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迷茫，想了很久，才重新看向我，嘴角弯起一抹笑：“跟着姑娘吧，反正我一开始就是跟着姑娘的，虽然……以后姑娘在的地方就有我，其他都不重要了。”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
她笑了笑：“做错一件事，哪怕别人不原谅，自己也可以原谅自己。可如果同一件事做错两次，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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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树梨花落晚风（二十一）
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话。
“什么死不死的，哪怕真的做错了是，应当想办法去弥补，哪里能随随便便想着要死。”
她苦笑：“我明白了。”
天还没黑，就有人来寻瑶荆与策儿。说是老夫人想得紧，让他们回去。
虽不明说，但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她无非是怕我霸着孩子，再不让他回去。我自是不反对，南宫策嘟嘴闹了一阵，也被瑶荆抱走了狙。
站在门前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舍不得？”珠玉拿了一件衣裳给我披上。
“不知道。”摇了摇头，“珠玉，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一愣，弯唇：“我哪里想得出。姑娘既然不知道，也不要勉强自己，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日醒来就都通透了。”
我点点头，折身进了屋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有些不安稳，时梦时醒。身上出了一层汗钫。
屋外有什么轻响，屏息。
过了一会儿，珠玉半撑起身子，轻轻唤我：“姑娘？”
我觉得有些乏力，一时不知应是不应。她小心翼翼，试探地叫了几声，得不到回答，轻手轻脚翻身下了床。穿好鞋子，放轻脚步走出去。
我睁开眼，幽幽地看着她的背。
她要去哪里？
不多时，门外传来很小的谈话声。大多是珠玉在说，时不时有人轻应一声。
那声音很是有些耳熟。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来人说：“知道了，我进去看看。”我一慌，忙闭上眼。尽量将呼吸调得舒缓。
和昨夜一样的感觉。
他看着我，仿佛在用眼睛描绘每一寸轮廓。心里发颤，说不清是欢喜还是什么。
他俯下身，一股兰花暖香扑洒下来。
眼眶一热，眼泪险些流出来。
感觉到手朝我的脸伸过来，定了定神，在他触到肌肤的那一刻猛地伸手抓住，睁开眼看着他。
他一愣，随即笑起来：“睡不好？明日去抓两服安神的药，调理一番。”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倒叫我也不好意思说别的。
对视半晌，鬼使神差地问他：“你不是回长安了吗？”
他笑着点点头：“回去了，又来了。”
我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心砰砰跳得厉害。
“为什么来？”
他的手指仍按在我的肌肤上，指尖温润，如同上好的美玉、容颜熠熠，连窗外明月都比不过。
他仿佛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有些微的愣神，忽然一笑，低头下来，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脖颈上：“梅儿，你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我完全是语无伦次，手紧紧抓着被子，瞪大双眼看着他。
他一笑，伸手来握我的手，轻柔放在自己的手里。
嘴唇附到我耳边，低低道：“梅儿，我舍不得你。”
瞬间如同被雷劈中，呆呆看着他温润的下颌，看着脖颈上白皙的肌肤和卷长的睫毛。
他又靠近了一点：“你呢？你有没有舍不得我？”
眼眶一热，眼泪止都止不住。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出声，才发觉自己很像小女孩在撒娇。吸吸鼻子。
他暗暗一笑：“我离开家那么久，有许多事急着回去处理。等忙完，我就马上回来找你了。”
“珠玉是你的人？”我抽咽着。
他点点头：“是，我怕你一个人会害怕，所以叫她来陪你。又怕你不肯接受，才不许她说出身份。”他的理由完美得叫我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地方。
眨了眨带泪水的眼睛：“你说舍不得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黑得一片纯净，像是一个漩涡把我吸进去。
“就是，”他故意停了停，伸手在我鼻梁上轻轻刮过去。
我觉得好奇妙，明明分开也不算短，可是再见，我们之间竟然一点隔阂也没有。甚至比那时候还要亲密。像是他一直都在这里，从来不曾离开。
心里觉得委屈，看着他，便觉得自己委屈。
“不说拉倒。”我恨恨吐出一句，闭上眼。
他凑过来，低低的笑，震得我耳膜疼。
“梅儿，我舍不得你，你跟我一起走吧。”他顿了顿，手指卷着我鬓边的发丝，“我觉得我们能在这里相遇，是上天给的缘分，我不想错过。”
“梅儿，我们一起去长安吧，你留在我身边。”
“留在你身边做什么？”我装作不解，睫毛上的泪珠盈盈。
“留在我身边……”他目光暗沉，“陪我一生一世，好叫我不至于孤独。”
“呜……”眼泪如同倾盆大雨，“那如果我今天没有醒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出现？！”
他无奈地笑，伸手一点点为我拭去泪水。
我总感觉一切是那么不真实，莫非只是梦一场？等醒来，还是只有我自己？
“不管你知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都会出现，然后带你走。”他的眼睛好看得不得了，“梅儿，跟我走，”顿了顿，“我们明天就走。”
“明天？”一阵恍惚，忽然想起那两个人，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祈大哥……我、我好像有丈夫，还、还有儿子。”
他滞了滞，笑道：“我知道，”反手将我的手全都包裹在掌心，“你不用管，一切有我。我会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你只要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是……”心底惴惴不安。
“没什么可是的，梅儿，”他定定看着我，“那些都是你的过去，我不在乎，我所求，只是你的未来。”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树梨花落晚风（二十二）
是……梦吧。
看着帐顶，寻思着要不要问一问珠玉。
耳边一声轻笑：“还不起？”我吓了一跳，偏过头，就见他侧坐在床边，一脸的笑。
不禁局促起来：“你……你在这做什么？”
他扬眉：“等你啊。快起来，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啊？！”我不能理解，抬眼一望，才发现珠玉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见我醒来一笑：“姑娘，吃放了。”
以前还可以自如面对她，可昨晚知道了她是祈子兰派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
“哦、哦。”起身，洗漱过后，在桌前坐下。才发现现在时辰尚早，以往这个时候都还在睡。
不解地望向珠玉，她敛了眉，并不看我狙。
手上一暖，挑眉看去，却是祈子兰握住我的手：“你不会忘了，你昨儿个答应我今天一早跟我走的吧。”
“啊？”仔细回想，“我有答应吗？”
他还在笑，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沉下来，低低道：“你再想想。”
不敢再玩火，忙应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眼睛一弯，“我怕来不及赶到预定的地方，所以想早些出发。”
暗自犹豫，喝了一口粥，才道：“要不等等吧。我估摸着不过多会儿瑶荆就会来了，哪怕不跟他们回去，总归也要说一声才好。钫”
祈子兰转过脸，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碗里：“我不想你跟他们有太多接触。”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毕竟是我以前的丈夫，还有我的孩子……
他缓了脸色，宽慰道：“你放心，我叫人在这守着，等他们来了就告诉一声。我虽然不喜欢你与过去的人事又太多接触，可也不会勉强。到时候把我在长安的地址也告诉他们，若是孩子想你了，就到长安来看你。你说呢？”
我明白他的顾虑，不想让他生气，便点点头：“好。”
他眼睛里有光，似乎很高兴。
吃了饭，进来几个人把东西都抬了，我想了想，道：“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何大娘的，要不就送到何家去吧。”
他颔首：“听你的。”让人把所有东西都送了过去，转头看着我：“需要什么以后再买新的。”
他是商户人家，自然不将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我想了想，把存下的银子都找出来，一起送给何家。
上了马车，回头看一眼竹屋。
到底是住了那么久的地方，真有些舍不得。
“以后我再陪你回来。”
他圈住我带进车里。
“说话算话。”
他微微眯了眼睛，笑道：“说话算话。”
珠玉也坐了进来，她一直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袖。
“你怎么了？”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啊！”珠玉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祈子兰，连忙摇头，挤出笑：“没事，就是和姑娘一样，有些舍不得。”
我侧头看着祈子兰，他脸上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刚才是我看错了？为什么珠玉会那么惊慌？
路过临江镇，许是见我犹豫不决，祈子兰笑笑：“要不要去说一声，道个别？”
刚才那么坚持，现在却退缩。要是让我去……我应该说什么？
“不用了，”低下头，“你不是说会找人告诉他们吗，我就不去了。”
“好。”他笑笑，揉了揉我的头发。
天黑之前来到桐城，停在一处院子前。
“不住客栈？”我好奇地问。
他笑笑：“以前就置办下的，环境还算清幽，打扫也干净。”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同走进去。院子里有几个打扫的仆妇，庭院中央一棵梧桐树。若只是三五载才来住上一住，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若是喜欢，就多住几天。”
“好。”我一笑，绕着梧桐转圈。他含笑站在一侧，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我。
树上桐花开得正好，一点点黄绿色穿梭在枝桠间，风一吹，颤巍巍地抖动，仿似要如雪粒子一般飘洒下来。
“真漂亮。”不由赞叹，玩心一起，想伸手去摘，却够不到。有些气恼，往上一跳，膝盖一阵刺痛。
“啊！”急忙用双手撑地，才勉强止住，不然定要倒下去。
他急忙走过来，双手扳住我肩膀：“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有些气愤：“我就想摘一朵花，至于那么小气吗？！”狠狠盯着梧桐树。
他哭笑不得。
“真的很想要？”
咬牙点头。
他一笑，伸手将我拦腰抱起来。
我愣住，随即耳后腾地红了。脸颊发烫，周围还有人，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低低一笑，胸膛震动，“你不是想要吗？我抱着你摘。”
偏过头，见下人抬了梯子过来搭好。
“抱紧。”他抵着额头说，空出一只手去扶梯子。
我心一颤，下意识紧紧锁在他怀里。
似乎只是一眨眼，他笑：“可以摘了。”
偏头，果然，花就在眼前。
放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护在怀里：“好了好了，快下去吧。”
“你害怕？”他挑起眉头，淡淡问。
废话，那么高，他还只用一只手揽我，不怕才是怪事。
睇了他一眼：“是，我害怕，快下去吧。“
见我认输，他颇为得意。落地之后扶我站正，伸手就来夺手里的桐花。
——？？
☆、第一百五十章 一树梨花落晚风（二十三）
我忙护住：“想要自己摘。“
他白了我一眼：“过河拆桥。”顿了顿，又道：“给我，待会儿还你。”双眼微眯，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我倒是好奇了，便将花摊在手心上：“喏。”
他小心地拿起来，弯唇一笑，就往我这里探过来。
身上的兰花香气淡雅，我像被人点穴，动弹不得。发髻微动，他拍拍手，站回原地：“好了。”神色一怔。
我抬眼看着他，在他眼中分明瞧见自己肤色如雪，面颊泛红，乌黑的发髻上簪一朵桐花狙。
“好看吗？”笑问。
他做冥思苦想状，忽然弯弯唇，转身走开。
“哎，到底好不好看啊？”我不服，拖着一瘸一拐的脚跟上去。
他果然停了下来，招手唤过一旁的下人：“去把周子能叫来。”然后走过来抱起我，进了一间房。
没一会儿就来了个白胡子老头，给我看腿。恭恭敬敬，敬小慎微，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没有大碍，老奴去开个方子，喝服药，等会儿让珠玉姑娘给揉揉就行了。钫”
“下去吧。”祈子兰形容冷淡。
我揪着他的袖子：“人家年纪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啊。”
他微微皱眉，似是不解：“只是个下人罢了。”
那个周子能和白胡子很像，我心里觉得亲切，听他那么说便有些不高兴。
他似乎不能理解我生什么气，不过还是继续和我说话，没有一会儿，也将这点不愉快抛诸脑后。
他的家世……似乎不像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我忽然有些害怕。我不能适应王府的生活，那么能不能适应长安呢？
不知是不是周子能的药起了效果，喝下去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他看我忍睡的模样十分好笑，替我把鞋脱了，将被子铺好。
“睡吧，我在隔壁。”
我点点头，沾着枕头立刻睡去。
这次竟然梦见了策儿，他憋着嘴，含着两泡泪，站在住竹屋前一脸委屈。嘴里叫着“娘”，脸上脏兮兮的。
我心一疼，想过去哄他。目光一转，见瑶荆也是哭得伤心，却站得远远的，不肯过来抱策儿。
心中不解，瞧了瞧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见朱翠婷。
她穿得花枝招展，怀里抱着南宫勉，笑得十分得意。她的奶娘在一旁打着伞，不时指着策儿说着什么，所有人都笑起来，笑声十分刺耳。
南宫少卿操着手站在朱翠婷身边，神色很淡。
“兔崽子，还想跟我儿子争，看我怎么弄死你！”朱翠婷面目狰狞，忽然抱着南宫勉就走了过去。
策儿害怕得往后缩脚，眼睁睁瞧着她走到面前。她一笑，咧开鲜红的嘴。伸手就往孩子身上掐去。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策儿又疼又怕，大哭不止。
我忙跑过去，想把朱翠婷推开，可手却穿过她的身体，什么都碰不到！
策儿越哭越大声，嘴里还不停叫着“娘！救我！”
瑶荆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只能跟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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