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痛苦!定是还有别人喂,但是他们禁不住这般的索血,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她,还是得受着!他垂下眼看她,从她眼中,看不出任何对这个回忆的恐惧来!甚至于,她还觉得挺好的!
“那鸟叫什么?你喂了多久?”他低语,接着问她。
“老爷说,叫骊儿!四年,后来老爷说我大了,血不好使了,不让总喂了!”小白应着。
“四年!”他微微的叹息,她喂了四年,一天一碗!她流尽了一生的血,以后再怎么补,她也是瘦巴巴的一个。
“王爷!”她忽然开口,学着别人的称呼!她忽然想说话了,他没问,她竟然想自己跟他讲话了!她从不主动跟人说话的,现在的她,变了!
“嗯?”她把他飞窜的神思给捞了回来,低头看她。
“小白会喂鸟,守夜和看更,整晚不睡也可以!”她竟然开始毛遂自荐起来了。是啊,她忍不住了,这里人全叫她主子,她的不安已经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地步。她设想的未来让她害怕,她急切的需要一份有用的工作!什么都行,哪怕现在说,要打着玩也行,不要再这样了。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小白也打不死!”她接着又加了一句,然后就用那对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期待他的指派。
“我不养鸟!”他低语,这话令她一下颤抖起来了,对了,新主人不养鸟,新主人养的,是那种毛绒绒巨大的生物!是那种一口就可以咬碎她的骨头,一下就能撕扯开她的身体,她见过的……。这念头让她又乱抖起来,让她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不说这个了!”他抱紧她,知道她又想到那天的场面。他第一次开始后悔了!后悔让她如此的害怕,让她如此的崩溃!
“你去过京里吗?缀锦的?”他忽然又问,纷纷扰扰间,他又开始碰触那曾经的回忆!
“去过,在那里当过丫头!”小白乖乖的答:“也要过饭!”
“腹部的伤怎么来的?最大的那一个?”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慢慢的开口。他一直不敢碰触的,他的回忆!
“没看清楚,就伤了!”小白听着他的心跳,这样的心跳,让她安静了下来。她当时没看清楚,只觉得有个火球飞过来,她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去挡。然后,就伤了!她记忆总是那么好,她不想回想的东西总也忘不了,为什么啊?!
“去要饭怎么还会伤成那样?”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去轻拍她的后背,引导着她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她的脑海。
“有人要杀小哥哥,小哥哥会死。小白不会!小白要让小哥哥跑掉!”她闭着眼,半催眠般的回答。
“小哥哥是谁?”他问着。
“小白不知道,小白不知道他的长像,小哥哥不让小白看!”小哥哥总带着一个黑纱,蒙着整个脸,看不到,她想看的,但他不让她看。
他抚摸她的长发,是,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这眼睛给他带来灭门的惨祸,这眼睛让所有人痛恨他,包括他的亲人!这眼睛让所有人遗弃他。他怎么敢,再让那个一直说他很好很好的小女孩,看到他的眼睛!
“小哥哥对小白真好。他只有一块饼,他给小白吃!”她陷入到曾经的美好回忆之中去了,闭着眼。他们都是要饭的小孩,京里布济,她抢不到,她太小了。但是小哥哥抢到一块饼,给了她!
“他说还来找小白的。让小白等着他!”她呓语般的说着。
“为什么不等?他说来找你,就肯定会来了!你怎么不等?”他跟她一样,开始颤抖起来了。
“等不了拉!他们不让小白在那要饭,他们把小白给打跑了!”她轻轻哼着,像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般:“小白是打不死的,但是小白会被打昏,打昏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把小白扔掉了,扔到好远,小白找不到路了!”
“嘘!不说了,睡觉!”他轻轻拍她,他听不下去了。连他,都要听不下去了!
“小哥哥,你来找我了吗?”她忽然出声,他一震,她认出他了吗?怎么可能?她没见过他,怎么就认出来了?他低下头去看她的脸,发现她其实已经睡了,只是做梦了!梦里,她的小哥哥来了,来找她了!
我来找你了!找了你好几年,终于找到了。我以为我只是找到了白夜黄泉,原来,连你,也一起找到了!他在心里低声说着,怀抱着她,突然觉得心有些发痛!他的心,原来没变成石头,还是一块肉啊!
她被乞丐打跑了,又被墨虚家的人找到。她总是跌进一个又一个黑夜里,永远也没办法找到光明!她只能不停的给自己构建梦想,然后在这虚幻的梦境里继续她的人生,她只能如此这般的度日。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她一定是想到死,想解脱,想给自己,找一个永远沉睡的方法。但偏是,她死不了!所以,她只能麻木。直到,她遇到他!他让她明白,死亡,可以是一种更悲惨的方式。让她的意志,彻底的完全的破败了!所以,她现在看谁都害怕!
小白,她一直叫自己小白!那时,她不这样叫自己,她只说自己是个小要饭的。他就叫她小要饭的,她叫他,小哥哥!她那时还常常笑,肮脏的脸上总是堆满讨好的笑意。好像总是笑着,别人就会喜欢她,她还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被喜欢的。她虽然很瘦,但不像现在这般如同一根硬硬的柴,她身体还是软软的。在墨虚家喂鸟,除了喂鸟,一定还不停的折磨她!用各种方法去逼迫她身体里的秘密,就像,最初的他,一样!
她比他还要悲惨!他跑了,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重生了。那张曾经让人厌恨的面孔,那双让人憎恶的眼睛!如今,为他带来了权势,为他带来财富,为他带来了女人的倾慕!但她,还是一样!从一个黑夜,奇书com到另一个黑夜,一如她的姓,白夜,白天,也是黑夜!一如她的名,黄泉,总是与暗夜的鬼魅比肩!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死神,不是,王爷已经不见了!她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说了好多话,也记不太清是自己真的说了好多话,还是梦里的呓语!她静静的蜷在被窝里,屋里好静啊,珠帘都是纹丝不动的,她一时也不想打破这份静谧,睁着眼,静静的躺着。
“哟,主子醒了?”她正躺着,忽见灿菊在珠帘的另一端闪了一闪,然后便掀帘进来了。向着她,淡淡的笑着:“王爷一早去衙府里了!”她也不知道小白是不是要问王爷的行踪,便直接报给她:“昨晚上让主子闹肚子了,今儿个一会让大夫瞧瞧吧?!”昨天的事一早已经听明霜说了,她们虽然觉得好笑,但又有些怕!这小妮子瘦的不象话,真折腾出个好歹来,她们全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一早王爷一起身就有些面色不对。直问给她吃什么了!吓得两人再不敢笑出半分来!
“不,不用了吧?”小白有些尴尬,商量着跟她说。
“瞧瞧妥当些。”灿菊捧过一身新装,将她扶起身来:“主子先得养好身子,才能服侍的王爷喜欢啊!”她微笑着,开始教导小白。明霜说了,王爷昨天晚上一张嘴就是说‘你家主子’,摆明了是要把她们四个拨给她使了。到时真是分了院,她们的身家性命富贵,可真得全系到这小妮子头上了!以前她们是东怀阁的,总想着有一天能让王爷给瞧上。丫头做到头,也就是个大丫头!但王爷瞧上了是不一样的。分了院,只要不招着王爷恼了,日子还是过得很好的。但王爷瞧不上,很少拿正眼瞧她们!现在来了这位,显然是王爷瞧的上的,给她们分拨了去,那日后的兴荣衰败,还不都得指着她了?!自然不能输了头筹!趁着王爷现在喜欢,得多拿着点,日后才有机会呢!
“服侍王爷?”小白有些发怔,后脊梁骨开始泛寒。这不是好兆头,之前就说要许给少爷,结果给卖了。现在,又要她当屋里人吗?那不是又要卖?
“可不?我在这里年头长,王爷喜好我都知道!”灿菊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主子可是能住进东怀阁的第一人!就冲这,日后就算分了院,也比别院的占了先去!”
“主子只要事事听王爷的话,王爷就喜欢了!主子要学着婀娜点,走路别总迈大步!”灿菊开始指导着:“主子太瘦了,圆润点才好看呢!”
“是!”她怔怔的听着,她不行,她这身伤疤,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她会被卖掉,一定会的!她的眼空洞起来,越卖越远,她永远,也见不到少爷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多看几眼。她记忆力这么好,她能记一辈子的,就像那个雪片糕的味道。现在,她再也没机会看了,那个温柔的笑容!就像她梦中的小哥哥,一去,不复返了!
第一卷
—第十五章 … 狂燥与麻木—
倾绝整整七天没时间再回府去,他离开了近三个月。狼舍,府衙,各地的奏卷。堆积如山的等着他,他有时抽时间往回赶,刚到大门口。报事的司馆们就追着过来了,他又得走!他正屯兵意图向南,关里的事也是一大堆,弄得他根本离不开衙里。他开始想她了,她窄窄的脸开始不停的在他眼前跳,他看书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书页上,他洗澡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水波里。他做梦的时候就会进入他的梦魇,甚至在他驭灵的时候,那些奔跑的狼头会突然变成她的脸!他是不是疯了!他简直不知道这样奇怪的念头究竟为何如此的狂放撕扯!但是他没疯,他的精神状况还是很好,他的燥症没有发作,他只是不停的想她!虽然管家每天都跑来告诉他,她今天又怎么怎么样了,吃的什么药,吃的什么饭!但还是想!晚上他会想,她今天会不会又闹肚子了?她能不能暖热她的被窝?白天他又会想,她白天又去哪逛了?是不是还在屋里枯坐,或者立着总象根竹?
他终是被这种蚀骨的折磨搅得坐立难安,第八天的时候开始急急的往家赶!其实他天天都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奇强无比,他心里总是飞窜着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逼得他一定要去见她才行!
他当时想的是,只看一眼,看一眼好好的,就再回来!他被这种情绪揪着,脑子里乱轰轰的一团。刚一进大门,正看到刘波带着人慌慌张张的从二门迎出来。他显然没料到倾绝今天回家来了,忙是迎着他匆匆的步伐,招呼着:“王爷,您回来了?!”
“嗯,小白呢!”他脚下不停,向着东怀阁的方向。
“在凝花池呢!”刘波忙应着:“今天让灿菊带出来泡泡!”
“东怀阁里有暖池,怎么跑出来泡?!”他心下定了定,又有些不快起来!
“啊!”这下改刘波发怔了,暖池,那是王爷专用的。他没吩咐,谁敢把她带那去?但他稍一转念,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东怀阁都住的进去。还守这最后一道门吗?但是,他的确是没吩咐啊,没吩咐,真让她去了。回来还是自己的罪过!唉,反正怎么都是自己的不是了!
他没理刘波,径直向着凝花池的方向走。凝花池在东怀阁西面,渺香院的边上,是各院的主子们最爱去的一个浴池。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池建在正堂里,周围还转着建了几间小小的角房,院里有个小花园,还有一汪小小的珍珠泉,有各色应季的花草。此时是冬天,最近雪不停,覆的满院银白!
他刚走近,守门的小厮还不待将院门打开,就听到里头一阵急惶的脚步。然后有身体扑地的声音!他猛的一推开门,正看到烟雨跌跌撞撞得正要往起爬,她满身水渍,已经结成一层薄冰,眼中急火火的怕!他一把将烟雨给拎起来:“怎么了?”
烟雨更是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一瞧见他,眼瞳猛的缩了一下。她低叫着:“主子,主子她……”他一把丢了她,径直就向正堂跑去,一脚就把紧闭的门给踢开来!正听见折屏里头有哗哗的水流声,还有,灿菊急切的声音:“主子,主子别乱动啊!”他一下闪进去,直把里头的灿菊吓得跳了一跳!但是他眼睛没看灿菊,他看的是,正在灿菊身上起腻的小白!她的身体被灿菊用一条大绒毯给裹住了,但两条手臂还不甘休的缠着灿菊的颈,蹭着她满身满脸的水渍!手臂通红通红的,脸也是,红的象着了火一样!她笑着,竟然是咯咯笑出声!双眼迷离涣散,眼底里全是情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小白吗?
“怎么回事?”他一伸手,就把小白从灿菊身上给剥了下来。一碰她,觉得她浑身火热!她很快的回身搂住他,这动作让灿菊吓得要叫出声来!她的手臂缠着他的颈,湿湿的头发蹭了他一身的湿,她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颈间。她的眼眯眯的看着他,低语着:“少爷,我许给你,我许给你!”
“少爷?!”他的眉尖跳了两跳,怒意一下窜进眼底!少爷?你许给少爷了吗?她的话让他一时间竟忘记去问怎么回事!而去专注于她的过去来了!墨虚星言吗?听说是个风花雪月的佳公子!他的心倏的一紧,然后猛的悸痛起来了!是啊,她在那里呆了七年!打也打了,伤也伤了,或者,其他的,也都没有了!墨虚家一定用各种方法去套问她,打着不行,或者就要使点别的手段了!比如,虚情假意!她是受不了别人对她好的,对她好了,她就死心踏地了吧!许给他,早就给他了吧!他的怒火腾腾的窜烧着,对她的思念霎时变成对那个男子的怒恨!他一把挟起她,想都不想就径直把她往边上一个盛满冰水的大缸里摁了进去!她的头一下被他扎了进去,本能的开始胡乱的挥舞着四肢挣扎,裘毯滑落到地上,她赤裸的纠结着无数伤疤的后背就直直的显现在他的面前!
“被他们打成这样,还许给他?!你真是贱!”他低吼着,一把捏着她的脖子将她直勒起来,看她被冰水刺激的牙齿咯咯作响!那天晚上她所说的在墨虚家的过往全成了他怒火的引线!他盯着她由红变白的一张脸:“你说,你许给谁了?!”
她被冷水一激,脑子一团空白,刚才火热的燥动一下失了大半,半昏溃之间听他这样问。本能的答:“少,少爷!”
“你还愿意了是吗?打完了,虚情假意抱一抱,就开始摇尾巴了?!”他内心暴虐的情绪开始滋长,她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