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倒不打紧。"宁王朗朗笑道:"卫崇文他可真听妳的话啊。"
"别低估了英王,朝廷大军一路避战,他不可能再冀望着卫崇文了,左翼可能不只是普通的兵力,或许还有潜藏的大军,我大胆忆测,绝对有人私底下支持着英王,不可不慎!"她接着说道:"还有,卫崇文他不是听我的话,而是彻底的明白这场战争着实没有必要,无论是你,还是英王,谁最终得到了皇位。百姓最在意的只是安定的生活,富庶的生活。江山的稳固跟长久,靠的是百姓跟庄稼,百姓的生活安定,国家才会富强,这场无谓的战争,只会让我国元气大伤。"
宁王听了她悲天悯人的这番话后,允诺道:"妳放心吧,这场战争是为了彻底解决皇室的争端,我刘骥若真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登基后,必会勤于国政,爱民如子的,才不枉我父皇的在天之灵。"
"我既然坦承告诉你了,殿下得答应我,入城后不得伤害任何人,包括太后。"
"这是自然,不过太后伤害了我母亲,我得把她送走,不能让她待在皇宫里,就算如此,我仍会善待于她,给她一座舒适的宅邸、大量的仆从金银,让她怡养天年。"
语罢,便朝后方吩咐道:"击鼓!"
倾刻间,鼓声大作,正准备出兵之际,便在这时却见两军交战的中间处杀出一位老头子,那老头子脸上布满皱纹,头上白发苍苍,身子干瘦,因为年老的关系,他不是很利落的策着一匹黑马,奇怪的是在后头,他所骑乘的黑马后面竟拖着一辆扳车,扳车上头绑着一俱上了厚厚金漆的棺材,棺材的右侧架着一枝破旧的旗志,刘氏诸王见状,脸色骤变,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跳下马,窸窸窣窣的朝着那棺木的方向跪了一地,所有战场上的喧嚣声,击鼓声,在这一刻竟戛然而止。
战争的紧张局势,在这一瞬间竟消弥得无影无踪了。
那俱金漆棺木竟比金戈铁马的朝廷大军还要威力十足,完全震慑了刘氏诸王。
"到皇陵去!"那老头子威风十足的大喝一声,紧接着拖着那俱金漆棺材往帝都西方十里地的皇陵奔驰而去。
诸位刘氏王候们进入皇陵圣地,是不敢带兵带剑,冒犯先祖的,于是各王们纷纷解下身上的武器,未带上一兵一卒,骑着单骑,跟在那老头身后驰向祖宗的葬身之地。
战争突然停摆了下来,只余留一地的滚滚黄沙,留下来的将领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只好率着大军回到了扎营地,等待后续的命令。
*
皇陵内的祠堂里,两侧墙上挂着祖先庄严的画像,炉上插着香火,香烟袅袅,缭绕摇曳,刘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静静的在香火中互相作伴着。
那俱跑了战场一趟的金漆棺材正静静的躺在祠堂供桌前的空地上。
刘氏诸王们共十余人,依照宗族的辈份大小,跪了一地。
117 皇太叔怒打二王
在那老头拈完香后,伟王率先发话了,他不敢起身,仍跪在地上,态度却极为恭敬的陪笑道:"叔父把皇太爷爷的棺木从皇陵里拖出来,此举似乎有点太过了……。。,就算里面只是衣冠……"
目前刘氏皇族以那老头子的辈份最高,是宗族的首长。
"住口!"
老头目露凶光,恶狠狠的掠过诸位王候,眸光快速的扫过祠堂列祖列宗的画像一遍后,最后停回他们身上,怒道:"你们这些畜牲,眼里还有我刘氏的袓宗吗?我祖父流着血汗打下来的江山,这才建国多久啊,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就这么急着想毁掉吗?与其让你们给毁了,老子还不如自己烧掉宗祠,以免得将来被异姓人给糟踏了。"
跪在最后头的刘骥听了,对着祖宗的画像磕了一个响头,紧接着开口道:"皇太后侵门踏入,率军而来,以武力威逼,毁我王府,刺伤我母亲,欺人太甚,熟可忍,熟不可忍,众位叔伯出兵是替我刘骥讨个公道啊。"
"讨公道!"老头怒遏一声,骂道:"讨公道为何没人来通知我?你们全当我这个无用的老头子死了吗?你们这些后辈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他杀气腾腾的瞪着宁王,突然嘶吼一声,严正道:"请家法!"紧接着跪了下来,朝着供桌上的牌位,连磕了三个响头。
竟请出家法了,连祖宗的棺材都拖出来震吓诸王了,太叔公这一气,怒气着实不小,众王全部低着头,噤声不敢再言。
"刘骥、刘歆,这两个臭小子。立刻给我老子滚出来!"
听见自己的名字,刘歆脸色"刷"的一声白了,吱唔道:"我也有事?"
"少啰嗦!"
太叔公怒气正盛,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刘歆只好乖乖的跟着刘骥起身,越过前面的诸位叔伯,讪讪然走到祖先的供桌前,然后两个人又往地上一跪。
这时太叔公已经请出家法了。
刘歆看着老人家手上那只大木棍,立刻陪笑道:"太叔公,手下留情哪!"
话犹未落。己是一声呻吟声在祠内响起,太叔公手持家法,毫不留情。重重的往刘骥跟刘歆的身上打去,一声紧接着一声,空气中发出沉重的闷声,而不是较轻的"啪啪"声,太叔公的下手极重。是往死里打了。
祠堂内寂静无声,那家法击落的声音听起来竟是无比的触目惊心。
刘歆额上冒着冷汗,脸色苍白,紧咬着牙关挨着家法,他身体吃痛,神色痛楚。却不敢再言语了。祖宗的家法何其严峻,他若稍有反抗之意,便是忤逆。忤逆之罪极大。恐怕在诸王跟前,他立刻会被逐出刘氏皇族,从族谱上除了名藉。
刘骥则至始至终闷不吭声,任由太叔公责打。
眼见拍打的声音愈见奇怪,应是沁出血来了。仔细一看,刘骥与刘歆身边的青石砖地竟已血迹斑斑……。。诸王们沉着脸,彼此交换着眼神,在太叔公近乎失心疯的震怒之下,宁王及英王可能会伤得极重。
再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啊!
跪在最后方的董卿见状,径自起身上前,挨近太叔公身边劝道:"大司空您老还是歇会儿吧,手不酸吗?让我这样使棍,早就全身骨头都拆了,更何况是您呢?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不服老吗?"
她挨在太叔公身边说话。
虽然她非皇族,也没资格,还着跟着进宗祠了,皇太叔这老头子着实太不让人放心了。
皇太叔瞥了她一眼,果然放下了家法,吁吁的喘了一口气,道:"妳不说,我倒是没注意到呢,我这老头子老了,早经不起折腾了,那里能这样子使力啊……。。"
又是哀兵政策。
都打出血来了,这手劲得多大啊,可见这老家伙还是挺老当益壮的。
果然,皇太叔伸手敲一敲脖子,很是搏取同情的对她说道:"哎哟,我这老头快不行了,快挂了,妳替我揉一揉肩骨,敲一敲背吧,董丫头……。"
董丫头?
每当太叔公以长辈的身份使唤她做苦力时,便会唤她为董丫头;每当以同僚的身份尊她一声董大人时,便是把自己身上的责任,净往她身上推的时候。
董卿嘴角抽了一抽,仍然顺从的扶着太叔公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然后真的服侍起他的筋骨来了……。。
"哎哟,我老了,老了。。。。。。快不行了,这边重一点儿……。对,就是那里……。,背得敲大力一点,才会舒服哪……。。"皇太叔挨在大椅上,很是享受朝廷正一品大员董司马的服侍。
锋回路转,情势急转得太快,起伏太大,诸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莫不愣怔怔的抬头看着皇太叔。
那方,皇太叔在享受大司马的服侍,却暗忖着,这场大戏,连祖宗的棺木都大不敬的抬出去了,可不能雷声大,雨点小的草草了事,他得重重的下手,逼真的演出,才能真的达到威慑那群后辈的目的。
刘骥跟刘歆这两只小兔崽子,敢兴兵作乱,是得该好好的教训了……。,可毕竟是自家子孙小辈,他总不能真的打死了,这做戏得有人配合,才能演得下去。他打着打着,居然见了血,他心里一惊,心想一开始势头那么的强,若自己停手,以后还能立威吗?眼见无人劝阻,他额上都开始冒冷汗了,深怕真把侄孙给打成重伤了,结果宗祠里一堆姓刘的家伙,居然没一个人跳出来,也不假装拉他一下,给他一个台阶下……是想看着他无法收场吗?还好,董丫头眼色极好,跳出来了,这下子也该顺势退场,回去补个眠了。
眼见皇太叔被服侍的一付很享受的样子,根本就忘了自己正在干什么了吗?
刘骥抬头,冷声道:"太叔公既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是否该还给刘骥一个公道了?"
"刘骥?"皇太叔慵懒的半抬眸,瞥了他一眼,徐徐说道:"真不可爱啊,对着自己的太叔公讲话,自称居然还连名带姓的!还好你没自称『孤』或『本王』啊。"
闻言,刘歆忍着背上的痛楚,膝行过去,陪笑道:"太叔公打累了,惹得太叔公生气,是侄孙歆儿的错,让歆儿替您搥一搥脚吧!"
说着,刘歆果真很认真的替他搥起脚来了。
皇太叔瞅着刘骥笑道:"看到了没?这就是当后辈的人,可不可爱的差别啊!"
"可不可爱很重要吗?"见他胡涂,不知是否故意,刘骥索性恼起来了,怒道:"你这个糟老头,少装疯卖傻了!"
"刘骥!"话犹未说完,便被赵王给打断了,他斥责道:"不许对太叔无礼,在祠堂里,别忘记自己的辈份,你只是孙字辈,没你说话的余地,太叔自然会有决断。"
皇太叔抬抬手道:"公道自然是要给的,我这个老头子老归老,还不算太胡涂,太后早就在路上了,过两日便能抵达帝都,届时我定会让她给你个交代。"
语罢,他转头对着董卿道:"董大人!"
董大人!
这句尊称让董卿的心里一阵猛抽蓄,她干笑几声道:"司空大人请吩咐。"
"董大人陪着皇帝出巡的这些日子,老头子家里案上的公文已经满到没地方塞了……,妳也该处理了。"皇太叔理所当然的很是明示道。
无耻啊!
这个该死的糟老头。董卿的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
扛从她任官以来,大司空见她聪慧能干,便陆陆续续的把自己的公事推给她,二年多下来,大司空的公文几乎都是她在处理的,久了便成了习惯,搞到后来,连皇上也认为大司空的事也是她该干的。老头子只顾着睡觉兼玩乐,大小事一律推给她,好不容易,她跟随着皇上微服出巡,这下子可好了,老家伙居然摆烂不管了,堆积如山的公文,就等着她回来处理。
皇太叔继续说道:"那些公文,妳领着宁王,让他跟着一起处理吧。"
闻言,刘歆脸色变了一变,却仍不动声色的继续搥着太叔公的脚,继续陪笑道:"叔公,您忘了?宁王可是外任的王候啊,怎会由他来处理国家大事呢?"
皇太叔转头对着刘骥吩咐道:"公文堆满案牍,董司马肯定一时之间忙不过来,你既然来了帝都,就先入住司空府,帮她处理一些吧。"
居然让他帮忙处理大司空的公文?
刘骥暗忖着,这老家伙不知在打什么馊主意,只能静观其变了,他定了定神,作揖道:"是。"
皇太叔朝着众皇族道:"三日后,尔等到老头子的府上来一趟吧。"
"是。"众人应道。
"散了吧!"皇太叔摆摆手,抬眸对着众人道。
*
诸王在宗祠内,祭拜了先祖之后,便散了。董卿跟着皇太叔同座一辆车,返回皇城。
她撩开帘子,凝神看着外头的景色,但见江山依旧,景色未变,与她离开时无异,只是花儿开得比当时更加的茂盛了。
118 劲敌
回想起当初连袂出游时的情景,春风无限,春情绵绵,柳絮漫天纷飞,江山如画,美人如玉……。,如此的良辰美景,最适合声色犬马,淫诗作乐,淫靡情色……。。当时,她还想方设法,使尽下流手段,打算恂恂善诱,使皇上成为一位英明神武的旷世淫君……
在春风徐拂的江南,却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如今,她的壮志未酬便算了,可江山都快易主了,皇帝都快换人当了。皇上,究竟人在何方啊?
"大司空府内公文堆积如山,董大人得挑灯夜战了,不过,老头子总算很有良心的帮妳找个好帮手了,有宁王这小子帮着,应该很快便能处理完毕了。"
"帮我?"董卿嘴角抽了又抽。应该是帮他自己吧?糟老头总是很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司空的公事,便是她大司马的公事;至于大司马的公事,当然还是属于大司马的事,与大司空无关。
"太叔公让宁王协助处理大司空的事务,意欲为何?"董卿问道。
太叔公瞥了她一眼,拢一拢长袖,微微笑道:"那是老头子心慈,心地良善,体恤妳,担心董大人累坏了啊。"
"刘歆是皇储,却不让他来协助处理政务,反而让封地的王候来干……。"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低声道:"太叔公是有意易储的吧?你不满太后,不顾众王的意愿,擅自册立了英王,所以打算利用诸王的力量,易储让宁王当上太子?所以便以协理公事为由,让他入住府里,一来观察他的人品,二来暸解他处理政务的能力。"
"还有一点。当众提出来,我老头子是故意,无非是想看一看诸王们的反应。关于让宁王处理国事之事,除了刘歆那小子?诸王有任何一个人跳出来说话吗?"
太叔公这一试,便明白诸王的决心了。
"太叔公是想让宁王当上皇储,好平息诸王心里多年的疙瘩,一次解决纷争?"
太叔公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臭丫头,老头子几乎什么事都暪不过妳哪,妳没事生得这么聪明做什么?真不可爱哩!"
董卿正色道:"皇上尚年轻,将来一定会有子嗣的。储君之位,立兄弟,不立子嗣。将来一定会引起纷争的啊!"
"诸王拥立惠帝之子刘骥,立他为储君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啊。刘骥大了刘陵三岁,以年岁上来论,有很大的机率,刘骥会先刘陵而逝。就算刘骥没有先刘陵而逝,刘陵将皇位传给堂兄刘骥也没什么不好啊。无论是谁都好,都是咱刘家的子嗣,刘骥跟刘陵都是我刘氏皇族的血脉啊。"
"命数之事,那里能一定?自古以来,帝王册立自己的子嗣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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