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望着那难民头头,这人身形虽瘦却看得出是练过武的,一身鞭痕刀伤臂上还有刺字,黑夜里有些模糊不清,想来是哪家贵族的奴隶。
“你哪里人士?”夜未央不禁问道。
那男子亦是有些诧异,“风都……郦巷人。”
郦巷?夜未央愕然望着男子,楚知云他家的老宅不是在风都郦巷吗?只记得郦巷里有除了楚家就只有几家药铺和成衣店,再往南走就是南大街的公孙府。
若此人主子是郦巷贵族与楚知云又是如何关系。
“本座将干粮分与你与你的小主子,你能否答应本座一件事?”未央说道。
“先生救命之恩,阿三以性命相抱。”那形容枯槁的男子跪地说道,接着那难民之中的少年与女孩也跪在了她的面前。
“尔等速速起来莫折煞了本座!”未央看着鼻头有些发酸,她别过脸去说道。
“我给你们食物,阿三你不必以性命相抱,我只是要你护我去风都,你可愿意?”未央说道。
“风……都……”阿三有些呆滞地望着未央。
“瞧你一身筋骨虽消瘦却也不难看出你的身手,你虽是刻意隐瞒本座一看便知你是有内力的。”未央眉凝得更甚,“莫非你是犯了什么事才不选择从军,而做起暴民来?!”
她幽冷鹰励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让他打了个寒战。
阿三跪地:“不是……只是下奴多年筋脉俱断,空有内力却无法施展武功。”
未央浅笑,微微勾起薄唇,“无妨,本座可以帮你。”未央薄唇微微勾起,果然她猜的没错,此人有奇遇,只不过被人割断了筋脉。
“从今日起本座是你的主人,本座会治好你身上的伤会照顾你的小主还有你的朋友。”未央淡淡道。
阿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黑马上的白衣“公子”,目里似乎燃起了新的希望。
良久,夜未央长叹一声:“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有住的地方?”
阿三愣了愣,这时候那难民之中的十多岁少年抬起头来说道:“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们那。”
他抬眸的那刻未央愣了片刻,这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拥有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眸。
“公子!”身后的影卫唤了一声,显然是出于担心,怕这一众人对她不利。
这女人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这些做属下的也只得替她多考虑。
未央递与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此名唤阿三的男子,必是人中侠士,铭记恩遇之人。
这是一处废弃的破庙,他们来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抵达破庙的时候雨水停驻了。
难民自行睡在外面,将庙堂让与夜未央一行人。阿三在庙堂正中生了火把,四岁的女娃娃淘了米,十多岁的少年在一旁架起锅子。那是夜未央给他们的米,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未见到这么白的白米了,一年前阿三叔叔从别人那里弄来一斗杂粮就将他们乐坏了,如今见到白米,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主人哥哥,殷子今天想多吃一点。”四岁的女娃娃说道低下头去。
主人哥哥?夜未央凝眉望着那个少年,她还以为他们是兄妹,没想到这个少年才是阿三的主人。
夜未央又瞥向阿三,只见他将他的上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他瘦削的脊梁。
夜未央有些脸红的别过脸去,这男人真无耻!不对,她现在是男人!干嘛要脸红?!
所以她死皮赖脸地将目光落在阿三的身上……
那一刻,她眉目微凝,视线落在阿三腰际久久不愿离去。
某影卫头头满头黑线,我说姑娘,您现在虽是公子也不要紧盯着别的男人看好不,你把我家小皇帝摆哪去了。虽是这样想着,影卫微濛的目光也落在了阿三腰际。
血色莲华,那繁复的莲华纹路里是一个清晰的“璃”字。
那一瞬阿三拿起一旁破旧的汗巾子披在了身上,却被微濛捉住了手臂。
“你是谁?”他问道,蒙面的脸有些可怖,那目光更是幽冷,这样的举动,让一旁坐着的难民有些不安了,不一会儿就有难民警惕地拿起了棍子。破庙外也有难民开始躁动。
未央有些无语,这些难民岁暴但是十分团结,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陷入防备状态。
“喂!”夜未央唤了一声,示意他放开阿三。
黑衣男子幽冷的目一扫未央,“我不叫喂,我叫微濛,淳阳微濛。”
夜未央满头黑线,好吧,你吊!“那微濛,你放开他!我们好好说。”
第十六章 琉璃王03之身世明了
微濛松开握紧阿三脖颈的手,他沉声问道:“你是琉璃王什么人?”
琉璃王。此三字,将阿三拉往飘渺的十八年前。
阿三给破庙外的难民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拿着破铜烂铁的人们离去,未及一刻庙门前已不见半个人影。
那十多岁的少年带着四岁女童坐到一处。阿三复将衣衫穿好,随手将破庙快垮下来的门掩得紧了一些。
他转身望向未央一行人说道:“下奴是琉璃王部将的手下,你们若是和琉璃王有仇,下奴不介意将这条命给你们,但是请公子履行承诺。”他说得不卑不亢,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个奴隶的影子。
他的话语换来微濛的苦笑,他淡淡道:“我没有想取你的命。”
未央也很无可奈何,“本座也未想取你的命。”
阿三错愕地望着他们,大风琉璃王杀人如麻,嗜血狂傲,以前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他的残余部将几乎都是被人追杀至死的。
未央凝眉望着他:“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微濛望着阿三继续重复道:“你是琉璃王什么人?”
阿三微垂眉目答道:“琉璃王护法无涯属下。”
微濛凝眉目光又落向一旁的少年,问道:“那少年是无涯总司什么人?”
阿三不知道这个眉目看着如此年轻的男子为何知道这么多尘封了十八年的过往,看此人眉目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看来他是为琉璃王之事有备而来。
“他是无涯长子。”阿三沉声答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同他说下去。
微濛笑了笑,只是他蒙着面没人看到。
他走向阿三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阿三错愕的望着微濛,想了想沉声道:“二十七八了吧。”
微濛略有所思,立于他面前沉声道:“那么十七年前的事按理你应该记得。”
阿三垂首,此人果然是为了问他话的,他沉声答道:“下奴只是一名奴隶。”
奴隶,一个器物而已,如何能知晓主人之事,再好不过的推托之词。
微濛凝眉,神色略变。
未央不解地望着微濛,这是她昏迷后发生的事,姬扶苏在真相为昭示之前并没有告诉她全部。
她只是一时对琉璃王有些许兴趣,才在看到阿三腰间的奴隶刺字时问出口。看微濛这个样子,她不难知道姬扶苏给他安排了任务在身。
微濛不死心,蹲在地扼住阿三的手腕道:“十八年前琉璃王中‘夜落尘沙’昏迷后的第二年,琉璃王两大护法要追杀的人是谁?”
阿三惊恐地抬头望着微濛,目光触及他满是期待的眉目,却是无奈的摇摇头。
微濛扼住他手腕的手更紧了,他再度厉声问道:“那么当年琉璃王手中有没有重要的人质!”
阿三被他灼热的气息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往后缩了缩身子,有些仓皇地望着微濛。
未央有些不忍,轻言道:“微濛,你别吓着他了?”她顿了顿,复道:“你问他琉璃王之事作甚?”
“……”微濛有些许无语,还不是因为她。
“你是知道,是不敢说?还是不想告诉我?”微濛松开握住他的手腕,“我奉命寻琉璃王与琉璃王部将行踪一月余,天意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阿三望着微濛,果然他是有任务在身才对他如斯态度的。
微濛凝眉望着阿三:“你是怕我得到答案后杀了你?”
他大笑:“我告诉你杀了你脏了我的手,没那个必要!”
“你立誓。”阿三沉声道,干枯的目紧紧地盯着微濛。
微濛略有所动,一个奴隶命令他立誓?他觉得嘲讽,但依旧是立起右手手指道:“我淳阳微濛立誓不会杀阿三。”
“还有我保护的人!”阿三补充道。
“嗯,还有他保护的人。”微濛说道,摊开双手,“这样可以了吧?”
阿三颔首道:“十七年前,琉璃王部将追杀的人我的确不知道,但我知道十八年前琉璃王手中却有重要人质。”
微濛眉凝得更甚了,夜未央也听得入迷了。
“燕、晋、风三国互换人质是常有之事,昔燕国襄城王燕尘绝曾在风都为质三载,武帝取其青梅竹马岚公主为妃子,襄城不堪为质之辱私下集结兵力于十八年前攻打风都。”阿三说道。
微濛凝眉道:“莫非这重要人质是襄城王之亲眷?”随即他却是摇头,“据我所知襄王之妻乃琉璃王与襄城王之师妹冷无辞,琉璃王再怎么也不会挟持自己的师妹吧。”
阿三摇头,“公子,你可知襄王攻入风都后的援军是谁?”
微濛凝眉:“正是襄城王妃冷无辞。”阿三颔首。
微濛更加疑惑了,那么琉璃王当时所挟持的人是谁?
阿三却是拿出袖中的铁刀于那一瞬抵住了微濛的脖颈,这一瞬让屋内的夜未央和十余名影卫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
“阿三……”未央唤了一声。
“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燕人?你们是否要找当年人质才来彻查琉璃王与其部将之事?”阿三枯槁的手有些发抖,他的神情却是冷静。夜未央知道他这是筋脉俱断的后遗症。
微濛大笑,示意一个影卫拿出一块令牌来:“阿三,你是风人又曾效命于风国皇室贵族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他干枯的目触及那赤金令牌。
“风帝免死金牌,还是武帝时期的!”阿三松开微濛倏忽间跪地。
“你真是风人?!”阿三望着微濛说道,“那你为何要查琉璃王人质之事。”
“我的确是风人,他们也都是。”微濛一扫身后众人,目光落在未央身上的那刻黯淡了不少。
夜未央有些许怔忡,怎么感觉这事情的始末冥冥之中都与自己有些关联。
微濛别过脸望向阿三,淡淡道:“闹够了?能否告诉我当年琉璃王手中的人质有何人?”
阿三略为所动沉声道:“有燕国邕城王妃子姬妾数人,不过琉璃王都下令放了。放她们回去的时候我还远远地看着在。”
微濛更加糊涂了,他冷声道:“他若能下令必是他昏迷前的事,我问的是他昏迷之后手上可还有人质?”
阿三挠挠头说道:“若是琉璃王中毒昏迷之时璃王部将依旧再追杀之人必是王爷身前恨之入骨之人,璃王从始至终最恨的也就襄城王燕尘绝,十八年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夜未央不可能是襄城王之女,襄城王与其王妃亦是归隐很多年了,襄城王与王妃和睦更不可能有何姬妾。
那么是琉璃王恨着的人,当然就是襄城王在乎着的人。
“襄城王在乎着的人是谁?”微濛喃呢着,竟是喃呢出声。
“襄城王燕尘绝在乎着的人除了他的王妃当然是大燕七王爷,十八年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阿三笑道,似乎在回忆当年之事。
“大燕七王爷?当今燕国摄政王兼太傅燕长歌?”微濛大恸感觉自己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的目光望向夜未央忽地变得有些同情。
“……”夜未央对他三番两次投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直接恼了,“我说淳阳微濛你什么意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座。”
微濛没有理会未央,他继续问道:“可是轩城王燕长歌是断袖……”
“而且琉璃王不曾抓过轩城王的亲眷,轩城王无王妃如何有亲眷落入王爷手中?”阿三亦是沉声说道。
“那十七年前,琉璃王部将追着的人是谁?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微濛的手紧张地握住阿三的肩膀。
阿三抓着头发努力地回想,可怜他那时不过十多岁,这一晃就是十七、八年过去,他如何记得清楚。
良久,时间凝固,阿三愕然抬首说道:“下奴想起来了,那时候乌惜总司下令追过一个叛徒!”
“叛徒?!”微濛望着阿三。
夜未央像看戏一样望着二人,全然不知这全是关于她的事。
“一个派往燕国的细作却怀上了燕人的子嗣,乌惜总司命人将她抓回来却不允许伤了她!”
微濛有些激动,“就是她!能不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
“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后来听人说在一间破庙里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身下一滩血水身子已经冰凉了,乌惜总司将自己关在房子里数日不吃饭不说话,后来有人进屋内的时候,发现乌惜总司已经离去,那女人的尸身也不见了。”
微濛望着未央久久不语,那个人就是她的母亲,总算是将皇上交待的事查清楚了些。
只是她的父亲是谁,一个风国的细作怀上了敌人的孩子,这是一种怎样的爱?微濛不敢想象。
“那个细作怀得是谁的子嗣?”微濛问道。
阿三摇首,却是浅笑:“下奴知道公子定是来打听那孩子身世的。”
微濛答地并不含糊:“的确是,她的母亲是风人。”
“可是她是叛徒。”
“她不过怀上了风人的子嗣,若是她真的有错乌惜护法为何不杀了她?”微濛说道。
阿三望向微濛瞳孔猛地睁大,他苦笑:“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还有燕与风常年对峙,往来的细作不计其数,你若真的要查她并不好查。”阿三解释道,“我可以告诉你乌惜总司喜欢的人当是琉璃王十五岁那年送往燕都的细作也是那一年,护法乌惜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阿三。”微濛说道,释然一笑,头脑里豁然清明。
阿三也回他一个笑容。
那一夜的饭吃得很融洽,夜未央却如骨鲠在喉,她总觉得微濛查的事与她有关,让她不禁想将他拆骨入腹,将他的底细全盘托出。
凌晨天还没亮,夜未央从草垛里爬出,素白的手在微濛肩头拍了拍,示意他随她出去。
山野,夜风微凉,天还未亮,看不清周围的夜景。
微濛掌灯走在她身后,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这个女人的嗅觉真是灵敏,他无奈地摇摇头,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让她问吧,反正他已知晓事情的全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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