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祖- 第513部分

他们两方旋即争执起来，就在他们几乎动手的时候，一道神秘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带着一路的风雪而来。

他穿着灰色粗布衣，还着一顶芦草斗笠，双手缠揉着陈旧的绷带，还拿着一根稍微弯曲的褐色木棍，站立在酒楼门前，先将身上的细碎雪粒掸掉，而后沉默着走了进来。

由于，他斗笠压得很低，旁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长着短须的下巴。他身上没有什么气息，显得很平凡，就是一个被寒冷驱赶进来的普通的雪中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剑拔弩张、气氛激烈的酒楼内，却因他的到来，而瞬间沉默下去，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怒气的升腾的灵魂，仿佛被一阵清风吹过，毫不留痕迹地平息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一张空空的桌子边，把手中的木棍靠到一边。

这时，一直站立在柜台边的伙计，带着喜庆的笑容，小跑过来，道：“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一斤贵肉吧。”

“酒呢？”

“酒我自己带了。”那人平和地说道。

“您稍等。”

众人注视下，见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又开始闲聊起来，话题琐碎又单一。

没一会，一盘金黄色的、冒着腾腾热气的肉，被店伙计端了过来。那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就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刚欲送到嘴中，却听见了一番话，致使他保持这个动作，好一会都没有动。

“你们这群蠢货，只会道听途说，根本不知道真实情况。”那位白胡老头，依然为刚才他们诋毁北冥而耿耿于怀，开口说道：“我家老太祖，曾是北冥帝尊乳母的一个侍卫，他曾亲眼见证了北冥一切事迹，他的崛起史丝毫不亚龙那头恶龙。”

“老头！”那名大汉伸手指着老者，怒道：“你再敢提‘恶龙’两个字，老子这就宰了你！”

北冥乳娘便是薛婆婆，原野心中默认的师父有三位，一是大禹，二是老拳熊，三便是她。她后死于南门天火、赤雷、霜月、甘霖的围剿中，被南门天火手下一名紫铠神将所杀。

白胡老者悻悻地看着那名大汉一眼，道：“北冥帝尊从小就拥有……”

老者忿忿地说着，周围的人虽然大部分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也听得津津有味，除了那名大汉始终否定北冥的一切事迹，看起来极像一位狂热的信徒。最后，老者讲完，他又于老者争执起来了。

“你家老太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侍卫，除了吹捧，他能知道什么？”大汉冷冷地说道。

“第二次诸神之战，是可以吹捧出来的？”白胡老者怒道：“况且，我家老太祖可是当初薛神王的心腹侍卫，他见识过的场面，是你们这群龟孙子可以想象的？现在，他还活在白云森林中呢！”

只见，那名保持着夹食姿势的来者，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老者面前，拱手说道：“请问前辈贵姓？”

第944章　一万年前的记忆（中）

白胡老者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挑衅，便蛮横地开口说道：“老夫姓轩辕！”

“多谢。”来者点头说道，然后便拿着他木棍，丢一块神石币给店伙计，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群人，傻乎乎地盯着他步入雪中的背影，一脸迷惑。

走出这个小镇子之后，他抬起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稍显沧桑的脸，古铜色脸，原野的脸。

他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穹，自语道：“北冥，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随着，原野实力不断地晋升，三界在他的眼中，已不算大了。想寻找一个人，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怕哪是躲藏到隐秘的空间、灵域中，他都可以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将其找出来。

除了一个家伙，北冥。

北冥的综合实力，比他还要强一些，如果北冥想隐藏，别人是不可能找到他的。甚至连原野，都在这十六年里，一无所获。

与北冥有关的只有乾蛮、逍遥，其余的人都已死了。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镇，竟然被他发现了一个线索，虽然找到北冥的机会渺茫。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要去寻找。

他是一个认死理的家伙，莫说十六年，就算是一万六千年，他都要一直找下去。北冥欠下的债太多了……

冥界，白云森林。

万母国度的周围，森林中遍布着几千座寂寥的山峦，其中多被一些行将就木的老稻草人占据，被它们选为终老之际。故而，那些被选为坟墓的苍山。又叫灵草冢岳。

原野进入到白云森林后，这里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寒雨。他很轻易就打到了，一名姓轩辕的老稻草人。虽然，这里冢岳数量不少，那位名轩辕的老者，也是籍籍无名之士，但这里只有一座立有轩辕的山碑的山岳。

轩辕山并不高，也不俊秀，长满了苍劲的古松，犹如一位古朴的老者，平静地坐于千山之中。

“滴答、滴答……”当原野飞落到山巅时，一滴滴雨水正不停地从一座青色古庙般的矮殿飞檐上坠落。

这座矮小的古殿，座落于山巅上的古松间，孤寂且萧索。

古殿的门前，屹立着一具幽青色的古老铠甲，里面毫无声息。不过，原野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面有一具已经死亡的稻草人，不过它没有燃烧成灰烬，始终保持着枯草之躯，身着盔甲，肃穆屹立，似乎是想在死后，依然守护着谁。

殿门是敞开的，里面稍显幽暗，但还盘坐着一位苍老的身影。

那是一位老妪，不是老轩辕，他已经死了，古老铠甲内的便是他的遗骸。这位老妪不是别人，正是原野的师父之一，薛婆婆。

原野站立在殿门前，可以轻易看出，此时的薛婆婆只是一道亡魂，连水灵之躯都没有给自己炼造。

即便如此，他依然很是惊喜。

“师父！”原野站立在殿门前，没有走进来，恭敬地拱手躬身。

薛婆婆虽然是亡魂之体，但容貌还是与之前一样的。只是，此时她已修为全无。

“进来吧。”薛婆婆用她那双充满冥青色的双目，望着原野，沙哑地说道：“不行对一个鬼魂行礼。”

闻声，原野跨步走入幽暗的殿门，在距离盘坐着的薛婆婆，约有五步距离时，他恭谨地跪坐着，并将头上的斗笠与手中木棍放到身边，又手放在膝盖上。此时，在薛婆婆面前，他依然遵守着弟子聆听师父教导的拜见方式。

“一定要有一个死吗？”薛婆婆开口询问道。

原野点了点头，然后解开缠绕在受伤的陈旧绷带，露出一双苍老且布满老人褐斑的手，但要更加狰狞。确切地说，他现在双手更像两只鬼爪。

“既然，师父一直没有转世，应该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了吧？”原野问道。

“听说了。”薛婆婆点头说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拥有一部分藏龙记忆，灵魂也是藏龙之魂。”原野开口说道：“经历了那些大战之后，我魂魄逐渐出现变化，或者说是逐渐趋向本源进化。毕竟，九转凤魂才是我的主魂，没有它的镇压，龙魂难以受到控制，会不断地同化我的一切。如果，再拖延一段时间，我的记忆也会受损，到时出现在您面前的，可能就是一头重新复活的藏龙了。”

薛婆婆闻声，沉默不语。

原野深知，在她心中北冥肯定是第一位的。毕竟，北冥是喝着他的奶水长大，一直被她照看，他们没有血源之亲，但有母子之名，谁也不可能取代她心中的北冥位置。不过，他一定要找到北冥的下落。

“他不仅夺了我的刀与灵魂，还欠了人界三十亿条人命。”说着，原野又将手上的绷带缠上，道：“这些，我都要讨回来。”

“可是，你就算找到得他，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薛婆婆犹豫着说道：“你们之间，难道再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原野摇头说道：“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又一阵沉默，幽暗的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地坠落着。

良久，方才听到薛婆婆一声叹息，她缓缓说道：“北冥生于一万七千年前，出生时父母皆亡。他一共有四个兄弟，他排行老三。除了老大天火，他其余的两位兄弟，都夭折在焚影手中。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万母的极力保护，与他天生的聪慧与隐忍。他这一生是波澜壮阔的，总结下来，只有三个部分，仇恨、爱情，与一场战争。虽然，是那场最大的诸神之战，造就了他的不朽传说，但若追溯源头，其实令他成为传说中的北冥，是两个女人。”

原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的静静地听着薛婆婆讲述。

“第一位是他的奶奶万母，没有万母他活不过少年时期，是她灌输给他复仇的意志，令他一路游走在深渊边缘，始终隐忍在焚影的阴影之下，逐渐成长起来；第二位是射姑花王，没有她对他的情义，让他体会到生命的美好，他只可能是一位凶残、恐怖的暴君或枭雄。”薛婆婆娓娓说道，她是见证了一切的前辈，中生代的北冥，与眼前这位后生代的原野，她曾多次比较过，寻找着他们的相同与不同之处，“他出生就是一名天赋异禀的神子，起步要比你高得多，在修炼上少走了许多弯路。但是，他与你一样，拥有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冷酷、可怕的神帝宫殿中，危机四伏，他一直成长在焚影的阴影与万母的严厉训斥之下。那个时候，他虽身负皇子身份，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落魄木偶……我清楚地记得，他十二岁的那年，在一场盛事浩大的百花盛宴上，万母下令他去猎杀一头神蟒，获取蟒脑给焚影做一道佳肴。”

“哎，最后他浑身是伤地回来了，拖着一颗神蟒头颅，却因回来晚了，被万母严厉地呵斥一顿，最后还被罚立于百花宴的牌楼下，整整站了三天。虽然，万母这么做，是有她自己用意的，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别的贵族子弟，包括那个不争气的天火，都坐在最显赫的位置，肆意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权威。只有他，像是一个落魄的小仆人，被罚站在着，饱受一切鄙夷与同情的目光。那是一场极为盛大、热闹的百花宴，却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在那里收获的，只有屈辱与痛苦。再后来，一个小女孩，趁诸神饮酒作乐的时候，偷偷地告诉他一句话。待百花宴结束后，他抱着我，一直在哭泣，说出了他一生中第一个渴求，一定要娶那个女孩为妻。”

“那是他第一次流泪，即便是他出生时，都没有啼哭过，却因那个小女孩，一直痛哭不止。当时，他让我帮你找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是谁，但我看透了他的心思，不敢告诉他，而他又因修炼，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知道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个女孩，便是小花王——射姑飞雪。不过，他们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处处受到阻碍，包括万母都不允许他们接近……那时，小花王虽然刚从妖莲中逃出来，却拥有敏锐的眼光，她能看出北冥拥有何等的天赋。其实，她当时也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你不用这么难过，他比他们都厉害。可是，这种认可对那时的北冥来说，却是他生命中第一道阳光。后来，他逐渐展露头角，焚影多次对他动了杀机，都被万母化解了。直到有一次，百花岛上的飞雪楼建成，射姑晟在焚影的要求下，举办了一场比武试亲。”

“这其实只是焚影想得到妖莲的一个小手段，他的要求是九瓣莲必须作为嫁妆。而他，则暗中派神武前去，参加试亲武会。事态也正如焚影预料，他安排的人，没有谁可以击败。知道最后，北冥忤逆了万母的意志，一路杀了出来，最后把百花岛闹得天翻地覆。可是，就在焚影企图杀他的时候，银发的部下显身了。”

第945章　一万年前的记忆（下）

外面的寒雨，无休止地坠落着。

原野始终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在薛婆婆面前，聆听着她的讲述的故事。

“银发的部下出现之后，焚影就隐藏了一段时间。”说着，薛婆婆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道：“焚影隐藏的时期，应该是北冥过得最幸福的日子。那时，就连一直严厉的万母，对他都仁慈了许多。可是，万母即便再喜欢射姑花王，都始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违背天意的……那段时间，其实比如今动荡的局面，也好不了多少。黑翼与银发的战场，就在三界之外的星空中。他们在外面打的同时，都安排了自己的势力，在三界之中相互争杀。北冥被银发选中，是他的福分，也是他的不幸。福是他可以快速崛起，成为一方帝尊，然后为父报仇；不幸是他与射姑飞雪之间的感情，不得不中终止。”

说到这里，薛婆婆便不再说话了。因为，后面的故事，原野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后来，北冥携带妖莲的八道本源，前往月宫，晋升为帝，然后回到三界，斩杀了藏龙，交给银发，帮他炼造妖花藏龙刀。

“银发那时是掌控者，难道他没有阻止射姑飞雪与北冥之间的事？”原野沉默良久，见薛婆婆不再开口，方才询问道。

“那时候，银发对战黑翼应该还有一些优势，他本身的实力，毫不弱于黑翼，手段也非常高明。”薛婆婆说道：“或许，他自信可以找到别的解决之法吧。毕竟，那时他与北冥已是兄弟相称的，要求兄弟斩杀其女人，他很难说出口。可惜，最后大战时，北冥败给了焚影，银发不得不回来拯救他。结果，北冥的凤魂碎了，银发也遭受重创，他们手中的优势瞬间化为虚无，只得以失败收场，转攻为守，再一次蛰伏。”

他们不再说话，阴暗的殿内，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一道九转凤魂，一把刀，一个仇恨，一名女人，一段爱情，以及两个掌控者的计谋，融合在一起，便是第二次诸神之战。

北冥失败的原因，可以说根源就是他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女人。两种完整的鸿蒙之物，融合成的武器，不可能被一柄始祖剑斩断。一旦北冥战胜，以银发的谋略，扩大优势就简单了。

如果那样，他直接将北冥捧成新的掌控者，然后联手杀入黑翼的那片生命星域，没有理由杀不掉这个庞然大物。

结果，北冥却失败了，九转凤魂最后一次凝聚，然后转生为一名小奴隶，然后被随意起了一名字，原野。

“射姑花王死后，北冥来找过我一次。”只是一道亡魂的薛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