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霁见自己莫名其妙地挨了顿训,嘟囔了几句,便甩甩手。忿忿地出去了,柳氏忙在后面跟上。
朱氏见了,也忙起身去安排晚饭,留下凌婕、凌妧陪着李氏说话。
而此时,苏苑的上房,凌远霄和凌萱对坐着,因为见凌远霄心情不好,凌萱特地为凌远霄准备了点酒。
“爹,你别担心了,女儿想做的不单单是酒业,就算被人学了去也没有什么,女儿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做,况且,就算什么也不做,女儿的银钱也够花了。”萱娘劝道。
萱娘最想做的是种植棉花,如果棉花种植成功了,她可以推广开来,不管怎么说,棉布应该比麻布穿起来要舒服些,更重要的是,有了棉花,穷人们冬天也能盖上便宜的棉被,不用再挨冻了,这是多大的一件功德?
“爹知道,爹只是不愿意看到,历经百年的永定候府在自己的手里分崩离析。”凌远霄说完,端起酒杯干了。
他的心里才是最郁闷的,做了十年侯爷,自问对身边的亲人都不薄,可没想到到头来一个个的都这么算计他,什么母子之情、夫妻之情、兄弟之情、姐弟之情在金钱的面前一个个都变了颜色,平日里号称最知礼义廉耻的百年世家也不过如此,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凌萱对凌家的人没有感情,体会不到凌远霄的这种切肤之痛,不过由此她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所谓的世家公子,根本不像书里说的那样都是仁义礼智信的君子,而那些所谓的大家女子,也不是书里说的那样都是温良恭俭让的闺秀。
钱财,还真是一个最好的人心试金石。
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又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凌萱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一个坏笑。
凌萱一夜好眠。
洗漱后坐在秋千上等着吃饭的空档,看着满院子的荒草,忽然想起自己从西北带回来的那些种子,萱娘没有种过棉花也没有种过西瓜,不禁想在院子里试一试,这样的话,明年也许就该有经验了。
萱娘想做就做,在白云庵这些年没少跟着师傅们种菜,山花几个也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听说要试种,也都来了精神,也不知春杏从哪里找到两把锄头,几个女孩子在院子里兴高采烈的干了起来。
正挖地的时候,柳氏领着凌荣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哎哟哟,这些粗活哪里用得着你们几个姑娘做?院子里不是有婆子?”柳氏一进门见山花和荷花在挖地,萱娘带着几个小丫头蹲在地上清除杂草,忙喊了起来。
“萱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凌荣只觉得好玩,从来没有见过人挖地,也几步蹦到萱娘跟前。
“姐姐在除草,姐姐想把院子收拾一下,种点东西,八小姐都好了?”
“好了,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你,那天要不是你把我们喊去,还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所以,我今儿带着八娘特地来向你道谢,来,快洗手来尝尝,这是我一早起来做的点心,也不知对不对你的口味。”
“三太太客气了,我什么也没有做,这点心还是给八小姐吃吧。”
“这孩子,你也太见外了,叫什么八小姐,荣娘也是你的妹妹,就叫八妹吧,你们姐妹两个一起吃。”柳氏笑道。
“这样可以吗?三太太也知道我不太懂这些规矩的。”
凌萱在府里日子虽然不长,不过吃过的两顿饭让她发现一点,就是嫡出的小姐一般不跟庶出的一桌吃饭,也很少说话,当然月例和置装费以及丫鬟奶娘等各方面的待遇都不一样。
凌萱是得到了凌远霄的宠爱,不然的话,估计在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尤其是连生母都不在,更是无人问津了。
“都是一家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在一起住的开心,这就比什么都强,萱娘,说起来惭愧,你三婶还是昨儿听了你的劝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你能为了让侯爷开心,什么委屈都能受,也难怪侯爷疼你。可三婶以前不知道那些,还冤枉了你,真是对不住了。”柳氏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了,言语也颇为恳切。
萱娘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可巧这时秋霜给萱娘端了铜盆来洗手。
“三太太,进屋坐会吧,我来尝尝三太太的点心。”
“哎,可是我糊涂了,正经为啥来的都忘了。来,快趁热尝尝,我平时闲着没事,就爱捣鼓点些点心什么的,要不然,这时间可没处打发。”柳氏拎着食盒进了堂屋,在方桌上打开了盒子,端出了几碟精致的点心。
“真是好看,没想到三太太的手艺这么好,不比外面卖的差。”萱娘一看这东西,倒是真费了心思。
“萱姐姐,我告诉你,这红豆糕最好吃了。”凌荣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块红豆糕放嘴里。
“是吗?那姐姐就听八娘的,真甜,真好吃。”萱娘也拿起了一块红豆糕放进了嘴里。
“你喜欢就好,你再尝尝这几样,爱吃哪个告诉我,我明儿还给你做。”柳氏见萱娘当着她的面拿起了糕点吃,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这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三太太,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样吧,我送三太太两支天山雪莲,三太太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
“不嫌弃,这东西可是有钱也不大好买的,三婶就不跟你客气了。”柳氏倒是没有想到,一顿早点就能换到二朵雪莲花。
如果她一直这样对萱娘好,还愁没有她的好处?
这么想着,柳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热切了。
☆、第二十八章、滴血认亲
送走柳氏,春杏和小美端着饭菜进来,见萱娘看着桌上的点心发呆,小美噘着嘴道:“这三太太倒是好算计,几块破点心就诳了我们二十贯大钱。”
“几块破点心?一会只怕还有呢。快点吃,吃完我们出去。”萱娘不想留在家里看那些人的嘴里,她还有大事要办。
萱娘的话刚说完,朱氏也领着一个丫鬟满面春风地进门了。
“哟,这可真是我的不是,这些日子忙乱了,居然忘了给你们这院子拨两个种花草的婆子,好好把你们这院子休整一下。”朱氏进门见山花几个还在挖土,忙说道。
“大太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打算种点菜,不是为了种花草,这些活我们以前也常干。”山花恭敬地回道。
“种菜?”这下轮到朱氏惊讶了。
苏苑要靠自己种菜吃,这传了出去,外人不还得以为她这个当家的主母苛待了这个义女,连菜都吃不起,要靠自己种?
想到这,朱氏的脸上有些难看了,乡下佬就是乡下佬,手里有钱也不会花,白糟蹋了这么好的院子。
“太太,我们在庵里的时候都是自己种菜,我喜欢这种收获的感觉。”萱娘从屋子里出来,说道。
“萱娘喜欢,我就没有什么话说了,来来来,孩子,这是你大姐特地打发人给你送来的几样水果,说是宫里出来的,那天见你喜欢吃,担心你没有吃好,你大姐说,她一见到你呀,就感觉跟你特别亲,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呢。”
朱氏说完,从丫鬟的手里接过篮子递给萱娘,篮子里有一串荔枝。一串的龙眼以及一把香蕉。
“劳烦太太了,只是萱娘不敢当,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给家里的长辈们送去吧。”萱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篮子。
“孩子。来进屋说。”朱氏推着萱娘进了屋子,把几个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孩子,我知道昨日的事情伤害了你,可那不是我的本意,这个家看着是我在当,其实很多事情我说了也不算,那一万亩私田给谁我是无所谓,给了你好歹还是我们大房的人,可别人未必就乐意了,孩子。你还小,又没有在这种大家庭生活过,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就不跟你说太多,你以后慢慢就能明白的。”
朱氏说完还特地摸了摸萱娘的头。萱娘低头想了一会,抬头笑道:“多谢太太费心教导,还请太太代我向大姐说一声谢。”
“这就对了,好了,我前面还有事情忙,缺什么要什么直接打发人去找我。”朱氏也明白,不能急躁了。
朱氏不急。萱娘更不急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怎么跟她开口。
朱氏走后,萱娘几个吃了饭正准备换衣服出门时,老太太打发丫鬟来了。说是本家来人了,要见凌萱。
凌萱听了只得带着荷花和春杏跟着那丫鬟进了前院,一进院子,萱娘便感觉出气氛不一样,院子里一个丫鬟都没有。上房里也是静悄悄的。
送萱娘过来的丫鬟在院子中间喊了一声:“凌萱小姐到了。”
只见朱氏掀了上房的门帘,看着凌萱道:“进来吧,有几位长辈想见你,问你几句话。”
凌萱见朱氏的脸上有几分凝重,暗道,这来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进了门,屋子里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看起来年岁都比较大,其中还有两个胡子花白的人,也有一个凌萱在西北曾经见过的凌高攸。
“你就是凌萱?”年纪最大的一位长者问道。
“是。”
长者看了看那一排坐着的女人,只见一位老妇人冲他点点头,长者又转向了凌萱。
“你对你的身世究竟知道多少?”
“身世?”这下凌萱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她感觉到这些长辈们似乎来者不善。
“九叔公,萱娘被遗弃的时候只是一个刚生出来的婴儿,她哪里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凑巧。。。”朱氏开口了。
“老大家的,我没有问你。”被称为九叔公的看了一眼朱氏。
朱氏忙闭了嘴。
“我也不知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师傅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才刚生下来几天,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人来找我。”萱娘回道。
“你师傅在哪里捡到你?”
“我不清楚。”
“你当时身上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没有。”
“那你凭什么知道侯爷是你的父亲,知道去西北找他,你可别跟我说是巧合。”
“我,我去西北的确是。。。”
“九叔,这件事情的确是巧合,说来也是她跟我们家霄郎的缘分,也就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霄郎死去的一个姨娘,我家霄郎这才注意到她,知道这个丫头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便认作了义女,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李氏不温不火地说道。
“哼,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外头都传开了,说是当年的扫把星又活了过来,无风不起浪,不管是不是,咱们凌家都不能留她,反常为妖。”另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说道。
“可不是这话,二侄媳妇,你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铸成大错,这扫把星连着克死了三人,听说她做尼姑时又因为她死了好几个人,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祸水,留不得。”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妇人说道。
“七婶,我说了她不是那个扫把星。”李氏的脸有些不豫了。
尽管她也十分想把这丫头撵走,可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话就坐实了凌萱就是当年的那个扫把星,对整个侯府的声誉都会有影响。
“你说不是就不是?不是才怪呢,不是的话霄郎能对她这么好,不仅让她姓凌,还把那一万亩私田都送给了她?要我说,她手里既然有这么多田产,不如把她撵出去,不许姓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说道。
“你说是就是,你说撵就撵?”李氏瞪了一眼那个男子。
“其实,要我说,这事也简单,不是可以滴血认亲吗?我们就滴血认亲。”有人提议道。
“对对,找个人去通知侯爷一声,我们要滴血认亲。”众人忙不迭地附和。
“我能不能问一声,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萱娘开口了。
“我们都是凌氏一族的族人,我们凌氏百年的威名可不能坏在你一个扫把星手里。”
“我的女儿才不是什么扫把星。”凌远霄得到消息,赶了回来。
“霄郎,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说要滴血认亲,你敢不敢这么做?”九叔公问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凌远霄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结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来也怪,今儿他上朝,才知道似乎一夜之间,外面都在传,凌萱就是当年的扫把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凌萱长得跟凌远霄死去的爱妾殷姨娘一模一样,说凌萱是如何躲过重重追杀千里寻父,说凌远霄是如何爱屋及乌,为了爱女不惜舍弃兵权换来一面免死金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皇上念在凌远霄的军功上饶凌萱一命。
这话虽然还没有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也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凌远霄思虑了再三,这个时候,如果他不站出来维护凌萱,给凌萱一个正名的机会,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真的愧对自己的女儿了。
“爹。”凌萱正想着该怎么拒绝,没想到凌远霄倒应了下来。
“孩子,别怕,有爹在,这是老天的意思。”凌远霄站在了凌萱的身边。
庶女总好过身世不详的义女。
再说了,凌萱的手里已经拿到了免死金牌,就算圣上再怎么盛怒,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毕竟,这免死金牌是昭告天下了。
这也是凌远霄谋算了许久的结果,如果这一次他再拒绝承认凌萱是他的骨肉,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承认了。
“好,那就滴血认亲。”九叔公喊道。
“我不同意。”李氏和朱氏同时喊道。
“这又是为何?”九叔公问道。
“不为何,我就是不同意,我的儿子凭什么要白白地听你们摆布?我儿子是堂堂的永定候府当家侯爷,凌氏一族要说了算也是我儿子说了算。”李氏色厉内荏地辩道。
“咦,这就奇了,二嫂口口声声说那个丫头不是霄郎的骨肉,可又偏偏不让滴血认亲,又说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难不成你是心虚了?”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讥讽道。
“你?”李氏的脸红了。
“霄郎是侯爷没错,但是霄郎不是族长,族里也有族规,遇到大事无法定夺时,必须有族里的族老们来定夺,所以,二侄媳妇,你虽然贵为郡主,霄郎贵为侯爷,可是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听你们的,这个丫头关乎着我们凌氏一族的名声,断断含糊不得。”九叔公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向了凌远霄。
“一切全凭九叔公定夺。”凌远霄点点头。
见凌远霄点头,有人忙去端了个白瓷碗来,白瓷碗里有半碗清水,凌远霄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眼睛都不眨地一下划开了自己的手。
☆、第二十九章、出气
凌远霄刚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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