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不饮有些可惜。”他拉了她的手,两人慢慢往回走。
“没办法,谁叫之前打架了呢。我已经闻到香味了。”小白吸吸鼻子,笑了起来。
“瞎说。还好远呢!”他笑,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胡侃着,一切的问题都暂且抛到脑后。偌大的花林,只剩下他们的宁静。
夕月远远的看着他们,一言一语,关怀贴心,却是如此自然。一对最平常不过的夫妻!不知道渐离与叶霜相守的岁月,是不是也如此和谐。他轻轻的叹息,还是去看看修好了,此时的他们,不该被打扰。想着,身体已经划出一道光影,消失在暮色的花林之中。
第六卷
—第十九章 … 莫做懦夫勇—
墨虚星言,真的是你。”修勉强撑着半支靠在床上,拉扯得他几欲昏厥。他惨白着一张脸,半眯着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床边坐着的星言,当初看到血骊已经知道是墨虚家的人,但没想到不是坚而是他。
“想不到,你现在为凌佩办事。”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是一个生的极为阴柔的男子。身材修长却略是纤细,五官格外精致,容颜有些雌雄难辨,连声音都十分中性。但眼神有些阴霾,似是笼一层薄雾一般,带着幽深的清冷:“我来绛州,本想先找坚。却不成想,你们提前去了凌佩。”他明明已经伤痛至深,但声音一直控制的极为稳定,丝毫没有颤抖断促。
“找我爹,再以聚灵咒为由。共同杀碧丹倾绝!”星言轻哼出声,将沾满了血渍的帕子丢进水盆里:“当初我爹为了保我,不惜发信给旧属。你们看中这一点,让俊则前来。故意露行藏,逼得我们在绛州走投无路,从而去投效你们?!我真是奇怪,聚灵咒真是值得你们为此代代血染吗?”
“当初我们南宫一门,是墨虚家的部属。受命你的祖父,为你们饮血碎骨。所得的回报,却是抛家离国,身首异处。”修微喘了一下:“我们一家,最后就剩了我一个。跑去漠原北地,不得已被离殇,穆锦容之流压制,十年光阴,为人刀斧。所幸与伯湘碎蓝相伴,也不算苦楚。你爹为了保命。不是照样要联系旧部。让贪婪蠢蠢欲动,害得碎蓝葬身乱石。”
“你再度回来,便是不甘心。加上穆锦容已经身死,离殇俊则不知所踪。你正好可以谋得聚灵咒,拿回你认为你应得的回报!”星言冷冷地低语:“应得的?什么是应得的?我们都不过是夹缝中的可怜人,何必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错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聚灵咒,而是为了给碎蓝复仇。”修一时激动,牵扯了伤口。让他痛得冷汗不时冒出来:“碎蓝要聚灵咒,是因为他是半灵。而我之所以参与之前的计划,是因为我想为他得到。但我没有想到,我随军出征,碎蓝竟然死在聚云岭。他与我情同手足,我又岂能甘休?!”
他微微笑了下,笑意凉冷:“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夕月竟然半途而废!”他惨然一咧嘴间。血又一次涌了上来:“我还想先找坚当帮手,呵呵,连天都要亡我!”碧丹倾绝,先他一步,竟然招揽旧敌。连坚都可以用,他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断了后路,夕月又突发奇想要收起徒弟来了。现在他落在他们手上,实在是天意。
“碎蓝的事。我不清楚。但我可确定的是,他定不会是小白害的。再说了,是你们先拿倾绝在先。他为自保,反击也是正常。你们功败垂成,又有什么不甘休地。原本就是博命,输了也怨不得他人!”星言摁住他的肩:“你的亲人朋友死了是命,别人的亲人朋友就不是命了吗?皆是为了自己而已。”他轻叹:“歇吧。不管怎么样,夕月不会看着你死。就算你落在这里,也不见得就是死路。有什么打算。也要待伤好再说!”
“他会等我伤好吗?”修微睨了眼:“夕月现在成了那个女人的师傅,至于我……”他忽然一拱气力,生生要逼暴血脉。星言手指一转,一下压住他的腕脉:“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如此冲动。”他微微凛目,冷然低语:“你自己也说了,南宫家就剩你一个。你这般轻生,又对得起谁?”
修抬眼看星言,他出手极快,阻断他逆行血气。修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忽然轻声叹息:“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还很小。想不到,继了你地父亲的灵物,还让她化形成人了。”
“让她化形的不是我。”星言摁紧他的手:“我继她,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已。若非逼不得已,我根本不想驭灵。”
星言看着他:“南宫修,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不要因为一时气短,而做懦夫之勇。”自尽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但不过是懦夫之勇而已!他慢慢收回指尖,不再压迫修的血脉:“比你更可怜,更苛且偷生的人有地是。”他淡淡的瞥了修一眼:“早些睡吧,我就在旁边的房间。”说着,他不再回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修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却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来。这次他前来,已经抱
之心。他不顾制驭重重,潜进缀锦,是想找夕月还是碎蓝的舅舅,一定会助他。至于坚,他跟倾绝乃有世仇,加上以聚灵咒的诱惑。大半也会帮他!倾绝现在成亲,有了娘子,加之听说两人感情至深,必定因此缩手缩脚。胜负也算是参半,他也有机会。
但是他到地时候,坚竟然已经替凌佩出兵。短短时间,竟然在凌佩为官了!长庆帝为此大怒,将制驭强阵调至边关。他虽然失了坚这一条道,但至少找到夕月,而且此时制驭皆在边关。对他也算大大有利,一入这里,夕月很快找到灵动气息。才知道倾绝等人竟然还在缀锦,当时真觉是天都在助他。
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夕月竟然临阵倒戈,弃仇不顾却要收徒。而他的绞静瑶,竟然败在倾绝手上。成了案上鱼肉了!天不是助他,而是要灭他。给了他希望,等在后面的是更大地绝望啊。落在他的手上,必将之前离殇加诸给他的双倍奉还过来。到时生不如死,还不如这般了结了痛快。但是,如星言所言,这么多年都熬过来,此时被惶惶无知的未来吓的要自尽。实在是懦夫之勇,况且自尽也都是一时冲动勇气,过了这劲头。越想,便又越不敢死了。
只是念头越想越乱,思绪越是纷杂难舒。加上心里郁堵,伤又痛楚难当。一时间顶得他血力乱崩,颓然倒在床上,无知无觉起来。
星言出了房门,但没回自己的房间。金池喝了安神茶已经睡了,她今天真是吓坏了。他坐在院里的绣椅上,虽然已经是三月,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夜幕已经低垂,蓝黑色的天空疏落的挂了几颗远星,泛着清冷的微光。他拉紧了袍襟,交握着手臂半躺在靠椅上,椅子轻轻摆着,发出吱吱的轻响。
也不知道父亲在边关的境况如何,他毕竟已经闲赋在家多年,再入官场,又是从缀锦而来的降臣。不知是否要受人排挤压制,进退之间,也难保不受闲气。他年岁已经不轻,再度领兵也不知能否得宜。娘亲是否安好,病况是否得以控制!他靠着椅背,轻轻的叹息。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轻笑声,随之便顺着后院的拱门绕进来两个人影,是小白跟倾绝。
小白穿了一件男式黑色交织银边的开襟袍,从袍子的腰开始扯掉了一半,要不她估计要拖到地上一大截。袖子挽了三层,但依旧宽长的快覆上她的手面。腰带系了好几圈,看起来像穿了一件极不衬体的连身长裙一样。她的头发胡乱的挽了一团顶在头顶,但偏偏的还别了朵新摘的桃花在上头。一脸的脏兮兮。比起她来,倾绝就显得干净多了,虽然衣袍有些破败的地方,也沾了不少尘土,但至少依旧挺括。襟摆,袂领依旧完整,而且他的头发也很整洁,虽然半散着,随意扎了一束。但比起小白就爽洁多了。
不过笑意写满在他们的脸上,以致两人的眼睛都格外的亮晶晶。令人忽略了他们脏乱的姿容,她的手是握在倾绝的手里的,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进来。他们看到他,微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他这么晚还在这里坐着。
“星言,你怎么还没睡?”小白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各个房间:“公主她没事吧?”
“她没事,睡了。”星言没有起身,侧过脸看着他们。夕月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在修的房间里呆了半天。那时他就知道小白应该是没事了,但他们一直没回来。让他忍不住有些牵挂起来,现在看到他们的模样。令他心里不由的轻笑,牵挂?她早就不该是由他来牵挂的人了。
“哦。”小白看着他,忽然又问:“星言没受伤吧?”还不待星言回答,倾绝这边轻轻拉了她一下:“你先回去洗澡换衣服吧,不然身上要臭了。”说着,他伸手轻轻推她,将她向他们的房间位置送过去。
“呵呵,好吧。”小白低头看一眼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看一眼倾绝,再看一看星言,忽然说:“要不你们聊会天吧?我一会给你们送茶过来怎么样?”
两人微怔了一下,都默然无语起来。小白笑笑,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小小的影子一晃,便推门进去了。
第六卷
—第二十章 … 清芬舒胸臆—
言回过头去,重新保持着半靠躺的姿势。他们之间,好说的了。他需要一个得以生存的环境,需要保护他的家人。而倾绝,则需要一股可用的力量。彼此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倾绝慢慢踱到院中,负手看着黑蓝的天。静了一下,忽然开口:“明天跟你娘子先回昭平去。”
星言微微一愣,一时间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回昭平?这次让他跟着过来,不正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吗?怕他趁机在昭平生事,怕他父亲不听安排。昭平看好他的家人,而他又得跟来这里,他父亲自然乖乖听话。怎么突然又让他回去了?
“今天算我欠你的人情。”倾绝长出一口气,低声说:“抛开前仇不谈,如今你们也算是凌佩的人,保你的安全也是必要。明天一早,让血带你们回去!”说着,他转身便准备回房去。
星言一下站起身来:“昭平王不会这么意气用事吧,放个雷在自己的府里。不怕劈出事来吗?”
倾绝回首睨着他:“你会吗?”
“不一定。”星言冷眼应着。
“那就随你。”倾绝忽然轻笑:“如果你能就此浪迹天涯,变得洒脱起来。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恭喜?”
星言不语,静了半晌:“你真这么有把握?”
“不是我对你有把握,而是对你父亲。”倾绝微微扬眉:“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让金武把边关地快报给你看。或者你父亲觉得。他该早几年来投靠我!”
星言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父亲的价值,也正是父亲的弱点。早已经让人洞悉,但知人善用的,唯有他可以!抛却前仇,并非是宽宏大量,而是利大于弊。如果父亲真想在凌佩生根,那么他必然而成倾绝的羽翼。因为他的弱点,也早让人洞悉。他永远不会做,也做不到那种抛家弃亲的洒脱!
“不过,若是早几年。也许我不会宽容到此,就算再有利可图。我也宁可刀斧见血,图一时快意。”倾绝忽然叹息,不介意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些,该感谢小白吧。有时稍退一步,倒真是能海阔天空!”
星言静静地听着。是啊,以前的倾绝,一样是用计攻心。但绝不会如此宽容,虽然现在的宽容,也是基于利益的考量,更加懂得谋算得失。但宽容的开始,是最艰难的第一步,因为要战胜的。是自己那颗难以攻克的仇恨之心。但他做到了,这是因为,他地身边。多了一份清澈。这份清澈,让他更容易辩晰,更加清醒,更加成熟,更懂得谋算。
在小白渐渐成长的同时。他也与之一样成长起来。懂得适时用简单来分解复杂,将这种简单,灵活的运用到驾驭人心之上。让他更为的强大。不仅在力量上,更多的,是内心的完整和周全。这种成长,基于对小白保护的心。只有他更周全,更懂得忍耐或者暂时的退让,才能让事情向稍好地方向发展。斩杀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毕竟无法杀尽天下,况且还有暗藏的危机。懂得控制才是长久之道,虽然更为艰难,并且隐患重重。但是,这才是成为一个强者,所必须要经历地考验。先战胜自己,既而令人臣服。他的成长,与小白相辅相承。是小白给他的潜移默化的一种改变,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我留下来。”星言轻轻的开口:“明天把金池先送回去,我留下来。”
“你不走,她八成也不肯走。”倾绝微牵了唇角。
“那就带着,反正,她对你而言,也并非无用。”星言微讽了一句,却叹了一下。
“哼!”倾绝半转过脸来:“她地用处要是让我拎出来,怕是有人要心痛了。”他斜睇着星言,回了一句。
“那是我的事。”星言微扬着眉。
“这句话我喜欢。”倾绝轻笑出声,抚着下巴看着他:“你真要留下来?”
“我不是还有用的着地地方吗?何必着急此时还我人情。”星言低语:“如果以用处考量的话,至少我现在还不是一枚弃子。”
“我喜欢识实务和有自知知明的人。”倾绝坦白的轻语:“你此时能保持如此,也算做的不错。”他前去要做的,是掘星言的祖坟。不管星言内心如此纷争,但他保持的淡定已经值得他夸奖。星言当然明白他此出何意,微微笑着:“何必赞我,掘了这个。下一个不就是云州的吗?”他的讽刺倾绝并不以为意,倒是对他的聪明表示了心悦。他并未告诉星言关于聚灵咒的任何事,只向他要墨虚家的墓图。想必星言已经从他父亲那里知道聚灵咒是三家共生之物,从他这一举动已经猜出他下面的动向。
两人正言语之间,这边已经听得门响,小白端了个小茶桌又出来了。她已经洗好了澡,换了家常的白锦的小夹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的双层裹裙。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开襟溜丝绒边的长挂衫,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小桌上摆了一个茶壶和两个细瓷的茶钟,她还真是给他们送茶来了。
倾绝一步便迈过去接:“你还端个桌子出来,不怕砸了脚。”他说着,一手便给托了过来:“快进去吧,仔细着了风。”
“不会。”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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