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只合江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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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只合江南老-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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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推门出去,道:“大哥,大嫂,我们兄妹叨扰了这许多日,现在我伤已经好了,也是该告辞了。”赵杨氏忙站了起来,道:“大兄弟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家虽穷,可多两个人还不在乎。况且你们这些日子来帮咱们做饭、砍柴、带小孩,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朱高煦笑道:“家中原有急事,耽搁不得。若是无事,我们也是乐意住下的。大哥大嫂为人极好,我们兄妹二人都很舍不得走呢。”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来,道:“这些银两,那天是我藏在怀中,强盗并未劫走。还请大哥大嫂不要嫌少,暂且收下,日后再图回报。”

赵老大夫妇推辞再三,朱高煦道:“大哥不收下,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兄妹么?”二人方才收下了。

我和朱高煦并无多少行李,略略收拾一下就起身离开。赵家夫妇又替我们准备了一袋子的干粮。狗儿依依不舍,大哭了一场,费了半天工夫才将他哄了开去。走到很远了,直到人影都已模糊,二人方才回头朝前走去。

朱高煦道:“这两夫妇都是好人。”

我点了点头,叹道:“可惜,不知他们日后的日子,又该过的多辛苦呢。”

这天行到傍晚,来到一山之侧。朱高煦忽道:“你听。”我凝神听去,却原来山的那边却隐隐传来一些人声,不由惊道:“有人!”

他点了点头,神色肃穆,道:“我们过去看看。”二人蹑手蹑脚朝前走去,转过一道弯,只见眼前火光遍地,营帐四起,二人均吃了一惊。

朱高煦忽喜道:“是咱们的军队!”说着,伸手拉我,朝前冲去。

几个兵士已上得前来,喝道:“什么人?”朱高煦道:“火真呢?叫他出来见我!”那兵士楞了一楞,待看清楚是朱高煦,喜道:“原来是二王子!”忙回身奔去,叫道:“将军,奇……書∧網二王子来了!”已有一人从帐中迎出,口中大声笑道:“二王子!郡主小姐!”正是火真。

三人进去帐中谈话。火真笑道:“王爷料定郡主和二王子必定去了德州,派了多人前去寻找,却不知怎么一直找不到二位的踪迹。想不到今日在这里碰到!”

朱高煦笑道:“父王真是料事如神。”

火真道:“前日我们驻扎在此,碰巧遇到了二王子的宝马,我就想你们必定在这附近了!”说着,抚掌呵呵大笑。

朱高煦大喜,道:“这马自己逃走了,却原来被你们碰上了,可真是巧!”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火真笑道:“二位多日不回北平,自然是不知道。如今朝廷已经命盛庸带军,不日就要进行北伐。王爷正整领军队,这次要先夺取沧州。”

朱高煦道:“沧州由重兵把守,况且他们也已做好准备,父王可有妙计?”

火真道:“强攻!”

我惊道:“强攻?”

火真道:“不错!王爷说,如今朝中无人,除了盛庸和平安,其他人不足为道。我们必是要抓住时机,在盛庸北伐之前,提早做好准备,尽快进攻。”

朱高煦大笑道:“正是!咱们铁蹄下长大的男儿,岂能怕他弱质南人?”说着,与火真互一击掌,道:“明日就与南人绝一死战,我们要让天下,都知道燕军的厉害!”二人心中都是豪迈之情大起。

我看着他们,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们两个人的这番神情,倒让我想起一个人说的一句话来。”朱高煦奇道:“是谁?什么话?”

我笑道:“成吉思汗说的一句话。他曾说过,他要让青天覆盖的地方,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

朱高煦脸上起了敬仰之色,叹道:“能说这样一句话的人,必是有极大的抱负与雄心才是。”火真也道:“成吉思汗是咱们蒙古的大英雄,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朱高煦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我笑了起来,道:“这是我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里说的。”说着,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略略讲了。二人听了,都是良久不语,一脸神往,均叹道:“这样的男儿,才是真英雄真好汉!”

次日,朱高煦会同火真率军攻打沧州。沧州守将徐凯抵挡不力,不日即被战俘。北军马不停蹄,继续发动进攻,连续攻克了德州、济宁等地。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第三卷 二十五、军营(下)

我已随护卫回到了北平。北平王府中的众人尽皆欢迎我的归来,并未曾因为我的出走而有丝毫责怪。徐王妃也只是含泪微笑着说:“回来就好!”只是在某个深夜,她来我房中探望时,才抚着我的双手,潸然泪下,道:“宁儿,倘若你出了事情,叫我怎么向你死去的母亲交代?怎么向父皇交代?”

我明白。明白大家对我的关心,也明白徐王妃对我的疼爱。这关心和疼爱,虽不动声色,却出自一片真诚。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照顾自己呢?

北平城中如今已兴起了一股女子习武之风。朱棣觉得战乱频繁,倘若女儿们能懂得一些防身之术,也是一件好事。这教授我们习武之人,乃大将张玉的儿子张辅和宋晟的儿子宋琥。

张玉乃燕军第一大将,一直跟随燕王出塞征讨,骁勇善战。那宋晟却是开国功臣,洪武三十一年出镇开平,跟随燕王出塞。建文元年镇守甘肃。一直与燕王交好,这次靖难,居然也毫不避嫌,将儿子也送到了北平来。

张辅和宋琥乃大将之子,自然也有将门之风,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这倒跟燕王府中的小姐们颇为投契。

这日在练兵场学完射箭和剑术,正欲回房休息,远远却看到朱高炽走来。停了下来,跟他行了个礼。

他微笑道:“刚从练兵场回来么?”我点头道:“是。”此时已入寒冬,我身穿一件红色劲装,他却是家常的青缎长褂,雪地里看起来,长身玉立,如风中绿竹,又是遥远,又是亲切。

他道:“在外面这许久,可曾受累?”我笑道:“并不曾。我倒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宽阔,也很有趣,有机会你倒可以去走走。”他摇了摇头,轻笑了起来。二人一时无语,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回来这么久了,大家都不问我去了哪里?”这个问题在心中藏了许久,别人不提,我自己也不好去说。只是心中奇怪,终于问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道:“你和二弟一起出走,我们都是知道的。”话中之意,竟无端端地将我和朱高煦的关系染上了暧昧之色。我只觉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忙辩白道:“不是这样的!”

他扬一扬眉,道:“那是为了四弟,对么?”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里却是我完全不懂的平静和了然。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轻声笑了起来,柔声道:“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你回来就好。没有人会怪你。”说着,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开去。到了院子的门边,又回头轻声道:“况且,你必定会回来,我是知道的。”我怔怔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眼里满是笑意,道:“你并未曾将你父母的画像带走,不是么?”说罢,也不看我,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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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最是萧瑟,满眼光秃秃的一色雪白。全不及南方的多姿多彩。然而人总是能找到许多乐子,这日,咸宁就来找我,嚷着道:“以宁,咱们今日去山上看雾凇!”

我缩在房中,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冰雪世界,皱眉笑道:“那也太冷了些!”咸宁道:“哪里就有那么冷了?”说着,也不管我,自是伸手来将我拉了去。

走到外面,宋琥、张辅、常宁、安成等人却早已守在门外。另有一少年,却并不认识,宋琥笑道:“这是我三弟宋瑛,今日刚到北平。”我看那宋瑛一脸憨厚之色,倒也颇起了亲近之意。

当下一行人等朝城外走去。一路随兴而谈,尽是些战争之类的话题。其时已是建文二年十二月,临清、东阿、东平等地均已被北军攻克,南军节节败退,盛庸据守东昌,而朱棣却在距东昌不远的滑口打败了其手下大将孙霖率领的前锋部队,东昌眼看指日可待。众人心里都清楚,只要盛庸一败,那么南京就是不日之事了。北平城中诸人均是意气风发,人人都恨不得即日便披上战袍去前线战斗厮杀。

不一时便到了山边,远远看到一片银枝玉叶的冰雪世界,煞是好看。雾凇是北方寒冷冬季常见的一种类似霜降的自然现象,又称树挂,是一种自然美景。这种景象在南方冬天高山上虽也常见,但我生性懒惰,而且怕冷,以前从未亲眼见到。今日一见,倒真的是叹为观止。

再一回头,众人身影在雪中掩映,显得分外精神美丽。咸宁早已忍耐不住,跑上前摇起了树枝来。众人均笑道:“有你这个小鬼来捣蛋,这美景哪里承受的住!”却也纷纷上前一起玩了起来。

我和常宁站在一边,我是怕冷,常宁却是好静。二人只是微笑,彼此呼吸呵出的雾气几欲成霜,侧头望去,她的鼻尖在寒风中泛起淡淡的红晕,脸颊光洁如玉,一身雪白羽纱,衬得犹如芙蓉仙子,分外清新脱俗。

只听咸宁在那边叫道:“咱们去那边看看!”说着,挥舞着手,朝前跑去。常宁笑道:“小心路滑!”话音未落,她早已去得远了。常宁转过头来,朝我无奈一笑。二人慢慢跟随过去。

张辅却也慢步缓行,走在我俩身边,道:“山路陡峭,郡主慢行。”常宁点头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张大哥。”

此时已入严冬,越是往上,越觉寒冷。我不觉抱紧了身子,张辅微笑道:“郡主从南边来,禁受不得这寒冷天气罢?”

我笑道:“来了也有好几年了,这样大冬天的出来爬山,倒真是第一次。”

张辅叹道:“这几年来,想是人人都没了这份闲情逸致!”常宁忽道:“张大哥,去年冬天你是怎么过的?”张辅笑道:“去年冬天,我和父亲跟随王爷在外作战。”又笑道:“过不多时,我便要回战场,沙场秋点兵,这样的日子才最是畅快!”

常宁微笑道:“那年,张大哥是和我二哥一同作战的罢?”张辅惊道:“郡主怎么知道?”又恍然大悟:“必是二公子说的。”常宁点头笑道:“二哥对张大哥赞不绝口,说是这么些年轻子弟里,与张大哥倒最是投契。”张辅笑道:“我有什么本事,一个粗人罢了!”常宁道:“要能出生入死而不皱眉头、笑谈生死的人,怎么也不算没有本事的。”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上一红,住口不说了。

我心中一动,忽听远处咸宁等人大声叫嚷的声音,却是一群人等得我们不耐,下山来了。

敬请收看下一章:二十六、若离

第三卷 二十六、若离(上)

过不了几天,张辅即随军奔赴前线了。宋琥和宋瑛两兄弟仍留在北平。北平城中的男丁日少,除了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是早已随军在东昌了。

前线战事日紧,王府中衣食住行自是不同往日。这日午饭,又是一些简单果蔬,众人虽均未有丝毫抱怨,但难咽之情却难免洋溢于色。

“我的肚子里都快要没有油水了。”走出饭厅,咸宁苦着脸说。

“好了,”常宁抚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战士们风餐露宿,岂不是更辛苦?我们总算还能吃饱住好,这就够了。”

安成道:“放心,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战争就会结束了。”说着,转过头去,道:“对不对?”这后面一句话却是对常宁说的。而后者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这是每个北平人的信念。燕军和盛庸的东昌之战,将会是最后的决战。可是,真的会这么顺利么?我的心中在犹疑。没等我问出口,咸宁已经把我的疑问说了出来:“姐姐,东昌距离南京,不是还很远么?”

“那又怎样?”安成翘了翘下巴,“天下间又有谁能抵挡得住我燕军男儿?”常宁笑了起来:“父王和哥哥们……”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我奇怪地转过头去看她,她的脸色仿佛瞬间变的苍白,两只眼睛惊讶地瞪着前方,双手紧握,连青筋都能隐约看到了。

安成和咸宁也忽然安静了下来。这气氛让人觉得不安——我奇怪地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咸宁却低低叫喊了一声,随即象一片叶子被大风吹起一样朝前轻盈又急切地跑了过去。

那个人——

我忽然间明白了,就象被人忽然狠狠地敲击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麻木而疼痛。

他站在那里,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疲倦和沧桑,嘴角已可见微青色的胡须,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却依然明亮又澄净,身上的布衣也丝毫不能掩映他的出尘光芒。

“四哥!”咸宁已哭泣着扑入他的怀中。一双手轻轻伸了过来,握住我手。我转过头去,触碰到常宁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眼中也早已盈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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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二年十二月,朱棣率领着的北军在东昌与盛庸会面。这盛庸,曾是耿炳文手下参将,后又跟随李景隆,可以说,他几乎经历了整个靖难时期与朱棣的所有对战。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他居然也逐渐摸索出了一套与朱棣作战的经验。

失败是成功之母。耿炳文和李景隆都做不到,现在,盛庸用他的行动和结果告诉我们,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面对朱棣这个强大的敌人,盛庸并没有选择坚守城池,他做出了一个让手下众将领们大吃一惊的决定:背城而战!

古语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次,盛庸也用行动来蹈行了这个战略。朱棣的骑兵虽是当时的大明朝里最强的,但盛庸有另一种武器。

——火器和弓弩。

不仅仅是火器和弓弩,他还在弓弩的箭只上涂抹了毒药,务必杀人于立时。他既不给自己准备退路,也就绝不给敌人生的希望。

朱棣的作战方略,其实我们之前也有所提及,包括在对付耿炳文、以及之后与李景隆的白河沟之战中,北军与南军都曾经或原创或盗版的使用了这一招:先出其不意攻敌军侧翼,再攻中军。然后一举击败对方。

可惜,这样的招术已被反复来回用的见老了。更何况,是经历过这些招术的盛庸。

朱棣并不知道,他攻击是盛庸重兵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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