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英一怔,他不解的望向冷萍,冷萍的意思是,不能再供给威武王爷药材?为什么?
“华爷若是答应,华药行明日就可以重新开业!”冷萍不想多做解释,说道。
黄立赶紧低声劝道:“爷,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夫人说了,这华药行还会继续开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的,除了……”
华英抬眸问道:“郝夫人,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冷萍摇头,“不能!”
华英叹口气,保住华药行这个招牌,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司徒展宸会这样善罢甘休吗?
“如今华药行只是平安药行的分行,一切大事由我做主,出了事情自然由我担着,华爷只要管好药行的普通事务就可以了!”冷萍低声说道。
华英犹豫了一下,突然起身,朝着冷萍作揖,“是,夫人!”
黄立的脸上有了笑容。
华英站在大门口,看着那普通的青布马车缓缓的驶离。
“老爷……”华夫人上前,担心的皱眉,“你真的决定了?就算是咱们落魄,也没有必要卖身为奴,一辈子都不得自由……”
好歹华府也是里城望族,如今一下子没落成别人的伙计,华夫人怎么想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什么叫做卖身为奴?华药行还是我做主,除了一件事情!”华英有些不愿意听这话。
“可是那就是大事!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威武王爷,咱们不给他药,他会饶过咱们?”华夫人还是不赞同。
“你可知两个月前盐帮与漕帮的那一场械斗?”华英突然转移了话题。
华夫人一怔,“就是在码头上那次?听说死了十几个人!”
“盐帮与漕帮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原因就是有阮家在其中周旋,而今年,他们大大小小械斗已经不下十次,甚至打出了人命,可是奇怪的是,这械斗只是在盐帮漕帮,却没有伤及百姓,你不觉着很巧合吗?”华英低声道。
华夫人不明白,“老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这两年,除了咱们身不由己,还有阮家!”华英叹口气,“里城早就变天了,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已经易主,如今阮家再也不能控制黑白两道,能控制黑白两道的是朝廷,确切的说,是太守郝辰逸!”
华夫人一怔,“老爷,您言过其实了吧?一个小小太守在里城是最大的官,可是比起朝廷那些大员来,什么都不是!”
就连华家老三,也比郝辰逸的官大,而且还是京官。
“小小太守?你可不要小瞧他,如今战事不断,藩王割据,说不定哪一天就天下大乱,这江山到底姓什么,还难说!”华英低声道。
这两年,郝辰逸的本事,他是有目共睹,不说郝辰逸,就是冷萍那一身的本事,只要有野心,就能干一番大事业!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另投他主也无可厚非,只要能保住华药行这个招牌……
华英再次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收拾一下,让人通知一下以前的老伙计,明日准备上工!”
华夫人还想说什么,可是想想华中一家离开之时对他们的厌弃与讽刺,华夫人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这就是我那睿智的大哥守护的华药行,这样也好,等到了下面,只要大哥一个人去跟老爹解释就成了,这些年,大哥一个人独断专行,容不得咱们兄弟,华药行才有这样的下场!”华中临行前,字字句句话戳着华夫人的心窝子。
华夫人觉着她与华英对华中一家不薄,几年前那假药的事情,华中让药行损失了几千两银子,可是华英一点都没有计较,这么多年来,华中一家的大大小小花销,都是华英所出,可就算是这样,到底还是养了一窝的白眼狼!
若是华药行能东山再起,不管这上面是谁,至少能出这一口怨气!
华夫人心思转圜后,脸上终于有了一抹喜色。
怕什么,如今华药行真正的东家是太守夫人,也就是太守,威武王爷若是算账,那也是跟太守算,这是朝廷的事情,就让这些官们斗去吧!
“老黄,赶紧找人开工!”华夫人转身命令一直呆站在药行外的黄立。
黄立一怔,立刻热泪盈眶,赶紧应了一声。
早知道如今能忠义两全,他就不必如此纠结了!
第二日,华药行重新开业,不过旁边的墙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招牌——平安药行分行,别小看这一个招牌,行将入土的华药行在一夜之间不但起死回生,而且还得到了两个朝廷供奉的资格,华药行从一个明间药行一跃成为皇商一员,也算是因祸得福!
华药行的事情解决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十分的平静,一开始冷萍还担心司徒展宸会再派人来过问华药行的事情,可是直到了十一月,下了霜,司徒展宸那边都没有动静。
“战事又吃紧了吗?”今天下了头雪,冷萍一边在炉子边烤着火,一边与郝仁聊着天。
“蒙国想要在下雪之前拿下山海关,自然会加强攻势,如今雪一下,战事就会暂停,年前怕是不太平!”郝仁微微的露出一抹忧思说道。
这两个月平安无事,怕是风雨前的平静,柳迎风一去不回,华药行重新开业却不再送药,司徒展宸不会善罢甘休的!
冷萍握住了郝仁的手,“或许你高估了你老婆的魅力,司徒展宸是做大事的人,不可能为了我一个女人抛下千万将士跑到里城来!”
郝仁点点头,“但愿!”
眼看着就要进了腊月门,冷萍就开始置办年货,早早的准备回家过年。
腊月初,郝仁与冷萍带着几个下人,坐着大马车回家过年。
于学良、石头跟郝蛋也一起回去。
郝氏跟于氏早就在村头上等着了,见孩子们一起回来了,两个人就特别的高兴,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家走。
于氏扯着于学良的袖子在后面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听见于氏突然生气了,抬起手臂来,狠狠的捶在了于学良的脊背上。
于学良挨了一下子,赶紧躲在一旁大声喊道:“娘,您这是干啥,这还没回家呢,您就……”
“你还知道丢人?原以为你长进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不靠谱,什么?不着急?你都多大了你知道吗?比你小的仁哥儿都成亲这么多年了,你还打光棍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氏一边说道,一边忍不住抹眼泪。
如今于学良有了功名,来提亲的也不少,可是于学良就是不愿意,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于学良见于氏开始哭,这会儿立刻满脸的尴尬,赶紧跳上车搬了行李,拖着于氏回了家。
郝氏叹口气道:“学良这孩子就是不省心,连带着将郝蛋也带坏了!”
郝氏说完,就不满意的瞧了郝蛋一眼。
郝蛋这几年做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别看年纪小,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心眼,平安药行能有现在的成就,自然少不了郝蛋的功劳,可是郝蛋跟于学良一个毛病,就是不肯成亲,郝氏跟他说了几次,最后他连家也不愿意回了,一直躲着郝氏。
“娘,守着石头跟花儿呢,你说这些干啥?”郝蛋不满意的皱皱眉,看看在一旁瞧热闹的石头与花儿。
郝氏只得住嘴,拉着冷萍的手向家里走。
一路上遇到的乡亲,全都来磕头见礼,郝仁扶了一路,累的不行。
终于到家,郝氏让木三带着人将马车拉进来安顿了,欢喜道:“就盼着你们回来住,你们回来了,咱们就团圆了!”
郝仁笑道:“一直忙,是孩儿不孝!”
一句话惹得郝氏眼圈发红,“快别这么说,你是里城的父母官呢,自然忙!”
“娘,你瞧瞧你,就是多愁善感,大哥不回来你念诵,这终于回来了,一说话就难过!”花儿忍不住说道。
“我这哪里是难过,是高兴!”郝氏说道,心里也明白,这两年,是她白赚的,若不是当年郝仁说要回里城,说不定她真的就……
“仁儿,一会儿吃完午饭跟着我去给你爹上柱香,你爹也想你了!”郝氏说道。
郝仁点头。
这会儿冷萍正打算出门,每次回来,她照例是要去巡查一番的,昨天又下了一场雪,蛤蟆池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结冰。
“嫂子,我跟着你去!”花儿叫道,跟在冷萍的身后。
花儿如今也长大了,越大越好看,再加上这两年帮着郝氏管理着两个宅子,越发的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冷萍握着花儿的手,一边走一边与她说着话,听着村子里的趣事,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
回到乡下,好像日子也变慢了,心情也舒畅,这才是真正的放松!
经过老宅的时候,冷萍特地进去坐了坐,如今宅子里住着黄连等下人,将宅子维护的很好。
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刚要出门的时候,隔壁胡家突然从墙上丢下一只鞋子来,正好砸在花儿的肩膀上。
“嘘!”冷萍跟花儿抬了头,就见墙头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绿色棉袍模样清俊的半大小子,应该有十二三的年纪,样子倒是长的机灵,一双眼睛大大的,警惕的望着周家院子里。
待见没有什么动静,那半大小子这才从墙头上跳下来,跳着一只脚,看了看冷萍与花儿,不好意思的笑笑,上前朝着花儿抱抱拳道:“这位妹妹,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可愿意将鞋子还给我?”
花儿一瞪眼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这可是周奶奶家,你跑到周奶奶家干什么?你是小偷?”
那半大小子一愣,指了指自己,“小偷?你看我像小偷吗?”
冷萍打量了那孩子一眼,再望望周家。周家虽然平时只有周老夫人一个主子在家,下人却是不敢懈怠的,这孩子大白日的从墙头上跳下来,说不定是周家的亲戚。
“你是周老夫人的孙子?”冷萍问道。
“这位姐姐好眼力,不像那个小的,空有一副机灵的模样!”那半大小子冷哼了一声,单脚站立着。
花儿有些生气,二话不说就去拍了周家的大门,这一下子,倒是将那半大小子吓了一跳,赶紧喊道:“你干什么?我可是趁着奶奶睡着了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你……”
花儿得意的回眸,“我只是将捡到的鞋子还回去就是了!”
气的那半大小子直翻白眼,上前抢了花儿的鞋子,一边趔趄着穿着,一边跑远了。
花儿气的直跺脚。
这会儿周家已经有人来应门,冷萍正好许久不见周老夫人了,也就带着花儿进门拜访。
对当年周老夫人施的援手,冷萍心里一直记着,这些年派人回家送东西的时候,总会送给周家一份,住在隔壁老宅子的下人,冷萍也吩咐了,不可与周家的人起冲突,所以这些年,两家竟然越走越近了。
周老夫人刚刚睡醒,听闻太守夫人来拜访,立刻起身,让人简单的梳妆打扮了,怕冷萍久等,赶紧拄着拐杖出去。
“萍儿,可是好久不见你了,你可好?”周老夫人还是直呼冷萍的名字,听得倒是亲切。
冷萍上前接了周老夫人,搀扶着她坐下笑道:“老夫人气色瞧着不错,看来身子一直很健康!”
周老夫人笑道:“健康,也是托你的福,每年你都让人送药来,这些年,我那病也再没犯过,这不,今年小孙子终于来陪我过年,我这心里更加高兴,身子越发的觉着轻快了!”
周老夫人说着,又吩咐贴身的婆子道:“快去瞧瞧金哥儿读完书了没,让他来见见贵客!”
婆子赶紧应着前去。
花儿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冷萍也是满脸笑意。
“怎么了?”周老夫人问道。
“方才在外面碰见金哥儿了,从墙上爬出去玩了,跟我家花儿,还起了点冲突呢!”冷萍笑道。
“这个孩子就是调皮,被他爹娘惯坏了,花儿,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周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花儿又道,“花儿这两年越发的长的漂亮了!”
这一说,花儿倒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笑了。
从周家出来,冷萍带着花儿去蟾蜍池子,却没有想到又在那里碰见了金哥儿,金哥儿正扒着池子沿向里瞧,这会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什么都看不到,一见着冷萍,就赶紧上前问道:“听说这蟾蜍池子是姐姐你的,姐姐,你说说,养这么丑陋的玩意干什么?”
冷萍笑道:“蟾蜍虽然丑陋,却是良药,做成的蟾蜍膏可以治一切疥疮、痈疽、瘰疬!”
金哥儿哦了一声,“原来这东西还有这大用!”
“你一个城里公子哥,整天只知道读书斗蛐蛐,自然不知道了!”花儿还记恨那被鞋底砸的那一下子,上前拉上金哥儿扯开的油布。
金哥儿瞧了花儿一眼,“小小年纪,这么泼辣,也不知道将来谁肯要你!”
花儿气的脸通红,找冷萍做主,倒将冷萍惹得笑起来。
金哥儿又凑上前问道:“我听说你还会瞧病,很厉害,我能经常去你家玩吗?我想看你瞧病!”
花儿这回可找到了机会,立刻说道:“我大嫂是回来过年的,又不是回来瞧病的!”
金哥儿满脸的失望。
冷萍突然说道:“金哥儿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反正回来也无事,不如就给乡亲们做个体检吧,金哥儿,你要不要来帮忙?”
金哥儿兴奋的很,这会儿也忘记问冷萍为啥知道他名字了,立刻就点头。
回去的路上,花儿不高兴的说道:“嫂子,你干嘛招惹那小子,油头粉面的,一瞧就是好吃懒做的,他能帮什么忙?”
冷萍笑道:“你跟他倒跟上辈子的冤家似的,一见面就打嘴官司呢!”
花儿立刻红了脸,“谁跟他是冤家,是他将鞋子丢在我的身子,我心里气恼不过而已!”
冷萍忍不住笑起来,花儿的小女子娇态,她还是第一次见呢,终究是长大了!
于氏跟郝氏终于联手制服了于学良跟郝蛋,请了城里的媒婆来给他们两人说亲,这样一来,郝家又热闹了许久,年前除了备年,就是在谈论于学良与郝蛋的亲事,这两个当事人虽然恼怒的很,全家上下却十分这个话题。
腊月二十的时候,于学良的亲事终于定了下来,是城里一家绸缎庄掌柜家的嫡女,虽然是个商户,可是因为于学良从小就无父,又带着寡母,虽然有功名在身,到底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所以这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
于学良的亲事定了之后,郝氏就有些着急,可是就是没有挑到中意的,也就只得等年后再说!
年前这些日子,那金哥儿倒真的日日的向郝家跑,帮着冷萍义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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