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霄去西北,无奈彼时她怀孕不足三个月,哪里能禁得住一路的劳累颠簸,凌元霄自然是不会拿殷敏和殷敏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这一次殷敏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朱氏送来的东西一概不吃,而且每天除了早晚请安便是在院子里看书做针线,好容易熬到临盆的那天,稳婆迟迟不肯出现,殷敏就料到了自己凶多吉少。便趁早做了一番安排,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小凌萱一出来便背负了这么多的孽债,殷家人痛失爱女的同时还要背负凌家带给殷家的责难和屈辱,殷老太太和殷老爷子伤心一下之下便双双病倒了。
萱娘听了不胜唏嘘。
“我外公外婆如今身子怎么样?”
“在床上足足躺了有两年,后来是二老爷生了个女孩子,长得跟你娘小的时候有几分相似。老太爷和老太太这才有了寄托,慢慢的病才好了几分。”
“殷家如今的生意如何?”
“你娘在的时候生意倒是一直不错,殷家人天生就是经商的,再加上有将军的照拂,着实风光了几年。后来,你娘走了。事情慢慢的传到了江南,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打压,那些官府三天两头来找事,宋锦的生意便慢慢地没落了,幸好当年老太爷明智。果断放弃了宋锦这一块,私下另置了不少田地和别的产业,如今靠着那些,家底虽然不如从前,倒是也还殷实。”
“阿婆,当年我娘到底留下了多少嫁妆?”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常婆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现在的凌萱才不过十一岁,哪里有什么力量跟朱氏去抗衡,说出来也是徒添烦恼。
“阿婆,我想知道,朱氏几次三番想要我的命,究竟是不是因为那笔嫁妆?”
常婆婆一听这话,更不敢吐口了,一个不小心,再把萱娘搭进去,她如何向殷家人交代,如何去见死去的殷敏?
“萱娘,这事我真的不清楚,你听婆婆的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对了,你若缺钱,直接去当铺找何掌柜,这间当铺本就是你娘当年的产业,如今就是给了你也不为过,你外公来的时候特地嘱咐过我。”
“阿婆,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钱,殷家的日子想必也是大不如从前,那些就留给我外祖他们吧。”
凌萱知道常婆婆铁了心不说,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在常婆婆的喃喃低语中渐渐睡着了。
次日一早,李锦便来接萱娘回白云庵了,常婆婆原本也想跟着,可是萱娘不想让凌家的人知道她回来了,便没有同意,何况,酒厂那边也的确需要常婆婆的儿子去牵头。
回到白云庵,萱娘把小黑小白找来,让它们跟着李锦,这两只雕跟着萱娘的时间最长,也最通人性。
这是萱娘和李锦商量的结果,既然萱娘没法跟李锦同行,她选择了小黑小白代替她,至于老狼它们则因为跟李锦并不熟,萱娘担心李锦指挥不动,只好放弃了。
八月中秋节那天,凌远霄在侯府吃过了团圆饭,便骑着快马赶到了白云庵,陪着萱娘一起望月,并且带来了李锦即将出征的消息和容珏刚回京的消息,彼时,萱娘的院子里正落了八只雕,八只雕正耳鬓厮磨的叫的正欢。
“爹,我已经知道了。”
晚饭时分,小黑小白回来了,腿上绑着李锦的一封信,萱娘刚看完这封信,毛毛和豆豆它们也都回来了,毛毛的腿上也绑着容珏的一封信,容珏的信比李锦的简单多了,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我回来了。”
凌远霄刚想问萱娘是如何知晓的,便看到了院子里的这几只雕,也就明白了。
“爹,他也会平安归来的吧?”萱娘看着天上那一轮清亮的圆月,轻轻问道。
“他是皇子,是亲王,只是去做监军,不用亲自上战场的,肯定会平安回来。”凌远霄摸了摸女儿的头,自己也是酸涩酸涩的。
“爹,你信我娘吗?”
“自然是信。”凌远霄摸着萱娘的手顿了一下,看向萱娘,不明白好端端的说着李锦怎么突然一下拐到了殷敏身上。
“那你信我娘会去害太太的孩子吗?”
“你,你见到谁了?”凌远霄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你只需告诉我,你究竟相信不相信我娘。”
“我自然信你娘,你娘因此掉了一个孩子,我也很是痛心,所以她后面的那个孩子我们一直小心呵护着,谁知还是没有逃脱早产和难产的命。”
“呵护?爹,你是不是要说,太太她一直对我娘精心呵护,亲自打点饮食?爹,你知道不知道,孕妇是有很多东西不能吃的,人参、桂圆、杏仁、甲鱼、螃蟹、猪肝、驴肉、兔肉这些都是孕妇忌食的东西,所以,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还要用心去看。”
凌萱也是最近从曾妈妈嘴里知道了很多食物是相克的,尤其是对孕妇来说是大忌,她才不相信朱氏会好心真的去照顾丈夫的小妾。
“用心?你是说,你娘是被你母亲害死的?”凌远霄双目圆睁,怒火冲天。
只是这怒火更多的似乎是对萱娘。
“她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只有一个。”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凌远霄的脸更黑了,瞪着萱娘。
“我娘的奶娘来了,外公旧年接到你的信,半信半疑,听说我们要回京,便打发奶娘一家来找我,三郎把他们安置下来了,我前几天下山见了她。”萱娘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的。
“这不可能?你母亲她。。。”凌远霄的话没有说完,想到了萱娘遭遇的一切,朱氏既然敢对萱娘下手,那么对阿敏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到目前为止,凌远霄的庶子没有一个活下来,不是刚出娘胎就落气就是在死在娘胎里,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可是至今都有四个了,其中有一对母子两个同时难产而死。
可朱氏是凌远霄的结发夫妻,两人成亲快二十年了,在一起生活也有十五年,朱氏这些年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的确是可圈可点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要让凌远霄一下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女人还真是有点困难。
“孩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凌远霄的声音软了下来。
“误会?那爹爹认为我的追杀也是误会?”
“这个。。。”凌远霄被问住了,想到了凌萱回家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一切,想到一万亩私田引出了的一出出闹剧,也让他看清了整个侯府并不像他想象的这么和谐和心齐。
“爹爹答应会给你一个交代,可是爹爹至今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你也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白搭,你相信爹,爹会还你和你娘一个公道。”
萱娘听了点点头,她也清楚,朱氏贵为一品候夫人,不要说没有一定的真凭实据,就算凌萱找到了她买凶杀人的证据,只怕也是奈何不了她。
所以,凌萱要说服的是凌远霄,一点一点地把朱氏的面具剥开,让凌远霄的心一点一点地动摇,时间长了,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四十一章、冲动是魔鬼
次日,凌远霄下山时,萱娘托他给李锦捎去了几坛子的白酒和几套护膝护腕,虽然她很想亲自去送送李锦,可她不知道李锦具体的出发时间,另外,只怕这个时候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她,她不敢下山。
凌远霄刚走没多久,萱娘正在院子里叮嘱小黑小白带着毛毛和豆豆一起去找李锦时,书香和墨香上山来了。
两人丰腴了不少,也不再是一副丫鬟的打扮,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绸缎,头上插的也是不菲的金钗,萱娘一下还没大认出来。
“两年多不见,两位姐姐一向可好?”萱娘怔愣了瞬间便回过味来,忙笑着迎上前。
“凌姑娘好,我们早就听说姑娘回来了,可是姑娘的身份不同了,我们也不敢轻易登门,还望姑娘原谅则个。”书香和墨香对着萱娘先行了个礼。
“两位姐姐说笑了,对了,我听说世子爷回来了,他还好吗?”
书香一听着话眼圈红了,说:“不好,世子爷是回来养伤的,他从马上摔了下来,两条腿都断了,大夫说至少得将养一年才能再上战场,所以现在在家里躺着,他倒是惦记着姑娘,这不刚回来便打发我们过来看看姑娘,顺便给姑娘送点雁门关的土仪。”
书香说完,有四个婆子抬了两箱东西进来,春杏极有眼色地给几个婆子一人赏了一串钱。
“究竟是什么地方断了,大夫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痊愈?”萱娘知道痊愈跟上战场还是有些区别的,痊愈了便可以正常行走生活,但是不能使大力,她担心容珏的腿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两条小腿全部骨折,我们世子爷如今只能卧床,行动都得人抱着,他想见姑娘一面,也不知姑娘方便吗?”墨香说道。
曾妈妈在一旁见了。笑着走了过来,说道:“这可不行,我们姑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在这修行的,没到时间。是万万不能下山的,这不,昨儿的中秋节还是侯爷亲自上山来陪的。”
“这位是?”书香墨香看向了萱娘。
书香和墨香可不像萱娘这么没有眼力见,曾妈妈的打扮看着就不俗,更兼有一种逼人的气度,不像一般人家出来的教养妈妈,言语中也是柔中带刚。
“奴家是姑娘的先生,这边还有一位教养妈妈,是宫里退役出来的沈尚仪,侯爷对我们姑娘可是倾尽了心血。知道姑娘以前没有人教导,这不,特地请了我们两个。”
“宫里出来的女官?”书香和墨香对视一眼。
温氏也正托了慧妃娘娘给容瑾找了一个退役的女官,为的是教容瑾一些宫里的礼仪规矩,可谁知女官进了家门。却传出了李锦要去做监军的消息,亲事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难不成这萱娘也是为了进宫?
难道这萱娘和三皇子的关系真的超越了世子爷?
“两位姐姐面前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在庵里长大,不懂世事,这不我爹担心我不能适应侯府的生活,特地请了人来教教我。”
萱娘见两人讶异。倒是也解释了一句。
“我们姑娘是正经的侯府千金,也该学一点规矩学点常识,省得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哄骗了去。”曾妈妈笑着补了一句。
书香和墨香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家主子打的什么主意她们也猜到了一二,可如今的萱娘真的不是从前的绝情了。
“瞧我。光顾着说话,两位姑娘来了半天也不知上点茶水,春杏,你这丫头也不知主动些,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去,去给姑娘们上茶。”
来了半天没说上茶,这会说上茶,明显是送客的意思,书香和墨香也不好久留,而且,有这两位女官在,她们也不可能把萱娘拐下山,所以倒是识趣地告辞了,临走,萱娘让书香和墨香给容珏捎去了两坛子的雪莲花药酒和一把冬虫夏草。
书香和墨香走后,春杏打开了这两个箱子,一箱子的吃食,里面有不少药材,党参、黄芪居多,应该是给了空和几位师太准备的,另外还有一大包的干黄花菜,想必容珏还不清楚,今日的白云庵早就物是人非了。
“春杏,你看着收拾吧。”萱娘看到这几包药材,鼻子发酸,也没有了兴致。
春杏自行打开了另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些砚台、毛笔以及几样瓷器、铜器和木质的漆器,不禁撇了撇嘴。
令萱娘没有想到的是,书香和墨香回去的第二天,容瑾气冲冲地找到了山上,刚进山门就嚷嚷上了。
“小尼姑,你出来,你这臭尼姑,是不是你勾引了三皇子殿下,所以三殿下才被逼的宁可去做监军也不愿意跟我成亲,呜呜,你们两个私会不够,你还要把他抢走?”
沈尚仪和曾妈妈一听这话,均是眉头一锁,容家的六小姐就这副德行?不要说世家的千金,连一般的小家碧玉也比这强吧?
“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识趣的就赶紧闭上你的嘴乖乖地带着你的人下山去,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否则。。。”沈尚仪先开口了。
她也是存了一丝善念,毕竟容家不是一般的人家,真要让容瑾闹开了,传了出去对容家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好处,而且,这门亲事真要作废了,小姑娘的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你是谁啊,你骂小尼姑关你何事?别以为仗着你年岁大本姑娘就会让着你敬着你,识相的给我滚一边去,不识相我连你一块骂了,小的不要脸老的也是为老不尊。。。”
可惜,气头上的容瑾根本没有领会到沈尚仪的好心。
倒是萱娘听了这些乌七八糟的话,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够了,你骂我不够还敢骂我教养妈妈?”
“你,你个臭尼姑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你个臭尼姑,你可真够不知羞耻的,你装什么装,你有胆量跟人家私会有胆量跟人家私定终身,你还怕什么别人骂,我就是要四处宣扬宣扬,你这样的扫把星早就该沉塘去,还有脸在这做什么尼姑,啊呸,你也不怕佛祖怪罪你弄脏了这佛堂。。。”容瑾一边冲了上来抓住萱娘撕扯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她满心里都是偷听来的说是凌萱也请了宫里的女官在教规矩礼仪,也是要预备进宫的,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本来这两天她听说了李锦要出门,亲事没了着落心里就够憋屈窝火的,她都不敢出去见人了,一夜之间,她容瑾便从人人羡慕的亲王妃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在嘲笑的弃妇了。
其实,弃妇要说也算不上,顶不济算一个笑话,可偏偏容瑾钻了牛角尖,咬着牙把李锦骂了几百遍,这陡然一下听说是因为凌萱在里搞的鬼,容瑾哪里还能忍得住?
“够了,姑娘还请自重些,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姑娘不妨冷静下来思量思量,你这样子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一个堂堂的国公府千金这辈子也就毁了,就算你嫁给了三皇子也会被休弃的,这七出之罪你掂量掂量,你犯了几出?”曾妈妈说完对两个婆子努了努嘴。
两个婆子上前拉住了容瑾。
容瑾带来的四个丫鬟见自己的主子吃了亏,也伸出了胳膊要去抓凌萱,春杏和小美挡在了前面。
春杏和小美虽然练过一点功夫,可两个人对付四个人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秋霜和冬雪又太小,两个小丫头很快便吃亏了。
正撕扯时两只雕回来了,见院子里乱了起来,“嘎嘎”两声便一个俯冲到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