去。
可是,非常不巧。
她去开后门的时候,被两个看守后门的奴才发现了。她转头见有人追着上来,飞快的夺门而出。她跑的很快。
后头的人紧追不舍,女人在转弯的时候转入巷子,想要躲起来。不料有人在这个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下的大叫,低着头对着抓住她的人拳打脚踢。
没能踢到人家实处,那人在她身上轻轻一点。她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那人将她抱住,因为在外面跑的太久,全身已经没了温度。来人眉头一凝,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将她包裹住。然后一个用力将晕迷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正在这时,从院里追出来的人也赶到了。
见到来人,一行人纷纷都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乐姑娘,请皇上恕罪。”说话的是小音。而来人,黑发高束,眉目分明,五官堪称完美。这是一张比女人还要美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登上元国国君之位的元尹。
只是他此时此刻眉头皱着,表情与雪同冷。所以让人不禁畏惧。
如今乃元国天顺二年十二月。也是元尹登基的第二年。
元尹什么话都没说,抱着晕厥的人自后门进了院子。
而这个地方有一个名字,叫揽春园。
“太医开的药奴婢每日都想办法让乐姑娘喝下去了,可是乐姑娘情绪任然时而好时而坏,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小音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已经是降低到最小。
床榻之上的女人脸上的凌乱头发已经被元尹拨开,露出一张光洁素净的脸。
一年了。这个女人被元尹带回揽春园已有一年之久。可是整日疯疯癫癫,从未清醒过。小音自小在揽春园长大,一年多前揽春园里的人全部被元赫杀死,而她正巧出去采购躲过一劫,后元尹便让她管着整个园子。
当然,小音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元尹带回来的疯子。却不知道这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乐笙歌。她只记得与笙歌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她也是被元尹带回府上。
元尹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瞥了一眼小音。
“与人无尤。”他淡淡道。“是她自己不愿意清醒罢了。”元尹自床沿起身。
笙歌为何变成这个样子,元尹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她竟然这么久都不愿意清醒。元尹又道:“去把姜汤端来。”
刚刚她穿的单薄又没穿鞋子,在雪地里跑了这么久。肯定要受寒。小音闻言退出屋子。
屋子里面已经整理好了。
元尹的目光落在笙歌枕侧旁边的小木盒上。木盒雕刻非常精致。这是他今日才带过来的。也是他思量很久才做出的决定,然后将这个盒子带来。
这个女子曾经那么努力的活着,也这么的坚强。可是如今却任由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是为何?
元尹将木盒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两件东西。最上面是一块玉佩,玉佩之上刻着一个‘晏’字。而玉佩下面压着一张皱巴巴的却被折叠整齐的纸张。
元尹曾忍不住好奇,将这纸张打开过一瞧究竟。
不是什么画着什么秘密的藏宝图,只不过是张普通休书。不过,将这盒子交给他的人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关于一个女子的身份。
一个女子的身份,不知道为何。元尹的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一人。
小乐。就是这个名字。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乐是她的姓还是她的名。笙歌两次来元都与他有过接触。
后来元尹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而她两次来~元,第一次是被夫君休弃之后,第二次,她已经是赵衍的妃嫔。
床上的笙歌有了动静,渐渐转醒。元尹见状伸手将盒子合上,竟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便将盒子拿起不着痕迹的踢到了床榻下面。
元尹再看笙歌之时,之间她两眼无神的盯着屋顶。
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静默了片刻,元尹伸手想要将笙歌扶起来。才碰到她,笙歌便猛的惊恐的坐了起来,抓着被子缩至床角。
“小乐。”元尹压低了声音喊道。笙歌抓着被子挡着自己,只露出眼睛看着元尹。
元尹勾了勾嘴角,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以往他笑的很是猥琐。后来元宫之变,他成了皇帝,可是依然不羁。如今却是难得的温柔。笙歌盯着他,没有靠近。
“才两日不见。”元尹见笙歌依旧保持原样,无言的站了起来,然后往床榻里头探身,想将笙歌扯出来。笙歌见状胡乱挥手,指甲长长了,一下便将元尹手背抓破了。
元尹也不觉疼,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将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笙歌欲用脚踹。元尹身手敏捷,将笙歌反身紧抱在怀中,如此一来笙歌再不能伤他。
“你还要疯多久!”元尹在笙歌耳边说道。声音之间带着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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