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可能么?”宇文护慢慢分析道,“布日古德可不是个打瞎仗的笨蛋。冲他在四王之乱中指挥若定保存实力就知道了,没准他一早猜出准会有人投敌,早就让你们千夫长瞒着你制定了别的计划。你不是说你去商议战事的时候,其他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么?还有,你逃跑的那天,如果那些追你的人是第二天一早发现你不在才动身的话,以你马的脚程,应该是很轻易就能甩掉他们回到晟国地。可是他们却追上了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一早就防着你,怕你叛逃!”
琴默然。她也想到了这些事,看来还真是他们提前作战了。
“不过还是要感谢上苍。因为这场仗,许卓然还来不及对你下黑手,所以我们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得想个办法,今晚逃出去!”宇文护说着。把旁边栏里的邻居们吵醒:“喂喂,起来了!”
有些机警点的早已经醒了,大多数人还是眯瞪着眼睛,对于形势一无所知。宇文护笑着把众人召集在一起:“你们想不想出去?”
谁不想出去?但是有些胆小地依然很迟疑。宇文护笑眯眯地道:“看到窗外北边地火光了没?那是金帐汗国地人打过来了!”
“啊?”大多数人惊讶不已。这……
宇文护此刻很无良地把琴推出来:“这位凌月。原本是万骥部地百夫长。她可是上过战场地。这次跑过来。就是为了里应外合。制造机会。知道她为什么被抓么?还不是行迹暴露了!不过你看。她一被抓。那边就打过来了。”
那个壮年男子倒是很信服:“这位真地是凌月百夫长。去年上过对苏赫巴鲁地西征。还救了我兄弟地命!”
“哦。”有人作证。可信度一下子猛增。大家纷纷点头。宇文护又开始了狼外婆般地劝诱过程:“诸位相信了吧?”
大家不说话。许久。一个汉子道:“你说该怎么办吧?”
宇文护笑笑道:“待会儿大家通力配合。我和这位凌月百夫长一定身先士众,而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时机。至于之后嘛……”
许卓然也是倒霉。刚刚准备从客栈冲回衙门。走半道上便发现北部边防升起狼烟…………金帐汗国的人打过来了。
暗自感叹那个臭小子今晚躲过一劫,许卓然虽然纨绔,倒也不是真的一无所为。当下他将所有地衙役集合,先派遣一大半去守边。自己,则带着几个亲兵趁夜赶到驻防的总兵处。总兵也被人报告了军情,已经点兵准备上前线。看到许卓然到来之后,倒是颇为意外。在他眼里,许卓然不过是个靠着裙带关系混上来的纨绔公子,而且因为作风问题被皇帝贬到边塞,没想到真有战事。这小子居然如此警觉。抢先一步比自己准备好。如此一来,倒是自己小觑了他。
不过。总兵还是想有意打压一下许卓然的气焰:“会不会只是一般打草谷的乡民?”他自从六年前的阴山一役之后,镇守在这里也好几年了。一直不断的处理这些小股劫掠的散兵游勇。通常是这边出兵以后,那边就开始撤退。
“总之,先去看看总没有问题,有备无患嘛!”许卓然说地一本正经。
总兵点好将士,与许卓然一起上了前线。宁绥县城离长城距离走上官道,快马加鞭至少也要五六个时辰,许卓然心里忽然有点不放心,可是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三更过后。
监狱中的一盏昏暗的油灯一明一灭的跳动,狱卒们不堪困顿,早已东倒西歪的睡下。
宇文护那边商量完毕,他已经问过常年蹲点的狱友们,明白了这边牢底换班的时间是每日的五更天。要争取的就是那么一个换班的时间,而且就不断冲出去地狱卒来说,看来金帐汗国那边真地准备攻城了。
这里宇文护商量完毕,其实也就是给哪些狱友们壮壮胆,最先抢头的,绝对是他。琴有些担心地问:“真的能出去么?”
“你在担心什么?”宇文护笑着拍拍胸膛,“有我出马,还怕事情完结不了?待会儿我先冲出去,你就躲在我地后面跟着我走就好了。”
“去,”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定等会儿求我出手的反而是你!”
宇文护没跟她计较了,笑笑道:“这样也不错啊,就怕你没这个水平,到时候还是得我出马。”
琴“哼”了一声,不再看他。许久,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没有刀剑,怎么弄开栏杆?…………你会撬锁么?”刚刚宇文护一直说的是自己弄开牢门之后的事,却没说自己怎么开牢门。虽然这牢门是木制的,好歹也结实的紧。就靠手劲怎么打得开啊?
“说你蠢你还不乐意,诶……”宇文护摇摇头,然后指着那隔壁牢房角落里蹲着个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道,“我不会撬锁,但是他会嘛!”
那人发现琴和宇文护的目光投来,很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琴有些疑惑:“他既然会撬锁,为什么自己不早就跑出去?”
宇文护继续解释道:“那个人虽然会打开这样的锁头,但是对于监狱的大门,他就一筹莫展了。就算他真能撬开,也打不过那些狱卒。所以,我们只有等他先将所有牢的门斗打开,却装成锁还锁好的状态。等换班的人一进门,趁着门还开着,立刻冲出去。”说罢,还特别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鸡鸣狗盗之辈,平日里看上去都是些无用的败类。不过用到了实处,我宇文护也能变成孟尝君!”
“去!自吹自擂。”琴最讨厌宇文护的,除了他花花公子的形象之外,就是这人说话没个正行,看似眼高手低的样子。
宇文护笑笑,也懒得再跟琴解释。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个贼眉鼠眼的难兄难弟就很会意的掏出他吃饭的家伙:一根铁丝,开始努力的打开他自己牢房的门……
五更天过。
县衙府邸的下人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呵欠,迷离着眼睛握着笤帚机械的扫地。昨晚老爷一夜未归,三姨太以为许卓然又去依翠院喝花酒去了,大发雷霆。整的这帮子下人不得消停,整整忙碌了半宿,后来才知道是北边有敌人来犯,老爷和总兵抗敌去了。
这些年,虽然金帐汗国与晟国大的战事一直没有,不过小的打草谷倒也见的不少。虽然三姨太担心自家老爷,不过很显然,比起上战场,她更担心许卓然去外面拈花惹草。
但是,早起时的另一件事,就让她没有办法安睡了。
天刚蒙蒙亮,后面的牢房就吵吵嚷嚷的,三姨太嘟囔着嘴,有些不爽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结果声音越来越大,她实在怒了的起床,没想到下人却站在门外掩上了门窗,并且让她躲在床下。反了反了,这还了得?
丫鬟哆哆嗦嗦的告诉她,牢房暴动,众犯人越狱。她一个妇道人家,却不好跟亡命之徒去争,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躲床下就躲床下,大女人能屈能伸嘛!门窗都插上了栓,三姨太不情不愿的往床下钻。
刚这样想,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妈呀!真的来了!三姨太大半屁股露在外面,头和身子却钻进床下,身体哆哆嗦嗦的,不敢回头。
十五、劫财又“劫色”
“喂,喂。”后面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听上去轻浮而玩笑。三姨太自然不敢动,身体瑟缩着。
又有一个声音传来,然而却清脆而婉转,感觉像是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不耐烦且焦急的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还要去追寒霜!”
那男人的声音又传来,淡淡的笑着:“别急啊,好容易来了一趟,总不能空着手走吧?贼不走空,不拿点利息,我心里不安!”没错,在屋子里的,就是宇文护和琴。琴不耐烦的看着宇文护,不知这小子究竟要干嘛,她还要去追寒霜呢!
接着,宇文护很不客气的踢踢三姨太的屁股:“你,给我转过身来。”当然,宇文护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压低了好几个八度的。
三姨太想:完了,这下劫财又劫色,没准咱一条命就搭上了,划不来!不过她也不敢不回,只好哆哆嗦嗦爬出床,还没抬起头看看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罪犯”,只顾自己哭天抹泪道:“两位大爷,你们大人有大量,想要什么尽管拿,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琴又好气又好笑,懒得理她。宇文护倒是笑眯眯的蹲下来,恶狠狠的道:“想留你一条命,很简单。告诉我,你通常放首饰的地方在哪?放衣服的地方又在哪?”
果然是劫财的!三姨太是当铺出身。出了名地抠门。生死一线,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将藏钱的地方说出来。宇文护又笑道:“不给地话。咱可以先J后杀,再把你脸用小刀画个王八什么的,要你下地狱。也是做个丑女人!”
这句狠话彻底吓住了三姨太,她一抬头,看见这俩传说中“穷凶极恶”的罪犯,一个笑眯眯地,一双桃花眼看上去就不务正经,长得倒是颇为俊朗。而另一个个子矮矮的。居然长得比身为女人的她还要秀气,真是气煞人也。
三姨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着梳妆台上一个盒子:“首饰都在那里了……”
“钥匙呢?”
“脖子上。我取。我取。”说着,三姨太还颤抖着手从脖子上摘下一枚铜钥匙。宇文护一把抢过来,开了锁眼。果然没问题。接着,他笑眯眯的问:“拿几身衣服来……”
于是。在宇文护地威逼利诱之下。三姨太又开了柜子拿出几身女人地衣服。根据宇文护地需求。还特意选那种朴素型地。宇文护翻箱倒柜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身白色地没有任何花式地衣裙以及其他几身普通地衣服。这样地衣服现在满大街都是。…………这还是三姨太做姑娘时地衣服。现在不仅胖了不少。也嫌着款式不实行。没花色地不好看。接着。宇文护把首饰放到衣服里。打了个包。背在身上。完事之后。又命令道:“你。钻进床里!要是敢声张。就杀了你!”
三姨太委屈又难过。不过性命要紧。还是乖乖钻了回去。又等了半天。不见动静。这才探视性地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想起刚刚自己被人一通胁迫。翻箱倒柜把自己压箱底地东西都交了出来。那可是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地私房钱啊!想到这里。她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起落。已经远离了县太爷府衙地琴有些不满地看着宇文护。终于开始发飙了:“你搞什么?你想去抢劫也别捎上我!我还要去追寒霜!”
“诶诶。别闹别闹。”宇文护把琴拉到一个小胡同里。左右瞅瞅四下无人。这才道:“你也没银子了不是?这里离冲云关还有段距离。没钱怎么追寒霜?”
“那你抢首饰不久够了?还拿衣服干嘛!”琴一脸地不爽。
宇文护解释道:“我们是逃犯,逃犯的话还能光明正大的到处乱晃?当然要换身衣服啦!”
“这是女装!”琴道,“你难道要穿女装?”
宇文护笑笑道:“当然不是,女装自然是给你准备的。”
“我才不穿!走江湖穿女装麻烦死了!”琴一摆头,没商量。
“我们俩是逃犯,而且是两个男性逃犯,目标很大,官兵也容易搜索。但是……如果是一对夫妻呢?这样不就容易躲避官府的耳目了?”
“谁跟你是夫妻?!”琴柳眉一竖,眼睛也瞪大了。她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兄妹,兄妹,”宇文护连忙拉着她的胳膊,“这总行了吧?好了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还得先回一趟客栈,我有东西存在那里了。”
琴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过宇文护当先一步走出了胡同,大街上人来人往,衙役也纷纷满大街乱晃,抓捕逃犯。许卓然昨晚走时带走了城内大多数的衙差,但是刚刚犯人集体越狱,其他休息的衙差们也都纷纷出马。北边山区虽然狼烟已经熄灭,看来战事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不过按照许卓然的速度,就算他去了以后一分钟也不耽搁,怎么着也得中午才回得来。逃跑的时间是大把的有,不过想要出城还得费点功夫。
到了客栈,琴还想当头就进去,被宇文护一把拦了下来。两人绕到后院,宇文护左看右看没有什么人跟踪,又抬起头来看看方位道:“我那屋子的窗看似是合严实的,实际上只是虚掩罢了。待会儿我先跳进去,你跟着也进来,换上衣服,再做打算。”说罢,他抢先一步推开窗,跳进屋子,跟着琴也跳了进去。
“合上窗户。”宇文护回头吩咐了一句。
窗户一关,顿时屋内的光线暗了好几个梯度,空气不流通,呼吸上也沉闷了许多。
自从那次被宇文护关进他的牢房,这还是第二次单独和他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琴开始有些不自在,后退了两步,背心抵着窗户。宇文护但凡有什么不是,便于自己跑路。
宇文护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满不在乎的除去了腰带、脱去了衣服。琴大怒,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蠢啊我,居然会被他这几天的表现给骗了!
宇文护脱去外衣,又去床上捣鼓东西。去死!那小样儿估计没安什么好心,又是蒙汗药啊,还是那个什么“和合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琴看的目龇欲裂,差点就想开了窗逃跑。
不过琴这下看错了,宇文护从床上找出一件叠的整齐的衣服,又大模大样的穿了回来。在一旁的琴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不知这小子唱的是哪一出。
“怎么了你?”宇文护笑着看她,其实他自然是知道琴的心思,懒得戳破罢了。
“没事,没事。”琴闪烁其词,躲避他的目光。
“我先去掌柜的那里处理一些事情,待会儿我们从后院骑马离开。你赶紧换上女装,以免路上盘查。”宇文护一面说着,还一面抹了把脸,将脸上的灰尘尽皆抹去,接着往唇上粘着点假胡须,再整理了一下发型,扎了一方白色的儒斤。最后,鞋子也重新换了一双,手上拿了把折扇…………这样一番收拾,再在琴看来,眼前的宇文护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颇有点恃才傲物的书生的感觉。
琴机械性的一点头:“哦。”宇文护立刻就开开门出去,琴拿起刚刚抢来了衣服微微有些愣。不过还是动作飞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