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面,扑进了临清的怀里,声音清脆地喊道:“母亲”
如姐儿蹲下身子,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后她拉着她的小手,走到了珏哥儿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指着如姐儿说道:“这个是梅姨。”
两个孩子虽然说话不是太利索,但是跟着人说话还是学了个十足十。他们显然不能理解姨是什么意思,还是跟着临清叫了如姐儿。
如姐儿抱了珍姐儿。珍姐儿开始还有些躲闪,后来也就和如姐儿熟了,反倒是不要临清了。
“三少奶奶”两人正在和孩子们说地开心,一个丫鬟急急地进来了。她跑的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
临清有些疑惑地站了起来,看向了那个丫鬟。如姐儿的手还拉着珍姐儿的手,脸上的表情却严肃了许多。
那个丫鬟连咽了几口唾沫,才让自己的呼吸稍微平静了些。她才着急地说道:“三少奶奶,宫里来了个公公。夫人让您快换衣裳去上房呢。”
宫里来了个公公,换衣裳?临清还在愣神,如姐儿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对着临清身边的丫鬟道:“还不快把三少奶奶的诰命的衣裳取出来。”
香非她们听了如姐儿的话,一个个全部都震惊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连忙去忙了。
临清这才反应过来,难道是有圣旨?只是,这圣旨到底是福是祸,她的心里突然不确定了。她从镜子里望向了坐在她斜后方的如姐儿。临清的手握紧了腿边的裙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说什么。
那一头沉甸甸的饰物,让她感到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压进肚子里了。香非她们还在不住地给她收拾着耳边的碎发。而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这么两三下,连临清的心里也有些毛躁了。她的声音提高了些,说道:“就这样吧。时间来不及了。”说着,她匆匆地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路上,如姐儿握住了她的手。临清望向了如姐儿,如姐儿低声道:“不会有事的,若是真有什么事,这一点动静怕是不够。”
临清瞬间想起了陆家那满是士兵的情景,心里也稍微定了些。诚然,像如姐儿说的。临清对着如姐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到了上房,雪汐也正好来了。她的目光飘过了临清那满头的珠翠,一句话没有说,走到了自己该站的地方。
傅家上上下下都跪了下来。如姐儿和甄二少奶奶避了开去。
那公公拉长嗓子念了起来。他一开口,临清就皱起了眉,她实在是听不惯这声音。
圣旨很短,几乎就是在她的走神间,就结束了。周围都是谢恩的声音,临清也忙磕头下去谢恩,却根本没有听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傅大少爷,皇上说,让您这就跟了咱家进宫。”那公公的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些温和。
傅大连忙应了,声音里却有些临清从没想到过的,欣喜,对,就是欣喜,还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欣喜。
那公公对着傅老爷和傅夫人弯了弯腰,就带了傅大走了。夫人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大嫂在一旁也是满脸的焦虑。老爷却轻咳了一声,自去了书房。
一屋子的女眷都在心里暗暗地猜测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傅大被召进宫这到底是一个好的兆头,还是一个坏的开始。每个人都在自己分析着。
如姐儿和甄二少奶奶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各人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傍晚的时候传来了消息,傅大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好事或者坏事发生。傅三回来后,听了临清说的,就去找了傅大。
卷一 第两百一十九章 忙碌
傅三很久才回来,都快子时了。他回到屋子里就拿了一件出门的衣裳,然后对着临清说:“我去书房了,今儿晚上不回来了。你早些休息吧。”
临清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现在有些急事,也就不说什么了。她的双手抱着被子,朝着他点了点头。
夜很静,还有些凉。深秋的夜晚,似乎什么都带着潮湿的水气。临清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意识却非常的清醒,根本没有睡意。
从那次傅三因为堤坝没回来之后,她从来没有一个人独寝过。以前二十多年形成的习惯,怎么在这么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就被新的习惯取代了呢?她翻了个身,面朝向了墙里。
临清望着那灯光映照下的纱帐,带着些神秘的感觉。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闭了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的,临清突然感觉到自己身边一沉,她微微地睁开眼睛,天已经有些蒙蒙的亮了。她往旁边看去,只听得他梦呓般的声音:“快睡吧。”她也迷糊着,头一歪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临清听闻了一消息,说是皇上的幼子十五皇子夭折了,皇上恢复了昌顺侯的爵位,并且让昌顺侯来全权负责这十五皇子的丧葬之事。
十五皇子,也就是祁贵妃的那个孩子,如姐儿给临清说的那个刚刚夭折的孩子。将祁家的皇子交给傅家来举办丧礼,临清现在完全搞不懂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傅三整日里都跟着傅大一起往外面跑,脚不沾地的。晚上有时候太晚了,他就直接去书房住了,不来打扰临清。两个孩子时不时地要父亲,临清每每都只能叹一口气。
傅家又开始门庭若市了。虽然现在皇上的态度不明,但是昌顺侯府的名号毕竟在那里挂着。傅老爷却躲到了济慈寺去静养去了。傅夫人一个人在家里当家,大嫂也不如以前管事管地多了,事情还是分下来了不少。
临清这日抱着珍姐儿,香非抱着珏哥儿往着大嫂的漱萍轩走去。她们进去之时,正看到大嫂立在桂花树下,仰头看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大嫂转过头来,对着临清笑道:“三弟妹,你可是稀客。珍姐儿也来了啊,来,大婶婶抱抱。”
珍姐儿伸出手去让大嫂抱。大嫂一边笑着,一边将她们往里面让。临清一进得门去,就看到了那正中挂着一幅新的画,不由地看住了。
“听闻三弟妹的字写得不错,来看看这幅画上的这几个字如何?”大嫂见了临清的目光,立时就笑道了。
山中岁月,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是笔力却是她比不上的,转折还是稍显生硬了一些,能看出胸中有丘壑的。她笑道:“这几个字虽然简单,但是却是需要些功夫的,却是个个都好。赶明儿,大嫂给我也写幅。”
大嫂笑着问临清:“你怎么就说这字是我写的呢?这字可是女子的字迹?三弟妹这下可猜错了。”
临清坐了下来,再仔细地看了看那字,摇了摇头道:“这字不是大嫂写的吗?我看与那门口的匾上的字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难不成,是大哥写的?”
大嫂抿了嘴不说话,临清又瞧了瞧那字,若是女子所写,怕是太英气了些,若是男子所写,怕是笔法太稀疏了些。她明白了,怕是两人游戏之作了。当下她笑着说道:“这大哥和大嫂真是伉俪情深。”
“三弟妹倒是说笑了。对了,我这里有几张小孩子的衣裳的花样子,前儿我去裁衣裳的时候瞧见的。我想着孩子们也长地快,今年的衣裳明年就穿不得了。三弟妹要不要看看。”大嫂非常热心地说道,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却是满满当当的笑意。
临清虽然感到疑惑,还是点了头。大嫂站起来,只见一个丫鬟快步走过来,对着大嫂道:“大少奶奶,这是四少奶奶送来的药。是现在煎还是以后等会儿饭后再煎。”
大嫂的面上有些刻意做出来的不在意:“替我回去谢谢四少奶奶,就照往常的时辰煎吧。先去洗个手,把前儿的花样子取出来。就是那个藤篮里的。”
那丫鬟答应着下去了。临清假装没有听到,若无其事地瞧着花样子,挑了两张。
她回到了清荷院后,派了双翠去给夫人送菜。双翠回来后,有些奇怪地说道:“我刚看到了大少奶奶派人给四少奶奶送补药,这么长的人参,人形的首乌。那东珠都是拇指大小的。倒是不知道大少奶奶怎么突然对四少奶奶这么好了。”
临清想起了下午那回事,默不作声了,然后对着香非道:“四少奶奶近日常去大少奶奶那里吗?”
“倒是没瞧见。不过说是四少奶奶有了身子之后,大少奶奶倒是常送些东西去,与三少奶奶那时候可是一样的。”香非回答着。
双翠瘪了瘪嘴,说道:“咱们可没有那么好的东西。”
临清听了双翠的话,倒是瞧住了她,说道:“前儿我问你的话,你可想好了?”
双翠听了,脸上顿时一愣:“什么话?”
“你如今也大了,我要给你挑个好人家。你心上可有人没有。”临清半开玩笑半认真。
双翠脸上绯红一片:“三少奶奶不是上次已经问过奴婢了吗?”说着,她低下头去绞着衣裳带子玩。
临清给香非使了个眼色。香非去将门关上了。临清这才道:“我也问了林贵了。他家里近几年也起来了,但是他是不想要出去的,想跟着三少爷。你以后自然是能跟着我的,只是这管家的娘子,有些事情,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双翠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轻轻地点点头。
临清见她打定了主意,转而故意用重一点的语气说:“不要想着以后若是出了事有我保你。你也是知道的,夫人最是重规矩的。比如英疏的事,若是我能够将院子管地好些,夫人也不会那么强硬了。”
“不会的。”双翠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临清微微地抬了抬眉:“什么不会的?”
双翠接下去说道:“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以后奴婢会帮着三少奶奶料理事情的。虽然奴婢比较的笨,但是请三少奶奶放心。”说着,双翠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对着临清磕起了头。
临清连忙拉起了她来,脸上全是笑容,说道:“你这丫头,快起来。我不过是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双翠站了起来。香非已经给她揖了一礼下去,说道:“见过林太太。”
“我打你,你个嘴烂的蹄子。”双翠扑上去打香非。香非的身量要小些,两三下就被双翠挠地告饶了。
这厢是欢笑的场面,那边,傅三回来后,脸上全是疲惫。
“吃饭了吗?饭菜还温着呢。预备着你没吃。”临清亲自绞了一条手巾,递给了傅三。
傅三接了过来,仰起头将手巾扑在了自己的面上,说道:“没吃呢。光顾着接待客人了,连茶水都没喝两口。可是累死我了。”
香非她们早去传了,已经开始摆菜了。临清给傅三拨了一大碗米饭,傅三吃地津津有味,说道:“好久没吃的这么爽快了,这味道真不错。对了,孩子们呢?”
“早睡了。哪里还撑得到现在。听说你要早些回来,他们都长着眼皮,还是没等到。珍姐儿还哭了一场呢。”临清在那里告着状。
傅三无奈地停住了筷子,然后说道:“还忙两天,就不忙了。我等下去瞧瞧他们。”说着,他将碗递给了临清。
越来越懒了,连汤也不自己盛了。临清接了过来,将那汤上的油腥都给拨开,给他盛了一碗。
傅三接过来一气喝完,然后站起来,说道:“走,去瞧瞧孩子们。”
两个孩子并排着睡着,珍姐儿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侧握地紧紧的,捏成一个小拳头。珏哥儿倒是规矩地躺着,小嘴是嘟着的。傅三低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一下珍姐儿和珏哥儿的额头。珍姐儿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手在空中乱挥舞着。傅三怕她醒过来,连忙拍了拍她。珍姐儿的嘴巴微微地动了动,然后又甜甜地睡着了。
傅三心里有些愧疚,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个孩子,然后转身走了。
两人回到了房里。临清前脚刚踏进了门,她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傅三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道:“临清。”
临清的手覆上了他环住自己腰的手,轻声地道:“一定很累吧。祁家有没有为难你们?”
“要为难也不在我这边。他们再怎么也不会当面给我脸子瞧的。只是大哥那边,怕是比我累得多了。他今儿还有事呢。”傅三靠着她的肩,只觉得满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香味。
临清推了他一下,嘟哝了一句什么。傅三打横抱起了她,将她放在了榻上。外面林贵却又叫起了傅三。傅三长叹了一口气,只得出去了。
当夜,傅三又忙到了子时以后。第二日,林贵回来,却带回了贞娘的孩子。
卷一 第两百二十章 为难
那个小男孩看见临清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但是他后来看到临清身边那么多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些,躲在了林贵的背后。
临清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孩子的眼睛,心里还是软了许多。毕竟,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不关孩子的事不是。
林贵打了个千儿行礼道:“奴才给三少奶奶请安。”说着,他拉了拉身后的孩子,低声道:“还不快给三少奶奶请安。”
那孩子只知道往后躲。这么小的孩子,也就三四岁,哪里懂得什么三少奶奶。临清清了清嗓子,手上捧着一杯茶,声音里带着疑问:“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贞娘病了吗?大夫看过以后,怎么样了?”
林贵听了,连忙回答道:“回三少奶奶,大夫看了以后,说贞娘的病是肺痨。”
声音不大,却让这个屋子的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肺痨,那就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大概就是现在的肺结核吧。在古代那个时候,就是一个治不好的绝症。
察觉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孩子更加害怕了,抓着林贵的裤子,直接躲在他的身后,怪可怜见的。
临清的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还争什么怨什么?她轻声地道:“那,贞娘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开了些药,但是也就是给她止咳的。她已经开始咳血了,精神也不济。大夫说,时日恐怕不多了。”林贵看了看临清,又看了一眼双翠,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说出来。
临清怔忪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林贵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比较凝重:“她坚持要听大夫说讲的。大夫就当着她的面说了。她当场就哭了,只求奴才将孩子带离那里。”
大概也就是她最后的心愿了吧。临清看着那双乌漆漆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意味。她站了起来,往她走去。香非上来轻声唤了一下临清:“三少奶奶,肺痨是要传染人的。”
临清站住了脚,对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