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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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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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寅微微颔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跛着脚,一沉一浮地走进内殿。沉稳内秀的洛寅明白,助主上一臂之力的时候到了。他必须将两党相争的局面保住,等九殿下载誉而归,再行浪淘沙。

“臣洛寅参见……”

“洛卿。”不待他礼拜,青王就抢声了,“通敌案审的如何了?”

洛寅抬起头,如实答道:“自杨奉奇畏罪自裁后,这事就断了线索。而且,他的亲信家人一之间全部消失。”

“消失?”凌准冷笑一声,怕是踏上了黄泉路吧,“那洛卿认为那罪人死前的招供可信么?”厉视,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不论你是不是老七的人,此时该做的都是落井下石吧。

“三殿下虽然勇烈激进,对王上却是忠心不二的。”

短短的十几个字却认谋深算的凌准惊叹不已:好一个洛寅啊,一话两说。既表明了自己荣侯党的立场,婉转地道出老三的弱点。又不失真言,淮然固然刚愎,但却没那么多肠子。

“喔?”厉光突现,凌准冷笑道,“那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嫁我儿呢?”朝中之人皆知,若老三是被嫁,那幕後黑手不言而喻,当然是老七。洛寅啊,你倒是想做老好人,孤却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你究竟是不是彻然的人呢?若不是……青王老目深沉,心思飞转:那可就有意思了。

洛寅已不是当年那个书生意气的年轻人了,就像一块砺石被磨圆了棱角,他平静开口:“嫁三殿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雍国明王。”

凌准黑瞳遽紧,灼灼视下。

洛太卿不急不徐,继续道:“试问,若我朝党乱,获利最大的又是何人呢?”

当!洪钟一声,震的凌准暴睁双目。是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小七嫁,明王也知道他凌准必不上当。若追究下去,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一旦党锢抵死相争,那蝶的将是……凌准冷冷笑开,明王陈绍忍了十五载,终是忍不住了么?想要弄乱我朝,趁孤无力西顾制衡之时一举篡位么?

“啪!”他重重拍案,孤就是要憋死你,在他没有选定继承人前,雍国两王对峙的局面不能动!

掐丝珐琅炉里燃着红罗炭,无烟无尘,飘散出阵阵暖气。书房里,静的让人窒息。

青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座下的洛寅,心中欣然:亏好啊,亏好这样的人才为孤所用。

“洛爱卿。”听似淡而无味的声音。

“臣在。”

“你说建州会盟,孤,该带谁呢?”

余音回荡在殿内,合着暖气催热了洛寅的两颊。该留谁带谁,御意早定。他明白,王上此问不过是在试探。试探他洛寅究竟有没有参与夺嫡,究竟有没有参与党争,究竟有没有背离自己。只要王上一日没有让位,那他便决不允许臣子将自己放在次席,即便那首座上安坐的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这,便是帝王心,贪婪而多疑。

思及如此,洛寅跛着脚向后退了两步,深深一揖:“臣窃以为,最不安全的放在身边才最安全。”

聪明人对话,不需多眩

青王明白了,他很满意。

“洛寅听旨。”

瘦弱的身影直直跪地。

“会盟期间,孤命你会同左右两相共理朝政。”

什么!洛寅秘抬首,微凹的两目熠熠生辉,轻抖的两唇显出几分惶恐:这是何等荣宠,又是何等挑战。他颤颤地看着头顶那人:王上,是把他洛寅当作自己人,要他盯着蠢蠢动的两党啊。

“臣。”洛太卿五体投地,匍匐在青王脚下,定定开口,“洛寅接旨。”

凌准并没有恩准他起身,只是挺挺而立,面向西北。

半晌。

“听说翼王带去了他的天骄公主。”青王嘴角微扬,“想做什么呢?”

俯在地上的洛寅低应声:“翼国王上曾说过:惟后位可配我儿。”

“哼。”青王黑目冷冷一白,“那也要看他的眼光准不准。”

天重二十三年九月初三,青隆王凌准携二子出都。华盖遮天,跸声穿云,左右随行延绵百里,王气鼎盛。

青岚已逝,建州风起……

,还真是不好做啊。“醉云醴。”看了酷子上的标记,“二十坛。”持笔细数,嗯,对的。礼部郎中好歹也是四品,我怎么就沦落成库管了呢?无奈地搔搔头,没想到看起来胖墩和善的顶头上司实际上是个老腔。

“礼部尚书魏几晏是我三哥的人,而你却是我的人~”一想到昨晚允之的表情,我就不哆嗦,建州果然很冷啊。

场上靠的是人脉,在朝分两党的情况下,我这个靠着宁侯的新人不过是他们踩压的对象罢了。轻轻地叹口气,继续,继续。

“牛肉脯,三十瓮……”

“丰郎中!”帐房外传来一声大吼,夹起册子匆匆跑出。“贾侍郎。”微微倾身,抬头时却见高我一级的贾正道皱眉撇嘴,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

“快去洗洗手!”他伸出两个指头,厌恶地拎过我手中的册子。

“可是,下还没有点完呢,贾侍郎。”对,我非常喜欢叫他,因为这个“贾”字是周围唯一可以和“丰”字媲的姓氏。贾正道,假正道,真是喜剧的名字。暗笑。

“不用点了。”他抬起下巴,略显气的面容透出几分,“天骄公主要去九殿下那里探病,魏大人命你做礼侍。”

嘴角抽搐,就知道没好事。翼王阎镇颇为传奇,他原是宫之子,庶子位低。在前代翼国争储中,因为不起眼所以躲过了倾轧。而后继任的翼成王登基两年不到便薨逝,剩下一个未满周岁的儿子。阎镇作为仅剩的王侯,在众臣的推举下竟然登上了大宝,捡了个大便宜。初时此人很是厚道,将小侄立为储君。没过几年就露出真面目,不断的选秀纳,为的是能生下亲子。可是不知是苍天不佑,还是他死去的哥哥残念尚存,阎镇年近六旬却仅得一阎绮。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死心,年前竟然提出改立王太。此语一出,神鲲哗然,翼国大惊。在铺天盖地的反对中,他这才收起了念头,赐阎绮天骄公主之名。而这位殿下也没辜负她父王的期望,果然是骄娇无比,才来建州十日就已经恶名远播。

垂头丧气地跟在贾正道身后,亦步亦趋。翼王此次携前来明摆着是要结亲,而青王也不含糊,带来了两个相貌堂堂、前途无量的儿子。这次可真是货比三家,任君选择。可是,阎绮再次让人惊叹了。

那天初见,公主指着允之、修远、三殿下、七殿下还有哥哥娇笑:“父王,这几个,孩儿都想要!”

一句话炸的众人呆愣,在男尊卑的神鲲,这样权的宣言真是惊世骇俗。何止是天骄公主,简直就是公主啊。

而后这位蝴蝶翩飞于众男之中,不用说哥哥因为身分问题自动隐身。而修远则擅用了建州的寒气,将阎绮冻得彻底。接下来,三选一。大家都明白,娶天骄者即可得到翼王的全力支持。若说身为伏波将军胞的我是一块肥肉,那阎绮便是一头肥羊。就看三位殿下如何织出密密情网,将蝴蝶困于网中央。

“丰郎中!”一声低吼将我从沉思中唤醒,眨了眨眼,只见贾正道弯着腰、拱着手,随我挤眉弄眼,“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唉?不经意地瞥视,只见一张娇似火的丽容,急急颔首深拜:“下臣拜见公主殿下。”

“抬起头来。”上面传来娇蛮的喝令。

暗叹一声,依言抬首,目光垂视。

“长得还行。”一双鹿靴绕着我走了一圈,“怎么?本殿就那没堪入目?嗯!”

语调尖细,刺得我耳朵嗡鸣。举目直视,故作沉迷:“殿下娇容灿若星辰,若桃李,下不敢唐突殿下,请殿下恕罪。”说完,恋恋不舍地垂眸。身上浮起鸡皮疙瘩,原来拍马屁也是一项技术活啊。

“呵呵呵!”满足的笑声响起,“免礼,免礼。”

天知道我是多没想免这个礼啊,一抬头,接收到一个闪耀的媚眼,刺得我两眼酸痛。

“殿下,这位丰侍郎原是九殿下的家臣,就让他礼侍公主吧。”贾正道指着我向阎绮谄笑,“下臣还有急事就先行告退了。”

“嗯,嗯。”公主随意地挥手,贾侍郎警告地瞪了我一眼,疾风似的掠过,霎时不见踪影。

好一个假正道,将麻烦丢给我,自己却开溜了。忿忿,忿忿,这就是所谓的同僚之情。

“丰郎中?”阎绮披着一件紫貂披风,娇柔无比地倚着侍,真是翻紫摇红、风情万种,“呵呵!”她一翻眼睛,得意地抬起下巴,“怎么?看傻了?”

真是自信啊,诺诺应声。

“还愣着做什么!”容忽变,怒目视来,语气冷硬无比,“还不带路!本殿要冻着了,看我父王不扒了你的皮!”

果然是天骄公主,开口闭口血淋淋。躬身垂首在前引路,装作惶恐无比。

“本殿问你,这宁侯家中可有宠姬?”尖锐的语气。

看着地上的尘土,目不斜视:“据下所知,九殿下家中有三名侍,暂无正。”

“只有三名?”语调微扬,略微犹疑,“难道?”

三名,只有?也难怪,据说翼王后宫佳丽逾千,比起她爹,允之算是异类了。

“殿下。”一声谦卑的轻言,瞥望去,年长的侍凑到她耳边低语。不知是说了什么,阎绮的面越发难看,柳眉也是越皱越紧。

看着眼前的大帐,长叹一口气,如释重负:“殿下,到了。”

“咳!咳咳!”刚走进帐门,就听见几声重咳。允之裹着软被亿上,一头青丝柔柔垂下,身体剧烈震动:“咳!咳!咳!”

“主子。”六幺接过允之递来的帕子,恭声道,“公主殿下来看您了。”

“咳……什么?”他转过身,面微白,媚眼如丝,病中更三分,硬是将公主比了下去。“还不…咳……还不给公主看座。”

“是。”六幺将红木墩放在榻边,掌中的绢帕看似无意地飘落,惊现血迹。

“公主……”又是一阵猛咳,他黑发散乱,将病容遮住,闻声心颤,这肺不会被他咳出来吧,“请…咳咳……请坐。”

“不,不了。”阎绮盯着地上的帕子,嘴角不自然地扬起,“不必了,本殿听说宁侯病了,特地来看看。”她目光不定,脚步后撤,“宁侯真是病的不轻,本殿也就不叨扰了,还望保重身体。”

允之摇摇坠地起身,急急前行:“公主。”忽地向我扑来,一手拖住他的身体,这人却趁势半靠在我的肩上,“咳…咳……”此身同震,感受着他身体的颤动,“公主,慢走。”

“嗯,嗯。”阎绮避如蛇蝎地一再退后,匆匆瞥了我一眼,“丰郎中也不用送了,本殿认得路。”说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甩开随侍飞速离开,再无先前的娇弱模样。

旋风刮过,一室寂静。半晌,只听肩头传来惬意的低笑:“呵呵呵~”湿热的吐气喷薄在颈侧,一抖身,将某人震开。

“装!”白了他一眼。

目闪过一抹讥诮,薄唇带笑:“卿卿不也配合的很好?嗯~”六幺拿着锦袍,轻手轻脚地为他着衣。

“为什么装?”没好气地看着他,“将到口的肥羊白送人,这可不符合你的个啊。”

目闪过一抹讥诮,薄唇带笑:“卿卿不也配合的很好?嗯~”六幺拿着锦袍,轻手轻脚地为他着衣。

“为什么装?”没好气地看着他,“将到口的肥羊白送人,这可不符合你的个啊。”

允之瞳眸忽紧,脸抹青,不呢甩开六幺。他散着衣襟,胸口半露,霸气十足地朝我逼近。“卿卿,你可是一点也不在乎?”语调轻缓,隐着怒气。

在乎?挑高眉头,在乎什么?没头没脑的,无所谓地耸肩,不经意地扫视。忽见圆桌上放着一对玛瑙杯,茶灶上温着浮纹茶吹,壶嘴弯弯,吐出一口白雾。

“你在等人?”凝神回望。

他脚步一滞,神愕然。须臾后,笑意渐渐浮上唇角,渗入黑瞳。细长的眼眸烟波浩渺,寂静之中忽然迸出大笑:“好啊,好。”俊瞳亮得惊心,“能猜出我三分心思的,也只有你了。”惑似的俯身,光乍泄,“卿卿。”

警惕地后退,真真魔瞳,摄人魂魄。

“你猜,本殿等的是何佳人呢?嗯~”尾音轻挑上扬,引来无限遐思。

脑中闪过早上的那句话,佳人?允之这家伙又在耍我。抱着酒壶扫视四周,华大帐里坐着清一老弱,除了……

紫金爵举起,一双湛然的凤眸。作为司酒的我,负责侍奉上座的四人,当然也包括修远。轻步走到他身边,酒壶微斜,醇的醪缓缓入爵,发出醉人的清声。

在这觥筹交错的宴席,身份划出一道鸿沟,将你我生生隔离。

且藏起浮动的情云,且隐住荡漾的波心。

在轻寒的冬日,拧亮彼此的思念。

乘一叶扁舟,划过浩淼无边的鸿渠,潜入你的心底。

来渡你,来渡你。

衣袖想擦的瞬间,感觉到他温暖的掌心。

运气传音,低耳语:“少饮些。”

“嗯。”暖意的回应。

这是第几杯了?看着又一次举起的紫金爵,默默地叹息,心中涌起甜蜜。杯浮绿蚁,榨滴珍珠,瓮泼新醅,未饮先醉。眼波相交,在暗处缠绵着彼此的心意。

“青王。”一侧突兀的声音响起,瞥眼暗瞧,却见黑黝的翼王斜视而来,老目闪烁着诡异的光采。坐在主位上的凌准停止了与荆王的交谈,偏首定视:“翼王?”

阎镇指了指空杯,我微微倾身,上前添酒。

“青王真是浪费啊。”头顶传来情绪不明的笑声。

“喔?此话怎讲?”

“孤听说,这位可是繁城胜战的少年英雄,青王却让他做司酒,不是浪费,又是什么?”酒壶被按住,恭敬地抬起头来,入目的是翼王蛇蝎般的逼视,“司酒,你说可是?”

可是?扫过青王微眯的双眼,瞥过荆王幸灾乐的目光,暗骂翼王的恶毒阴狠。就算是?我敢答是么?顺势将酒壶放在桌上,拱起两手,宽袖掩面,恭声答道:“微臣出身于乡野,曾听善耕者眩农事难不在选黍,而在于养黍。耕、夏耘,不可急功,亦不可近利。急功者肥过黍死,近利者揠苗助长。如若不然,则秋收冬藏空谷仓。”抬起头,瞧见青王放缓的眸,触及另两位诧异的目光,了无痕迹地对修远淡笑,徐徐道,“微臣出仕之前,家中长者曾御语:合抱之木,生于毫末;百丈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年少不可清狂,小才不可傲物。臣谨记于心,旦夕不忘。”

语落无应,只听得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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