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的枢密院院使夏鸿儒说道。
“什么天意,反常为妖懂不懂?所以说,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孩子,肯定是妖孽,不然的话,你们谁见过从狼的嘴里还能活命的孩子?你们谁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这么淡定地站在这里,所以,她就是一个妖孽,妖孽。”李畀指着凌萱骂道。
“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大皇子李铎的外祖刘长仁开口道。
“爱卿请讲。”
“皇上,方才夏院使也提到了事不过三,凌姑娘当年连着克死了三人,后来听说在庵里吃斋念佛,受佛祖的点化所以化去了一身的戾气,所以凌姑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替我们夏国立了大功,先是抓了一位归德将军,然后是一位骠骑大将军,接下来的运气也到顶了,连着抓了两位王子一位公主,所以,若依夏院使的推论,这凌姑娘接下来该走霉运了。”
这刘长仁为当朝宰相,他的话一出,这满堂哗然,可不是连着三次好运气,一次比一次好,接下来该妨人了吧?
“皇上,臣弟也认为刘相公的话很有道理,皇上不得不防啊。”李畀的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
“皇上,臣在家已经发过誓了,我是我女儿最亲近的人,如果我女儿还有什么罪孽没有化去,非得还要克死谁的话,我凌远霄一人承担,女债父偿。”凌远霄跪了下去。
“皇上,小女子来了这半天,能不能开口说句话?”凌萱开口了。
“好, 你说。”
“迦叶曾问佛祖,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迦叶接着问:‘释尊,世人业力无为,何易?’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既然佛祖都说了,世人所造作的种种善业、恶业、无计业都是因,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那么我生母、祖父、以及先皇的死都是他们的劫,不是我的因,也不是我的果,但是也是我的劫。”
“我说丫头,你真把这当做佛堂了,讲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以为这样我们就能饶过你?皇上,臣弟要求治这个丫头的死罪,以慰父皇在天之灵。”仍是李畀开口。
“你杀或者不杀我,他们都已经化为尘土,不知不觉,你恨或者不恨我,我就在这里,不增不减。”凌萱缓缓说道。
“哟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增不减的?”李畀气急而乐。
“皇上,凌姑娘说的对,逝者已矣,更何况,凌姑娘也是有功于我们夏国的,功过虽然不能相抵,可是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夏鸿儒说道。
大殿里也有几个被凌萱的话语感动的,纷纷跪下替凌萱求情。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钦往前站了一步。
“说。”
“父皇,儿臣觉得凌姑娘说的话也有道理,凌姑娘刚出生便遭遇这样的惨事绝不是凌姑娘的本意,这是凌姑娘的劫,可是凌姑娘自从懂事后便一直在做善事,尽量减轻自己的罪孽,凌姑娘还小,我相信假以时日,凌姑娘说不定还会更有多的惊喜等着我们。”
“惊喜?”李異看向了凌萱。
☆、第三十一章章、判决
凌远霄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回皇上,臣的女儿在西北的确做了不少善事。”
凌远霄把凌萱在西北如何教医官们用缝合术救治伤兵,用白酒辅助治疗伤寒、冲洗伤口,以及用羊油治疗冻疮等一一说了出来。
“回皇上,这些事情不但西北的医官们清楚,康王也清楚,臣斗胆请康王和于大夫作证。”
凌远霄眼睛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李锦,心下有些不解。
这么关键的时候,李锦为何不在?
“宣康王进殿。”李異开口。
“皇上,康王年幼,还未及冠,也未成亲,怎么可以进来议事?”李畀拦道。
“三弟,康王只是来作证,不是议事。”李異按捺住不快,他自然明白这个李畀为何非要置凌萱于死地。
问题是如果他杀了凌萱,也等于杀了凌远霄,以后西北靠谁?
别看着西北暂时是安定了,那是因为有凌远霄在,如果凌远霄没了,西北肯定会乱起来,那些西贼才不会顾忌什么协议不协议的。
李锦和于郎中很快就到了,萱娘不知道的是,李锦在殿外早就等候多时了,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进来。
“锦儿,方才永定候说凌姑娘在西北还用医术救治了很多病人,此话是真是假?”
李異当然清楚凌萱在西北做了些什么,他这么当众问出来,无非是让大家听了更信服些。
“回父皇,此事千真万确,玉门关医署里的医官都可以作证,不过当时凌姑娘是女扮男装去医馆做事的,只有于大夫清楚凌姑娘是女儿身。”
“回皇上,微臣曾经向皇上写过奏折,奏折中提到的缝合术和伤寒救治法以及冻疮治疗法是微臣特地征求过凌姑娘的意见向皇上建议在军中推广的,只是凌姑娘不想出名。所以微臣才没有提到她的名字。”于大夫道。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尼姑会医术,你们说,这不是妖孽是什么?”李畀冷笑道。
“我不是妖孽,我的医术不是刻意学的。是因为从小在山里长大,山里总有受伤的兔子、野鸡、小鸟什么的,师傅们常说,生命无贵贱,小女子是佛门中人,看到这些动物,自然要出手相救,久而久之,小女子便自己学会了怎么替动物接骨、怎么缝合等,小女子之所以不愿出名。是因为小女子学的东西不能登大雅之堂,我怕世人会毁谤我。”
“原来是这样,这也情有可原,一个兽医,还是一个女兽医哪里敢张扬?”有人低语。
“不过我倒是听说她的那几个法子还真管用。管它兽医还是人医,能救命治人就是好郎中。”
“真是无稽之谈,这话你们谁信?于老头,我不问别人,我只问你,如果让你带一个徒弟,从五岁开始带。带五年,我想问一声,他能学到什么?”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大喇喇地问道。
“回郑王,一般收徒都是八岁以上,五岁的孩童实在太小,只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这种例外你以前见过没有。”
“小老儿孤陋寡闻,的确没有见过。”
“好,你一个人讲是孤陋寡闻,本王倒要问问,诸位大臣。你们谁见过十岁的奶娃娃会一手好医术的?”郑王问向了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均摇头。
“这位王爷,小女子再三说了,小女子不懂医术,我对药理和脉理一窍不通,只是碰巧懂得了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这个不需要年龄不需要师傅的教导,需要的只是一点运气。”
“对对,凌姑娘所学确实跟旁人不一样,不是正统的医学出身,小老儿考校过多次了,她的确只懂这几样。”于大夫说完摸了摸后背,他身上全湿了,都是汗。
“哼,运气,本王倒是好奇,你的运气是不是能一直这么好下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面对满朝文武居然能如此巧言令色,还说不是妖孽?”李畀再次开口了。
“平王,你口口声声说我女儿是妖孽,你究竟想做什么?”凌远霄激动地站了起来,怒眉相向。
“做什么?自然是除妖降魔了,皇上,王兄请求皇上赐该女子死罪,为死去的父皇报仇。”
“除妖降魔?皇上,西北停战,臣的女儿让三国的百姓免于生灵涂炭,这是多少条人命?这是多大的功德?这样的女子如果还被人说成是妖魔处死,皇上,臣第一个不服,皇上,臣女可是有皇上亲口赐封的免死金牌。”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龙椅上高坐的李異却是不动声色。
“皇上请开恩,既然凌姑娘已经有了免死金牌,皇上金口玉言,这死罪是万万不可的。”夏鸿儒开口了。
“没错,永定候就是早算计到了今天才会在回来的第一天便用军功要挟皇兄送了一枚免死金牌,这说明什么?说明永定候自己也心虚了,他明明清楚这个丫头就是当年的扫把星女儿,担心皇兄轻饶不了她,早盘算好了退路,否则,他怎么肯把手里的帅印交出来?高,高啊,这主意的确很高,
皇上,王兄以为,永定候此举乃是欺君,皇上,我们宗室的人都认为,先皇不能白死。”李畀说到最后,也跪了下去。
李畀这一跪,宗室子弟大半都跪了下去。
李異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看来平王是不依不饶非要为先皇的死讨一个说法,皇上,臣女有免死金牌在手,臣不愿意皇上为难,做一个出尔反尔的失信君王,臣凌远霄愿意一死以谢天下,求皇上放过我可怜的女儿。”凌远霄双目喷火,再次跪了下去。
“胡闹,朕什么时候说要杀人了?”李異忙命人扶起了凌元霄。
“皇上,儿臣有一个法子,宗室王叔们口口声声说凌姑娘是妖孽,要为先皇祖父的死讨一个公道,永定候和凌姑娘又是有功之臣,这件事情牵扯来牵扯去的关键就是凌姑娘究竟是不是一个扫把星,儿臣觉得,这件事情在朝堂上吵是吵不出结果来的,不如我们请龙泉寺的高僧无相大师来一趟。”李锦说道。
“对对,就依锦儿的法子,快去请无相大师。”李異顿时大喜,这鬼神妖孽之说自然是由佛门大师说了算。
无相大师是整个京城最有名望的高僧,一般很少出门,大多时候都在闭关修行,也极少跟权贵来往,所以他的话,自然是令人信服的。
故而,李锦一提无相大师,李畀也住了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侍回来了,说大师正闭关呢,倒是留下了几句话,说:“善缘、恶缘,冤冤相报何时了?讨债、还债、无债不来何时轻?前世因今世果,大师特地送了六个字给大家,看破、放下,自在。”
“三弟,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李異问道。
“回皇上,没有。”李畀还没有这个胆量去挑战无相大师的威信。
“皇上,只是这样放过这个扫把星,我心里还是不痛快,不如这样,如果她能说服无相大师替咱们死去的父皇做一场法事,念九九八十一天的经,替先皇超度,我就放下。”成王李思说道。
“这?”凌远霄为难了。
谁不知道无相大师难请,一般只在四月初八佛诞日或者是久雨、大旱成灾需举行大型的祈雨祈晴以及皇家举行重大的祭祀活动才出来,这要让凌萱去请,太为难了。
还有,这样一来,岂不就坐实了凌萱就是克死了先皇的扫把星?
“这位施主,大师都说了,前世因今世果,这就是说每个人的生死都是你上辈子种的因决定的,跟外人无关,再有,俗话也说,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所以我刚才也说过,我的生母、祖父、先皇的死,这是他们的因果,不是我的因也不是我的果,但是是我的劫,大师都说了,让你看破,放下,然后才能自在,看来施主是没有领悟大师的意思。”凌萱说道。
她自然也拒绝去做什么法事超度,她不能坐实自己扫把星的名声。
“本王不是没有领悟大师的意思,本王不是佛教中人,本王不信你这个什么前世今生的因果,本王要的就是替自己的父亲讨一个说法。”李思坚持道。
“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李異看向了这些文武百官。
“回皇上,既然大师发话了,这事就是家事,还是该皇家来定夺。”刘长仁道。
“皇上,臣觉得大师的话就是放下。”夏鸿儒道。
“皇上,凌姑娘就是来还债的。”
“皇上,别忘了凌姑娘的好运气已经到顶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李異越听越烦躁,咳嗽了一声,大殿总算安静下来了,都看着李異。
“永定候凌远霄听旨,明日起送凌萱去庵里修行一年,好好的吃斋念佛,求佛祖化去她身上余下来的戾气,此事到此为止,前事不再提。”
“喏,谢皇上恩典。”
这个结果凌远霄还是比较能接受的,这是去修行,不是去超度什么亡灵,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第三十二章、尽心
回到府里,凌氏一族的人还在等着,得知凌萱只是要去庵里修行一年,并不是被逐出了凌家,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这是皇上的旨意,谁也不敢再置喙什么。
凌萱成了凌家正式的庶出五小姐。
凌远霄趁机提出了要为凌萱上家谱的事情,族里的人又开始吵吵闹闹地商讨起来,只是萱娘没有权利听,当然,她也没有兴趣听。
一个时辰后,凌萱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时,朱氏、石氏、柳氏等人过来了。
“哎呀呀,这下好了,萱娘成了我们凌家正式的小姐了,我就说嘛,长得这么像殷姨娘,能不是她的孩子吗?”柳氏先开口。
“不过你这孩子也真命大,这样也能活过来,真是老天可怜你。”石氏擦了擦眼泪。
“萱娘,以后你是凌家正经的女儿了,要守凌家的规矩,这样吧,趁着你这次去庵里修行,我送一个老妈妈给你吧,你在庵里也能学些规矩。”朱氏正色说道。
“不劳烦太太了,爹说了已经给我请了一位女官,明天会直接送到庵里去。”
“萱娘,现在跟以前的情形不同了,以前你是凌家的义女,想做什么可以不受凌家的规矩约束,可如今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庶女,咱们凌家的女孩子嫡出的还没有请过女官呢,单给你请了,这算怎么回事?我怎么跟别的姐妹们交代?”
“太太,我不用府里的银钱。”
“这件事我也正要跟你说,既然你是府里的庶女,咱们夏国有律法规定,女子出嫁前不得置私产,这点你可以问二太太和三太太,府里的孩子哪一个都没有私产。”
这脸变得可够快的。
萱娘没想到刚从宫里回来又碰到这样的事情,说来说去就是为财,她都已经腻烦了。
“太太。这些话跟我说不着,我有自己的户籍,是皇上亲口允诺的,难不成皇上说的话不作数?”
“你这孩子。我们说了,这不是我们自己的意思,这是族里人商定的结果,既然你是凌家的骨肉,你做女儿的为自己父亲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是你的孝道,既是孝道,还分什么恩情?所以,你父亲的田产不能过到你名下,这会被人诟病的。没得做女儿为自己的父亲做事还需要报酬的,这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