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然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表所说,碧荷佳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绣枕头。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笨人。
上密虽然不够聪明,但好歹也在场混了几十年,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温耗主子实际上有多阴狠。心头惴惴,不觉之中背上已浮起一阵冷汗。
“这份孝心,本殿着实敬佩。”
毁了,果然被听见了。“咕……”上密喉头微动,手心湿漉。他身后的上无更是臊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应声。
“本殿听说,会盟宴席上还缺一个领舞啊。”
闻言,上无眸一亮,秘抬头:“领舞……”
上钩了,凌彻然暗笑,他无害地笑开:“酒宴一事原属三王兄掌管,他这一不见,自然就压到了本殿头上。在王侯面前献舞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这人选让本殿着实犯难啊。”他蹙眉摇首,轻轻叹气。
这可是出头的好机会,上无兴奋地手指微颤。她最擅舞,只要在定侯面前一展妙姿,他一定会对自己倾心相对的。思及此,她慢慢地从老头身后走出。
上密暗叫不好,刚要扯住儿的衣袖,不想却被她巧妙躲开。
上无垂首望地,微微屈膝:“臣不才,愿为殿下分忧。”
“喔?”凌彻然装作惊喜地出声,“上会舞?”
“是。”她唇角绽出丽的笑容,“臣曾跟着蝶衣学过五年长袖舞。”
“原来是舞仙蝶衣的嫡传弟子啊!”凌彻然抚掌大笑,“真是真人不露相,可解了本殿的燃眉之急。”
不论上密如何挤眉弄眼,他那迷了心窍的儿愣是视而不见。万般无奈之下,他小声开口了:“殿下……”
凌彻然笑笑应声:“嗯?”眸中寒光乍现,惊的老头秘埋首。
“有事么,上大人?”语调轻软,却让人不寒而栗。
上密不仅背脊,连额头上都浮起虚汗:“没…没……”明知道七殿下在算计自己儿,可是他还是不敢出声。怕,他怕啊,这个备所司马一职可是右相大人赡。人家只要动动脑子就能将自己打入地狱,他只能依附。
凌彻然见上密识时务地默声,嘴角微微勾起:“成吾。”
“殿下。”身后那个安静的护卫突然出声,上父这才感觉到他的存在。
“给上收拾一个干净的帐子,明日带着去舞姬那里。”他温眸一转,抹出一道异采,“可要好好伺候着。”
“是。”
“谢殿下。”上无兴奋地行礼,随着高大的护卫走向冬狩营帐。
脚步声渐远,凌彻然还俯视着下方,用目光压的上密不敢抬首。
“上大人。”
“臣在。”
凌彻然慢慢地俯下身,在老头耳边轻语:“想做左相么?”
上密忽地抬首,双眼暴睁:“殿…殿下……”备所司马虽说也是一品,可手中的权柄可断不如上阁的大佬。左相!左相!他兴奋地心跳加速,双目微颤。
动心了吧,凌彻然高深莫测地笑开,轻轻地拍了拍上老头的肩膀:“好好干。”
三个字给了上司马无边的遐想,好好干,呵呵,好好干。这次别说是卖儿,就是卖老娘,他上密也干了!
开出空头支票的凌彻然虚眼看向远处重山:哼!公主?嫁出去的儿泼出去的水,三哥你不知道么,枕头风才更有效啊。
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暗幸几家忧。
忧,从来就没在这位的心里停留。
凌翼然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杯沿:“乔学士,这就要走了么。”
被点名的中年男子两臂平伸,拱手一礼:“茶也喝过了,再留下去恐遭人非议,下还是先行告辞。”
凌翼然理了理衣袍,缓缓站起:“那,就不送了。”
乔辩垂首后退,转身刚要离去。就只听寒里,飘来一声宛转的轻语:“公主的马鞍是大人做的手脚吧。”
乔辩心脏骤缩,愣在原地。
“天骄公主自小蛮横,对储君殿下多有冒犯。此次会盟翼王又摆明了要和我朝结亲,若鸳盟既成,那储君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毕竟翼王可是出了名的孝。”凌翼然撩起衣袍,悠闲地坐下,“而冬狩,正是除去公主的最佳时机。”
乔辩机械地转身,面惨白地看着灯火下的那人,有了被剥光的耻辱感。
“嗯~”凌翼然懒散地托腮,媚眸迷离让人炕清目光,“大人见我三哥和七哥对公主紧追不舍,心知只有本殿可以相交。于是就趁着公主失踪、今混乱之际,前来一探究竟。”黑瞳一瞟,精光四射,“可对?”
“……”乔辩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这何止是被剥光,简直是被剖体,哪还有半丝秘密。
“呵呵~”凌翼然笑得妖媚,“大人真是谨慎,喝了两盏茶都不愿透露半句真意。可惜啊,可惜~”
这两个字成功地引起了乔辩的兴趣:“什么可惜?”
修长的手指在杯沿来回逡巡,“本殿原以为能在杀意昭昭的翼王手下保住命,翼国储君应该是个聪明人。”
原以为?乔辩听出了门道,忿忿瞪眼:“殿下此言何意!”
“叮!”凌翼然无视他的怒气,以指弹杯,发出清脆而绵长的声音。安静,安静的足矣积聚乔辩的怒火。当他刚要发作,刚要甩袖离去。只听暗里飘来微冷的语调:“这点伎俩,连身处局外的本殿都猜得出,更何况翼国王上呢。”
如寒风吓杀了百,如冬寒凝住了大地。乔辩心中的怒火骤熄,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恐惧。是啊,连这位九殿下都猜到了,更何况老谋深算的王上!太明显了,一开始这个计策就太明显了。他秘回神,无措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宁侯:他该怎么办,王储殿下又该怎么办?
目的已经达到,凌翼然轻轻地勾起嘴角,今日公主失踪、马鞍被毁的消息传来,他就猜到了凶手。自从翼国君臣到了建州虞城,他就发现这位乔学士的异样,乔辩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公主的附近。果然啊,如他所料,翼国王储怎么会放弃与青国相交的大好机会,这位便是前哨。他故意装病让公主知难而退,为的就是表明立场让乔辩入套。
大开帐门,请君入瓮,不至上这位就来了。坐了一会儿还想跑。哼,那就下点。凌翼然倚坐在那里,他在等,等乔辩开口。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焦虑一点一点吞噬着乔辩的心。
凌翼然随手拿起一本《笑谈》,密睫微垂,目光在纸上游移,嘴角不时勾起。
“劈啪!”灯盏里爆出烛。
“殿下。”乔辩语音涩涩,辑挣扎终是开了这个口。
“嗯~”凌翼然应着声,手指却稳稳地翻过书页,目光不起。
乔辩以袖敷面,深深一揖:“殿下救我!”宁死也不能说让九殿下救王储,不能。
救他?凌翼然慢慢放下书册,秀的长眉微挑,可真会说话啊,事到如今还要护住主子的颜面。看来,王储一党并不弱。他坐正身子,微敛下颚:“翼王杀李显只是为了下台阶,下一步可就是觅真凶。”
是,是,是,别卖关子了,直接给个主意吧。乔辩俯首向下,早已是心急如焚。
“王难免娇纵,听说公主很不得人心啊,嗯?”
“嗯。”乔辩轻轻应声,忽地抬首,眼中闪过异。
凌翼然睨而视之,笑得轻快:“本殿还听说,翼王曾有意将公主下嫁给宰相之子,而后又悔婚了。”点到为止,再不多说。
是啊,田相为此耿耿于怀,连送行时都面覆寒霜。乔辩心头大喜,这田相对王储向来事事掣肘。将脏水泼在他身上,这可是一箭双雕啊。好计,好计。兴兴之余,心头涌起不安。他慢慢放下平举的两手,神复杂地看向眼前这人。
论手段,论心机,他们完全不在同一水平。
一个天,一个地……
这魔瞳,烟波浩渺,透出无尽的……王气。
王储殿下,臣这次不负众望,终于为您找到了最可靠的盟友。就是他,就是这位九殿下,乔辩从未如此笃定。
“殿下。”乔辩再行大礼,“此次王储命臣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凌翼然慑人心魄地笑开,他知道自己又赢了。他向后招了招手,六幺机灵地为两人再添一盏茶。
,还很长。
公主?翼王?
待阎镇百年之后,翼国又是谁的呢?
显然,九殿下找到了答案。
其实窥探到这一答案的并不止他一人……
青国王帐里燃着融融的炭火,凌准靠在睡塌上,双目闭合,手里还拿着一本密折。
内侍得显见状,轻手轻脚地走到踏前,刚要为王掩起被子,只听一个沉声响起。
“怎么样了?”
得显惊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回王上的话,三殿下和公主还没消息。”
“哼。”凌准重哼一声,这老三想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老七呢?”他合着眼,继续问道。
“七殿下出去散步了,至今未归。”
喔?散步?彻然哪里会那么老实,他这个儿子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小九,还病着么?”凌准颇有兴致地开口。
“是。”得显轻重适宜地为青王捏起肩膀,“九殿下这几天都没出过帐,刚才有位翼国员去探病了。”
闻言,凌准忽地睁眼,嘴角越扬越高:“呵呵呵~”笑中伴着重咳,得显习惯地递上一块黄帕。凌准掩住嘴角,一口甜腥冲喉而出。
兴奋,抑制不住地兴奋。
今,御座初试,一人胜出。
山雨来风满楼,用这句话来形容当下的局势真是再贴切不过。明日即要登坛誓盟,三殿下和公主却至今未归。到手的盟约会就此付之东流么?周围,大臣们皱起的眉头上,仿佛都挂着这样一个疑问。
看着眼前精的尊觯铜鼎及丰厚的鬯酒甹礼,我便明白了。这次会盟决不是青王突然起意,而是早有算计。埋首轻叹,心中浮起一丝焦虑:这两日,哥哥都未曾休息,若再找不到,就免不了被迁怒了。三殿下见好就收吧,若毁了会盟,就算是一万个公主也救不了你。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平日里举止得宜的贾侍郎着魔似的疾步跑来,一向平整的束发凌乱散开,平添了几分气。
心事重重、埋首苦干的众人纷纷直身,“嘭!”我身边的魏几晏将礼册重重合上,“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老头吹胡子瞪眼、中气十足地斥责道。
“大人!”贾正道真不愧是老头的好学生,立刻纠正了错误,深深一礼,“大人,三殿下回来了!”
“什么?!”身旁洪钟似的大吼,震的我两耳嗡鸣。魏尚书一把拉住瘦弱的贾侍郎,吐沫星子如暴雨般喷洒在他的脸上:“三殿下回来了!”
瞥眼看着一干激动不已的众郎,不失笑:礼部可是三殿下的老巢,我周围的同僚皆为他的下属。三殿下失踪这几日,人人愁眉苦脸,仿若专业哭丧队。这下可好了,眉眼倒吊,变成了一堆弥勒。虽说人回儡重要,但能不能顺手牵羊那才最重要。
“那…”魏尚书不愧是礼部大佬,须臾后又恢复了镇定,他灼灼地看着贾侍郎,慢声问道,“天骄公主呢?”
果然啊,老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所在。再举目一瞧,呵,好家伙,这些平日里礼来礼去的书呆子全都目露绿光,幻化成饿狼。权争斗的可怕啊,眼前这些人全都是压上了身家命的赌徒,退不得了。讥诮地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唉,我不也上了赌桌,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贾正道一抹脸上的“甘露”,嘴角越飞越高:“公主被殿下带回来了。”
“好!”魏几晏抚掌大笑,背着手欢快地踱步。半晌,他将厚厚的礼册扔了过来,我反手一接抱在怀里。
“丰郎中,这儿就交给你了,钟鸣鼎食皆为会盟之礼,切莫大意。”
“是。”为身低应。
“博玉。”老头整了整束冠,眉梢带笑。
“大人。”贾正道也依葫芦画瓢,恢复了优雅仪容。
魏几晏昂首而去,背于身后的手不住抖动。“走,随老夫去迎接殿下。”
“是!”贾正道眼角微挑,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追身而去。
抱着礼册慢慢转身,留下的郎一个个面容舒展,看来的目光多有不屑。是啊,人人皆知我丰云卿曾是九殿下的家臣,如今摘蝶的可是他们三殿下。主子吃肉,下属喝汤,而我只能喝西北风了。再定睛一瞧,那些绿光纷纷转移到我的胸口。摸了摸搭扣上的馨结,了然一笑,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取而代之么?
嘴角悠悠咧开,翻开厚厚的礼册,清了清嗓子:“陈司务,牲礼准备好了么。”
干瘦的陈秉义略有不甘地移开目光,嘟囔道:“下这就去办。”
“嗯。”执笔勾画,看着不舍离去的各位下级,笑道,“劳烦各位臣工了。”
无人应声,三三两两地低语,袖中的手皆难平稳,看来兴奋劲还没过去。
转眸一笑,清亮出声:“带来的五谷物可不多,各位可别给抖光了。”
悉窣声忽止,绿光消散,众人瞠目。
嗯,很好,埋首点礼。
冬日里薄暮一到,四野便昏黯起来。脚下的枯草已结起了浓密的繁霜,垂着头仿若正在叹息。拖着疲惫的身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快步走向哥哥的营帐。
冷风冻静了天地,更冻静了人心。
“淮然!”一声娇啼突兀地响起。
我脚步一滞,隐在帐后,暗暗看去。三殿下的帐前侍从列了一路,为首那人正是天骄公主阎绮。
帐帘一掀,三殿下疾步走出,亲来相迎:“绮儿,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三殿下,顿觉寒气袭人,捂嘴打了个喷嚏:鹰目含柔情,厉化温煦。真是舍不得儿子套不着饿狼,舍不得自己套不住娇娘。厉害,厉害。
接下来,天骄公主是着实给我上了一课“什么叫娇娘变”。她踮起脚跟,毫不顾忌地吻上三殿下的唇角,三殿下也毫不含糊地搂住公主的腰,十分享受“人恩”。真是冬日里燃起一把火,烧的周围寸草不生。
一干侍从聪明地埋首,认真研究起地上的沙石。
刚要举步离开,却见吻得正欢的三殿下暴睁鹰目,眼中流露出挑衅之。偏首一望,七殿下握着手笼,悠闲走近。橘的微光从侍从手中的灯笼里透出,如轻纱一片,覆上了凌彻然的脸颊。温眸轻转,溢出几丝不屑。他唇畔扬起讥笑,气定神闲地走向寝帐。
不知七殿下是不是假意掩饰,总之这不疼不痒的态度倒是触怒了展示战利品的三殿下。他鹰目遽紧,铁臂一弯将公主拉入帐中。看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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