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你们就是想吃了柳公子,也不急着现在就下嘴吧?”一个妖媚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偏偏就解救了赵剑秋三人,一群莺莺燕燕居然规规矩矩退开了。
“秋姐姐。”所有的女子都纷纷向来人行礼。
赵剑秋看向过来的人,那是个与她的声音同样妖媚的年轻女子,一身大红飘曳的长裙,那红色极浓极艳,穿上她身上却不过只是陪衬。
那红衣女子只要眼波轻轻流转,就勾走了在场所有男人的心。
可那红衣女子只看向柳易生:“柳公子,你可是好些天没来了?”明明只是职业上的问候,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已经为君相思了千万年的感觉。一时间,柳易生成了所有男人的众矢之的。
潇洒惯了的柳易生此刻也只能苦笑,“蕊香,我这几日忙着考试。这不,我今天还带了朋友给你赔罪。”他推出赵剑秋和江天暮当挡箭牌。
另两个不同类型的美男出现面前,果然分散了红衣女子秋蕊香的注意力,她打量两人,忽然掩唇而笑:“原来今科的状元和榜眼也来了,媚香楼今晚可真是蓬荜增辉。”
“姑娘认识我们?”赵剑秋意外,她自问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今日状元游街,小女子可也是欢呼呐喊的人群中的一员,我还给状元爷扔了个香袋呢,不知状元爷收到没有?”秋蕊香的表情似喜似嗔。
“是吗…”赵剑秋可没有对付这种女人的经验。
“好年轻的榜眼啊,第一次来这儿?”好在秋蕊香又把注意力放在江天暮这边,才让赵剑秋松口气。
江天暮比赵剑秋还拘束,脸儿红红的,根本答不上来。
“我们可是从琼林宴上溜出来的,饭还没吃的,叫你这儿弄点点心吧。”柳易生上前解围说道。
“哟,那还真是小女子失礼了。”秋蕊香纤手一挥,“几位楼上请。”
……
楼上的房间据柳易生说,是秋蕊香的闺房,不是特别的人还无法登堂入室呢。
“小女子自我介绍一下,奴家姓秋,双名蕊香,是这家媚香楼的老板,大家都喊我秋姐姐,当然,你们也可以向柳公子那样唤我蕊香。”只是简单的介绍自己,秋蕊香说起来也是风情万种的。
只有柳易生唤她蕊香?赵剑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男女两人都是万人迷,倒也挺配的。
江天暮的视线却放在新端上桌的点心,“这是冰糖饼,这是茯苓饼,还有豆酥糖,核桃球,你先尝尝,等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秋蕊香也没有冷落江天暮,而且还好像很喜欢他似的,说话间还伸手在他脸上轻捏了一把。
赵剑秋看向柳易生,发现他对这明显的亲昵举动毫不介意,至于另一个当事人,更是对自己被揩油了毫无察觉,注意力明显放在吃上。
既然如此,她在乎什么?赵剑秋也拿起筷子,这样的精致点心,除了琼林宴上,她还从没吃过呢。
秋蕊香却又转移注意力在她身上:“久闻状元写得一手好诗,惊才绝艳,名动京城,不知蕊香能否有幸拜读下佳作?”
惊才绝艳,名动京城?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赵剑秋放下筷子,也没有拒绝:“既然秋姑娘想听,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她缓缓吟道:“帘暮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栏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年年如旧。”
“此情不及墙东柳,*年年如旧。”秋蕊香低念这几句,人仿佛痴了,但失神不过一瞬间,她又恢复成风情万神的女子,“果然好词,不知叫什么名字?”
“秋蕊香,这词名字就叫秋蕊香。”赵剑秋微笑,再看柳易生,仍然是笑容依旧。
“多谢状元公。”秋蕊香走到琴桌前坐下,手轻抚琴弦,开始唱曲,唱的正是那首“秋蕊香”:“帘暮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
……
“那个,柳兄,你说的逛花街的进士多了去了,是什么意思?”真的来花街只是看看热闹,所以回去的路上赵剑秋把这个疑惑问出来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柳易生回答道。
“真的没关系?不会有人管着吗?”赵剑秋的历史知识多半来自影视剧和小说,但好像每本书里都写着官员上花街都是偷偷摸摸的,更别说新科进士了。
“谁会管这个。”看赵剑秋似乎对这事确实一无所知,柳易生索性举例说明,“读书人就要风liu而不下流,记得三十多年前,有位状元为了赴红颜知己的约会,可是连琼林宴都不参加了,圣上派人催了又催,请了又请,那位状元爷就是一句话,他与佳人有约在先。”
“那状元爷后来怎样了?”赵剑秋追问,还有比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更任性的人物?
“后来,那状元爷就位极人臣,成了今年的主考官。”柳易生笑笑,公布答案。
杨博?!当年狂放不羁的状元爷就是如今谨小慎微的老丞相,赵剑秋惊讶极了,岁月还真是能改变人啊。
……
是啊,岁月不饶人,柳易生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变成什么样,不过这逛了一晚上,目前最吸引他的是枕头。
和赵剑秋、江天暮各回各屋,柳易生去推自家房门,指间碰上门的瞬间他稍微停滞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的开门进去,不过换成了左手,右手藏在垂下的袖子里。
“是我,别紧张。”屋里传来低声的语音。
柳易生松口气,“您居然回京城了,那今天的琼林宴怎么没看见您?”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小心的走到桌子边。
“琼林宴有什么意思?”坐在暗处的人满不在乎的答道,“你不是半路就开溜了,还带走了今科的状元和榜眼。”
“您就是为今科的状元和榜眼而来的吧。”柳易生了然道。
……
看看时间差不多,应天宏也从琼林宴上退场。
回到太子府,若大的客厅却只有一个三十左右的斯文男子坐在椅子上摇扇子,看到太子进来也不起身。
应天宏不但不介意,反而一脸惊喜:“闻人,你回京城了?!”这人正是太子府的大总管闻人方。
闻人方只是坐在位子上猛摇折扇,并不答话。
“这天气不至于把你热成这样吧?”应天宏笑呵呵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上。
“我这是叫人气的。”闻人方终于出声,不过语气仍然不好。
“谁敢气我们大总管?”应天宏惊讶的挑眉问道。
“就是太子你。”闻人方冷冷的看着罪魁祸首。
“我?!”应天宏语气无辜的夸张。
闻人方叹口气,干脆直说吧,再绕弯子被气死的人还是自己:“今年科举江家的嫡子也参加了?”
“是江豪楚的小儿子,今年的榜眼。”应天宏也知道这种事瞒不过闻人方。
“可我听说,他是杨博力荐的状元之才。”闻人方瞪着应天宏,“却是你这个状元给了个身世背景都不详的人。”
“也不是不详啊,我让人打听过了,那个赵剑秋很单纯的。”应天宏拿起茶壶倒水,一盏给自己,一盏给闻人方。
太子亲自倒茶,对别人可是想不来的荣耀,闻人方却毫不领情:“为什么不立江天暮为状元,难得杨博没拖你后腿,你可知道这些年江家给了我们多少钱?”
“不是你管帐吗?干吗问我。”应天宏说话的语气让闻人方一瞬间都有了弑主的冲动!
用力抓着手中的折扇,闻人方语气冰冷:“四百五十二万两银子。江家从八年前开始资助我们,从没开口要过什么,如今难得有个还人情的机会,却让你生生给毁了。还有杨博,他可是三朝元老,门生故旧满天下,你现在可是一下就得罪两个大人物。”
四百五十二万两还卖不来一个状元?何况那个江天暮确有真才实学,闻人方实在不明白应天宏是怎么想的?
“不是得罪两个,是三个。”应天宏仿佛嫌刺激还不够,又补充道,“那日重新比赛后,母后也很喜欢江天暮,一定让我选他当状元。”
“那你还…”闻人方实在有种无力感,这个太子着实太任性了,看来只有皇上回京才能制得住他了。
“怕什么?”应天宏不在乎自有他不在乎的本钱,“不管是母后、老丞相,还是江家,他们不支持孤支持谁?有选择吗?”
是啊。有选择吗?闻人方怔了怔,倒也放心了,当今宣和帝只有两个儿子,所有人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第一卷 女状元 第九章 翰林院
新科状元为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为编修,这是历来的老规矩,太子虽然任性,但这点还是照本宣科的来。
而且朝廷管理也挺人性化的,考虑到这些新科进士都是外地人,还特意放他们三天假,让他们在京城安置住所。
考完试自然不好意思再白住客栈了,赵剑秋谢绝了柳易生和江天暮“大家一起租房子做邻居”的提议,拿着当状元的一百两赏金,在京城的永泰街租了个独门独院的小宅子。然后利用假期,自己动手大扫除。
新租下来的屋子有一间正房,两间偏房,还带一个小院子,附带家具,一个月的租金才五钱银子,这让赵剑秋很满意。
花了一个上午大扫除,房子已经焕然一新了,她又拿出当日状元游街时得到的绢花插在瓦罐里,“家”的气氛就逐渐呈现了。
想不到那天居然得了这么多绢花,赵剑秋终于明白宣和帝为什么禁止摘花了,不然光一个游街,热情的女孩子们就能把所有树给摘秃了。
干活累了靠着院里的躺椅上,晒着午后的春日暖阳,闻着墙外飘进的阵阵花香,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的,让人想继续活下去…
……
上班第一天,赵剑秋早早起身,收拾好一切,还做了早点吃饭,然后带上房门。皇城的翰林院距她家有半个小时的步行时间,她可不想头一天就迟到。
赵剑秋刚锁好自家的房门,隔壁的门就开了,一个穿着和她类似官服的人走出来,一看到她就热情的打招呼:“赵兄,早啊。”
看着那灿烂的笑脸,赵剑秋却有一种无力感:“柳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我新租的房子,没想到居然和赵兄住的如此邻近,还真是好巧啊。”柳易生笑道。
是巧合才怪?赵剑秋颇感无奈的叹息:“是巧啊,那在下先走一步了。”不是她不近人情,实在是她身上背负太多的事,不想再累及无辜。
“大家如今同在翰林院就职,又是同路,赵兄何不稍等我们一下。”柳易生又去隔壁的隔壁敲门。
我们?这个词语加上柳易生的动作,赵剑秋感觉更不妙,果然,隔壁的隔壁门开了,走出的人正是江天暮,他一脸没睡饱的样子,不过官服倒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
“快走吧,你看赵兄等你等得都不耐烦了。”柳易生拉着江天暮过来。
她哪里是等得不耐烦了?在一分钟之前她还根本不知道新邻居是这两人呢。赵剑秋再叹气:“江兄,早。”
“早。”江天暮笑得温文尔雅,“昨天我就打算拜访赵兄了,可易生兄非要今早再和赵兄你打招呼。”
“咳。”柳易生不自然的轻咳,“快走吧,头天迟到可不好。”
……
状元、榜眼、探花,听起来是很荣耀,但在翰林院,他们就是三个新人,在过了几天,确定这三人都没有靠山照顾后,前辈们的打压手段就上来了,最常见的就是将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他们完成,大伙儿提前下班。
赵剑秋前世有过职场经验(虽然不过才三个月),这种打压新人的事也亲身轻历过,其实翰林院的工作无非是抄抄写写,比起办公楼里还要跑腿送文件、订盒饭、影印材料,已经轻松多了。
赵剑秋受得了这个,让她意外的是柳易生和江天暮也丝毫没有抱怨。柳易生看上去就是极洒脱的性子,看他居然能安安静静埋首文书一整天,这还让人看了有点不习惯。
更出人意料的是江天暮,以江家富可敌国的财势,他完全不用受这个罪,也应该受不了这个罪,但江天暮却是三人中最好说话的那个,据传言,他是江家嫡子不假,但却是不受宠爱的,所以才被人踢出来自谋生路。
看来哪家都有不受父母喜爱的孩子,赵剑秋看江天暮的眼神里,多了点同病相怜的感情。
……
“这是必须在今晚交给太子的文卷,我去送吧。”赵剑秋拿起桌上的一堆文卷,对仍埋头苦干的江天暮说道。今晚仍是他们新人加班,不过柳易生说与秋蕊香有约,便提前回去了,当然也不是白提前的,明天他请客。
“嗯。”江天暮头也不抬的回答,“我快写完了,等你回来我们就能回家了。”
……
赵剑秋也曾往太子所在的勤政殿送过文卷,但像今天这么晚送文卷还是头回,不过,这次是她主动要求的。
“太子殿下,这是你要的文卷。”赵剑秋捧上一堆文卷,看应天宏也是埋头工作的样子,她每回过来,看到的都是太子在努力工作,这让她对太子的印象多少好了些。
“放这儿吧。”应天宏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他放下笔,抬起头来,才看到进来的人是谁,“是你啊。”说起来,他都快忘了这位新科状元。
“太子殿下,这是你要的湖广风物志,还有明天要发给刑部的公文。”赵剑秋将文卷一一呈上。
“赵状元在翰林院待得还好吧?”怎么说这人也是他提拔的,应天宏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
“还可以。”赵剑秋不是来告状的,职场中打压新人虽是陋习,但也是惯例,她可不认为如果自己如实说了太子就能给主持公道。
“那就好。”应天宏点点头,其实对这些新科进士的处境他多少也有耳闻,不过那和他关系不大,没人请他出面更好。
“殿下,还有什么文卷要下官带回的吗?”赵剑秋恭恭敬敬请示。
“没有了。”近看这状元郎的脸还真是好看,而且真的有点眼熟,但应天宏就是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了?
“下官记得,前日有山西忻州府的公文呈上,不知是否需要翰林院记录归档。”赵剑秋再请示道。
“那个啊,”应天宏对公事记性倒不错,“那件事得父皇回来才能决定,先放一放吧。”他不在乎的挥挥手,这种头疼事不是太子能解决的。
“是,那下官告退了。”赵剑秋低头施行道。
看着她出门,应天宏再提起笔,却没了批改公文的兴致,那张脸,到底他见过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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