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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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天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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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连忙穿了外袍,出了去。

偷袭大胜,天灯之利使其事半功倍,玄安未领其功,全推了在罗家母女身上,搏了不少人缘。

罗习更是对玄安礼遇有加,事事请玄安来相商。

玄安一进了首将大营,便被缠住,时至午后,跟前近侍突然来请,面色不善。

玄安心头突地一跳,随了她出去,直至进了自个帐营,近侍猛地一跪。

“大人,柳侍郎走失。”

耳边嗡地失音,只见下跪之人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未能听进。

脑中茫然,却听得心头力挣地大喊声:别慌!别慌!先听清楚了,有可能只是贪玩,走失了,未必是被人俘去……未必是……的

半晌,玄安才听得有人的声音在说:“谁跟着的,叫进来。” 

女人天下  作者:小韦…+   作者有话说 



随人出去的共计八人,一进来,呼啦啦地便全都跪下了。

走失侍君之事,可大可小,端看此人在主子心头的地位,平日里看这半个主子做着奴仆之事,跟出之时,未免带着些散漫,此刻看了玄安雪白沉静的脸,在场每人心猛地一沉。只是若让他们说出人是猛然不见,也没太在意,只留了一半人原地等着,另一半找了一圈也没寻着,才急地去寻这话来,只怕下场只会更惨。

八个人都是相处多日,从内院混出来的,彼此低着头互使了眼色,心头顿明,七嘴八舌地说开来。 

一个俊俏的女子上来与侍君说了话,侍君便随了她去了,还吩咐下莫要跟着他。他们无法,只得紧紧跟了僻静处,远远地瞅着,女子猛然挟了侍君上马,转眼就不见了,他们紧追了半日,未觅踪影,只得回来,先禀告御使。

乱乱的集市中谁看见了谁,叫谁来见证他们的话,况且他们是宫中出来的,眼下异口同声说了他是跟人跑的,推脱了干净,顶多一顿责罚,刑囚加身是不可能的。

玄安看着地下的一排子人,连声说了三声好,顿了一顿,开口道:“且不说事实如何,你们失职已是铁定,先去外面领八十军棍。”

罗长虹早听人得报此事,又因事关内眷不好妄自插手,正在进退两难时,听得此话,唰地掀了帘子进来,近卫兵如何不知少主的心意,利索地进了来将八人捆了出去。

皮肉开打的声响开来时,罗长虹问:“人想怎么找?”

玄安苦笑,感她援手,明她心意。

暗找,还是明找。

明找能张贴榜文,派遣官府衙役,但这内眷与人私逃之事,就算不尽其实,已对名节有损,更予玄安有损,更甚者若是被人掳去,。coM电子书更突显了此人的重要,517Ζ形同往自个脖子上先勒了绳子。

暗找却能是暗出查寻,虽不能大张旗鼓,收效迅速,好在找着了能私下解决。

“望长虹相助,无论如何先将人先寻回。”玄安说完,连忙添了一句,“扶影并不是此等人。”

罗长虹看了玄安一眼,点点头,出了营帐。

空空的帐营,似乎仍留有他丝丝余香。

玄安疲乏地跌坐在床,凌乱的被褥仍未有人收拾,刺骨地提醒那人不见的真实感。

真的不见了,一直相伴的人,明明半个时辰前还稳稳端坐在心口的人,突然被挖了出来,满满档档的地就这么不见了。

玄安揪着心口,满满的疼。

昨夜一幕幕翻滚出来,玄安突的站了起来。

扶影有自个的小营帐,就在旁边。

玄安飞也似地直奔了进去。

小小的地方,一样样收拾的干净。

玄安等不及细看,翻着找着,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冥冥之中,又知道能找出些什么。

翻倒中,玄安忆起有一样东西一直没见着——肚兜。

玄安扑向枕席,帖伏着布料,一层层细细摸索,硌着了手。

撕开布料,一个蓝布小包密密缝在了被褥的反面。

仔细扯开,打开。

熟悉的白色。 

展开,内裹了一枝银簪,簪身已旧,有些年月,又因有人常年佩带,带着亮,簪头嵌了颗红彤的珊瑚珠,玄安瞧着眼熟。

绣工已成,嶙峋的湖水面上娇艳的两支荷花,一支娇艳盛开,花叶一层层的红,包裹着嫩黄的蕊芯,另一支含羞带怯,婀娜多姿,修饰在荷叶中,然而湖面上却只有一只五光十色的鸳鸯,静于在水面之上。 

翻过正面,反面炭笔文书。

玄安强定心神。

扶影识字不多,能写的更是寥寥。

一笔一化,都似幼童。

玄安认得。 

只是不知何时能写出这么多来。

一行行小字,一一读来,似他人站在跟前,慢慢说来。

“福灵郡主 亲启:的

若你还记得红泥小炉,窗外腊梅的那段时日,想必你应能忆起此簪。

簪在我手中已有多日,寻父未果,你劝慰之前,已从恒阳口中得知,父亲在他所置安妥之处。所迫之事,竟是待与你身边,将你与云生两人一言一行,均要回禀。

五内具焚时,将信将疑,求见一面不成,只得转求信物。

家境贫寒,父亲身无长物,唯有此簪,乃母亲与父亲的订亲礼。丧母后,父亲插于发中,誓不除下,生时亦常叮嘱我,死后也要随他入殓,也方不负母亲一世之情。

父亲若是仍存于世,必定不会令人摘了此簪送于我处。

可笑他人并不知情,竟带来此簪。

父亲未必是为了护簪而亡,也未必是死于恒阳之手,他必定是为我,为我不受委屈,做了不该做的事。 

可笑你薄情,可笑你战战兢兢,可笑你一生被人左右,可笑你枕边人各有心肠。

想复仇,心怯。

怯在我手中亦沾有至亲血,怯在那人腹中有你骨血,怯你在府中冷淡于我,竟有一半是为我着想,怯在自个对你倾覆一生的情爱,怯在对你微薄维护的贪恋,更怯在自个的身单力薄,有心无力。

隐忍至今,惟有一走。

情、恨难背,只能留于你处。

你收下也好,推出去散了也好,只求时日回头,从未与你相见,但求今生与你永不相见。”

周围静地厉害,玄安觉着奇怪,怎么会这么静呢?一丝声响也没有。

门帘处渗进的光昏黄昏黄的,有这么晚了么?

玄安又低了头看手中的锦缎,一见之下,大惊失色。

雪白的缎子竟有一块血红,右手握着簪身已经弯曲,手出了血。

赶紧将锦缎收好,再细细扳直了簪子,只稍一用力,出血不停。

玄安摊直了右手,就过来一看,手心竟有条口子,汪汪地流血。

看看左手那钝钝的簪头,没想到还能如此伤人。

看着伤口,神经突突地跳起来疼。

钝钝的疼的厉害。

玄安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疼?好疼啊!”

很是惊讶,右手却无意识地收紧,蜷在了胸口,更是血流不止,疼痛加剧,泪水就这么下来了。

呆呆的,玄安不知该做什么,只想哭。

泪流地越快,疼就轻些,玄安加紧的哭,泪水哗哗的流。

云生走近帐营,老远的就听得有人在哭,小兽一样不知掩饰,带着哽咽、抽泣,断断续续地哭。

近侍们老远地站着,一脸惊恐,不敢靠近。

快步跨了进去,她坐在那,魂不在身,左手僵硬地握着一枝发簪,右手蜷缩,胸前殷红一片。

云生大惊,连忙上前。

掰开右手,欲取下左手的簪子,却被人抗拒了。

云生端倪着她,仔细看着。

玄安也没感觉到有人,依旧认真地哭着。

一个哭,一个看,久到诡异,久到似乎不再会变时,云生笑了。

清澈又难免清冷的眼,随笑意,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散下的发丝随着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的飘起。 

双臂一伸,抱起了她,不再试图阻止她,只是用手接住一颗颗如珠飞溅的水滴,偶尔随着她的哽咽,轻吻她的眉眼。 



说人坚强的时候,其实很脆弱,说人很脆弱,又很坚强,当哭到累时,还是会睡着,睡醒时又会觉得饿。 

身边睡着云生,冰玉一般,也不知是否长居冰寒之地,总带着这么股冷意。

人走信留,说是留了情恨,留下的情不多,恨却是漫漫长夜里的寂冷那般凉寒刺骨。

恒阳啊恒阳,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此恨你是否明白?

扶影,你口称心怯,无法寻仇,却留下此簪,独绣鸳鸯,弃我而去。不顾你父遗愿,不问你父尸骨如何,半点不求,莫非也是在赌,赌我对你情意,赌我对着恒阳之时,如何相对?

扶影,你此刻离去,是在逼我么?

玄安醒时,云生已醒,望了他一眼,就半坐着,眼里波光流转,带冷、带怜、带愧、带恨、带情,只是那浮肿的眼睑厚厚地耷着,着实说不上美,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按在了肿痛的眼上,玄安方回转过来,扯了扯面皮,露出一丝笑来,说道:“云生,请你,请你答允一事。”

“你说。”云生觉出一丝玩味。

“不要离开我。”

带着哭意的笑脸,认认真真地说着。

云生摸着她的面皮,回道:“自然不会。”

玄安扯住那只手,抵住手心道:“做人总会遇到不得已的时候,只愿你将来遇到了,莫要忘记你应了我。” 

“好。” 

“就算不得已要走,也切记带上我。”

“好。” 

“哪怕不得已没法带上我,总别忘了,我会等你,在原点,一直等你。”

云生没有开口,良久,回道:“好。”

“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却总难免有苦楚、悲凉,只有人与你手牵手,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话未完,泪珠又滚了出来。

难得她如此罗嗦,云生未语,只紧拥了她。

罗长虹那里派人说了无需再寻,她那里也未回问,想必昨晚那一哭,会知道的,都知道了。

玄安几日后出了帐,风淡云清的再瞧不出半丝不妥来。

四下里,没人再提此事。

一个侍君,除非生了女儿,得妻君恩宠,或是所出有了出息、封了诰命,否则在生入不了祖谱,死后也难入祖坟。 

眼下无非丢了些颜面,若多的人,眼里都这么写着。

只是那御使也忒男儿气了些,心里这么想着。

多事的难免等着容亲王府的回音,哪知风平浪静,死水无微澜。

玄安依旧忙进忙出,淡淡定定,一如当初,若真要较出往日不同来,即闲暇时,与云生整日厮守。 

时至夏末,双方胶持,朱国有恃无恐,罗军久攻不下,见躁,突见京都百里加急。

密旨宣照两人,玄安、罗习。

圣旨密而不宣,玄安先看,臂粗的牛油烛照地营帐内通亮。

罗习看的清楚,玄安面上血色,似被慢慢抽去,一层细汗泌了出来。待她长叹,罗习稳稳心神,接过,血色如潮而退,面色已是淡黄。

'奇'玄皇病危,王女欲乱。

'书'将军王江平风已受王命,领兵回京。

速招福灵郡主返京,罗习遣五千精兵,随其后,清君侧,保王驾。

罗习定定心神,身着五品官服吴姓内侍垂眼而立,玄安不见喜怒,只把眼看着她。

罗习勉力一笑道:“吴内侍一路车马劳顿,眼下又天色已晚,不如先行休息一晚。”

吴内侍闻言,抬眼只瞧玄安。

玄安一怔,又转看罗习,终附言道:“正是。”

罗习起身躬送两人,罗长虹已是忍耐不住,冲了进来。

罗习连忙按捺住她,罗长虹已知事态非常,并不出声,等母亲开口。

“长虹可记去年郡主迎亲而返,我等前去迎接,你求见她不得之事。”

罗长虹纳闷母亲突然提起此事,仍应道:“记得。她以疲累为由,并未接见我。”

“你可知当日坐于车驾之中的,并不是真正的郡主。”

罗长虹大惊。 

罗习长叹。 

“凤后未有所出,为此,皇室动荡在所难免,实乃我玄国之大不幸。”罗习一顿,又道,“郡主年幼便以神童之名扬于天下,其后却一直无所作为,当年你与她初交,便吃了一亏,叫你心服口服,为母知后,速将你招回,实乃怕你与她亲昵,招来祸端。”

罗长虹寻思说道:“母亲之意,孩儿明白。只是郡主已娶白国皇子,吾皇此回更是派了她做监军御使。” 

罗习惨笑,将旨意道出。

罗长虹惊跳而起。

“那不是……会不会是……”

罗长虹还是没能问出口。

端不看是否玄皇病危,玉玺已怕是在他人之手。

端不看侧出王女是否欲乱,江平风已返京都。

现下,只怕要罗家出兵五千,并不是为这微末的兵力,只是要罗家的态度,选站哪边。(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不顾国危未去,后方已乱,罗习恨。

不管不顾,只为前防,罗习怕。

只怕写圣旨之人,已看穿了她,她不可能中立,更不可能抛下前阵将领,勤王保驾,只能选站一边,当日送了玄安前开,看似凶险,恐怕已是思谋良久。

“母亲……舅舅那里是否有书信?”

“许久未得了。”

罗长虹盯着靴底许久,猛然抬头道:“母亲,吾国一直未立储君,郡主似看懦弱,为人君主,道也不是不可。” 

罗习看着女儿年轻的脸。

可能她真的老了,顾虑太多,女儿的话虽浅,倒也一针见血,毕竟玄国未有储君,罗家就算参与了,也不算谋逆,也算对得起家训。

第二日凌晨,罗习抱病未出,罗长虹沙场点兵,说不出的决绝。

五千精兵浩荡而出,沙土弥漫,隐含箫杀之气。

车内,玄安一反常态,面色冰寒,紧握云生之手,只嘱咐了一句。

“莫离了我身边。”

恨痕

秋虎之力,白日热闷难耐;即使入了夜,空气里微薄秋凉亦难抵地面蒸腾而上的熏热。

秋月见圆,如同泡了许久,微微涨开的白净莲子,未有秋华。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可知世间万物终有时候。

总以为忍到最后,无须再忍,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忍到了极至,只能忍了再忍,从头忍过。

磕磕绊绊,走过一个坑,又跨过一个塘,瞅着眼下,偌大的旋涡又在脚下盘旋,呼啸着似要将人拖入,满心的无力。

归途中,母亲书简将一切略略做了说明。

外婆江平风,依稀的记忆里,是风雨后的快意之人。

逼守边疆多年,眼下领兵而回,血雨腥风,也是为她所爱之人。

不能不守,不能不护。

当世为人,所爱的人,怎能不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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