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三伯给写个文书,保证以后堂姐的婚事他不插手就行。”在王冬梅看来,钱花出去了还可以再赚,可是一个人的幸福耽误了就真的耽误了,花再多钱也买不回来。
王杨氏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什么,王冬梅却朝她挤挤眼睛:“而且咱们管不了三伯不还有二姑呢吗?”二姑虽然重男轻女严重,脾气也不好,可是她却不会像三伯那样只认钱不认人,她对杨二丫的打算就是将来寻个老实人家,少要点聘礼把闺女嫁过去不吃亏,平时也别烦到娘家人头上就行,也没指望着让闺女养老所以才会觉得闺女不如小子。
当然了,这也无可厚非,古代人生儿育女不就图个以后能给自己养老么,这都不指望闺女给养老了又怎么可能会对她好?不像旁人家那样直接把刚出生的女娃丢掉或者溺死,还养那么大就已经不错了。
王杨氏听到小丫头提到二姑,也不由得笑起来,就二姑那脾气要是知道小叔子拿闺女换钱还指不定得怎么训他。特别是上次已经跑过来训过一回了,要是这次还犯这种“老毛病”估计就算是李氏以后真生了儿子她都能给抱走了不让他养,偏偏老三还就怕他这个二姐,打小在她跟前就连句重话都不敢说,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
“你这丫头鬼心眼子就是多。”王杨氏对于王冬梅这个促狭丫头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一想到王家老三被二姑给训的跟个鹌鹑似的缩头耷脑的不敢吭声的憋屈样就忍不住直想笑,小丫头这法子虽然促狭了点但是别说,还真好用。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让小丫头自己出面,于是王杨氏想了想,也是觉得王老三做的事儿太过分了,大丫头也怪可怜的,于是便开口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横竖有你大伯和我呢。”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大丫头吃苦。
王冬梅却不以为然:“大娘,这件事你跟大伯还真不好出面,还是由我来吧,反正就算最后得罪了三伯也是因为我人小不懂事,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以后要真跟三伯父翻脸了她就给他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她还是小孩儿不懂事,你能咋地?但是大伯跟大娘就不同了,以后要是有个好歹三伯他们能怨恨他俩一辈子,依着三伯那秉性以后少不的要来找麻烦,到时候他要钱要东西大伯大娘当大哥大嫂的是给还是不给?
就三伯父那脸皮的厚度,大伯跟大娘还真敌不过他,有句话不是说了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三伯父这样的也快修炼成精了,估摸着也差不多要无敌了。
王杨氏还在犹豫,这种事没的让小丫头出面的道理,要不然以后什么事情都让小丫头出面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脸还往哪儿摆?更何况替侄女争取一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王冬梅却不想让大伯他们趟这趟浑水,于是就简单的把自己的担忧和想法跟王杨氏说了一下,最后王杨氏想了想,觉得小丫头说的也对,反正就算老三最后要闹腾小丫头年纪还小能怎么滴?就是有一条不好,这以后要是传出去没的要败坏小丫头的名声,就算是现在已经早早的定了娃娃亲也肯定要受影响。
王冬梅自己肯定也把这些想清楚了,最后还是说服了王杨氏:“那行吧,你就试试。”
王冬梅得了王杨氏的允许便跟三伯父谈判,王翠柏起先看到小丫头板着个小胖脸一本正经的说要跟他好好谈谈的时候差点没笑岔了气,任谁面对一个才九岁大的小丫头说要跟自己谈谈估计都忍不住,简直太好笑了。
王冬梅才不理会他呢,直接让大娘他们把三伯娘和李氏给支走了,等屋里就只剩下她和王翠柏两个人的时候也没多说废话,兀自慢吞吞的将怀里藏着的那十五两碎银子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一层一层的打开,等到那个小布包裹全都打开了,王翠柏看到里面的物什之后眼睛瞬间瞪的老大,笑声更是戛然而止,活像正叫的欢畅却生生被人捏住了嗓子不让发出声音鸭子一样,声音卡在喉咙里让人听着就难受。
“你,你,你”王翠柏缓了半天才总算是把话给说全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说着就绿着眼睛要去抢,“小孩子家家拿那么多钱干哈,赶紧给我”
王冬梅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两条胳膊一划拉就把那一小堆散碎银子给护在了胸口,抬起眼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王翠柏被小丫头看的心里直发毛,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小丫头的目光像是看穿了他一样,让他一时间无所遁形。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顿时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出声哄道:“这么多钱你拿着玩意丢了多可惜,要不三伯帮你收着吧,等以后留着给你买糖吃。”
王冬梅心里冷笑:你骗傻子呢,这钱要是给你了估计连一个子儿都拿不回来。
王冬梅心里这样想着,面儿上却仍旧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王翠柏,直把他看的有点恼羞成怒了才又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的板板整整的合同来,然后摊开放到桌子上朝王翠柏那边推了推:“三伯,只要你签了这个契约,答应以后堂姐的婚事不插手那这十五两银子就归你。”
王翠柏起先听到不准他插手王冬雪的婚事时顿时就怒了,这不是明白着要断他财路吗?于是想也没想的就怒吼道:“我死也不答应”
王冬梅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不过转瞬即逝:“三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就咱们这样的家庭,堂姐嫁人究竟能拿多少聘礼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堂姐虽然长得不丑,但是距离那翩翩大美人还有段距离,你觉得人家能花那么多钱当聘礼?”
“怎么拿不到,你大堂嫂不也拿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咱家不也给盖了处大瓦房?”王翠柏恶声恶气的打断王冬梅的话。
“那些人家能跟大伯家比?大堂嫂是人家里头的主要劳动力,养家的人,堂姐是吗?大堂嫂是长媳,将来是要管家的,你就肯定能让堂姐嫁过去给人当长嫂?再说了,谁家能有大伯家那么大方?就拿二姑家的表嫂来说吧,人家娘家还是小地主呢,当初二姑家给的聘礼不也才六七两银子,就这表嫂家里还给陪了许多的嫁妆,将来堂姐出嫁你舍得给陪那么多嫁妆?”
“我好好养大的闺女他们不给钱还要我往里贴钱,凭什么?”
“那不就完了,你都不愿意给人家男方也不是傻子,凭啥就要多出钱?有那钱什么样的天仙娶不到?”
王翠柏被王冬梅的话说的气的脑门直冒烟,拿手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道:“你个混账丫头脑子是不是不清楚了,怎么胳膊肘老是向外拐?你堂姐哪里比不上别人了,怎么就值不了那么多钱?”
王冬梅听王翠柏开口闭口的要拿王冬雪换钱,目光不由得又冷了三分,于是说话也不客气了:“这胳膊肘本来就是向外拐的么,三伯你见过谁的胳膊肘是向里拐的?”一句话把王翠柏堵得哑口无言,暴跳如雷。
“我,我,我揍死你这个死丫头”王翠柏说不过王冬梅,在屋里转了半天突然脱下鞋就要拿鞋底子抽她。
王冬梅坐那儿双手环胸,目光冷然的盯着上蹿下跳的王翠柏不说话,估计是那眼神太过冰冷了,饶是气头上的王翠柏看了都不禁愣了一下,接着缓过劲来的时候脑门子上却是出了一层冷汗,心里也直画痕,觉得这小丫头真是歹怪的很,明明才九岁大的丫头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气势,连他这个奔四的人看着心里都发毛。
其实王冬梅看到王翠柏停下来,心里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毕竟王翠柏可不是她爹,舍不得打她,就刚才那一鞋底子打下来非打的她眼冒金花不可。心里虽然颤了颤,但是她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仍旧强装镇定的开口道:“三伯,你先别急着生气,咱们好好聊一聊,等我把话都说完了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合算不合算。”
王翠柏本来也有点怵小丫头身上的气势,听她这么说了索性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再说了,现在缓过神来之后也是后怕的很,他幸好没真打这丫头,要不然不说大哥大嫂饶不了他,就是死弟都能跟他拼命。要是再让死弟老毛病犯了,二姐能回来剥了他的皮这样想着王翠柏的身上又出了一层冷汗,可又想起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之主了,顿时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然后身上又是一热,于是这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实在是让人难受。
王冬梅等三伯父情绪安定了下来,才继续慢条斯理的一条一条的把自己的分析给他摊开来:“三伯你今年也三十六了吧?”
“哼”王翠柏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看,你三十六了,李姨才怀了孩子,就算李姨这一胎是男孩,可是等到他长大也得十好几年吧?咱就打个比方,到三伯五十岁,小堂弟也才十四吧?十四岁的孩子就跟大伯家的三哥一样大,你也瞧见了,三哥什么样儿,你确定那么个孩子就能挑起家里的大梁,就能养家糊口了?”
王翠柏不说话了,自个儿儿子十四就要养家糊口他肯定舍不得,再说了,那还是个孩子呢。
王冬梅哪里不明白王翠柏的心思,于是接着开口道:“你看,也就是说小堂弟将来要挑大梁起码要十八才行,等小堂弟十八了您那时候都五十四五了吧,咱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你还能干的动活儿吗?你说,这以后还不是得靠堂姐支应着?再说了,这十几年里面谁知道会不会有个病有个灾的,堂弟那么小他能照顾什么?还不得直往堂姐这个闺女?”
顿了一下,王冬梅继续说道:“你看,你也不能说以后就用不到堂姐了。可是你要是真为了那么点聘礼把堂姐嫁出去,她心里会怎么想?人家男方心里又会怎么想?人家会觉得你已经把堂姐卖给他们家了,他们家是可以随便处置堂姐的,到时候别说堂姐支应娘家这边,估计能不能过个安生日子都是问题。你别说她是你闺女就该养着你,人家姑爷可不是咱老王家的人,人家没那个义务来帮衬咱们家。三伯,你还别不服气,就刚咱们村就有好几家是这个情况,为了那点聘礼把闺女嫁出去了,结果呢,逢年过节的连个走亲礼都没有,娘家人去了不但没有口水喝还得遭骂,那样的糟心事难道三伯你也想体验体验?”
王翠柏被王冬梅的一通话给说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愣是憋得青紫青紫的。可是他偏偏没有反驳的话,因为小丫头说的都是实情,村里那几家几乎是为了那么点聘礼把这门亲戚给断了。
王冬梅见有效果了,于是再接再厉:“就算你以后指望着堂弟养老,但是你想过没有,就光指望堂弟一个就能行了?以后家里要是办个事儿结果亲姐都不来走动一下,那脸上能好看?你觉得小堂弟心里会不会怨恨你这个当爹的?”
王翠柏被说的哼哧哼哧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那把大丫头的婚事交给你能成了?你就能保证她将来一定过的好?”
王冬梅一听这话顿时就在心里笑了起来,只要王翠柏说了这话这事儿基本上就算成了:“我当然能保证,虽然个人的富贵还是要靠个人去赚取,可是我却能保证堂姐嫁过去之后就能当家作主。咱二姑当初为什么能一嫁过去就自己个儿当家作主,聘礼要的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爷爷千挑万选的缘故。你就说说那真一把拿出十几二十几两银子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品,指不定就是别人都不要这才急巴巴的要娶一个回去呢,那样的人家我姐嫁过去能不受罪?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你是拿了钱了,这罪肯定就要我姐来担着。同样都是你的骨血,你就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吃苦受罪在心里怨恨你一辈子?”
王翠柏不吱声了,这个他还真不能。况且他经过小丫头这么一提醒想的更深远,万一女婿以后再跑来家里闹腾着要他还钱怎么办?那他可真就人财两失了。
王翠柏这样想了一会儿,于是眼珠子一转,无赖道:“那行啊,到时候你给出嫁妆。”
王冬梅冷笑起来:“我出可以,但是以后得让我姐管我爹叫爹,让姐夫一起孝顺我爹,那样我就出。”你既想拿钱又不想给嫁妆,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要不是看在堂姐是你闺女的份上,我连一个子儿都不愿意给你。
王翠柏听到这话顿时就跳起来:“我养大的闺女凭啥给你爹养老?”
王冬梅也不愿意跟他说了,直接把钱往怀里一藏,站起身就要走:“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往后你们家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去,我才懒得管。”反正都分家了,到时候也管不到他们这头来,大不了以后就偷偷的多给堂姐些私房钱,再找几个人“好好”的管教一下那男的家里人,还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王翠柏一看小丫头要走立马既急了,这到嘴的肥肉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放过,于是赶紧伸手拽住她:“你回来,你把钱留下再走。”
王冬梅不说话,只是朝桌子上摆着的那张合同上怒了努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想要钱就得签字。
王翠柏被小丫头气的从鼻管里喷出一口气来,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那张合同上面摁上了手指印。其实他心里想的明白,他闺女那样十两银子就顶天了,十五两银子肯定是不可能,到时候再跟男方家里要五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简直妥妥的,至于嫁妆家里的旧棉被重新弹一弹,再换个被面儿就齐活儿了。
王翠柏心里的小算盘拨拉的直响,只是他也不想想,王冬梅既然给了他十五两银子又让他签了这个合同,能让他再从王冬雪的身上再刮一层油水?做梦呢。
王冬梅看着王翠柏在那张合同上摁上了五个手指印,眼底终于划过一丝欣喜,自己总算是把王冬雪从火坑的边缘给拉了出来。
“给钱。”王翠柏伸手就问王冬梅要钱,王冬梅却也伸出一只小手问王翠柏要合同,结果两个人都没动静,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瞪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王翠柏没沉住气,“你先把钱给我,我就把合同给你。”
王冬梅抿了抿嘴不说话,小手却固执的伸着,她心里则想的是:你还真当姐姐是傻子不成,把钱给你了你赖账了怎么办?
最后王翠柏坚持不过,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合同塞到了王冬梅手里。王冬梅先是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