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还在那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说着:“娘说了,等阮夫人生产完……吓,你干什么!”
突地,郝仁惊叫道,身子迅速的向后撤,差点摔在地上。
冷萍趴在郝仁面前的书桌上,看着郝仁的狼狈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让你半死不活跟丢了魂似的,活该!每次来我这里,不是看书就是跟个木头人似的说话,不愿意来你就别来了,谁还请你来了,稀罕的你!”
冷萍掐了腰,教训道,小脸儿粉嫩粉嫩的,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大,充满了无限生机。
郝仁涨红了脸,有些尴尬的别开眼,不满道:“你以为我愿意来啊?就是因为娘担心你,才会让我来瞧你!娘说了,如今家里也不缺钱,你一个人在外面,娘也不放心你,让你照顾完阮夫人生产,就立刻回去!一个女人家的,少在外面抛头露面!”
郝仁说到最后,板着小脸,竟然摆出当家人的威严来了!
冷萍斜了他一眼,才不管他,只是悠闲的坐在床上,“娘真的这么说了?上次我回去,娘怎么没有说?”
其实这大半年来,冷萍每次回去,郝氏总要劝她回家,一开始她以为郝氏是心疼她,怕她小小年纪就在外面奔波,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郝氏竟然要郝仁亲自来传话,冷萍也就开始放在心上。
其实阮夫人与阮籍待她都不错,她倒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不过她不能常回家,倒真的是个问题。
可能是经受了现代的办公室政治,冷萍还是很喜欢太平村的田园生活的,而且她一直想在利用那些荒地种些什么,可是因为一直在城里忙,都没有顾得上,如今那荒地早就成了郝氏的菜园子,不过因为郝氏并不懂种地,也就只能自己种着吃而已,家里需要个青头什么的,就去拔点,总比没有强。
“你若不信就回去问问娘!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郝仁收拾了书本准备回学院了!
冷萍一下子拦住他,站在郝仁的面前,这才惊觉大半年的时间,郝仁又长了不少,如今跟她都差不多一样高了,小脸也长开了一些,眉眼越发的沉稳,这会儿见她拦住他,也就顿住步子抬起眸来看着她。
“还有事儿?”郝仁低声道,一双眼睛黝黑黝黑的。
“郝仁,你好歹也算是个男孩子,不会这么小气吧?不就让你揉了一回脚,你算算,你都多少日子没正经跟我说话了?还是站着撒尿的呢,一点风度都没有!”冷萍双手支在门框上,撇着嘴,鄙夷的说道。
郝仁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表情在听到“站着撒娇”那四个大字之后,再次出现龟裂现象,他嘴唇哆嗦了许久,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夫子还布置了功课,我还要回去,你让开!”
“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好了,以后不再挑战你的读书人的斯文了,行不行?”冷萍怕了那张扑克脸,立马说道,又顺道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们也和好好不好?我这人沉不住气,没你气性大,这件事情就算我妥协!我们握手言和!”
冷萍大方的伸出小手来,望着郝仁。
郝仁表情更是窘迫了,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冷萍一把拉住手,强行握了两下。
冷萍的手不算大,小小的,手心里却因为长时间做药,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但是握起来却很舒服。
郝仁像触电似的拼命的向后缩手,冷萍却大大咧咧的握着不放,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行了行了,我们握了手就当做和好了,走,我送你个礼物去!”
说完,冷萍就将肩膀搭在郝仁的肩膀上,扯着他的身子出门。
出了门,地方宽敞了,郝仁迅速的躲向一旁,逃离了冷萍的牵制,低声道:“勾肩搭背的,难看!”
“行行行,那就按照你要求的来,咱们保持距离!”冷萍算是服了这个小古板了,只得先走在前面,出了阮府,三拐两拐就来到了大街上。
郝仁一直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虽然装作看着四周,可是心思却在冷萍的身上。
冷萍径直进了一家书铺,因为经常来给郝蛋、石头买书,这里的小伙计也认得冷萍,随意赶紧上前招呼。
“给我来几本有趣的!”冷萍说道,回眸望了郝仁一眼,可怜的孩子,就是读之乎者也读多了,怎么也得读读别的书啊,比如《金瓶梅》什么的,可惜这个朝代还没有!
之前这书店有几本故事书,全都让冷萍给买了回去,瞧完了就给郝蛋捎回去,所以那小伙计也知道冷萍喜欢什么样子的,连忙推荐了几本。
冷萍拿着那书,付了银子,让小伙计包好,回头就塞在了郝仁的手里,“喏,送你的,这次可不要生气了!”
郝仁被她说的有些恼怒,低声道:“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没生气就好,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冷萍又拉着他手出来。
郝仁望着被冷萍拉着的手,面色涨红。
美食居,掌柜的自然认识阮府的冷姑娘,连忙将两人请到了阁楼的雅间里,不用吩咐就准备了四个招牌菜。
“银子还够花吗?还是自己吃饭吗?”冷萍见菜上来还要一段时间,也就与郝仁随便的聊着天。
郝仁低声道:“我卖字画有收入,不用你操心!”
“德性,你才多大,还不稀罕花我钱怎么的?”冷萍斜了他一眼。
郝仁又涨红脸,最近于学良学坏了,那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首艳诗,原文是“晓起矫庸力不胜,对镜自忪惺。……檀郎含笑将人戏,故问夜来情。回头斜眄,一声低啐,你作么生!”如今冷萍这巧笑嫣然故意笑骂的模样不正是……
------题外话------
晚了一点,上午陪着孩子出去溜达了一下,想想孩子也可怜,从周一到周五上幼儿园,周末也没有时间陪她,所以宁可少写点,也要陪孩子,曾经看过一组图,其实孩子黏妈妈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年,等长大了,你让她黏着都不肯了,珍惜!
107 教不严师之过
郝仁猛然摇头,拼命的将脑袋清空。
“干什么?”冷萍不解的瞧着他。
“我还有书没有背,夫子会检查的,饭我就不吃了,多谢你的书!”郝仁起身,掩饰了心虚赶紧离开。
冷萍一愣,想要去唤他,却见他已经径直下楼走远。
“奇奇怪怪的!”冷萍嘟囔了两句,等饭菜上来,四个菜,她自己也吃不完,到底是惦记着郝仁,也就打包准备给郝仁送去书院。
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小相公,万一真的饿坏了可不成!
文翰书院前,因为是中午,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出出进进,冷萍一提着食盒靠近,有三个人便都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这位小娘子,你找谁?”其中一个生皮肤白皙的少年开口问道,目光就落到她的食盒上。
文翰书院也有食堂的,但是价格自己是高些,就像郝仁,之前都是自己搭伙做饭,这样也能便宜些,在城里的一些学子,离着家近便的,则一般让家人送饭,这几个人一见冷萍提着一个这么漂亮的食盒,走近了,一阵香味就迎面而来,立即就知道了冷萍的来意。
“我找郝辰逸,麻烦这位小哥进去唤他一声!”冷萍说道。
那皮肤白皙的书生立即说道:“原来是给郝辰逸送饭的啊?正好我们是同窗,来,交给我吧,我替你送进去吧。”
那人说着,伸手就要接过冷萍的食盒。
冷萍正打算要交给他,就见其中两人在后面挤眉弄眼的,她犹豫了一下,也就说道:“还是麻烦你们去叫一下他吧,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那白面书生扬扬眉,似乎有些意外,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你这小娘子真是麻烦,如今这个时间都在读书,有什么话我们也帮你捎带过去也是一样的!”
那白面书生说着,就伸手来,打算要抢冷萍的篮子。
冷萍一扬眉,手一下子按住那白面书生伸过来的胳膊,抬眸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白面书生却见冷萍只是个小姑娘,哪里将她放在眼中,说道:“我可告诉你,别不知道好歹,让你给我你就要给我,不然的话……”那白面书生说着,一使力,就要夺过来。
冷萍扬眉:“好啊,见过劫道抢银子,抢吃食的倒是第一次见!你想抢,也得有这个本事!”
冷萍说着,顺势抓住那那白面书生的胳膊就卸了下来。
“咔嚓!”一声,那白面书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立刻甩着胳膊惨叫起来。
与此同时,冷萍机敏的后退一步,冷眼瞧着要冲上来的其他两人,“怎么?你们也想尝尝被卸下胳膊的滋味?”
那两人一愣,想不到今日倒遇到了一个硬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看你们好歹是读书人,竟然连同窗的吃食都抢,可真是白读了那些书!走,找你们的夫子评理去!”冷萍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提溜了那白面书生掉下来的胳膊,拉着白面书生就向里走。
那白面书生哪里还敢反抗,生怕自己的胳膊再也接不回去了,嗷嗷的叫着,任凭冷萍拉着走进了书院。
书院里全是清一色的男生,如今一下子来了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一个男人的彪悍女人,立刻在书院里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后面跟着瞧热闹的,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瞧得,还有的朝着冷萍吹着口哨。
若是换做别的小女孩,恐怕早就被眼前的架势吓坏了,冷萍却连脸色也没有变,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严夫子在哪个房间?”
有好事的学生赶紧指了前面不远处一个幽静的房间。
冷萍拉着那嗷嗷叫的白面书生,径直走了过去。
“新鲜事儿!”郝仁正在位置上读书,就见于学良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有个小娘子闯到咱们书院来了,可能是被白虫子骗过,这会儿正提溜着白虫子去找严夫子呢!”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是鱼龙混杂,学堂也不例外,认真读书以求前途的人自然占多数,但浑水摸鱼无所事事的人也有。
于学良口中的白虫子就是这样的一类人物,书不好好读,整日的与几个朋友在书院里横行霸道,其实他们倒不是稀罕冷萍的食物,而是打算用那食物来要挟等饭吃的学子,让他们帮忙干值日、抄书什么的,好趁机欺负、控制,书院里不少人都吃了这白虫子的亏,想不到今日落在了冷萍的手里。
郝仁连头都没有抬,别人如何,他不想管,他现在只想好好读书,等来年中个举人,给一家人安稳的生活。
于学良见郝仁无动于衷,也有些失望,撇撇唇,自己去看,趴在窗户上正瞧得津津有味,突地,他大叫一声,“郝仁,那不是你媳妇么!”
于学良这一叫,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课室里的学子都一愣,望向郝仁。
于学良喊完就后悔了,赶紧捂着嘴巴,最后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姐姐,我说错了,是姐姐!”
可是那些平日里瞧着郝仁这个夫子宠儿不顺眼的,哪里肯这样放过,立刻大声喊道:“郝辰逸,快过来看你媳妇儿!”
郝仁听见于学良喊出那声媳妇儿,身子已经一僵,赶紧抬眸,再听见那些人起哄,眸色也就一暗,冷冷的瞧了那些人一眼。
那些人嘿嘿的笑着,一副瞧好戏的表情。
“郝辰逸,你快来瞧,真的是……”于学良知道自己惹了祸,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让夫子知道郝仁已经成亲,会多么的失望透顶啊,而且夫子一向说,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学堂也是未狗与女人不能进入的,如今这冷萍大刺刺的在学院里走,而且还拉着白虫子……男女授受不亲啊!
郝仁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到窗前,在看清不远处那个引起整个书院轰动的女人之时,眉毛也忍不住跳动一下。真的是冷萍,她怎么到书院里来了?
于学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现在怎么办?如果被夫子知道……”
“你不说没人知道!”郝仁低声道,狠狠的瞪了于学良一眼。
于学良赶紧闭上嘴巴,乖乖的站在一旁。
郝仁赶紧从科室里出来,走向冷萍。
冷萍拉着那白虫子,才不管周围学子的起哄声,径直一脚踢开了严夫子的房门。
严夫子刚刚要午睡,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他恼怒的起身,手执戒尺,正要出门去,却见房门被人踢开,冷萍一手拉着白虫子,站在门外。
“严夫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书不好好读,竟然强取别人的食物,跟盗贼有什么区别?”冷萍将疼的脸色惨白已经发不出哀求声音来的白虫子向前推了一把,一脚将他了进去。
严夫子看看白虫子的狼狈样子,再看看冷萍,突然大声训斥道:“放肆!”
“是放肆的很,强天白日的就强抢别人的吃食,你是他的夫子,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也难辞其咎!”冷萍施施然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
严夫子涨红了脸,其实白虫子等人干的这事儿,他不是没有听说,不过没有出大事儿之前,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这书院里上百个学生,他咋能全都管过来,可是今日被一个小姑娘提溜着他的学生找上门来,那脸面……
“咳咳,白虫子,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严夫子一指白虫子,眸光威严的很。
这严崇可是有些本事的,天朝两年的进士,当今翰林主傅的得意门生,不过为人脾气怪一点儿,固执起来,就连天王老子都不给面子的,所以就连云深都怕他。
白虫子这会儿疼的满脸冒汗,哪里敢实话实说,赶紧说道:“夫子,这小娘子瞎说,学生见她是来给人送饭的,好心替她拿进来,她不但不肯,还卸了学生的手臂,您瞧瞧……”
白虫子晃荡了手臂向前,满脸的悲楚。
“好心?我说不用,你还上去抢,还骂我不知道好歹,你以为我是傻子,真的不知道你干什么?”冷萍扭了脸反唇相讥道。
白虫子铁青了脸,脖子一梗说道:“我就是好心,是你这个女人粗鲁,竟然……”
“好了!”严夫子不悦道,“看来这是个误会!”
“呲!”冷萍突然掐了腰,冷声道:“严夫子想自欺欺人也就算了,不过我相信今日的事情一定不是个例,到底是好心还是巧取豪夺,你问问书院里的学子们就知道了!为人师者,教不严就是教不严,若是连这点错误都不敢承认,我瞧你这个书院也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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