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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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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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色的海东青,立于主人的左臂之上,目光炯炯,注视着展翅欲飞的天鹅。完颜晟轻弹一下“小白龙”,道一声:“去!”

白龙“霍地”笔直冲天蔚蓝的天空,稍作盘旋,以闪电般的速度俯冲而下,起初还是一个小白点,眨眼之间,又是那个威武无双的“小白龙”。

几声“啁啾”的脆响过后,“小白龙”飞到天鹅的头顶,利爪前出,死死抓住鹅颈,利嘴狠狠地啄鹅头。凄厉的声音飘过平静的湖面,一片片天鹅的羽毛悠然而下,宛如冬日的雪花。说也奇怪,雪花落在河面上,却不融化,随波逐流,如同水中盛开着白花!

天鹅不再动了,“小白龙”托着天鹅飞回来,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飞至主人面前,扔下天鹅,落在主人的左臂上,展开羽翅,忽闪几下,瞧它的样子,正等着主人的赏赐呢!

群臣纷纷赞颂,完颜晟颇为自得,痛快地笑着,吩咐就将天鹅的脑浆作为奖品,赐给小白龙享用。

海东青出产于东部海边,是猎人最好的伙伴,史称“盘旋空中可以无微不瞩,栖于地面能见云霄中物”,一日飞两千里,实为鹰中一等!

海东青体重不足天鹅的两成,捕猎天鹅却如探囊取物一般,他这头“小白龙”还可以捕鹿呢!海东青有“玉爪”、“波黄”、“秋黄”、“三年龙”等品种,“小白龙”属于玉爪中的极品,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

完颜晟指着韩昉,道:“爱卿可否作诗一首,以兹庆贺?”

韩昉忙称领旨,望碧蓝的河水,唱道:“驾鹅得暖下陂塘,探骑星驰入建章。黄伞轻阴随凤辇,绿衣小队出鹰坊。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共喜园陵得新荐,侍臣齐捧万年觞。”

完颜晟连称好诗,催马入林,捕猎开始了。

当天出猎,斩获丰厚,就在建章行宫外面,架起篝火,大锅煮肉,小火慢烤,一时间香气充溢于人心,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肉香,酒亦香!

有肉岂能无酒,有酒岂能不舞?

场中起初只有几个女官在跳,慢慢地人越来越多,就连一项不苟言笑的晋王宗翰也下场舞蹈起来。

“第五风何在?”完颜晟高声喊道。

第五风飞身来拜:“臣第五风伺候圣驾!”

“朕的高丽公,能饮否?”完颜晟举酒问道!

“慢说是这一碗酒,就是陛下将皇宫的酒窖都赐给臣,臣也能消受呢!”第五风一饮而尽。

完颜晟大奇,道:“你可知朕的酒窖里有多少酒?莫非爱卿千杯不倒?”

第五风道:“臣喝不掉,还卖不掉吗?”

“哈哈”,众皆欢笑。

“来来来,为朕的第一功臣尽饮此杯!”完颜晟心情大畅,为平高丽的功臣劝酒。

喝了一个时辰,皇帝还未宣布那件国之大事,还在等什么?

宗翰看看宗干,宗干摇摇头,分明再说,还是等等吧!

酒酣耳热之际,完颜晟忽然道:“合刺,来,到朕的身边来!”

听到皇帝叫合刺的名字,宗干、宗翰皆有喜色,心道大事成了。

合刺身材中等,粉嘟嘟的小脸,齿白唇红,行为稳重,若翩翩学子,倒有几分象宗磐小时候的样子。这孩子今年十二岁了,仁义知礼,汉人经典,多有涉猎,韩昉不只一次称颂过他的才华。只是,天性不爱武艺,学过也不见什么长进,族人轻蔑地称为“汉儿”,当然,此话出自宗磐之口,至于真实的情况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天,他终于决定了!

“孙儿合刺,参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家伙郑重其事,有那么一点意思。

半倚在龙椅内,完颜晟道:“你们都称呼朕万岁,普天之下又有几人万岁?人生七十古来稀,太祖驾崩之时,不过五十六岁。朕今年也五十六了,有时真感到力不从心呢!”

这个话,可怎么接呢?

合刺哭了,想哭又怕是失礼,忍又忍不住,看着着实令人心痛!

完颜晟心中一酸,擦着合刺脸上的泪,回忆着青年的光辉岁月。

遥想当年,他还叫吴乞买的时候,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有人说,他长得与宋太祖赵匡胤极为相似,也许,这是他成为谙班勃极烈一个原因呢!辽天庆二年,也就是18年前,阿骨打哥哥在“头鱼宴”上得罪了辽国天祚帝,天祚帝一直耿耿于怀。他知道天祚帝的为人,就利用秋山射猎的机会主动献技,亲手搏熊刺虎,敬献于天祚帝面前,并一再表达了女真完颜部人的耿直悍勇和对辽帝的一片忠诚,用行动化解了天祚帝的杀机。

那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豪迈?

就是在从那个时候起,他赢得了哥哥的信任,赢得了族人的心啊!

起兵反辽之后,他没什么机会带兵上阵厮杀,因为要有人守家,家当然是不能丢的。

哥哥驾崩,他继位为皇帝,麾兵灭辽,南下攻宋,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拿下汴梁,灭亡宋国。于是,大金武威,天下无双,做皇帝做到这个样子也该知足了吧!

唉,真的老了。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老伤隐隐作痛,真的到了下决心的时候。

完颜晟缓缓起身,皓月当空,身影伟岸,状若天人!

“朕决定立完颜亶为谙班勃极烈,念其年幼,可安心读书,不预政事!”声音不大,却是无比的威严,在这寂寥的秋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宗干、宗翰大喜,跪倒领旨,宗磐、宗固、宗隽等人惊得目瞪口呆。合刺一味哭泣不知是喜是忧!

完颜晟道:“合刺啊,去给你的叔王们行个礼吧!”

合刺战战兢兢来到宗室诸王面前,诸王连忙起身,现在身份不同了,人家虽然是子侄辈,却是半个君呢!宗磐还在发楞,宗固索性把他拉起来,免得失礼。

看到儿子的样子,完颜晟心中又是一痛!

合刺见礼,诸王回礼已毕,完颜晟道:“传旨:宋王完颜宗磐为国论忽鲁勃极烈,位在诸王之上,与宗干、宗翰共同辅政。宗磐为少师,韩昉为少傅,教导谙班勃极烈读书!”

国论忽鲁勃极烈,在谙班勃极烈之下,却在国论左右勃极烈之上。合刺虽为谙班勃极烈,却象汉人的太子,没有任何实权,宗磐为国论忽鲁勃极烈,大权在握,倒也可安慰呢!

听到这番旨意,宗磐神色缓和多了,跪倒叩头,泪流满面。

明月高悬,宗磐且歌且舞: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

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

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

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占旗脚。

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

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

须拚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这岂是臣子能唱的歌吗?

当夜,很多人醉了!就在这浓浓的酒香,皎洁的月色下,金国悄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第七卷 江南好

第一章 疾苦

靖康六年三月的一天,官家偕大宁郡王微服出宫,竟把王放在平民之家,还要住满一月。

那一年,王十四岁!

官家回宫之后,接连召见虎贲都指、开封府尹、龙卫都指,御令三方秘密守护大宁郡王。

可怜天下父母心,圣君亦为慈父也!

——《听裴谊讲那过去的事情》

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整齐的小院、别致的窗花、昏暗的油灯、慈祥的长者、屁大的孩子,还有门口那条不太友善的狗儿,叫做小花的,宫里没有这些东西,赵谌暂时忘却了原来的一切,享受着此刻的欢愉。

昨天,父皇突然把他叫到福宁殿,说:“谌儿,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不想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赵谌自是不太话里的意思,道:“孩儿请父皇圣训!”

父皇又道:“你大了,要知道民间的疾苦,要体味世道的艰辛,父皇想让你到一户普通人家,过一个月清苦的生活,你是否愿意?”

高高的宫墙外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赵谌不知道,真的想亲眼看一看呢!

尽管心里愿意,表面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叫喜怒不形于色,作为皇长子必须具备的素质,所以赵谌尽量平静地说道:“儿臣听父皇吩咐。”

“好,”父皇显得很高兴,“要用心去体味你看到的一切,回来之后,写一篇象样的东西出来,可是记下了?”

“是!”

“能坚持下来吗?”

“儿臣向父皇保证,一定能坚持下来!”

就这样,他来到了郝老员外家,父皇丢下一句“还是过你们原来的日子,不要为他一人做任何改变,朕如果听说谁来这里送什么钱啊,物啊的,哼……”,然后就去了,他都没来得及向母后告别呢!

在这里待了大半天,嗯,感觉还不错啊!

郝强看着小,已经十岁了,比自己要小上四岁,就是一个小屁孩嘛!阿翁,父皇让他这么叫的,做的菜挺好吃的,都是原来没吃过的东西,很清淡,很爽口,也没什么不好啊!就是屋子里的油灯差一点,不但烟气大,还不亮,赵谌不禁问道:“阿翁,为何不用蜡烛?这个油灯,太暗了啊!”

郝老员外笑一笑,道:“蜡烛是富人才能用的东西,咱们穷人哪用的起啊!一根儿蜡烛,这么长,最短的那种要四十文钱,再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月只算蜡烛钱,就要一千二百文,够咱们一家的菜钱啦!”

哦,原来是这样!

嘴上打个哈欠,肚子一紧,来事了。很准的,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睡觉之前,一定要办的大事呢!

“强子,取木桶来!”赵谌随口说道。

“作甚?”强子正在做功课,先生留的功课不容易,实在是把强子难为坏了。

“孤,哦不,我要出恭!”

“什么是出恭?”

郝老员外道:“出恭就是拉屎撒尿!”

拉屎撒尿,那就更不对了,强子皱眉道:“撒尿呢,门口左边有一个大木筒,尿在里面;拉屎呢,院子西北角,那个围着篱笆的就是!”

这怎么行,这又如何能行?

赵谌面有难色,阿翁道:“你也一起去吧!”

强子老大不愿意,噘着嘴,道:“走吧!”

三月天,来到院子里还有些凉,赵谌打一个冷战,随着强子来到那个地方:一股恶臭钻进鼻子里,哎呀,真臭啊!借着月色,看上一眼:两块青石板铺在地上,中间是一个一尺不到的口子,应该就是……

赵谌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松开腰带,右脚迈出去,身子向下沉,孰料,右脚踩空,身子猛地砸下去。

“哎呀,”赵谌大叫一声,身子卡在两块木板之间,大腿处火辣辣地疼啊!

听到叫声,强子急忙冲进来,一看堂堂的皇长子这个样子,“哈哈”大笑,居然忘了过来帮上一把。

“混帐东西,还不把我拉起来!”赵谌恼羞成怒,脏字顺嘴就溜达出来了。

强子虽小,父兄都是当兵的,天生的强硬性子,一贯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叉腰怒道:“你说什么?”【。52dzs。】

“混帐东西,怎么啦?”

“你敢骂我混帐东西,再骂一声,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你!”赵谌本是想骂的,话到嘴边,想到被踹下去可怕的后果,终于没有骂出来,这个混帐东西还真有可能把我踹下去吧!

“唉呦,我的小祖宗啊!”阿翁急匆匆跑来,一把将强子推到一边,拉起赵谌。此刻,臭味越发强烈了。脚上粘呼呼的,莫非……

低下头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哎呀,真臭死了!

赵谌怒道:“快把它脱下来,扔了!臭死了,臭死了!”

阿翁也不嫌脏,将鞋子脱下来,先放到一边,顺手把自己的鞋子脱下,让赵谌穿了,扶赵谌出来,道:“就在外面拉吧!明早再收拾就是了!”

说完,回头数落着强子:“你个倒霉孩子,怎么就不帮忙呢!”

强子扭头就走:“哼,多大的人啦?拉一泡屎,差点掉茅坑里,羞是不羞?还出口不逊,对,就是出口不逊,羞是不羞?”

人家进屋了,赵谌感到无地自容,低头道:“阿翁,我……”

“嗨,没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经历第一次,金枝玉叶的身子,哪遭过这份罪啊!官家的心思,咱不懂,咱不懂呢!”老人唠叨起来。

阿翁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赵谌寻个干净地,就地解决。刚一蹲下,水枪怒吼,又将另一只鞋子弄脏了,唉,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

平日里出恭,悠闲地坐在檀木桶上,还可以看看书,一个女使端水,一个拿毛巾,一个焚香,一个扇扇子,内侍小成子,成大树拿着纸在一边伺候。哪象现在这个样子,唉,真是丢人到家了!这也就算了,竟还被强子奚落,活活气死人咧!

冷风吹在屁股上,凉;天上的月亮,烦;月亮旁边的星星,丑!

还是宫里好,还真是宫里好呢!这才是第一天,天啊,还有二十九天,难道天天要这样拉屎?

来到郝家,第一天赵谌就遇到了难题,好生郁闷,心情大坏,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早上,突然被烟气熏醒。屋子里到处都是烟,烟雾中传来阿翁与强子的对话!

“你能不能拣些干柴来?你看,弄得满屋子都是烟,殿下连觉都睡不好了!”

“真是的,难道还要我把柴堆推倒,找干柴不成?阿翁,嘻嘻,今天有没有我的荷包蛋?”

“今天走的时候,多给你拿点钱!买了明天再给你吃,好不好?”

“哦!”

荷包蛋是什么?很好吃吗?

只听肚子“骨碌”作响,一想到吃的东西,还真有些饿了呢!从床上爬起来,用力大了些,呀,好悬没摔到床下去!幸好还是止住了,否则,强子只不定怎么笑呢!

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衣服就在床边的凳子上,难道是自己脱掉的?

赵谌哆嗦着,把衣服拿过来,看着这些衣服,这个愁啊!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内侍、女使伺候着穿衣,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这可如何是好?

拿过衣服,比量来端详去,好像就是不对劲啊!根本就穿不上吗!

心中怒极,将衣服摔到地上,一脚将椅子踢翻,陡然觉得胸中气闷,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到屋里的动静,阿翁道:“强子,你去看看,殿下好像起来了吧!”

“起来就起来呗,还用去看?”

“你个倒霉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好好,阿翁不要生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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