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生也知道江天暮师父是谁的,估计他这进宫不吃了饭是不会回来的,干脆就不等他,自己反客为主在江家吃晚饭。
管家是知道柳易生和自家少爷是同年,又是好友,当然不会得罪。
江天暮的确是过了饭点才回来的,柳易生也已经吃饱喝足了,在他书房看书。
“有什么事让你等我这么久?”江天暮听管家说了,所以进书房就开门见山的问。
“到你这儿蹭饭吃,顺便说说当年事。”柳易生放下手中的法律书籍,他还是对如何赚钱的书更感兴趣。
江天暮挥挥让侍候的人都出去,在柳易生旁边的椅子坐下才问道:“当年花家的事?”
柳易生也不吃惊:“你果然知道。”
“知道个大概,花家与何家订婚的事虽没有大加宣扬,但生意场上消息向来灵通,等花家出了事何家却攀上了太子,也有不少议论了。”江天暮说道,“再说当初花家在江西的不少生意,后来都是由江家接手的。”是不是烫手山芋,总得先查清楚,江家人可不是太子。
“也幸亏是江家接手的,如果便宜了何执中,我大概早气得去暗杀他了。”柳易生不怪江家,反而庆幸。
“他是没那个本事。”何执中整倒了花家,却又争不过江家,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江天暮也觉得他活该,“花家你还打算重振吗?”
“怕是不容易…”柳易生讲述了他身为花鸿的故事,不论江天暮事先就知道多少,他也亲口再说一遍。
“你知道我今天进宫干什么去了吗?挨骂去了。”江天暮也有事要向他坦白。
“皇上骂你了?”柳易生还有点不大相信,“为什么?”不管是江天暮的身份还是他本人,都极得宣和帝的看重,怎么会挨骂呢。
“我和闻人方说了些不该说的,皇上好像不高兴了。”江天暮也很苦恼,太子进宫请罪,皇帝就能猜到自己身上,真是麻烦啊!
“是你想保太子,还是江家想保太子?”柳易生严肃起来。
江天暮也正色回望他:“与江家无关。只是我平生最不愿意看到父子反目,兄弟成仇。”他也知道冷眼旁观才是上策,可偏偏做不到。
“不是整个江家就好,只与你一个人为敌,我倒还有几分把握。”柳易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可我不想与你为敌。”江天暮很认真的说道。
“可我与太子已经不可能在朝廷里同时存在了,就算他许愿日后为花家平反,给花家列祖列宗追封赐爵位都不可能让我原谅他的。”柳易生可不是愚忠到能忘记自身血海深仇的人。
“可我也没说支持太子继位啊。皇帝愿意选谁就选谁,我只想在翰林院混饭吃的,现在在刑部也一样是混饭吃,千万不要把我扯到台前。”江天暮的愿望很单纯的。
“是吗?那如果江家非要站在太子那边呢?你也选择坐在后面看戏?”柳易生问道,其实他也不愿意和江天暮为敌的。
江天暮想了想,说道:“江家支持太子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太子好像不希望看到江家再继续一家独大下去。”闻人方总是让他和应天宏多接触,这是出于好心,但就是这种太急切的好心,让江天暮猜测出太子的真正态度。
这样吗?以应天宏的性格这种可能性是很大,柳易生寻思着。
“我今天说的话也太多了,”江天暮摇头叹气,“那作为我对闻人方多话的赔礼,我送你一样东西吧。”他站起身来。[517z小说网·。517z。]
“什么礼物?”柳易生也站起身,跟着江天暮去后宅,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心,另一方面也是想从礼物上判断江天暮的下一步举动,因为这位江家少爷的想法还真不好猜。
……
“这个是…山西那块瑞石吧?”看到眼前漂亮的石头,柳易生着实吓了一跳,骗何执中去山西买石头在他的计划之内,以便借机诱捕何斌,但这石头他没打算管,就算何执中把石头送给太子,不过是给太子多了项罪名。
“我本来就是好奇这石头长什么样,所以叫王勇弄回来给我看看的。”江天暮得意洋洋,身边有个前绿林高手当保镖,当然要善加利用。
“…人家好像之所以给你当差,就是为了金盆洗手吧。”柳易生挺同情王勇的。
“我只是先看看,本来打算看完还回去的,可王勇拿石头时又听到些有趣的话,我觉得这石头反正是要充公了,不如先放在我这里,免得何执中把它弄坏了。”江天暮振振有词。
“那何执中说了什么?”对仇人的举动,柳易生当然要关心。
“一些很有趣的话,比如让他儿子尚主、再比如控制平王继位什么的,何执中是酒后对石头说的,不知是醉话也是酒后吐真言。”江天暮有点同情何执中了,居然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对石头自言自语。
柳易生可是幸灾乐祸,对石头说话还能传出去,何执中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不过江家少爷会惦记这块石头,又有谁事先能想到呢?
“这石头给你,反正我只是拿过来看看的,何执中当年可骗了你们花家不少钱,这些年利滚利下来也够买这块石头。”所以江天暮不觉得拿回这石头有什么不对的。
这石头可有传言得它能得天下呢。柳易生本来觉得这石头也挺烫手的,但细想江天暮又不会害他,“其实就算我把这石头献给皇上,也不能让他下旨为花家平反的。”如果真要承认太子当年判错了案,那按律法主审官就是死罪,宣和帝会杀自己的儿子吗?
江天暮也是一阵沉默,花家冤枉不能说,他又不想应天宏死,那这块石头拿回来干什么,他也觉得挺苦恼的。
……
而何执中现在就不只是苦恼了,他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何斌出事的消息,也没顾上那石头,等他现在想起来,想利用那块石头时,却发现石头不见了!
不见了!他花了九十万两银子买回来的瑞石居然不见了!何执中吓着了,这石头足足有脸盆那么大,重量足有五十多斤,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你是怎么看家护院的!?”何执中狠狠给了管家一耳光。
他不是为了少爷的事一直跟着老爷奔波吗?管家很委屈,但不敢分辩,只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要不要报官?”虽然是一块石头不见了,但那可是九十万两银子买的石头,官府应该能立案的。
何执中又一个耳光扇过去:“你是嫌官府没理由进何府搜查吗?!”他这院子里有私设的地牢和刑房,还有与各地官员贿赂的账本,怎么能让官府的人进来!
“那老爷,小人派人暗中查。”挨了两耳光,但为了表忠心,管家还得忍痛说话。
“那还不快去!”何执中总算放过他了。
管家忙连滚带爬的出去,老爷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何执中焦躁的在房里走过来走过去,瑞石怎么会不见了,是谁这时候和他过不去?难道又是花家的那小子?
第八十五章 背弃者
在太子进宫请罪的第二天。朝廷上出了件大事。
以户部浙江清吏司的郎中柳易生为主,一共五个五、六品官的官吏,集体向宣和帝上奏章,告太子的状。
“太子殿下给臣等财物,要臣等将各部门的机密文件另抄一份给太子过目,臣等不敢有亏职守,也不敢得罪太子,请皇上许臣等辞官回乡种田。”这是柳易生他们五个人的原话,明着是自己辞职,但谁能听不出来是在告太子的状。
有的官员就暗暗吃惊了,这告状的人中有户部的、吏部的、兵部的、礼部的、工部的,都是官不大权不小的那种,如果太子真要拉拢这些人,那往重了说是居心叵测,往轻了也是结党营私啊!
太子这回危险了!有的官员消息灵通,一看这几个人就知道,柳易生他们本来不就是太子那派系的人吗?现在居然敢公开告太子的状,不说幕后是不是有人,但证据肯定是收集全了。
宣和帝坐在龙椅上,没有人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听见当今天子语气平静的当殿问讯。将证据一样样公示,找各部尚书议事,确定后便以行为不检罚太子闭门思过三个月,太子手中的公务由皇帝亲自接手。
太子应天宏也很冷静,仿佛早料到一样,当下便谢罪回府思过去了。
行为不检?闭门思过?这个处罚算重还是算轻呢?在场的人却都在推敲这处置的意思,以平王的年纪还不能办公务,所以宣和帝将权利收回给自己也是正常的,但这样却让人更看不出皇帝是否打算换太子了?
今天是大朝的日子,所以正六品的赵剑秋也在人群里站着,她是事先知道柳易生不会效忠于太子的,但柳易生联合其他人突然对太子发难,也出乎她的意料,这下手也太快了!
今天朝廷上的事惊到的人可不少,包括都察院的一、二把手们,事先也没有得到消息。
“都察院的消息网看来还得加强了。”等散朝,刚进了都察院自家的地方,于平均就总结教训,训话下属,“都察院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这种事消息居然要上了金銮殿,我们才傻乎乎跟着大家一块听见,真是丢脸!”
丢脸丢上了金銮殿,都察院官员低首下心,不敢开口给上司当炮火。
“剑秋,柳易生不是暂时调到了刑部吗?今天这事你不知道?”于平均第一个点名问的人就是赵剑秋。
“属下只知道他现在在查富商何执中父子,何执中正想着巴结太子。但柳易生今天朝上的奏章剑秋就不知道了。”赵剑秋回答道。
“柳易生和那四个人都是太子派系的骨干,这次突然发难,的确出人意料。”张铭山说道。
“也不是出所有人意料吧?怎么就没有刑部的人?”于平均可是比谁都盯着刑部。
“莫尚书是个好面子的,自己人做错了事当然是自己收拾了。”李洪业也不信刑部就是水泼不进的地方,“柳易生暂调到刑部,自然要给莫尚书面子。”
“这倒是,”于平均点头同意这个说法,“莫步云和凌飞羽可不一样,凌飞羽那厚脸皮的,在乎的只有钱。”他们六部尚书在一起共事了十多年,彼此是什么性格早就知根知底了。
“剑秋,杭州库银的案子不是你们三个一块继续查吗?多往刑部跑跑,给我盯紧了那边。”张铭山是代于平均说这话的,莫步云要说比都察院还有个优势,那就是莫先生了,皇帝究竟属意谁,都察院不妨借鉴刑部当风向标。
“是。”赵剑秋只是正六品的新人,在一堆上司和前辈面前,还是老老实实做事就好,能不显山露水就不要显现。
“我在重申一遍,”于平均这话是对在场所有下属说的。“都察院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效忠的是这个国家的律法,谁要敢跟太子、平王或是什么人勾勾搭搭的,我就一脚把他踹出都察院去!”
……
何执中丢了石头,儿子还押在刑部大牢里,他哪里在家坐得住。
也不知道宛露找过太子没有,而且瑞石的事只有太子能帮忙了,要不把瑞石献给太子也行,毕竟还得要靠太子救出何斌,将花家后人斩草除根。
结果何执中到了太子府门口,就发现这里大门紧闭,一幅门可罗雀的静寂样子。
这里是怎么啦?何执中不敢上前敲门,他让轿子退回去,送他到别的官吏家探听消息,这京城得过他好处的官员可不少呢。
消息是问出来了,有官员今天早朝时也在场,为了表示自己在朝堂上是站前排的位置,他们把事情说的很详细,详细到让何执中在这深秋的冷空气中出了一身冷汗!
何执中也是个聪明人,几个五、六品的官吏敢当众告太子的状,居然还告赢了,这背后要说没人支持谁信?
难道太子的座位不稳了?何执中心惊肉跳,他现在可全靠着应天宏呢!别的官吏通通消息还行,要想救儿子杀仇家,没太子怎么行?!
最可怕的是,柳易生能告赢太子,那对付他何执中又算什么,对了,那块瑞石肯定就是柳易生偷走的。这是在警告他,这回能不知不觉拿走石头,下回就能不知不觉拿走他项上人头!
想想柳易生身边居然有这么恐怖的高手,何执中是阴沉着脸回家的,回去后自己一个人在书房考虑了一个时辰,出来找管家吩咐了几句。
……
凌晨…左右,何家的后门打开,何执中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管家驾车悄悄向西城门驶去。
“老爷,我们真就这么走了?”管家还有点犹豫。
何执中倒是决断:“不走怎么办?等着人来暗杀还是等人抄家?”
“可少爷还在牢里…”管家不解,少爷不是老爷的命根子吗?
何执中这回叹了口气:“斌儿那可怜的孩子,只能看他是否命大了。”他的确很疼爱自己的儿子,但让他陪儿子一起死他觉得不合算,他才五十出头,未必就没机会再生儿子,真要留下来,何家才真有可能绝后。
“那…老爷不和宛露小姐说一声,小姐在都察院,或许能帮上少爷?”管事知道的还不少。
“一个女流之辈能起什么作用?”何执中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再说你以为花家那小子会放过她?”他儿子都能忍痛不带走,哪还管得了女儿。
城门口是他早花钱买通好的,何执中看向城门口,只有两个守城的官兵在。马车逐渐驶进,的确是收了他钱的人。
何执中忙说道:“郑大人,赶紧打开城门吧。”夜长梦多啊!
郑大人笑容满面,说出的话也客气,就是其中的内容…他说:“何老爷,官命在身,恕郑某得罪了。”然后他退后几步,一堆士兵就从事先埋伏好的街道冲出来,将何执中连同马车团团围住。
何执中大吃一惊:“郑鹏你…”郑鹏不过从八品的小武官,要不是因为他守着城门,何执中还懒得讨好呢。谁知道收了他两年共数千两银子,帮他运了几次小物件的人,却在最关键的一次出卖了他!
“何老爷,何少爷他私盗军备物资,这是何等的大事,真要放你走了,郑某的身家性命怎么办?”郑鹏微笑,别以为他是小人物,何家出了什么事他消息灵通着呢,该往哪边站还用说。
……
何执中在城下被捕,惊慌失措的他当然没顾得上往城楼上看。
城楼上没点灯也没点火把,但也有一队人注视着城下何执中的举动。
柳易生微笑,看看他旁边的人,旁边这人正被同样五花大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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