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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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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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禄躬着身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孟月瞧着面前向自己俯身见礼的故人,不禁喉中一哽,她敛了眸子沉默片刻,平定了情绪,方才抬眼瞧着林禄,“还记得在梅林中再见禄子哥的时候,我曾天真的以为故人仍旧是故人,如今看来终究是不同了。”

林禄抬眼瞧着神情无波的孟月,眸光微闪,“如今你已贵为太皇太妃,我却成为皇上身旁的随侍。在这礼法制度森严的皇宫中,你与我的距离早已如同天地,若再似从前那般,在这皇宫之中,只怕你我寸步难行。”

孟月苦涩一笑,摇头道,“禄子哥……你可知这太皇太妃这头衔不过是给一个年华耗尽女人的施舍?你我之间固然隔着重重时光,物是人非,但地位从来都不是拉远你我距离的因由。”

孟月顿了一顿,瞧着林禄,“禄子哥,你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你曾经问我多次,我却从不曾道出的故事。”

林禄郑重地颔了颔首,孟月敛眸陷入回忆,“还记得十一年前,我只是个庄主的女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父慈母爱将我娇惯的不成样子,街坊邻居谁都知道林庄主家有个女儿,性子之野,与男儿相较也不逊色分毫。随着我一日日长大,却始终没有人家敢上门提亲,我十二岁那年,父亲便开始明令禁止我出府,娘亲也分毫不姑息。自打那时起,翻墙便成了我出去玩耍的唯一路径。有次,我又偷溜出府,婢女红玉却执意跟随,她不善翻墙,自墙头跳下去的时候,竟然砸在了一个少年身上。”

那少年,姓苏,字明谨。

他们初见之时那场矛盾过后,她翻墙出去玩儿的时候常常遇见他,日子久了,两人便慢慢相熟起来。少年自她第一次提及“天外飞仙”时,便极为好奇,曾多次提出让她舞上一回,却均被拒绝了。中秋佳节上,一个神秘人物花费千两黄金,打造出了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作为彩头,以舞会友,摘得桂冠之人便能得到那盏灯笼。

当时,她见了那灯笼极为喜欢,在少年的怂恿下,终是上了台,那时的她虽是舞姿不够纯熟,却仍是一舞轰动全场,毫无悬念的摘得桂冠。正是因为那一舞,她结识了另一名少年,而那少年竟走进了她的心里。

直到后来,苏明谨离开林家庄的时候,曾对她道,“菀儿,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儿是什么吗?”

那时,她不言,他定定瞧着她,“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便是花重金打造花灯,引你跳那一舞。”

林禄见孟月陷入沉思,许久不发一言,不禁唤道,“太皇太妃、太皇太妃……”

孟月蓦然回过神儿来,抬眼瞧着林禄,“林公公素来事务繁忙,哀家便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耽搁公公的时间了。公公今个儿亲自到空庭苑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林禄见孟月止了方才的话题,便识趣的不再问下去,“今个儿奴才来此,是为了玉姑姑的事儿。”

孟月抿了抿唇,“林公公日理万机,怎会管起一介小小小宫女的事儿了?”

林禄抬眸瞄了孟月一眼,“太皇太妃,此事大致经过,奴才都晓得了。那宫女偷听了太皇太妃的话,不知太皇太妃要如何处置于她?”

孟月挑眉反问,“林公公以为当如?”

林禄起身礼了一礼,“奴才不敢。多谢太皇太妃抬爱,此事本该太皇太妃拿主意,奴才万不敢越俎代庖。待奴才回了朝阳殿,即刻将玉秀送回空庭苑,任由太皇太妃处置。”

孟月颔了颔首,笑道,“还是林公公思虑周全,待玉秀回来了,再行处置吧。”

林禄回得朝阳殿,便直奔偏殿,谁知竟是没见着玉秀的身影,他寻遍朝阳殿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寻着玉秀,询问了守门宫人,却皆道不曾见玉秀出去。林禄思索片刻,转眸盯着寝殿,这里是唯一未曾寻找过的地方,若是玉秀仍在朝阳殿的话,极有可能会在寝殿中,只是让林禄不解的是,近两日来刘瑜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连大臣都不曾召见,今个儿怎么会允准一个小小宫女进去呢?莫非玉秀当真是怀揣着目的而来的吗?可孟月除了借此计谋让玉秀前来秘密传话之外,此时这朝阳殿还有什么图谋的?但是如此一来,根本说不通,孟月方才见过刘瑜,当时只有她们二人,若是想说什么早就说了,何必再费尽心机演这么一出戏?

此时,玉秀正跪距离在床榻一丈开外的地上,她抬眼瞄了床榻之上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一眼,忙敛了眸子,斟酌了好一会儿子,方才道,“不知皇上带奴婢来此,有何贵干?”

床榻上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你为何会在朝阳殿中?可是太皇太妃叫让你来的?”

玉秀心中不禁惊了一惊,回想起方才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便从偏殿到了寝殿,也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此敌暗我明之境,谁知刘瑜身旁有多少神出鬼没的能人?而孟月的谋策,是否已经为人所知?

这些事儿,玉秀一无所知,她忙敛眸掩下眼底的情绪,极力表现出自然地模样,“回皇上的话,非是太皇太妃叫奴婢来的。”

就在玉秀提心吊胆的时候,却听得床榻之上的男人道,“既是如此,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儿。朕养病期间莫要再来了,下去吧。”

“是,皇上。奴婢告退。”

玉秀提着一口气儿,礼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出得寝殿,她提着的那口气儿方才松了一半,便见着林禄走过来,“咱家命人送玉姑姑回去吧。玉姑姑不必担忧,太皇太妃那里,咱家已经说过了,想来没什么大事儿了。”

玉秀虽是一言未发,但狐疑之情却尽显于面,林禄根本不给玉秀反抗的机会,“来人呐,送玉姑姑回空庭苑。”

玉秀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随在一名宫人身后离开了朝阳殿。

不久后,自空庭苑里传开了掌事姑姑玉秀因犯错而被便如浣衣局。

林禄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孟月有所行动才能证明当真是出了事儿,玉秀毕竟是跟在孟月身旁多年的老人,孟月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惩罚于她。林禄当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将军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禄将轮值守夜以及伺候之事吩咐妥当,这才加了件斗篷,脚步匆匆地出了朝阳殿。

明月初升,银光皎皎。

孟月立于寝房传遍,抬头瞧着天空,她神情漠然似喜似悲,林禄离开空庭苑的消息已经传入她耳中了,说明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想来很快便能寻着一些新的线索,孟月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一个相交了数年的故人,过了今夜,他们之间的立场,便会明确。一旦她寻着线索,侦破赵修仪一案便有望,此乃喜事,可与此同时,寻着线索意味着他们之间是敌非友。反之,若是寻不到线索,只怕她当真要被发配边疆了,自此生死难料,命运再难有她自己主宰。

☆、第八章 她的心间月(六)

夜风习习,吹得窗棂上的窗纸沙沙作响,孟月转头瞧了瞧一旁的滴漏,已经是亥时了,这个时辰,想来那谋策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孟月抬手沏了盏茶,敛眸嗅着袅袅茶香,猛觉一阵凉风吹过,她抬眸看去,只见一抹身穿黑衣的身影立于身前,她勾唇一笑,问道,“事情可有结果了?”

昏暗、摇曳地烛光之下,男子神色喜忧难辨,过了许久,他方才轻轻颔了颔首,“有结果了。”

孟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手新沏了盏茶递过去,“大人劳累许久,坐下来喝杯茶稍歇片刻吧。”

御鹰盯着孟月瞧了许久,竟鬼使神差的接下了茶盏,而后转身于孟月对面坐下。这时,一阵风自洞开地窗子里吹来,烛台上的油灯,顷刻间,便熄灭了。孟月稳坐泰然,丝毫未因此而有半分慌乱。

御鹰静静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孟月,不知过了许久,他抬手拉下面上的面巾,俯首抿了口茶,清清淡淡地茶香自口中溢开,一如泡出它之人一般,温温淡淡,如同一团解不开的谜,想要迫不及待地品尝下一口,借此窥得其中的奥妙。

待御鹰回过神儿来,手中的一盏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饮尽了,他转眸去瞧孟月,却听得她道,“大人,这茶味道如何?”

御鹰抿了抿唇,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来,“名不虚传。”

孟月蓦地笑了,自窗子里透入的月光,此时正巧映在她的面上,点点光芒似是落在了她的眸子里,让她看起来有种白日里所不没有的俏然,“大人满意便好。”

御鹰复将面巾覆上,起身待要离去,却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瞧了孟月一眼,她仍是神色淡淡,并无半分询问之意,他默然片刻,终是道,“你便不问问此事结果如何吗?”

孟月转眸瞧着御鹰,微微扬眉,“哀家一直在等大人提及此事,之所以不问,是哀家以为大人若想说便自会说,若不想说,谁也勉强不了。”[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御鹰张口欲言,然而,转瞬间便冷笑道,“在我眼中,除了主人之外,天下的人都一样,你以为我会吃你这套欲擒故纵吗?”

孟月瞧着消失在房中的御鹰,不禁摇头失笑,他以为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消息吗?能如此得刘瑜信任之人,她不敢自负三言两语、一盏清茶便能收买,她所做的不过是所想的罢了,她与他皆是为了刘瑜与侦破赵修仪一案,既然道同,递上一盏清茶,便如此怪异吗?这般谨慎过度,他在刘瑜身旁究竟担任着什么样的职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风迎面袭来,孟月扭头向身旁的黑影看去,见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禁微勾唇角,“结果如何?”

未闻回应,只见着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茶盏夺下,片刻后又将空茶盏递了回来,“咱们高贵慈爱的太皇太妃还真是厚此薄彼啊!那人身旁一小跟班儿的都如此招待见,竟让太皇太妃端茶倒水,可怜本王这为你奔波了大半夜的人,连口水都没,一上来便是正事儿。”

听得来人抱怨,孟月不禁摇头失笑,抬手泡了盏茶递过去,方道,“如此,明亲王可满意了?”

苏尧冷哼了一声,伸手接下,不似方才那般一饮而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苏尧本是想瞧瞧孟月焦急的模样,却见她依旧稳坐如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再无喝茶的乐趣,将茶盏放在桌儿上,转过头去瞧着孟月,咬牙切齿地道,“你这臭丫头!从小到大就没给过本王扳回一局的机会。”

孟月不禁哑然失笑,“明谨,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孩子心性?”

苏尧蓦然沉默了,他本以为在她面前,自己还可以是那个鲜衣怒马、纵情恣肆的少年,却原来,终究是不同了。

“是啊……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孟月见着苏尧沉默下来,便张口欲言,苏尧却抢先一步道,“今夜不虚此行,终于寻着线索了,相关人证已经被方才那人拿下了。”

孟月颔了颔首,“不知是何关键人证?”

“是为提供化颜之人。化颜乃西域禁药,即便是西域人,能得到化颜的也没有几个,有了这条线索,想来很快便能查出事情真相。”

孟月不禁颦了颦眉,“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还未查出幕后真凶,便贸然拿了人,若是不能尽快妥善处置,只怕是要打草惊蛇了。”

听孟月如此说道,苏尧也跟着颦了颦眉,方才他也曾思及此,但由于不了解景国的局势,且方才那人亦是孟月先前所请之人,便释然了。此时看来,这其中仍是存在着不同寻常之处。

“菀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孟月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今个儿你跟着那人,他拿下供药之人时,你可见着有什么人于供药之人接头?”

苏尧颦眉思索片刻,道,“随着朝阳殿那小太监出得皇宫,便见着那太监同云锋接了头,后来自定国将军府中鬼鬼祟祟地出来两个人,那人秘密跟踪,方才找到了供药之人并将其捕获。”

云锋?单凭云锋一人,怎么可能将赵修仪杀死并嫁祸给她?

孟月颦眉思索片刻,她蓦然想到了云昕,她是云锋的女儿,在这点之上,她便有足够的理由助云锋完成这一切。况且云昕身处后宫之中,形势极为方便,更为巧合的是,她当日在赵修仪的房中被抓,正是云昕与刘瑜一同前来的,如此分析下来,云昕身上还真是颇多不寻常的地方。

孟月起身行至窗子边,瞧着外面的皎皎月光,不禁心思电转,如今拿下供药之人已成定局。那么,不如再搏上一搏,若是能借云昕揪出幕后黑手,即便明日被云锋察觉情况不对,到那时,他们已经占了先机,还有一拼之力的筹码。眼下局势,一旦坐以待毙,还不如不出第一步,事已至此,以静制动,只会让事情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孟月蓦然转身瞧着苏尧,“明谨,你可愿再帮我一个忙?”

苏尧正待回答,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太皇太妃,奴婢青儿有事禀报。”

孟月抿了抿唇,问道,“何事?”

“昭华殿的黑砂求见,说是有急事儿向太皇太妃禀报。”

虽不知黑砂这个时候来究竟所为何事,但她好歹是昭华宫里的人,既是赶在这样的时候前来求见,便少不得要见上一见,指不定能得到些线索,即便不能,黑砂要说的事儿,或许会同云昕有关,总之,遇上这样的事情总要去看上一看的。

孟月沉吟片刻,转眸瞧了瞧苏尧,终是道,“将她请到偏厅吧。哀家过会儿便去。”

“是,太皇太妃。”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孟月微启朱唇,“你先在此处歇息片刻吧。待我去会会那宫女,回来之后再行商议。”

苏尧颔了颔首,孟月掌了灯,对着铜镜整理衣裳,苏尧见了,不禁讽刺一笑,“他便这般苛待于你吗?都不舍得往空庭苑里安排宫人,竟让你亲自做这些?”

孟月只是转眸瞧了瞧苏尧,并未解释什么,便开门走了出去。

沿着房檐下的台阶走下去,孟月不禁仰头瞧着夜空中的那轮皎皎明月,银辉倾洒而下,铺天盖地的,触目之间尽是隐隐觉着带了几分冷清。

孟月素来不喜人多,因此吩咐宫人,若是无事不得在后院随意走动,能进得里屋伺候的只有玉秀同小元子两人,如今他们二人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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