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轻轻抓着胸前衣襟,闭上了眼睛,压下来现下想和盘托出的冲动。
现在说,就前功尽弃了。
不仅不能打消左相的疑虑,也会让允鎏陷入危险之中也不一定。
狗急跳墙,谁都会咬,哪个还管你是不是家世显赫的大贝勒?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玉宁深吸一口气,带着满脸不屑的神情又望向允鎏。
“……”
允鎏无言以对,因为这确实是自己的猜测罢了。只是这些银两来得太突然,也太可疑,特别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又怎么能不让他生疑呢?
“呵呵,看来,还果然是你的猜测而已?那我劝大贝勒还是别胡思乱想得好。话又说回来了,把我关在这儿,可一点用都没有。”
玉宁边说着,边又坐回到那个竹床上。
“有没有用,以后便知晓了。”
允鎏突然站了起来,带着满心的懊恼,便往门口走去。忽然,他又站住了。
“云福生,我从顺天府提他出来了。”
玉宁腾地一下站起来,满脸的担忧。
“他怎么样?”
“……既然纵火真凶已经软禁起来了,他便是无辜的。沈凝心,这么说了,你可还愿意留在这了?”
玉宁一愣,也不知道允鎏是在帮他,还是在要挟他。因为像他那般聪明,是不可能不知道,那日放火的是福生,并不是她。
可是,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玉宁点头,虽然他看不到,却听到了她的回答。
“我愿意,留在这儿。”
只到真相大白那天。
也许等到那一日,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不管是官家愿意放我也好,还是让我上黄泉路也罢。到了那个时候,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好,过几日,我便将福生送回去。你保重。”
允鎏点头,便匆忙离开了玉宁的竹屋,不做片刻停留。玉宁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满是失落。
也许是为了填补这心中的空荡,她从怀里又拿出了那个锦囊,这是允鎏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自收到以来,她便一直带在身边,却从来没有用过。只是每当心中烦闷的时候,都会想着将之拿出来看看。
发簪很美,也很像玉宁当初弄断的那一根。
然而,就像是那个弄断了的旧发簪一样,有些事情真是一去不复返。
玉宁缩在角落,双手捧着这做工考究的海棠花发簪,心中不由念着昔日的欢快与甜蜜。
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不提还好,一提泪已流了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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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六章 成人之美(1)
在与玉宁交谈之后不久,允鎏果然依照自己所言,将伤痕累累的云福生给送了回去 。
一路上虽然有布托护送,但是两个人却并没有任何交流。一来是福生皮肉伤太多,即便是好了这个,随便一动又裂了那个,虚弱得实在没精力去多想多说。二来,他们毕竟还是在不同立场上,所以,确实是无话可说。
布托按照允鎏吩咐的,将马车往京郊赶,目的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将福生送到别院里去。
虽然布托在出发之前,就在车厢里做足了准备。但是因为这路程实在太颠簸,几番曲折之下,马车还在赶路,这边福生却体力不支索性躺在了马车内。
衣物与伤口似乎紧密黏贴在一起,突然马车又一阵摇晃,福生只觉得全身上下有许多把刀同时割着他的身体,又像是若干把盐颇有默契地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呜嗯……”
他闷哼出声,闭着眼睛忍着疼痛。
忽然,车的速度放慢了。
“……不必刻意如此,还是赶路得好。”
福生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个变化,因为他伤口的疼痛得到了缓和。可是他却闭着眼睛,闷声对布托道。
“还是快些吧,我想快些到家。”
福生闭着眼睛,只要想到暖冬与文清,他便渐渐忘却了疼痛。
他的这一句话似乎也是拨动了布托的心弦。于是他不再有所顾忌,一声吆喝,马匹便欢快地奔跑起来。马车被它带着,像着地平线的尽头奔去。
……
福生被顺天府羁押的事情早就已经让勿返阁别院里的众人心急如焚,前两天,巧儿又带着凝心小姐被内城大贝勒带走了的消息来了别院。
这一下,别院里头是彻底炸开了锅。一连几天,没有哪个人是吃好睡好了的。最最魂不守舍的人,便是云姐与婉柔。二人经常无言相对,从发呆之中惊醒之时,对望又换来一声长叹。
各有各的心事,彼此都不明白,可是又好像也只有彼此能懂。
这一日,婉柔与云姐又早早地起床了,坐在湖心亭中,点心也没动一点。
文清自从抱着暖冬到别院来住之后,暖冬没有宝儿的陪伴,本来就不开心了一阵,现下每每吵闹,爹爹又不再出现。小小的他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成天哭闹不休,让文清无可奈何。
“暖冬,乖,莫哭了。”
文清在清池一旁哄着儿子。只是这儿子平常听话可人得很,现下完全是化身成为了小怪兽。母亲越是抱他,他越是抗拒。身子一扭一扭地,拒绝文清得很。
“爹,爹!!”
儿子含糊不清地叫着,虽然幼小,却有了男子汉的自尊。满眼的泪水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他用小手一抹,硬是没哭出来。
“你爹……”
文清想说之前她说过的很多的理由来哄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哄着自己。只是这几天以来,造访顺天府人不让见不说,福生还完全音信全无。渐渐地,她竟然连一句借口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也怕。
“爹!!我爹!!”
暖冬从文清怀里一使劲,差点是掉到地上。还好是母亲扶稳了他,他刚在地上站稳,一跺脚,便跌跌撞撞地往池子那边退。
这一点动静吓得文清和亭子里的众人脸都白了。
“爹,爹爹!!”
暖冬挥舞着小拳头,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与池塘边缘让他踉踉跄跄,他为了能够和娘亲拉开些距离,竟然没发现再往后退一小步,便是七尺深潭。
文清不敢动,婉柔与云姐更是在低呼了一声之后更是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惊了暖冬。
可惜,众人的努力并没有让暖冬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一味地向后退着,突然脚下一空,小脸上立马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文清扑上前去想拉住,却抓了个空。
“暖冬!!!”
正当她绝望地叫出儿子名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身而过,一把揪住暖冬的衣角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儿子显然是被吓住了,即便现下是踩在实地上,身子都有些软,微微张着嘴,惊慌失措。
文清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感到了这个小身躯在瑟瑟发抖。她抬头,看到的果然是福生那一张盛怒之中的脸。
“福生……”
文清一行清泪流下,哭出了这几日以来的担惊受怕,还有委屈。她抱着儿子呜呜哭着,暖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是爹爹,想去抱他,却又不敢靠前。
“你倒是不加管教,就越来越胡闹了。爹不在的时候,就这般让母亲担心?!”
福生一生气,浑身上下就撕裂般的疼,特别是刚才进园子里的时候,他一看到儿子就要掉下水去,更是奋不顾身地奔了过来。
搞不好,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些。
暖冬嗫嚅地喊着爹爹,却一个劲地往母亲怀里钻。文清抱起孩子,满是责怪。
“你也是,怎么莫名其妙被顺天府抓了?你说,当日你送我和暖冬过来,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你说啊!”
福生抿嘴不语,文清更是埋怨。看来,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就在她还要责问的时候,暖冬终于号啕大哭起来。福生绷着的脸,也被这滴滴孩儿的眼泪给融化了。
正当他伸出双手想去抱住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不知背后谁惊呼一声。
“血!!”
原来刚才福生动作过猛,扯开的伤口又透过他雪白的衣衫,渗出了鲜血。福生只觉得头一昏,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福生!”
“爹!”
这是他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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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六章 成人之美(2)
福生的昏迷让每个人的方寸大乱,还好布托护送福生回来之后还未离开,见文清只是抱着自己丈夫坐在地上哭,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冷静,走过去一下将福生抱了起来。
“婉夫人,劳烦您瞧一下。”
婉柔如梦初醒,被布托这么一点拨,才恍然记起自己是个妙手回春的大夫。不禁连连点头,便将布托引到了药庐。
见布托带着福生急匆匆地和婉夫人一倒走远了,文清也赶忙擦了擦眼泪,抱起暖冬往那个方向走。经过湖心亭的时候,却被人一下给拉住了。
那人的手如此冰凉,又是那般苍白。文清转头望,发现那人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曾经总是透露着智慧神色的双眸而今却尽是慌乱与无助。
“福生……福生会怎么样?”
云姐颤颤巍巍地问着,眼睛眨一下,泪就滚落几颗。
文清大惊,从来没见过云姐这般模样。见她根本身体颤抖得迈不开步子往前走,赶忙将暖冬托给琼儿,双手扶着云姐说道。
“云姐,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听到文清的宽慰,云姐显然神色好了些,可是反应却依然呆板,似乎刚才福生鲜血迸流的模样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文清望着云姐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心里除了对福生的担忧之外,又多了一些疑惑。
……
别院的药庐内,挤满了一屋子的人。
大家关切异常,都聚精会神地瞧着正在看诊的婉夫人与福生。
“先得给他止血,好些旧伤还没长好,许是刚才一时心急,又裂开了。”
婉夫人转头一一吩咐着,醒儿和巧儿便立马去做。
“……婉夫人,不知……他可会有大碍?”
布托本来一直都很安静地站在旁边,因为自打他进门以来,醒儿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过。他当然也清楚现下自己对于勿返阁的所有人来说,都不能算得上是受欢迎的人,也就十分识趣地站在了角落。
只是,云福生的身体这般不好,到时候回去禀告主子,说不定是要被责怪的。
婉夫人回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又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就不由得多了几分防备。
“敢问这位大人是?”
“大人不敢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跟班罢了。今日,是主子叫奴才将云福生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这叫做完好无缺?”
醒儿端着一盆热水进门,听到布拖的答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有将手中的热水就泼出去。
“你看看福生掌柜成什么样子了?这叫做完好无缺?”
醒儿怒目而视,布托更是心虚,却是一幅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三番四次地开口想解释,都被醒儿给打断了。
“你瞧瞧他身上的伤,瞧见了没?瞧见了没有?你那个大贝勒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不是也会被这么对待啊!”
一提到玉宁,伶牙俐齿的醒儿眼眶更是红了许多。到最后深吸几口气都没办法将眼泪给逼回去,终究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被醒儿这么一搅和,药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婉柔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巧儿皱着眉安慰着醒儿,却不时用埋怨懊恼的目光瞧着布托,仿佛他和他的主子,是弄伤福生的罪魁祸首。
布托心里很是不舒服,又被醒儿的哭泣弄得六神无主。到最后,见大家都对他抱以不信任的态度,赶忙便走到了婉柔面前。
“婉夫人,醒儿可真是冤枉我家主子了。云福生大掌柜,是被顺天府的人拿过去的,说是吴家钱庄纵火的特大嫌犯。在衙门里头,福生掌柜吃了不少苦头,但这些都不是在下主子知道的事儿。直到主子去提人,才,才发现了福生掌柜身上的伤……”
婉柔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去看布托一眼,而是专心致志地为福生擦药,检查。
“奴家知道,这位官爷并没有说谎。看得出来,福生被送来之前,是曾经修养过的。”
突然,她擦药的手又一顿。
“……既然是嫌犯,怎么,便可以送回来了?”
一个猜想,在婉柔心中油然而生,着实将她吓到了。
“因为……”
“官爷,求您能够体谅奴家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奴家……便只有凝心这么一个女儿,她可是奴家唯一的亲人啊……”
婉柔拿着药瓶的手冰凉冰凉,说出来的话带着万般苦涩与无奈,在场之人无不动容。醒儿的眼泪更是簌簌落下,滴滴敲打着布托的心。
“哎……因为……因为……因为小公子沈姑娘已经认罪,既然案犯已经确定,那么福生大掌柜就是无辜的了。”
“你说什么?!“
醒儿一个箭步冲到了布托面前,那样的眼神让布托不忍注视,只得侧过头去。
至于婉柔,却是一下跌坐在了竹床边。正当药庐里的人都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之时,外面却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婉柔刚往门口望过去,就见云姐泪眼婆娑地冲了进来。一下扑到了昏迷不醒的福生身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福生的头发。
这一下,不仅文清讶异,就连婉柔也是万分惊讶了。
“云姐……”
婉柔轻轻抚住云姐的肩头,云姐一把抓住了婉柔的手。
“妹妹,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云姐,我知道……”
婉柔以为,云姐年纪大了,岁数大了的人,总是会害怕死亡。所以才会在看到福生满身是血的那一刹那,变得不再像她。
“不,你不明白……”
云姐摇头,紧皱着的眉头关押着的是一个又一个藏在她心底许久了的秘密,现下,却变成懊悔与扼腕。
她抬头看着文清,又看看暖冬,最后望向婉柔,颤声说道。
“……我瞒了一辈子了,本来也想这么瞒下去……可是,我现在后悔了……福生不可以死……他都没叫过我一声娘的啊,他都没叫过我一声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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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二更,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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