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呢?我让你暗中守着她,为什么没有把她带回来?〃声音里充满了权威,带着丝丝的质疑。
红枫跪下来。
〃禀庄主,红枫一直遵照庄主的吩咐,守着小姐,不让她离开,可是小姐以死相逼,红枫也没有法子,只能在暗处跟踪,打探小姐的去向,特回来禀告庄主。〃
骆炜森的双瞳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忧伤。以死相逼吗?这永远是她必胜的法宝。他舍不得她死,只因…他爱她!
虫工木
第18节:愿与君随(5)
可她却又一次利用了他对她的爱!…缕淡淡的、幻灭的悲哀,袭上了他的心头。
骆炜森仰着头莫名地大笑起来。他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狂妄……他竟然以为她真的会接受自己,撵走了所有的女人,筹备着和她三日后成亲……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答应?她连死都不愿意他的接近,怎么可能瞬间就改变了态度?只怪自己被爱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不!应该是不愿看清。他太渴望她的回应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再一次的背叛!
痛是比爱更深刻的词,爱她到痛时,她就拥有了伤害的能力,他已经被她伤得体无完肤,轻轻的一击,就是血刃后的伤口!
一个男人,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痛,一次,也就足够了。
如果不想再被她背叛,那么就不要再给予她任何可以背叛自己的机会。只要用铁链锁着她,她就永远也别想飞出去!
〃她在哪儿?〃骆炜森突然敛起笑容,整个人恍如被万年寒霜笼罩住,渗透着阴狱特有的诡异,冷冰冰地睨视着红枫。
〃小姐一路向西而去。〃红枫心悸地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
话音方落,骆炜森青衣一扬,整个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枫站起身子,目光透过菱形窗棂远望着渐渐泛蓝的天际,朝着远方低唤着:〃小姐,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身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嘤咛,红枫急转过头,眸中一片惊讶之色。
她没死!?
天空蒙蒙亮,万物半隐在苍蓝的天幕下,一辆篷车在山道间飞速疾奔,绕过两个岔道,前面赫然出现一个绝崖。
冷落目光迅疾一瞥,发现前面不远处立着一座大石壁,她随即猛然勒住缰绳,那马儿疾收奔势,发出一声嘶吼,篷车稳稳地停在了石壁边。
冷落跳下篷车,抬首仰望石壁上那半隐在晨雾中朦胧不清的字,略带忧郁的眼瞳盛着令人无法捉摸的苍凉。
〃断…绝…崖,就是这儿吗?〃
她迷惘地扫视四周,最后定格在绝崖处,缓步走去,木然地伫立在崖边。她凝视着崖下半晌,崖下劲风呼啸,云雾翻腾,深不见底,要是坠下恐怕难逃粉身碎骨之厄 。
淡漠的瞳眸瞬间破碎,冷落下意识地抓紧胸口,想抚平那一波波蜂拥而上的悲伤,然而,脆弱的泪水早就滑过了苍白的脸颊,滴落在纤细的手上。
〃你就是在这儿被人扔下去的吗?对不起,来晚了两年。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了保护自己,无数次的伤害你,利用你,最后还让你死在了这个冰冷的地方。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冷落撕心裂肺地哀喊着,眼前仿佛看见他被人无情地扔下山崖的情景。她心碎地重复着那茫然的歉意,无人接收的话语只能变成单纯的音符消失于空气之中。可她仍不停地重复着微弱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微,一声比一声绝望,让人不忍卒听。一幕幕刻骨铭心的记忆,如利剑般刺穿她疲惫的心,那种无法找到出口的愧疚,让她只能用这一种方法倾述自己纠结的心情。
〃你知道为什么河水要流向海洋吗?那是因为河水知道海洋是她最终的去处,无论河水带着什么来,海洋都不会排斥,只会敞开他温暖的怀抱去接纳河水的一切,然后在太阳的照耀、海风的吹拂下,河水和海洋都会微笑,因为他们终于拥抱在了一起。你就是我的海洋,你知道吗?无论我如何残忍地对待你,你都总是无悔地接纳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所打动。我是爱你的!你听得见吗…〃
她念着、喊着,心脏紧紧抽痛着,痛楚而失神地跌坐在崖畔,痴痴望着崖底。
〃呵呵……〃她突地惨淡一笑,笑中含着浓烈的苦涩,〃你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唾弃爱情的人吗?能爱上你,简直比神甫得了梅毒还要令人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你的死,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承认我对你的感情。是,我是自卑,我是懦弱,那是因为在我的身边没有一份爱情是幸福、完美、无瑕的,这叫我如何去相信?我害怕!害怕拥有后会跟她们一样凄惨,所以我只能倔强地竖起自己的刺,刺伤别人,来保护自己,我才不会受到伤害。我保护了自己近四十年,没想到竟会被你这个二十都不到的小鬼攻陷,为爱伤心。呵,这是不是就叫恶有恶报?〃
第19节:愿与君随(6)
说话的人似乎等待回应似的停了一下,却只等到了掠过来的风声。
〃你回答我呀!平时你都会笑着安慰我说:〃做恶人好,恶人才能长命。为什么今天却应都不应我一声……死了……死了……你真的死了吗?〃
冷落厉声狂喊,痛苦地伏趴在地上,双拳不停击打着地面,肆无忌惮地恸哭着,哭得柔肠寸断,哭得哀凄欲绝,重重地宣泄着她两年来的压抑,两年来的悲伤、两年来的无望。这是她最后一次的软弱,从今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这泪水被吹散在这醇醇的风中。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大亮,初升的朝阳正从山脚下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慢慢地,绝崖上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抹金黄。
一阵踢踏的奔驰声突然由远而近地传来。冷落的眼神乍变,瞬间敛起伤感,缓缓站起身子,勾了勾一边的唇角,像是嘲笑,面孔竟是益显冰冷,沉郁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丝毫无感情的厉芒。
他终于来了……
她无法原谅他!那个夺去了她的自由、她的幸福和她一切的男人,他所带给她的梦魇超过她此生的所有。他让她觉得她只是一个东西、一个玩具、一个宠物、一个囚犯而不是一个人!
他竟然还说他爱她!?难道他禁锢她是因为爱她,强暴她是因为爱她,杀人也是因为爱她吗?一句爱她就能抵消一切,令她忘记一切?简直痴人说梦!就跟拿刀将人捅死,再说对不起一样,荒谬可笑!
这个世界上她关心的人都死了……都死光了……
她憎恶!她怨恨!她发誓要把他加注在她身上所有的痛苦,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那个夺走她一切的男人,她决定以一个最完满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鱼儿会爱上了飞鸟,是因为鱼儿渴望着飞鸟那份自在和惬意,可是飞鸟却永远都不会爱上鱼儿。当飞鸟掉进水里的那天,就是飞鸟死亡的那天,鱼儿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痛苦一生一世!那是她对他的最大的报复!
〃骆骆!〃骆炜森飞身下马,大声喊着,不敢靠得太近,怕万一有个闪失。他的手微微地颤抖,心脏也异常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的一幕掳掠了他所有的神经。
冷落慢慢转过身,笑了,说不出味道的笑靥,很美,带着夕阳时日无多的哀艳。
〃乖!到我这里来,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骆骆,所有的,你想要的!快终止这场危险的游戏!〃骆炜森掩饰着他真正的意图,带着魅惑的语调,轻柔地诱哄着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嗓音正微微地发着颤。
冷落不语,目光紧紧地锁住他,掠过一抹深沉莫测的诡芒,脸上又再绽放出那种奇特的笑意…一丝凄凉、一丝倦意、一丝嘲讽。
心焦的骆炜森,伸出手,小心地缓步向前靠近,并试图通过说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快点来我这里,我们回家,所有的人都在庄里等着你。〃
冷落敏锐地将骆炜森的一举一动看尽眼底,她的眼睫微微掀了掀,掩去那一闪即逝的心思,仍然淡笑不语,动也不动。
〃乖!把手伸出来,不要吓我。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你死了,我就把全庄的人通通杀光,让他们都去陪你!〃他不管手上会沾上多少人的鲜血,只要能留住她。
冷落的眼波中荡起涟漪,然而神色却是冰雪中的花朵,苍白,碎裂。这种威胁的话,白痴都听得出来,可惜她根本不会为了那些人的性命而受他的牵制,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
就差三步,骆炜森眼神不禁闪了一下。
此时,冷落淡红的薄唇缓缓勾出冰冷惑人的弧度,在骆炜森伸手欲抓她之际,她没有抬脚,而是磨着地面往后轻退了一步,崖沿边的细小碎石和灰尘随着她鞋跟的推移落下崖底。骆炜森震愣地止步,脸上首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不要!〃
冷落嗤笑出声,〃落下去的只是石头,还不是我!〃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是都答应了吗?只要你跟我回去,我都会满足你。〃他的眉眼好似染上了一抹恼怒之色,却又似极力在隐忍。
〃回去?你是打算将我骗回去后,再用铁链锁住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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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愿与君随(7)
〃怎么会?〃骆炜森的神色略微变了一变,很快回复了自然。
〃不听话的宠物,只有用锁链锁住,它才会乖乖地驯服。〃冷落冷诮地斜睨着他,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你不是宠物。〃他僵了一下道。
〃不是吗?那我是什么?〃冷落顿了顿,浓密的眼睫先是低低垂掩,故作深思,片刻后,忽地一扬,〃对了!你说过,我是东西,我怎么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够了!你是我爱的人!〃听着她的卑微自嘲,骆炜森的眼底燃起一缕愤怒的情绪。
〃我是你爱的人?〃冷落嗤地哼一声,半眯的眸子泛出一道幽冷光束,直射向骆炜森,〃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我是你弟弟爱的人。一个爱我的人会强暴我?一个爱我的人会禁锢我?我想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骆炜森心脏一紧,她的语调虽平淡,却正刺中他藏在最深处的心事,谁都不敢当着他的面挑明,只有她,无数次用这话打击自己。他握紧双拳,指骨隐隐泛着青白,声音带着怒气从牙齿间磨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久之后你将会是我的妻子!〃
〃哈,这次你又准备用〃妻子〃的名义来禁锢我了吗?只可惜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是你骆炜森的妻子!〃
骆炜森的一双眼眸瞬间转为暗深,黑幽的瞳孔犹若一泓深潭,透露出一抹凌厉之色。整个人的气势陡然爆发,仿佛有无形的火焰从他身上燃起。
〃为什么?这两年来,我没有强迫过你一次,这样还不足以表明我对你的心?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加地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冷落无畏地瞪向他,眼中闪现出绝然的无情与冷酷,讥笑道:〃你说你爱我,我就要爱你,那我不是要爱很多人,我忙得过来吗?〃她顿了顿,〃况且两年来你又证明了什么?你拿庄中的侍妾当什么?当摆设吗?我根本不屑去爱你这种人。〃
骆炜森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那渗着讥讽的语气就像一支利箭穿过他的心,眼眸里沉着深深的痛楚。
半晌,他抬头凝望着她,柔软的语气近乎哀求:〃我已经把她们都赶出庄了,以后我们只有彼此,没有别人,你说好不好?不想回红庄,我们就不回红庄,我和你去游历江湖。我等你回心转意,一直等你,不再有丝毫的勉强,你说好不好?〃
强劲的风冷冽地吹着,吹得她的衣服猎猎作响,刺痛了她光滑细致的脸。她轻轻拨开吹散的发丝,充红的双眼流露出慑人的恨意。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浪费时间,我对你从来就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恨!永远都不可能改变!我恨不得拆你的骨,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撕你的喉咙,饮你的血,替绝尘报仇!〃绝尘的死,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抹去?她永远都不会原谅!
她话中的决绝与无情,让他顿时感觉四肢无力,下巴痉挛地抽搐着,如受重创般噔噔噔连连往后退,被拒绝的愤怒与不甘绞碾着他的心,快要窒息的疼痛,从未有过这般强烈。他的眼眸里除了痛苦、悲伤,竟还凝聚着一丝绝望。
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她,摒弃了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这个女人却如此伤他,用一柄无形的利刃,斩杀他的心,斩得那么无情、那么彻底,更有一种被践踏在地的屈辱感。
他是堂堂红庄庄主啊,从来便只有女人膜拜他、深爱他的分,从来只有他高高在上、对那些祈求他怜爱的女人施予回应的分,他第一次如此爱着一个人,第一次捧出他的心,竟然只换来对方的嘲弄与憎恨。
冷落凝睇着他表情急遽的变化,眼中神色闪了闪,突然露出了一朵绝美的笑,仿佛开在悬崖边上的幽兰,因为脆弱、凄美而动人心魄!她一步步缓缓走向骆炜森,每一步都有着不顾一切的绝然。
骆炜森的眼神黯淡无光,一片冷寂,可当他瞥见冷落的那一刹那,脸逐渐变得扭曲。他浑身迸发出爆发的怒焰,吞噬了他的理智,烧毁了所有的情感,他在愤怨中无法思考。
第21节:愿与君随(8)
既然自己得不到她,那他宁可亲手毁了,也不让别人有机会得到!
突然,〃啪〃的一声,他一掌击在了冷落的胸口,一道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整个人飞出了崖沿,有如抛物线般地向下坠落。
她如同白色的飞鸟,或是坠落的天使,没有方向地下沉,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令人屏息的笑容。在接近黑暗之前,带着满足轻轻地闭上了眼。
崖上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悲鸣,四野震动,后悔已晚。冷冽的风声,和着男人的哭泣声,十分悲凉。
天空透出的第一缕晨阳,将光芒洒入弯曲狭长的山谷,渐渐照亮山石、树木,流水汩汩、兀岩隽立的谷底深雾笼罩,愈显幽深。
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潜入白水之中的点点黑墨,如丝游走,或聚或离,或明或暗,缥缈穿游于朦胧雾气之中。
倏地,一个暗影林中突现,挡在小黑点的前方,朦胧雾气中暗影体积壮大,虽无法窥见其全貌,但也可想象出其高大魁梧之身躯。
〃宫主,请留步!〃暗哑沉闷的嗓音,至少四十有余,〃宫主一人涉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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