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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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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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碍事!”

“就你一人吗?”

“还有两人!”

赵桓道:“宣,快宣!”

不大的功夫,两名灰头土脸的班直前来见驾!

令其不用行礼,问道:“壮士何名?”

“臣曾克用!”

“臣万无妨!”

“拿酒来,”一声断喝,亲自将黄灿灿的美酒放到勇士的手里,“为朕的勇士:王希夷、曾克用、万无妨,共饮此杯!”

“干!”

看到这三人,赵桓只觉得热血燃烧,慨然道:“能再饮否?”

“能!”

连饮三杯,众皆大笑。

王希夷三人就在官家的旁边,又置一桌,赵桓令身后的王德过来同饮。酒还喝到嘴里,四兄弟抱头痛哭。

九死一生的兄弟,再度重逢,能不痛饮乎?

三千兄弟,活下来的不过百余人,兄弟们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兄弟们的笑脸在眼前闪动!他们流的血还是热的,他们的魂灵却又到了何方?

能不痛哭乎?

唉,逝者已矣!

为了忘却,我们喝!

兄弟们去了,兄弟们的酒还在!我们还在!

美酒在流淌,热血在燃烧,情意在永远!

我们喝,一醉方休!

酒酣耳热之际,郑七郎终是耐不住寂寞,俯身请道:“臣愿为陛下助兴!”

赵桓含笑点头,郑七郎身子一纵,跃到场中,双把一合盘龙玄铁槊,叱喝一声,舞将起来。但见黑铁盔锃明瓦亮,玄铁槊虎虎生风。力大槊沉,招式精奇,舞到后来,只见槊影晃动,不见真身矣!

“呀”地一声,止住身形,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引得满场喝彩!

王禀看得频频点头,对岳飞道:“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孩子,能有这份武艺,岳侯真是下了功夫呢!”

岳飞道:“哪里,哪里!承蒙大帅夸奖,愧不敢当啊!他本事是有一点,在官家身边待的时间长了,想不长本事,也难呢!”

“就是这个话!”王禀颔首道,“官家学究天人,高屋建瓴,非吾辈所能知也!放在五年前,怎能想到杀到西平府来?想想金兵围太原时候的情景,真像做梦一般啊!”

是啊,岳飞何曾不这样想呢?原本不过是宗泽手下的一名小将,几年之间,闻名天下,荡洞庭,战西夏。麾五万铁骑,纵横驰骋,岂不快哉?

心中正在感念,忽听吴璘道:“小屁孩也敢来此地嚣张,敢与某一战否?”

郑七郎横槊道:“吴两帅威名,京城妇孺皆知。但不知,两帅两帅,是赖皮马帅还是英莲姐姐更帅?”

这是什么话,难道两帅是这个意思不成?

吴璘大怒,噘起雷公嘴,倒竖白眼眉,圆睁斗鸡眼,叫道:“哇呀呀,可恼,可恨哪!”

言罢,纵身来战。

第十四章 痛饮(二)

身子还在三丈之外,猛地跃起,二丈长的大枪抡圆了,劈头就砸!“呼呼”风声大作,眨眼间已到七郎头顶。七郎待对方招式用老,再难变招之际,大槊迎上去搭在枪杆上,腕子翻转,猛地搅动起来。手下刚这么一用力,只觉得碰到了一团棉花,全然不能着力。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用力,向后弹起。

“呜”地一声,枪尖回扫过来,若不是七郎躲的及时,必然中枪无疑。

吴阶与岳飞撞了一杯,大声道:“老二,可不能伤着咱的好侄子,玩玩就行了!”

“晓得喽!”吴璘大笑回应,挥枪再战。

京城大名鼎鼎的黑太岁,哪个不惧怕三分。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七郎一人一槊,纵横无忌,怕过谁来?今天被人家这般奚落,早已气炸了肺,“哇哇”大叫,一招紧似一招,一槊快过一槊。瞧架势,不把吴两帅撩倒在地,誓不罢休呢!再看吴璘,张驰有度,不紧不慢,见招拆招,犹有余力呢!

斗到二十几合,吴璘见时候差不多了,觑个空隙,大枪上挑,枪尖直指大槊。

“当”地一声,郑七郎手中的槊竟飞到了空中,只剩下一个傻傻的七衙内站在那里发呆!

岳飞笑着摇头,心道:吴璘之勇,真是万人莫敌啊!

“看锤!”岳云见七郎受辱,哪里待得下去,举双锤,杀将过来。

“吴二愣子,见好就收吧!岳少帅武艺高强,恐怕接不下来呦!”曲端阴阳怪气,说着风凉话。

吴璘也真识趣,回身就走,边走边骂:“曲大棒槌,老子是不行,你来呀!”

这次的较量,其实连比试都算不上,吴璘就是出来玩玩,为大家助兴,岳云生气,难道咱也要置气不成?

岳云大喝一声:“哪个敢与某一战!”

押剌伊尔看着岳云的大锤,悄声问道:“难道,他的锤是真的吗?”

种无伤笑道:“试试便知,何必来问!”

无伤有心想煞煞这个异族人的威风,莫让他小看了大宋,所以,说的话也着实不太中听哩!

押剌伊尔好歹也是蒙兀室韦的一部首领,在漠北草原一等一的英雄,难道能被吓住不成?

于是乎,拔出单刀,挺身来战岳云。

斗了十几合,押剌伊尔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要试试岳云的银锤到底是不是真的。抡圆了刀,爆出一道闪电,劈向岳云。岳云杀得兴起,举起左手锤撩了出去,右手锤横击对手左肋。

“喀嚓”一声,刀断了。

原来是真的啊,这名小将好一把力气!

押剌伊尔早有准备,借力向后急退,扬手取出铁弓,张弓搭箭,“啪啪啪”连珠三矢,电光火石间,已到身前。岳云正在追赶,哪料到对方身手如此矫捷?双锤挥舞,“当当”磕开两箭,第三箭再难躲闪。只听“噗哧”一声,箭射到前胸,众人大惊失色,不由得呼喊起来。

但,岳云还在哪儿好好地站着,哪象受伤的样子?箭儿晃悠悠,晃悠悠落在地上。岳云好生纳闷,低头观瞧:却是一枝无头箭。

争斗至此,本已分出胜负,岳云就该低头认输,心高气傲的小官人,偏就忍不下这口气。好一个岳云,臊得满脸通红,嘴唇哆嗦着,眼中是无边的杀气。

“看锤!”双手锤飞出,砸向押剌伊尔。

押剌伊尔完全无备,听到身后异常的响声,身体左闪,亦只能避过一锤,另一锤却又如何?

“啊?”赵桓大惊;

“畜生!”岳飞骂着,只是离得太远,想援手也是来不及了。

忽见一道白影闪过,接着就是一道闪电,巨响过后,岳云的大锤竟被人家劈为两半。援手之人正是始作俑者种无伤!

无伤弹刀而立,风儿撩起衣角,玉树临风,儒雅风流,宛如仙人临世。

岳云看到自己的锤毁了,急得“呜呜”大哭,冲上来就要拼命。

“畜生,还不给我过来!”岳飞顾不得官家就在眼前,怒斥道。

岳云听到父亲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吓得小脸更白,低头来到父亲身前,跪倒在地。

岳飞怒极,拔出“定国剑”,就要劈下,吴阶、王禀哪里能让,双双驾住岳飞;曲端拉起岳云,低语几声,岳云跑到官家面前,大哭起来。

赵桓“哈哈”大笑,起身道:“岳爱卿莫非要辕门斩子不成?爱卿休要忘了,岳云可是朕的班直,要治罪也要朕说话才行的!”

岳飞无奈,还剑入鞘,跪倒回道:“臣教子无妨,险些酿成大祸,求陛下重重惩处!”

赵桓也不看岳飞,指着岳云道:“去向押剌伊尔将军敬杯酒,为将军压惊!”

岳云拿着就被,战战兢兢来到押剌伊尔面前,撩衣就要跪下。

押剌伊尔哪能让他跪,拉住小将军,一饮而尽,大笑道:“不打不相识,小将军的厉害,咱算是教领了。”

领教说成教领,声调又极是奇怪,众人大笑起来。

赵桓吩咐一声平身,又道:“种无伤,令你作诗一首,以祝酒兴!”

无伤舞动“龙鳞七宝刀”,唱道:“交河骠骑幕,合浦伏波营。勿使丹青上,无我种氏名。”

“好”,诗词虽未见得多少,却是应急之作,就是这份才情,亦令人击节而赞。

接着,岳飞作诗道:“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竞。借问坐上宾,何如霍去病。”

王禀和道:“三十年来老健儿,却被官家遣作诗。江南花柳从云咏,塞外烟尘我自知。”

“大将军甘为人后乎?”赵桓有心想难为一下吴阶,又想到请将不如激将,因此说道。

君有命,臣岂能辞?吴阶抓耳挠腮,好一番思量,忽然眼冒神光,仰头唱道:“大炮开兮轰他娘……”

哇,这第一句虽然粗些,气势却是不凡呢!

众将齐声喝彩!

吴阶行十几步,喝三碗酒,接着颂道:“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西夏兮逐党项。数英雄兮种无伤,圣明在上兮吞四方。”

赵桓大笑赐酒,吴阶颇为得意,有酒就喝啊!

“王铁桶,喝一杯!”

“曲大棒槌,来呀!”

“岳兄弟,啥时候,咱俩换换,让咱指挥一把你的捧日军团如何?”

“数英雄兮种无伤,哈哈,好不好?”

吴阶真是能喝,千杯不倒呢!

一直喝了三个时辰,都高了。吴阶又唱又跳,曲端拉着人唠起来就没完,岳飞打了一轮接着第二轮,刘琦最为特别,“呜呜”大哭起来。王禀酒品很好,倒地大睡,吴璘和王德干上了,已经喝了十几杯,兀自酣斗不止。秦桧脸上的笑容越发暧昧;何栗端坐有时,身体一动不动,真是好坐功;孝庄对上种无伤,说得痛快,喝得痛快;萧合达与押剌伊尔似乎有很多共同语言,很是嘀咕了一阵子。

赵桓感觉身子发软,脑袋发沉,看到王德,忽地想起了香妹,看到吴璘,却又想起了英莲,忽然生出一个奇妙的想法,嚷道:“传旨:王德可与单香妹结成连理,吴璘应娶英莲为妻,刻日完婚,钦此!”

孝庄听得一愣,转而大笑道:“臣朱孝庄领旨!”

身为翰林侍讲学士,孝庄干的就是这个差事,反应也是快得很啊!

众将听完,大笑起来,纷纷赞颂吾皇圣明。而大宋皇帝赵桓,已经长睡不醒了。

四月初十,尚书左丞赵鼎、御史中丞欧阳澈联袂西来,请陛下回京。欧阳澈回到京城,一病不起,今番远行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宰执们商量来商量去,欲使陛下早点回来,非赵鼎与欧阳澈同行不可。看到这两个人,赵桓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回京。

况且,据赵鼎奏报,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李纲一月不如一月,张叔夜一天不如一天,是该回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英莲不辞而别,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看到吴璘的样子,赵桓暗叹:好心办坏事,哪能想到大好的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靖康五年四月十二,大宋皇帝赵桓启驾回京。

外篇 望燕云(一)

靖康五年,上有事于西方,令河北西路大总管、云捷军团都指挥使韩世忠,守怀化大将军,统筹河北两路防务,遂有范阳之战。

金兵十万围范阳,韩世忠苦守三月,云捷军团仅存万人,右厢都指挥使、中军都虞候阵亡,军指挥使以上阵亡十几人,战斗之惨烈,近世罕有!

延安郡王之嫡孙与某交同莫逆,有幸一睹官家御笔手扎:“君臣相知,夫复何言?”

君臣相知,夫复何言!

靖康君臣,率多如此!

君为千古圣君,将为千古名将,嗟乎不与同世!

——《梅轩夜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已经是靖康五年的春天,天气越发地冷了,一如靖康元年金兵围城的时候。

夫人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孟五郎正一样又一样的摆到眼前,嘴巴不停唠叨着。

“夫人亲手缝制的靴子,皮子也还罢了,您看这针脚,啧啧,比俺那婆娘强上百倍呢!”孟五郎是韩世忠的远方亲戚,按辈分来说,韩世忠应该叫一声五舅,不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叫过。

孟五郎跟着他十几年,一直做亲兵,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人老实巴交的,知冷知热,也勤快,挑不出什么毛病。记得开始的时候,他叫过五舅,孟五郎大病了一场,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叫。看来,这么叫他真的不自在,尤其是在军营里,韩世忠只好作罢。

韩世忠一边看信,一边笑道:“她的针线活还过得去,不过,没有你说得那么玄乎吧?”

孟五郎也笑了,如同房间里正在笑着的蜡烛,接着又说道:“这是腊肉、腊肠、红枣、栗子、蜜饯,还有官家亲赐的点心、茶叶。这个是三位衙内新做的文章,您现在就看吗?”

“嗯,等一下!”韩世忠看着信,心里却在琢磨:官家与宰执连续开了几天的会议,宰执们连续三天不回家,这大正月的,又会有什么事呢?

“站住,什么人,口令!”

屋外站岗的亲兵高声喊道。

很快,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五年!”

亲兵回道:“正月!”

听声音,正是云捷军团中军都指挥使成闵。这个时候,不睡觉,又来作甚?

孟五郎知道成闵到了,脸如死灰,将东西胡乱地搂在怀里,生怕被夺去似的。

“成将军,大帅累了,正准备休息,谁都不见!”小兵越说越心虚,甭说成闵这老手,就是两旁世人也看得出来。

“立正!”

“挺胸、抬头,向前看!”

“军规第十三条是什么?”

徐徽言也来了,还真热闹啊!

“不得弄虚作假!”小兵回道。

徐徽言又问:“京城是不是有人来了!”

“是!不过已经走了!”小兵还在坚持着,孟五郎是大帅最新任的人,当得了大帅半个家,他的话又怎能不听呢!

“你个新兵蛋子,一边呆着去!”成闵说着话,推开门就进来了。

看着孟五郎的样子,成闵张牙舞爪,道:“哈哈,馋死我了!还不老实交出来!”

孟五郎也不言语,护着东西,看架势,准备拼命了。

徐徽言穷凶极恶,道:“见面分一半,他奶奶的,谁敢动老子的那一份儿,我跟他拼命!”

韩世忠笑道:“你先出去,我还有话说!”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孟五郎万般无奈,放下东西,嘴里还嘟囔着去了。

成闵、徐徽言二人,如同恶狼一般,“呼啦拉”扑上来,大吃大嚼起来。

这时,马铃声由远而近,前一刻听着还远,而今已到屋外。

“大帅,圣旨到!”

韩世忠闻言大惊,不知有何变故,忙吩咐更衣、设烛、焚香,跪接圣旨。

内侍公鸭嗓响起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部边患日急,朕虽不愿生灵涂炭,亦不得不稍有处置,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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