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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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春-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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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笑道:“已在画舫上,遣老奴先行。”

话语未落,一艘画舫已然近前,在琼台边停下,一位身着杏黄团龙纱罩长袍,束金冠玉带的年轻男子阔步上前,身后还随侍数人,俱是锦衣玉带,气度出众之人。

“太子殿下。”众人高呼拜倒。

太子叫了起,却是笑着向贺兰临低声道:“今日听闻你请了杜秋娘来试奏琵琶,我可是自太学院便过来了,你可不能叫我失望。”

贺兰临满脸的笑:“太子殿下放心,昨日才得了两个回鹘的贡人,擅回旋舞,管叫殿下喜欢。”

太子笑得欢畅,脚下不停地向琼台二层楼阁步去,向身后道:“崔奕不必相随了,你难得来周国公府,就在这里与他们饮酒作乐吧。”身后一位年轻男子低声应下,却是与贺兰临对视一眼,旋即移开目光。

待太子一行上了二层楼阁,众人才瞧见那留下的一位,却是惊呼道:“是兰陵郡王。”

好些小娘子都不由惊喜地起身,向着那位兰陵郡王崔奕拜下:“兰陵郡王。”眼神却是不住瞟着她。

沈安青有些糊涂,这位随侍太子的却是什么兰陵郡王,只是瞧那人身着绛紫团蟒锦袍,束紫金冠,容貌俊美不在贺兰临之下,只是眉宇间冷峻肃穆,不苟言笑,对众多年轻娘子行礼问好,也只是微微欠身,低声道:“请起。”领着几名侍从向席上沉默而坐,不与众多宾客多言。

睐娘见了他,一时低声惊呼,又飞快掩住口,目光中光华流转,只是不住地瞧着。沈安青低声问道:“这位兰陵郡王是何许人也,却叫这许多人如此吃惊。”

睐娘用团扇掩着口,凑近沈安青耳边低声道:“这一位是宣城长公主的嫡子兰陵郡王崔奕,文采骑射样样精通,只是颇为低调寡言,不与朝臣往来,往日各处宴席从不去的,不想今日却跟着太子殿下来赴了这琼台宴。”

沈安青细细瞧着,那位兰陵郡王果然是不爱与人往来,纵然有宾客上前攀谈,也只是略略答几句便不再多话,只是慢慢吃着杯中之酒,一身肃冷之气远远便可觉察到。

睐娘又低低笑道:“他可也是京都娘子们爱慕的郎君呢。”沈安青扫了一眼席上,果然好些娘子都偷偷瞧着对面端坐的崔奕,她收回目光时,却见身旁的窦大娘子也飞快低头垂了眼,脸上有一抹来不及掩饰的羞涩之意。

难道她也……?沈安青不由地又抬眼瞧了一眼对面的崔奕,又瞧了一眼窦大娘子。前一世窦大娘子分明是嫁去哪一处王府,并非兰陵郡王,难道这一回已是不同了?她有几分狐疑地想着。

太子驾临了,宴席自是不必再等,即刻就开席了。数十名身材姣好身着锦绣贴身胡服的胡姬端着赤明香、咄嗟脍、浑羊殁忽等诸多佳肴奉上前来,又躬身退下,斟酒的胡姬一刻不停,一时间金樽酒满,玉盘盛筵,好不热闹。

正文第十六卷 促节萦红袖 清音满翠帷

琼台上盛宴已开席,两个头上带着珠玉刺绣尖顶蕃帽,大红窄袖胡衫,一色织金尖头锦靴,腰间系着银蔓垂花飘带的回鹘女子随着侍女上了高台上,一旁早已坐着抱着月鼓竖琴的胡姬。乐声起时,那两个回鹘女子随之起舞,回旋腾蹋,摇曳生情,月鼓声声中还隐隐有胡衫上缀着的金铃清脆响声,好不欢快。

琼台二层席位上坐着的太子也抚掌大笑到:“果然是临郎挑出的人,甚妙,甚妙!”眼瞧着那一对胡女已经舞步不停,回旋成两团火红,身上的银蔓飘带更是飞扬耀眼。

贺兰临陪坐在一侧,笑道:“殿下过奖了,这两个都是回鹘送来的贵族贡女,知道殿下爱看这胡旋舞,才特意请我送呈殿下的。”

太子笑着看了他一眼:“临郎果然深知我意。”贺兰临与他心照不宣地一笑。

太子瞧了一眼楼下宴席中端然正坐的崔奕:“崔奕颇为古板无趣,连赴这等宴席都是如此不苟言笑,真真是扫兴。”

贺兰临也瞧了一眼下方的崔奕,轻笑道:“兰陵郡王自来韬光养晦,不谙交际,无怪他对此美景却如坐针毡一般。”说毕,二人大笑开来。

待胡旋舞毕,两位胡女向着席上欠身行礼,一时间喝彩之声不绝,更是抛了诸多绫绢上来,侍奉的胡姬一一收下。二层上款款下来一位侍婢,向着两位胡女低语一番,引着她们径直去了楼上。

睐娘瞧见了,搁下手中酒盏,伏在沈安青耳边低声道:“怕是这两个胡女就是为了献给太子的。”

沈安青一挑眉,瞧了一眼通往二层的木梯,轻笑着道:“周国公有心了。”

睐娘不屑地笑着:“无怪太子这般看重他。”

一旁的窦大娘子却是心不在焉地瞧着盘中佳肴,心思却是全都落在遥遥对坐的崔奕身上,不曾留心睐娘与沈安青的话。还是窦二娘子有几分郁郁地抬头,道:“方才不是见了赵府的车马,怎么不见瑛娘?”

睐娘也应声抬头,四下望了望,蹙眉道:“是了,瑛娘怎么与我们一处?”

沈安青问道:“这位瑛娘是谁?”

窦二娘子这会可是找到话头,瞥了一眼沈安青:“瑛娘是右仆射赵府上的三娘子,人才出众,又善琵琶,连圣人都曾赞过她才貌非凡。”语气中满是骄矜,仿若说的不是赵瑛娘,倒是她自己一般,如此就能压过沈安青一头似的。

沈安青却是微笑道:“竟然有这般出众的娘子,若能得一见是极好的。”

睐娘笑着道:“瑛娘与我们都是熟矜的,管保叫青娘你能见到。”正说着,她欣喜地指着琼台另一边:“那可不是瑛娘么?”

众人随着瞧过去,只见一位身着莲青越纱素面襦裳,一条丁香色银线忍冬花间裙的年轻娘子,正微微含笑坐着,瞧来衣着并不出众,打扮也很是平常,只是那份温婉却叫人一望便知。

睐娘向她笑着招手,那位赵瑛娘也微微颔首,起身向这边款款而来,走到近前,睐娘拉了她嗔道:“你怎么不来与我们一处,反倒一人坐在那边了。”

赵瑛娘含笑与窦家两位娘子见了礼,又向睐娘道:“这位娘子是……”

睐娘忙道:“她是青娘。”

赵瑛娘却是眼前一亮,笑望着沈安青道:“就是那位茶艺出众,教了你们三人茶道的娘子吗?”

睐娘连连点头,笑着拉她坐下:“正是呢,方才还说不见你,你怎么一人坐在那边了,却不来寻我。”一旁的胡姬见几人谈地投契,忙送了瑛娘的食案坐席来,好教五人一处坐下。

瑛娘笑着道:“我今日是打慈恩寺过来的,来得晚了些,已是开席了,故而便在那一处坐下了,未曾见到你们。”

睐娘笑着道:“怪不得不见你,你去慈恩寺上香?”

瑛娘摇摇头,轻叹口气道:“阿娘自来身子不好,我去眷写经书求保平安。”

窦大娘子轻声劝慰道:“瑛娘如此孝顺,想来赵夫人必能身体康健多福多寿。”

瑛娘道了谢,却与沈安青笑道:“青娘与我是初次相见,我却听说青娘擅茶道,心中很是仰慕,原想登门拜访,不想今日在此处得见,真是幸事。”

沈安青微笑作答:“不过是会些粗浅茶艺,娘子高看了。”

瑛娘望了望睐娘与窦家姐妹:“我有一事想请,还望青娘不嫌我蠢钝,准我与她们三人一道随你学茶艺可好?”

沈安青吃了一惊,这位瑛娘初次见面便要随自己学茶艺,她望了一眼睐娘,睐娘笑盈盈地点头道:“再好不过了,瑛娘聪慧过人,想来必能学成。”

沈安青想了想,也便不再推辞,道:“那便要请瑛娘与睐娘一道来府里了,每日只需一个时辰便可。”

瑛娘颔首微笑:“自当如此,有劳青娘了。”

沈安青冷眼瞧着,这位瑛娘虽是笑容得体言谈有礼,只是对睐娘与窦家姐妹始终有些客气和疏离,不似她们所说的那般亲近。

待到胡姬引了戴着幂篱的杜秋娘到高台上,台上更是放下层层帷幔,席上众人连那杜秋娘的模样也不能见。窦二娘子一口吃尽杯中酒愤愤道:“不过是个教坊的歌伎罢了,好大的排场。”

一旁的睐娘却是道:“听闻这杜秋娘是十二教坊内人中数一数二的,一手琵琶更是弹得精绝,京都好些府上是请都请不来的。”

窦二娘子气上心头:“琵琶弹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个歌伎,偏生这些人如珠似宝地捧着她。”却不曾想一旁的赵瑛娘也是擅奏琵琶之人。

窦大娘子忙瞪了她一眼,又向瑛娘笑着赔不是:“阿婵向来是口无遮拦,瑛娘莫要怪她。”

赵瑛娘温和地笑着:“无妨,婵娘也是无心的。”

高台上琵琶声起,席上一时都安静下来,只听那弦动铮铮然,清澈之音响彻琼台,弦高时如金击玉碎,迸裂而出,震人心弦,低时又如窃窃低语,浑然在耳,引人入胜,那曲调行云流水一般萦绕在琼台四处,向碧波盈盈处散开去,直到最后一声弦动,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一众人听得都入迷,许久才回过神,二楼传来抚掌笑声:“绝妙,绝妙。不愧为杜秋娘,这烧槽琵琶怕也只有你配弹奏了。”乃是太子的声音。

席上众人也都纷纷称绝,赞颂不已。

睐娘也不住点头道:“果然好听。瑛娘你最通此道,却是如何?”

赵瑛娘微微笑着:“这技艺怕是难有人能越过了,不愧为教坊第一人。”这称赞却是极为诚恳,毫无私心的。窦二娘子冷了脸,冷笑不语。

贺兰临笑着自二层下来,向幔帐之中的杜秋娘道:“宝剑赠英雄。这烧槽琵琶怕也只有秋娘才能奏,便送与秋娘吧。”席上不少人都抽了口冷气,这架烧槽琵琶乃是东汉蔡文姬所用,价值怕不止万金,贺兰临却是随口一句便送了人。

杜秋娘不推不拒,隔着幔帐盈盈拜倒:“多谢周国公馈赠。”

窦二娘子更是气得脸色发青,不过是一介歌伎,却这般得他看重,对自己这个贵家娘子却是毫不在意。当下里,她一盏接着一盏地吃酒,似是在与人赌气一般。

睐娘瞧见了,噗嗤笑了出来,凑近赵瑛娘与沈安青低声道:“怕是哪家打翻了醋缸,好酸的味儿。”

沈安青笑着摇摇头不发一言,赵瑛娘也是绷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罢了,别再笑她了,她也是不好受呢。”

正文第十七卷 求音思欲报 心迹竟难陈

琼台宴罢,待送了太子离去后,众人才纷纷起身与贺兰临作别,乘乌船登岸而去。睐娘要随沈安青去窦府学茶道,便邀了沈安青同乘,窦家姐妹还坐了自家马车回府去。

“青娘,我今日才自慈恩寺回来,还需回府去,明日再去窦府。”赵瑛娘笑着道。

沈安青点头:“你明日来就是了。”

窦大娘子却是拉着赵瑛娘的手依依不舍:“瑛娘明日来了,使了人说一声,我去迎你。”赵瑛娘微微笑着点头,与众人作别登车而去。

睐娘拉着沈安青正要登车时,却听身后有人笑道:“这不是窦家婵娘么?先前?鲁n先浅瞿敲创舐易樱?挂晕?慊嵩诟?锉彰潘脊??幌牖垢依垂把纭!甭??シ碇?狻?p》  众人回头看时,却是韩月娘与几个年轻娘子正立在门前冷笑瞧着这边,方才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年岁稍小些一身锦服的小娘子,挑衅般望向窦二娘子。

窦二娘子果然气的咬牙喝道:“你胡说什么,那分明不是我做的,居然诬陷于我!”

那小娘子冷哼一声:“?鲁n夏切矶嗳硕记萍?耍?置魇悄阋?抡日然骶?寺恚?爬鄣目ぶ魇芫??垢医票纾』谷绱撕裱盏乩锤把纾?嬲媸遣灰?嫫ち恕!彼?砗蟮暮?履镉肫渌?镒佣夹ψ胖钢傅愕悖?蜕?槁圩牛?置魇窃谒雕级?镒印?p》  窦二娘子只觉得怒气攻心,不管不顾就要冲将上去,被窦大娘子一把拉住,低声道:“阿婵休要中了她们的激将,她们如今就是要你惹出事来呢!”窦二娘子不肯听,眼里死死盯着那几个笑着的娘子,恨不能死了她们的嘴。

窦大娘子无法,只好在她耳边道:“这里是周国公府,闹将起来,叫周国公知道了,脸面上不好看呢。”窦二娘子一怔,慢慢静了下来,只是依旧恶毒地盯着那几个,却也不肯就此作罢。

周国公府门前赴宴的宾客陆续出来乘车,见她们几人在此相持不下,都有几分好奇地瞧了过来。

沈安青见此,低声问道:“那小娘子是何人?”

睐娘沉着脸,低声回道:“是殿中丞吴静业府上娘子,也是那韩月娘的表妹。”

沈安青轻笑着上前一步道:“这位可是吴家娘子?”

那小娘子不料窦二娘未曾闹起来,倒是出来个面生的,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安青:“你是谁?”

沈安青笑着道:“我是个不打紧的人,只是听吴家娘子说那日?鲁n现?掠行┎唤猓?乩次噬弦晃省!?p》  她也不待那吴家娘子答言,便径直道:“娘子所言,那日击?履耸擎磕镎然骶?寺恚?鄣目ぶ魇芫??墒侨绱耍俊彼?θ萸?В?源怯欣瘛?p》  吴家娘子双手抱胸,不屑地道:“是又如何,当时在?鲁n系娜硕记萍?恕!?p》  沈安青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娘子可是亲眼所见?我若记得不差,当日在?鲁n喜辉镒印!?p》  吴家娘子一噎,旋即有些结巴地道:“我……我虽不曾亲去,但是早已听人说了。”

“原来是听人说起。”沈安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道,“若是此事真是因婵娘而起,依娘子之见,该如何处置?”

吴家娘子这回可是伶牙俐齿,急急道:“自然该判个以上犯下,谋害郡主的重罪。”

沈安青又点了点头:“原来该如此。只是此事经嘉成长公主殿下查实后,并未将婵娘论罪,更未曾说过是因婵娘而起,若是以娘子之见,岂非是长公主殿下失察?”吴家娘子这会子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若是点头应了,那才是真的不敬了。

沈安青笑的温和:“娘子也是担心郡主安危,才会听人所言便信以为真了。只是我听闻,那惊马是因为伺马僮仆向料槽里掺了香料,才会叫马受惊,累了郡主。而那僮仆已经被拿下了,之前还是卫国公府庄子上的庄户。你若是想问个究竟,不如请教一下韩家娘子,岂不是更便宜?”此话一出,那边的几个娘子脸色都是大变,吴家娘子涨得脸通红不时回头瞧那韩月娘,韩月娘却是一脸冰霜,冷冷盯着沈安青。

沈安青却是微微欠身,这才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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