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宁听罢,禁不住闭住了眼。
果然是她。
琳琅,你到底藏了些什么?
为什么你竟然要指证自己的母亲是杀人犯?
为什么你竟然对于她是你母亲的事实只字未提?
玉宁心绪烦乱,强压住了心中一团怒火。
“你去吧,便对帐房先生说,我同意他支付给你三百两银子。但是你要记住,今天你说的事情,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明白了没有?”她疲累地对纺娘挥了挥手。
纺娘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是,是,沈老板,奴家这就告退,这就告退了。”说着,便欢天喜地的向老帐房的房间奔去。
玉宁一个人望着糕点愣了好久,只觉得今天的好心情早就荡然无存了。她慢慢走向窗边,窗外一片晴空灿烂。
“天意弄人啊……”
玉宁望着仍然晴朗的天空,喃喃地叹道。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10)
“蒙易!”某日清晨,双凤楼的掌柜站在酒楼仓库门口喊着。
“哎!来了!”浑厚的答应声从仓库内传来,过了一会儿,伴着有力的脚步声,走出来一个青年人。这人面容娟秀,可是身上的肌肉却错落有致,显然他刚刚是在做些什么繁重的体力活,汗珠流过他的脸颊,又顺着锁骨亲密地贴着他分块的肌肉流下,有种说不出的刚毅气息。
“呵呵,他们都说找不着你,我便说你在这里吧。”说着,掌柜的和蔼地向后挥了挥手,只见后面本来在休息谈话的小工见到那个手势,赶忙把放在一边的米袋抗了往里走。
“你清点清点,这是通过吴家米行运过来的云南月牙米,准备着为了下一个月的招牌菜用的。”掌柜交待清楚 后,又添了一句:“你怎么去干体力活了?明明是仓库管事的,你的那个帮手小二子呢?是不是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蒙易笑了笑,这种开朗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却显得很是羞涩。只见这个娟秀的青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读过什么书,只好文书工作都是小二子做呢。刚刚是看到他们堆小麦堆得太密集了,怕仓库门一关这些小麦就储藏不住变质了,所以多了下手,把它们重新排放了下。”
掌柜一听,喜笑颜开。他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这个勤劳又谦虚的青年人颇有好感:“好 ,好。那老朽便去前台看一看了,哦,这几日当家老板沈老板偶尔会过来问问你情况,老朽便说,老板您给在下介绍了个这么靠得住的年轻人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哈哈哈,好了好了,老朽便去前台了,看着也该开张营业了。”
“恭送掌柜。”蒙易笔直地站着,一抱拳直到掌柜慢悠悠地走出他的地界,他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便走向了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少年。看那样子,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
蒙易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少年哎呀一下拿着毛笔抱住了惨被袭击的脑袋,老大不愿意地抗议:“蒙管事,再这样敲,可是要傻的。”
蒙易爽朗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很是好听,笑声轻轻地在你的耳边回荡,却没有丝毫女气:“如何,清点的怎么样了?”
“嗯,您给我的清点数目都誊好了,等这批月牙米进仓库,咱们就可以休工了。”说完,小二子嘻嘻一笑,又专心写起来。
蒙易瞟了一眼登记目录,随口便问了一句:“这米是从吴家米行过来的?”
少年一边点着头,眼睛与手却没离开账目:“没错,说是一共二十袋,先让咱们用这个试着做做。好的话,再订也不迟。”
“哦,吴家米行挺大吧。”蒙易坐到了小儿子身边,用毛巾擦着汗水,眯着眼瞧着那些正在奋力工作的小工出出进进双凤楼的大仓库,不时地这些人会带出几许五谷的香气,让人的心也禁不住宁静下来。
“可大了,吴家米行算是京城里头最大的一个了吧。听说光他们家的仓库,都占了几百亩田地。”小二子将两手张开,比比划划了一阵,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账目上:“哎,听说,他们家的仓库多得用不完,有几家还废弃在河边上了呢。”
“哦?还有废弃的呢?商贾还如此浪费?我可不信。”蒙易嗤之以鼻,抹了把汗喝了口水又准备进仓库了。
小二子听他那个语气好像自己在吹牛一般,很是不服气,所以他又赶忙解释起来:“可不骗您,就是在京郊西去十几里的那个地方,我小时候那边儿还在用着,里头尽是大米小麦,不让人靠近;现下都空了,也没人管了。村里小孩觉得那里太阴森,都不大喜欢去那里玩了……”说罢,小二子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为记忆中一处上佳的游乐场所的失落感到惋惜。
蒙易呵呵一笑,疼爱地用大手揉了揉小二子的脑袋:“好好做,下工了,蒙大哥请你去吃面吧。”说罢,他便利落地又走进了仓库,指挥起小工的搬运起来。
废弃的仓库?
看来咱们多日都找不到的东西,应该在那里。
蒙易想着,应该将这个消息报给主子知晓,自己也好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11)
蒙易是谁?
蒙易其实便是布托。当初布托接到关于自己另一重身份的所有资料的时候,禁不住在心里又暗暗地给凝心这个妖女记了一笔。蒙易,蒙易,这是个什么化名?顾名思义,便是蒙古武士易容来的人。布托刚刚开始每当听到别人叫他这个名字,就觉得好像已经发现了他的本来面目一样,总会有些提心吊胆。后来时间长了,却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倒也别致,总比那些张三李四要来的好,其实布托当初还以为,这个沈凝心绝对会给他取个阿猫阿狗的爱称,好让大家叫他名字的时候像在使唤哪只宠物一样,以消心头之恨,现在看来,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布托想到这里,禁不住笑了一下。此时他一身夜行衣,身形灵敏地在树林中穿梭,依靠那些密集的树干,时不时地会飞升而上,踏着树尖前行。每每脚尖点到之处,都会发出些许轻响,与其说是由个成人发出的声音,更不如说更像是林中野兽轻微的刨地声。行了几里路,树林到了尽头,出现在布托视线之前的,便是那一道静静流淌的小河。
这条河流河道不是很宽,到了旱季的时候干枯得就只会剩下河床,里头有些许鱼虾在休憩,偶尔会有些水中鱼儿,也许是做了些梦,它们在月光下打个反身跃出水面,哗的一声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潺潺的流水之声划过布托灵敏的听觉。
布托站在一颗粗壮的大树的树杈上,警觉地四周看了看。方圆几里之内,眼力所到之处皆是一副完美的月下景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偏偏是这样的甜美景象让布托一阵不安。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才发现问题所在。
静,太安静了。
这么大片树林,夜间行走多少都应该听到些许兽类行动的声音,可是放眼现在,别说大型野兽了,就连平常随处可见的些许野兔松鼠都不知所踪。
布托一抿唇,看到河边有两三个颓败的建筑,四四方方,筑得很高,静静地蹲在月光下,这些建筑墙壁已经脱落殆尽,露出里头的石块。这时一阵风刮过,挂在墙上的一些墙块也脱落了下来。这微小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下,居然听得清清楚楚。布托屏息注意听着周遭的环境,却发现居然听不到任何生物的呼吸声。心下禁不住又沉下去几分。
没有理由,完全没有理由。居然一点飞禽走兽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很显然,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逼迫着那些生灵依着自己的本性离开了这篇乐土。
可是,没道理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吧?如若真是藏匿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这里,怎么会不多加派人驻守呢?
如果是真是没人驻守,多半自己是弄错了地方。
反之,这人便是个高手。竟然能够龟息隐迹到如此地步。
这样看来,今晚怎样对于布托来说都是不容乐观的。
布托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树梢,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几幢神秘的四方建筑前。这时云雾随着风行来,遮住了月光,四处一片漆黑,就连那几幢古怪的建筑都隐秘在了黑暗之中。可是,布托凭着过人的眼力,还是瞧见了地上依稀有一圈白色药粉划成的界限,将房子团团包围住。他冷笑了一声,捂着口鼻小心跨过了这个奇怪的布局,凑近房门一看,锁居然没有绣死,显然是时有人前来,所以虽然那锁链已经锈迹斑斑,可是那大锁却光亮得吓人。
布托心下很是兴奋,觉着多半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布托一提气,上了房顶,揭了几个瓦盖,瞧见里头堆放着好些麻布袋,每个袋子都装得满满当当。他一缩身往里一跳,正巧落在了这些袋子上头缓冲下了地。
借着月光,布托四处打量着这个仓库里面的格局。小小的仓库内,井井有条地堆放着好些个这样的麻布袋,看似像是装了米,布托随便挑了个麻袋戳了个小孔一看,那在月光下哗啦啦流出来的物质闪闪发光,布托用手指沾了些一尝,顿时惊喜异常。
盐!
尔后他又在仓库四角挑了些麻布袋打开,流出来的都是食盐,几乎没有一袋是米。
布托抬头望着这些已经堆到了房顶的布袋,心下更是憎恨这些个********的不法商人。
难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在闹盐荒,原来都是在这里。
布托愤愤地想着。又赶忙一个纵身原路返回,并将瓦砾都一一盖好,做得不留痕迹。可是正当他快要走进林子的时候,布托只觉得身后一冷,几道凌厉的阴风袭来。他凭着本能连忙躲开,借着惯性转身却只是感到了那股子阴风越来越近,却一点都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
糟糕,是暗器。
一滴冷汗自布托的额上流了下来。这几股阴风逼得很紧,速度快的刚刚还远在河那边,瞬间便已经逼到了布托眼前。苦于没有东西照亮,布托只能运气加快后退的步伐,让这几股阴邪气息触碰不到他的身子。在倒退的过程中,布托只觉得这几股阴风越来越近,一股阴冷的气息吹得他的脸颊生疼生疼。正在这紧要关头,一阵清风刮过,月亮在这个时候拨开了云彩对他的遮盖,继续照耀起夜晚的大地。
布托这下看清楚了,原来是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银针末尾似有什么人牵着,竟是几根看不到头的银丝,看样子怕是比钢筋还要坚韧。布托明白,多半是碰到了强敌,却已经没时间让他好好思考是谁了。因为这几根银针显然是在内力的催逼下加快了速度,布托情急之下向旁边一滚,只听得耳边嗖嗖几声,就在布托躲开的瞬间,在布托身后的那几根大树应声而倒。
“呵呵呵,看来今晚不会太无聊。”布托目瞪口呆地瞧着要有几个成人环绕才能抱住的大树就这么被几根小小银针拦腰截断。这时,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布托警觉地跳了起来,可是刚一运气,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不好,中毒了。
布托手臂一疼,看到有一根银针被线牵着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左臂之中,银针本身整个都**了肉里,只留着尾部的银丝在外头。布托伸手刚要去拔,却见那银丝像活了一样,突然又绷直起来,又是一阵剧烈的疼从左臂传来,那根银针便带着布托的血肉划了个鲜艳的弧线从布托的手臂里头钻了出来,快速地向后退去。刚刚击倒了大树的那几根也以同样的速度从布托的身边掠过。
布托赶忙点了几个穴道,止住了毒气蔓延。尔后右手抽出了随身佩带的弯刀,屏气对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呵呵呵,他好像是没躲过去。”这人还没出现,却已经让布托吓了一跳。因为现在说话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只不过妖艳得很。难道是两个人?不,不可能,听这脚步声,只有一人才对。
“哦?中毒了?”正在布托疑惑的时候,先前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又响起来了。只听得咔咔几声,大概是刚才那几根夺命银针已经回到了某个武器里头 ,还没等布托细想,只听那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哟,刺得还挺深。”
“是啊,这么一来,说不定又得无聊了。”男人仿佛显得很苦恼。
布托只觉得一阵头大,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怪胎。特别是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阴柔得紧,胃里就有了翻江倒海的感觉,再加上中了毒,这种感觉更甚。
“那可不一定。你未试,又如何知道,他不好玩呢?”显然女子对于男人的话还是感到了不服气:“咱们的赌还得作数。”话语清晰得很,近在耳边。布托知道,强敌已经现身了。于是他一下狠心,硬生生地提气截住了左臂血脉流转的渠道,如此一来,他便能提气运功,抵挡来者。只不过,如果两个时辰内他没能顺利逃脱并且解开这禁锢,他这手臂怕是就要废了。
“呀,你说对了。他居然懂得如此方法,可好可好。我们便赌上一赌。”男声嘿嘿笑了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柔媚。
布托被这人的巴掌拍得烦躁,猛得一抬头,这一下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这一回,他是猜错了,站在他面前的确确实实是两个人。
还是两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的人!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二章 委屈(12)
站在布托之前的这两个人,虽然从声音判断,应是一男一女,身高却相差无几。他们二人均着质地上层的纱衣,头上扎着是前朝的顶冠发式。其中穿黑衣的那个,手中拿着一颗诡异的绣球状的东西,用一截伸缩自如的黑纱系着,一手随意地牵着那黑纱,而那白色的绣球就这么静静地垂立着,像是匍匐的猛兽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自己全部的力量将猎物置于死地。而另外一个,除了武器和身上衣服的颜色以外,几乎和这个黑衣人一模一样,他身着白衣,拿着的还是个看来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折扇。
布托这下整个身体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因为这两个人不仅出招诡异,而且那份冷酷的从容与戏弄生灵为乐的闲心都在透露着这两个人杀心一起,一定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戴着面具的两个人仿佛完全都不在乎自己身前站着一个大活人,自顾自的在讨价还价的。
“若这次我打赌打赢了,你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