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起身,拿了那袋金叶子,背着双手缓缓地也向自家书房走去。
钟老板匆匆捧着礼盒,刚上了马车,便叫那马车夫快些启程。他刚坐定,却忽然觉得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刚要叫救命,却被人扼住了喉咙。
“别叫,是我。”那声音虽然沉着,却透露着些许小姑娘的不满。
钟老板惧怕地一回头,见得来者,当下便舒了一口气:“姑娘,可莫再吓我了。”
“少废话,事情怎么样了。”小姑娘见钟老板已经冷静下来了,便将掐在他喉咙处的手给放了下来。气定神闲地坐到了马车一侧。
“回姑娘的话,已经办妥了。”钟老板拍了拍那大红的盒子。
“验货了没。”小姑娘只不过瞟了瞟那大红色的盒子,仿佛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货肯定是真的。但是有没有按照咱们的做,小的可不知道。因为当时少爷在,不好当着面验货。怕得罪了他。”说着,钟老板面露难色。
没想到,小姑娘却咯咯地笑开了。短剑上的铃铛也随着她微动的身体一颤以颤地发出声响:“得罪?你接这单生意可是得罪定他了不是?”
钟老板听到这句话,面如土色,表情也变得沮丧起来。
“来,先给我瞧瞧。”小姑娘也不管这老人会不会被自己的话给吓昏过去,一把抢过来礼盒,打开了盒子。即便是见过世间无数珍宝的她,也不得不赞叹这东西的巧妙。她带着赞赏的眼光看了好一会儿,整个马车都被照得亮堂堂的,要不是已经到了午夜。街上的行人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这个马车还会发光。钟老板想要提醒这女子快点盖上盒子,却又不敢,只好张了嘴又闭上。
还好,那小姑娘年纪看起来小,做事倒是很老练,她迅速地将货验好之后,便盖好封上了光芒。这着实让钟老板松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这套。”小姑娘一笑,便将身上一瓶东西给他了,坏坏地说道:“拿好,可别撒了。你们主公可要记得给金叶子。”说着,故意轻轻一丢,正好丢进了那人的衣兜里头,那人吓得赶忙去掏出来看看有没有泼掉,却见瓶子完好无损。小姑娘见得这个样子,又开心地笑了出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说着,她便在停了马车之后,迅速下了马车,几个升降,便越过那层层房顶跑向了远方。
正文 第十八章 龙凤佩(5)
白鸿这几日,可谓是掐着分秒过活。眼见要进贡的日子快到了,自己却连半点进展都没再有。情急之下,居然上了火,满嘴的泡,吃什么都疼。于是索性尽吃些性凉的东西,一来能让自己进些食物,二来自己也能降降火气。再这么下去,自己可以被八旗用来当大炮使了。绝对一轰一个准,死伤无数。
可是,即便白鸿现在是一幅眼睛红红要吃人的模样,他每每与玉宁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文尔雅,绝不高声喊叫半句。甚至于,那和煦的微笑就从来没有消失过。看的白杨很绝望,也很无奈。感情的事情,他不明白,但是白杨懂得,自己是没办法去阻止什么了。好在现下是在这节骨眼上,少主也还拎得清轻重,先将儿女私情搁置在了一边。
白鸿这边的表达如此明显,玉宁却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她睡得沉,可是总是做梦,梦里头那玉玲珑被她挂在一个竹屋里头,迎着风叮叮作响。她看着那风铃一般的月牙形玉坠,本来是在笑着。渐渐地,那笑不见了,等她从梦里醒来,枕边已经满是泪水。这个梦让玉宁有些心慌意乱,她不明白这预示着什么,总觉得不是好事情,自己却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玉宁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己自离开内城开始,便发誓定不当被命所累的平凡女子。难道自己也会有那种令人痛惜的时候?
站在一边的白鸿本来是在和绣娘们商量针法,却见玉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于是他先将那些个败品给了绣娘,自己则悄悄来到了玉宁身边。
“怎么?累了?”这句话说得很是温柔,但因为白鸿这几天并没有怎么休息,嗓子显得有些沙哑。于是他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的这幅声音会吓到玉宁,赶紧从白杨那里拿了一碗茶,先润了嗓子再说。
“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玉宁转过头来笑了笑,一眼就看到了白鸿满是疲惫的脸。腮边还有些胡渣没有整理,禁不住便提醒道:“你还是多多休息比较好,我看累的那个人,可是你。”
白鸿听到这句话,心里感到很是温暖,可是连大笑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略略勾起唇角,这笑在玉宁看来,简直是苦笑。她刚要再说些什么宽慰的话的时候,一名白鸿的随从则急急地跑了过来,在白鸿耳边低语了几句。对话玉宁是没听到,只看到白鸿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到最后他遣退那随从的时候,居然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于是玉宁很担心地上前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沈姑娘,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家里,仿佛来了一位客人,不见不行。”说着,白鸿便带着白杨走了。只留下玉宁一个人在作坊里头。
白家别院里头,坐着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翩翩公子,那人摇着扇子,手边放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不知道是何物。白鸿匆匆感到这男子坐着的小厅,一边进门一边挥手让旁人都下去待命了。一打开房门,却愣住了。
“怎么?不认识了?”那人调笑道。也没有站起身,只是徐徐地喝着茶,等着白鸿从呆愣中回复过来。
“你怎么……”白鸿打量了好一会,发现是没戴面具的少爷,便开始向小厅内走,随身便坐到了少爷旁边。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这幅皮囊,何必摆出一幅初次见面的模样?”少爷一笑,洁白的牙齿与微弯的薄唇勾勒出了一个俊美的男子。
“因为你说过,不爱人直勾勾地盯着你。让你有了嗜血的冲动,便时时刻刻地戴着面具。这第二嘛,也是你说的,不让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的危险就少个七八分,也不会有麻烦。”白鸿仿佛对这上天眷顾的面目已经习惯了,舒适地靠着椅背上,吃起了那桌上的糕点:“说吧,今儿个来,是什么事情。”
“我今天来,可是为你。”少爷笑道,说着便拿起桌上那个被填充得满满的大锦囊,丢到了白鸿身上:“本来我还说,你不求我,我便不来告诉你。”
“这是什么?”白鸿狐疑地问道,双手抱着那东西只觉得很软,好像里头填充的是粉状的物体一般。
“打开便知。”少爷懒得多说话,斜眼瞧着白鸿。
白鸿看了看少爷,也没多说什么。聪明如他,猜到说不定这便是龙凤呈祥缺少的东西,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拆开了系着锦囊的绳子,稍微一打开,满袋的金光便泄露了出来,晃得白鸿睁不开眼,等到白鸿完全适应了那光亮,他赶忙用手指沾了沾那东西,居然是粉末:“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龙凤呈祥缺了的那个关键。”少爷顿了顿,又说道:“令堂可能告诉过你,说这龙凤呈祥一出,其光辉可以掩盖住任何的光芒,关键就在这一包东西里头。”说完,少爷起身便离开了:“你很聪明,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成分。只要每次在染线的时候,加入那么一点点,便可染出你要的金线。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这句话还未说完,少爷已经用瞬移的功夫三步两步走出了白家的别院。
其实,他急着离开是有理由的。
一来,他怕白鸿到时从震惊中醒过来,刨根问底地问他怎么会知道龙凤呈祥的配方。因为这么一来,他就得告诉白鸿,自己做了龙凤佩。而龙凤佩与龙凤呈祥,本来是同生的东西。用料都是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用金子参上火焰石做成的工艺,一个是需要将金子与火焰石一道磨成粉染到布料棉线上头去。当初,他也不知道。只不过那次得到龙凤佩的图纸时,无意间发现那行小字提款之下别有洞天,细看之下,便写着,龙凤同生。当时他还不明白这个意思,现下,一番琢磨之后,才发现了巧处。龙凤佩与龙凤呈祥,同是贡品,同是当年圣上与已故皇后喜结连理之时所用的御物,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巧的巧合。
自己虽然是帮了白鸿这个忙,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与龙凤佩有牵扯,于是他便选择了给了材料快些离开了事。而这一边,白鸿早就被这突如其来解围的东西给弄得手舞足蹈,连忙捧着那袋宝贝向作坊里头跑去。
正文 第十八章 龙凤佩(6)
北京城外,风声鹤唳。因为天冷,又飘着雪,没有一个旅人敢冒着这样的风雪走在归家之路上。月亮被那雪花洗刷得格外清澈透亮,像是一弯见底的水一般,它那看不见的深潭之处藏着的是可以照耀世间的稀世珍宝。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却又因为风刮得猛,一会又被拨开了。在这忽明忽暗的瞬间,那树林里头的两个影子也跟着光线若有似无地投射到雪地上。
“求,求求你……我,我家里人可在等我,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其中一个人声泪俱下地求饶,他跪在坚硬的雪地上。那看似柔软的积雪之下,是这几个月来久未消除形成的坚冰。
站在他前面的人沉默着,一手拿着的长剑闪着寒光,他就这么矗立在阴影里头。似在犹豫,又似是在等待什么一般,一直没有吭声。任由那人磕得头破血流,仍然无动于衷。
求饶的人见那人没有声响,心底慢慢生出来的绝望的感觉越来越强。直到最后,他支持不住了。身体依然在僵硬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可是剧烈颤抖的身体却没有办法控制住。再又一次磕头碰地的时候,他终于趴在了冰面上,血水和泪水流到了一起。
“……我不能放你,怪就怪你坏事做得太多。”持剑的男子突然说话了,声音虽然好听,却像是鬼冥一般,在轻描淡写地宣判一个人的死活。
“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活着!只要您放了我,只要您放了我!!!我把我的钱财都给您!我这里……我这里的,这里的都给您!”趴在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声宣判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搜索着自己的衣服,拿出了一叠叠的银票还有那鼓鼓囊囊的钱袋。他见男人依然没有说话,又将那银子一股脑全都倒在了雪地上:“瞧,瞧,您要是放了我!都给您!求您了,我什么都不要,求您留我一条命!我还有,我家里还有……”说到这里,男人泣不成声。泪中夹杂着多少懊悔与不甘。
“……你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你应该知道,谁让我来送你上路。我不挑明,却也得让你当个明白鬼。他们会善待你的家人的,只要你死。”男人冷声说道,看都没有看一下那些白花花的银锭与银票。只见寒光一闪,那人的哭泣声,便停止了。
求饶的男人而今拼命捂着脖颈,可是血还汩汩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喷洒在雪地上,显得那么的耀眼。站在阴影里头的杀手缓缓走了出来,却让男人更加惊奇。
月白如玉,此少年如同那月亮一般美好。明明是他下的狠手,明明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没有温度。却叫男人恨不起来,他拼命挥舞着双手,想要去抓住什么,满手的鲜血因为他的动作一两滴地滴在了少年身前的雪地上,爬上了少年雪白的衣服还有那儒雅的脸颊,少年只是闭着眼,没有躲开。可当那人爬着到他脚前,乱抓间要污了他腰间的那个锦囊的时候,少年猛地一睁眼,便退开了。
那人,死了。
并没有挣扎多久。
却是死不瞑目。
死前,双手还保持着要抓着什么的动作。
少年一皱眉,上前抹下了那双死睁着的眼睛,尔后,他拿出一把火舌子,将男人的银票都点了起来。
“没有纸钱,便拿这些祭奠你吧。不要怪我。”少年说了这句话,便站了起来。一手拿起挂在腰间的那个香囊,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道:“还好,没有弄脏。”于是,他便踩着那些已经变成灰的银票残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当无月回到无双会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本以为谁都已经睡了,却发现无明还坐在平常他爱坐着的房顶上等着他。小姑娘百无聊赖地嘟着嘴望着月亮,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调皮地晃动着。无月抬头仅仅只是瞟了瞟她,便准备进自己的屋子里头。却听得后面几个起落,一转头,无明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无月!你可回来了!”无明笑靥如花,好不开心,刚要上前挽住无月的手,却叫他身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给逼退了,无明皱着小鼻子,眯眼仔细一看,却见无月脸上身上都是些三三两两的血滴,于是埋怨道:“怎么又让那些死人污了你的衣服?明明他们是碰不到你的。”
“……命都给我了,污了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无月一皱眉,仿佛不太满意无明说的残忍的话,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便想回房休息。
无明在旁边跟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刚准备安抚安抚,却一眼瞧见了无月手中攥着的东西。于是贼笑着,趁其不备,便抢了过来。
想那无明本来就是一神偷,再加上无月很是疲累,没有防备,无月手中的东西一会就到了无明的手上:“还给我!”几乎是同一瞬间,无月便怒吼了出来。像是被人抢了什么抱着护着都嫌不安稳的宝贝一般。
无明胡闹惯了,根本就没有管无月的薄怒,只是瞧着手中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一看,倒是很惊讶——居然是个香囊。
那香囊小巧别致,绣着的是朵娇艳欲滴的含苞海棠。饰有的流苏是月牙白,一看便是女儿家的东西。无明除了惊讶以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东西!”
“给我。”无月冷静下来以后,并没有打算多与无明纠缠,只不过伸出了手如此命令着。
“你!说!这是从哪里来的!”无明的脸被气得通红,小手紧紧攥着那该死的香囊,恨不得就此就让它灰飞湮灭。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给我。”无月的话几近无情,却让无明一阵语塞。
于是他两就这么站在小院里头僵持着,无月只是伸出手,并没有做下一步动作,而无明心思杂乱,更不打算给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东西熟悉,于是赶忙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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