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战着,双手环住了他的后背,紧紧地抓住,在一刹那,她摸到他背部无数的疤痕,心一颤有些觉得恐怖,畏惧地缩回手。
花怜感到了痛,难以自持的痛,她希望面前的男人对她温柔点、多情点……
一刹间,花怜痛苦得呼叫,不能透气的窒息肆意地挣扎着。
无安抚,无温存,那痛如同利刃,如同刀割。
她紧紧地咬着唇,咬出了一片刺目的绯色,男子却像没有瞧见。
那时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想叫又不敢叫,只能咬住唇忍受着。
一切都不是她所想像的那般,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如此迅速地失去了。
面前的男人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在漆黑的夜里她看不见他的脸。
一股真正的恐怖袭据着她的心,她痛哭出声。
终于,空茫一片的静止。
男子长长地吁了口气,懒懒地躺在她的身上,流淌的汗液一寸寸地滴打在她身上。
他对她的痛哭并没在意,也许甚至不加理睬,他只是冷冷地起身似乎是想离去。
花怜明白此刻便是摊牌的最好时机,她呜咽起来:“皇上,我是花怜……”
榻上男子片刻微怔没有理会,起身拾起一旁的衣服胡乱地套在了身上,这时候有宫人进来对男子低语了些什么。
那宫人走进榻欲要搀扶着女子离去。
女子呜咽着起身下榻,忍住身体强烈的疼痛,望着那宫人道:“皇上他是怎么了?”
宫人错愕地望着她,不与理会,思贤殿的人从来不会多说些什么。
“皇上!”花怜唤着。黑暗中,她慌乱地在地面上找寻被扔得七零八落的衣裙,好容易系上了,跌跌撞撞地朝着殿外跑。
“皇上,你等等我,别扔下我!”花怜发疯般的叫着,可是殿前哪里有皇上的踪影。
那宫人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大人当真不知自己侍奉何人?”
花怜错愕地望着那宫人,那宫人却是将她引出思贤殿偏厅:“大人你从这里去吧。”说完转身离去,未曾看过她一眼。
今日十五,天际下雪却没有一丝月光,寒风凌厉,吹乱了佳人青丝,她将身子缩在披风内,一路踉跄地回了水月芳居。
未及数日,宫内就传来帝后和好,皇后又获得无上荣宠的消息,花怜大惊,不应该的啊?
一月后,已是腊月中旬了。没有册封,没有招幸,没有,什么都没有……崔花怜终于忍不住了,这日她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内。
帝后俱在,她看到皇上温柔地抚着皇后高高隆起的小腹,无限温柔。
崔花怜错愕地愣在那处,久久地迈不开一步。
“女官大人您不进去吗?”有宫人低声问道。
“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她颤颤地说道。
宫人进了又出来,低声唤她进去。
崔花怜绕过屏风瞧见端坐的帝后,未及片刻便是红了眼。
花怜整个人连带裘衾滑溜到地面上,朝着姬扶苏跪下,哭诉道:“皇上……您就收了奴婢吧,不然奴婢死在您的面前……”还未说完,无力地急喘气,本来略带潮红的脸色苍白起来。
未央一脸错愕地望着低头痛苦地女子,又望着同样一脸错愕的姬扶苏。
姬扶苏愣愣地看着女子如果没有看错这是李信将军家的女儿,李信是朝中重臣,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此刻的未央和他想得一样。
未央冷冷地开口:“怎么回事?”
花怜听皇后发问便是匍匐在地哭诉道:“上月十五那日,皇上……皇上在思贤殿里要了奴婢……”
“什么?”夜未央大惊起身望着姬扶苏,“怎么回事?”
扶苏绝美的凤目死死地盯着夜未央:“你不信我?”他喉咙艰涩地动了动。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如何信你?在说十五那日你为何过了子时才来?抱了另一个女人还来上我的榻,姬扶苏你真恶心!”未央气息不稳,小脸气得通红。
“夜未央你说什么?!”扶苏亦是双目通红,他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花怜有些颤颤又有些得意地望着两人,脸上挂着泪水。
“我没有,你信不信?!”扶苏厉声说道,那绝美的目有些血丝浮起。
花怜听得肖彦开口即不承认,不禁再次嚎啕大哭,“皇上那日确实招幸了奴婢,奴婢现已有了皇家骨血……”
“你住嘴!”扶苏不胜其烦地敛了眉头。
未央喘着粗气支支吾吾道:“就算是她崔花怜犯贱,冒犯了皇上,是自作孽……皇上承认自己的所为又何妨?何必变着法子将此事一推了之?那日子时才入未央宫,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她的声音依然淡淡的,清浅得令扶苏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细细分辨,竟像是怨恨。
扶苏恼意更甚,他霍然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不过他很快地冷静下来,耐了性子,冷眼看向花怜:“你说,朕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花怜抽泣着,悲哀地看向未央。未央轻叹口气:“你说吧。”
“在思贤殿皇上把我带入怀中,然后将我放上榻,熄灭了蜡烛……”
未央痛苦得仰首,但她勉力睁着双眼,浓密的长睫颤颤地抖动着,掩住了泪花,“皇上,还有什么话说?”她绞着手中的帕子说道。
扶苏的面色死白,抿着的唇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半晌,他极慢、极吃力地说道:“如你所愿,朕会给她一个名分。”他唇边扯出一抹妖冶的微笑,云淡风轻。
未央愣愣地站着,等的就是这句应承,真自他的嘴里吐出却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忽然一笑:“好,臣妾知道了臣妾替她安排。”
崔花怜心中一听,大恸,名分?她有没有听错?她就要是皇上的人了!
未央勉力忍着,一转身撩开层层白幔,踉踉跄跄就要向内殿走。
扶苏五内俱焚,伸手扼住她的手腕:“朕知道,朕一说,你肯定要走的!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要怀疑朕,从来你都是那么相信着公子澈,就不曾相信过姬扶苏!公子存于你的世界是完美的,朕自己都替自己感到可怜!”
他一伸手将惊慌失措的夜未央带入怀中,目光幽冷地望着花怜说道:“上月十五那日朕在凤关回风都的路上!你明白了吗?”
花怜怔怔地望着扶苏,颤颤道:“皇上……皇上怎么可以如此戏弄奴婢,整个皇宫里只有皇上一个男人,那日思贤殿里的男人不是皇上又是谁?”
扶苏放开未央走进花怜,冷声道:“朕不妨告诉你,九曲桥下思贤殿偏厅里住着朕的影卫,朕每月都会为他们送上美人,你可懂了?”
他的话让花怜苍白了脸颊,那么她腹中胎儿不过是他一个影卫的孽子?甚至她连那个影卫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原来那夜那个粗暴的男人并不是皇上!她想哭想痛哭一场……却又不想就此认命……
夜未央也是大惊失色,上月十五他竟是从凤关回来的,那么那五日他定是去了凤关,连夜赶回来还要来未央宫里陪她哄她,姬扶苏也着实不易,而她却从未关心他一星半点。
“皇上,我是李将军的女儿。”崔花怜拭干泪水,镇定道。
“你想说什么?”姬扶苏走近,沉郁深邃的瞳孔望着崔花怜。
“风都人皆不知皇上将女官给那些影卫,奴婢想皇上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那么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奴婢的事?”花怜颤颤地对上扶苏的目说道。
“打掉你腹中胎儿,朕会给你赐婚无人敢反对。”他微勾唇道。
花怜惶恐地后退,心一落千丈,这个男人是地狱修罗,可怕至极,他的温柔也只是给了他身旁的那个女人,夜未央。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你别无选择。”姬扶苏补充道,嘴角依旧高扬,敢和他讲条件者死。
此刻的未央亦是无比厌恶地望着花怜,如果没猜错这个女人肯定是对她的小皇帝动了那样的心思,反而弄巧成拙,真真是可恶至极!
未央抬眼愧疚地望着扶苏,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以手指堵住了唇。
“什么都别说,朕不需要你道歉,只要你信朕什么都好。”他轻轻叹,眉目里有一丝无奈。
数日后,李将军家义女崔花怜被许给了大风宋府的嫡出次子,圣上赐婚于风都成为佳谈。
这日,阳光正好春暖花开,朝堂上关于帝后之议,六宫空置之说也渐渐平息。
姬扶苏再度明确的告诉世人,此生此世他只要夜未央一人。
凤关告急,突厥可汗王征兵想举兵攻打大风。
扶苏派楚知云,李将军还有风影等人往援凤关。
那一夜楚知云走的很匆忙,从思贤殿出来还是去了趟未央宫。
沉重地踏着未央宫的台阶。清荷见是楚知云来了正要通报,却被他拦下了。
“本官进去看看娘娘和小皇子,一会也该上路了。”他淡淡道,一撩珠帘进了殿内。
清荷俯身行礼离去。
未央坐在榻前依旧在绣着她的绣活,她抬眼望了一眼楚知云,笑道:“楚御医是临行前来同我道别的吗?”
“是的娘娘,臣希望臣能在小皇子出生前回来。这也是皇上的打算,只给臣两个月的时间。”楚知云说道示意她停下将她的手交予他。
未央停下手中的绣活伸出左手,他的三指搭于她的腕部,开始认真的感受那里的一沉一浮。
少顷,他才淡淡地说道:“小皇子很好。”
“谢谢,楚御医。”未央笑道再度拿起手中的绣活。
楚知云见她如此热衷绣活,打趣道:“娘娘还是少做些女红……”
“楚御医是在担心将来他出生是个绣花枕头吗?”她亦是笑。
“……”楚知云无话。
“你放心啦,白日里我也有听乐师弹琴,也有画画写字的。”她继续道。
俩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会儿。
楚知云一瞥殿前更漏,凝眉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臣也该走了,娘娘保重。”
未央站起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我送你出宫门吧,皇上可是在校场等你。”
楚知云想推辞却犹豫了,伸手扶过她。
出殿的时候清荷给未央套上了披风,天气依旧寒冷,没有飞雪却有凌冽寒风,未央想凤关或许更冷。
只是可怜,姬羽落的一生都将在寒冷的凤城渡过。
凤城,那是生育公子的土地,寒冷的北地,孕育出了那样一个清澈男儿。
他们走着,未央送着他。不急不缓的步子,是离别时该有的心情。
“明天是皇上生辰。”楚知云在宫门渐进的时候说道。
“嗯。”未央颔首,明天不仅是扶苏生辰,还是端木苏影的生辰。
“娘娘回去吧。”他微微躬身朝未央行礼。
未央抬眸望着他清俊的眉目,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知云是你治好了阿伊的哑疾吗?”
楚知云微微点头,他想她此刻不全是想问他这些吧,她究竟想说什么?他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
“谢谢你,知云。”未央笑道,挠挠头,天!她到底要说什么?
良久她才挤出一句:“知云……你早些回来。”
楚知云再度颔首的时候却是笑了,有侍卫牵着他的赤兔烈焰而来,他轻松的上马,却并不轻松地调头离去。
寒风吹起他灰白的披风,头盔上的白羽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断桥处他瞧见那一身白衣靛青色绣文的男子,还有那一身鹅黄色袄裙的少女。
他回他们以一个浅淡的笑容,大风文官不得入校场,所以公孙白酒和洛小葵才选择在吃断桥静候楚知云的到来。
未央望着楚知云骑着赤兔烈焰没入浓稠夜里的身影,幽幽转身朝繁华宮闾走去。
“清荷,明日皇上生辰我想亲自为皇上做几道菜,你要阿伊帮忙准备下吧。”未央说道。
“是,娘娘。”清荷欣然颔首。
次日的御膳房里忙成了一片。
“清荷你说皇上今晚会回宫吗?”未央说道。
“娘娘,您别瞎想,皇上会回来的,他只是送大军一段路程。”清荷说道将那鱼剔骨,跟着夜未央这么多年她也学到了不少厨艺。
“对了娘娘,安安和阿三他们帮您把酒楼开起来了。是您那时候说的郦巷附近的一家,等着娘娘去改名呢。”清荷笑道。
未央惊讶地望着清荷:“清荷真是太好了,可怜我现在无法出宫。等我生下了这娃,一定要在全国开连锁酒楼,叫什么名字呢就叫‘天下酒家’。”
清荷扯出个微笑来:“娘娘,奴婢还是‘青府别庄’有品味……”
“死丫头,你竟然质疑本宫品味,就‘天下酒家’了不改了!想来想去麻烦死了!”未央笑道,往盆里舀着面粉,这是她在古代第一次尝试做蛋糕。
阿伊在一旁用心记着夜未央动手的每一步,现今他可以开口说话了,他感谢楚知云每日的针灸和汤药,让他可以再度在世人面前表达他的意思。只是三年不曾言语的阿伊毕竟是变得沉默寡言了。
夜未央分离了蛋黄和蛋清分别放入碗中。她在分离了蛋黄的碗中放入数勺白糖,取来经阿伊之手处理过的牛奶,在加入精细的面粉,用汤匙搅拌搅匀再度放入面粉。她一直以顺时针的方向搅拌,从未改变过,一直到扮成略稠的蛋糊。
蛋糊之后就是蛋白,将分好蛋清的盆里放入两勺白糖,再加入少许白醋,用手朝一个方向猛打,直至打成硬性泡沫。再将蛋白分成两次放入蛋黄糊中,上下翻滚,拌匀。
未央拿来两个干净的盆形瓷盘,她在上面刷了油,又将方才做好的蛋糕糊倒入瓷盘中。
炉灶里是火烧得正旺,两盘蛋糕糊就这般上了蒸锅。
约莫蒸了一刻多钟后,未央命人将蒸锅中的瓷盘取出,待冷却至温热后又将那瓷盘倒扣过来。
圆圆的圆柱形如现代的蛋糕店里的蛋糕,只是颜色要清淡一些,比那蛋黄色要白,口感更加湿润绵软。
“在现代,小孩子过生日母亲都会给他们买蛋糕,那时候爷爷也会给我买,我最爱吃上面的奶油还有樱桃草莓,只是现在这里或许做不到了,这里的冬季没见到什么的水果。就这样吧,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希望他会喜欢。”她端着盛有蛋糕的黑盘说道。
始终是觉得简陋了些,她取来一只干净的毛笔蘸了少许蜂蜜在上面写上祝:扶苏生日快乐。又在上面洒下少许炒熟的芝麻粒。
“就这样了,清荷端下去热着。”未央说道解下围裙望了一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