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箫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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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箫寒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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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怎么还我?”

“你想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见沙天寒心动,冯孤月不假思索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

“嗯,我一向说话算话。”

“好,我去看他。记住,你欠我的,要还。”

“嗯,君子一言。”冯孤月丝毫不敢迟疑,怕他改变主意。

他一扯嘴角,笑着在她唇上一吻,“驷马难追。”

阴暗潮湿的拘室,丁箫奄奄一息地躺着,身上满是血迹,尤其一双手,无力地搭在地上。

沙天寒将银子递给看守,看守拈了拈,转身而去。

沙天寒走到丁箫身前,蹲下身,心中竟泛起不忍。看来,他曾被用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的双手,也被狠狠夹过。看样子,怕是废了。不知这对于作为琴师的他来讲,意味着什么。

痛楚

冯孤月被幽禁处。

沙天寒的身影一出现,冯孤月便如飞蛾扑火般来到他近前。

“丁箫他怎样了?”她抓住他双臂,殷切地望着他。

沙天寒迎着她的目光,读出她的担忧、焦虑、恐惧、茫然……

他摇摇头。

冯孤月的身子陡地软下来,想问又怕问,声音颤抖着,几不可闻,“他……死了吗?”

“别担心,他还活着。”沙天寒忙拥她入怀,安慰地拍抚着她的背。

冯孤月几近崩溃,紧紧抱着他,象抓住救命的浮木。

“孤月,别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他扶她坐下来。

在他怀里,冯孤月终找到了宣泄多日来焦虑不安与无助的出口,索性哭个痛快。

他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孤月,别哭了,他会没事的,我保证。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真的?你会帮我照看他?”她猛地止住抽噎,抬头问他。

有那么一瞬间,后悔的感觉在他心底掠过。但看她泪眼,他点了点头,“为了你,我愿这么做,因为我不愿看你伤心。”

她重又偎入他强有力的怀抱中,被安全感包围,“天寒,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说过,我不要你谢我,我只要你象这样,在我怀里。”

秦王李世民费了好大劲,终使冯孤月重获自由。

她会永远记得那一天,初冬第一场雪飘落,她重又见到了她的丁箫,面目全非的丁箫!

刚刚回来的她,来不及进府,在众人簇拥下,伫立门口,紧紧盯着街道前方,终看到一辆马车踏雪而来,终看到一人被厚厚包裹着抬下马车。是丁箫!是她的箫啊!

一帮人急急进府,将他安顿好。

冯孤月小心打开被子,看到她朝思暮想、日夜牵念的人儿时,她的心,被狠狠地重重地击中,象要碎成千万片。

那真的是他吗?那苍白的、颧骨高耸、双颊塌陷的脸,紧闭的双目,紧眠的唇,几不可辨的气息……

身子,更是瘦弱,显得床枕十分宽大。

周医师为他号脉时,更让她看到,他的手。如果那还能称得上是手的话。原本纤长细致的手指,全都肿胀着,并延伸至手掌、手臂,原本白净的色泽,早已无影无踪,全变成了青紫色,幽幽地泛着吓人的光芒。手臂上竟是伤痕累累。冯孤月进而检查他的身子、四肢,竟也是遍布着伤痕。

天!他竟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他怎么能承受这些?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焚心噬骨的痛,让丁箫生不如死。

恐怖的经历,残酷的刑罚,让他恨不得马上死去。可是,心底深处,有他放不下的人。他不能辜负孤月,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所以,任凭皮鞭、棍棒抽打在身上,夹板夹住双手,木楔钉进指甲,他始终没有放弃,没有妥协,没有说孤月一个不是,哪怕他再也不能弹琴。他舍不得失去生命,失去孤月,他想永远与她在一起,他不想也不能丢下她。

他煎熬着,强撑着。他知道,孤月不会弃他不顾。他知道,沙天寒来看过他,喂他药丸,给他打气。他知道,是孤月让他来的。

迷迷糊糊中,好象有一百年那么久,好象经历了无边无际的痛楚,丁箫知道,他终于脱离了炼狱般的监牢,他安全了!他坚持住了!他渴望已久的温暖,终于又包围着他。他没力气睁开眼睛,没力气说话,甚至没力气保持清醒,但是,他知道这不再是他的幻觉。在锥心难耐的疼痛中,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他始终感觉得到孤月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夜以继日地陪在他身边。

常常,他痛得喘不过气,痛得不能安静平稳地躺着,痛得全身僵直抽搐,止不住地呻吟喊叫。每次,总会有一双手,温暖有力的手,一个怀抱,柔软舒适的怀抱,让他沉溺,让他克服疼痛,给他坚持下去的力量,给他痛苦总会过去的希望。

虽然过程十分痛苦漫长,丁箫还是一点点在恢复。

他想看见孤月,他想与她说话。这种愿望,愈来愈强烈。

慢慢地,他睁开了眼睛。虽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虽然疼痛仍然如影随形,但他终于看见了孤月,他一直放不下的孤月。虽然他很辛苦,虽然疼痛更加鲜明深刻,但看见孤月欣喜的脸庞,一下子绽放的笑容,喜极而泣的泪水,强大的幸福感与满足感霎时充斥心间。

只要再见到孤月,再见到她的笑容,她的风采,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箫!你醒了!”孤月激动得声音颤抖,手亦哆嗦着抚上他的脸。

他点头,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出口的只有低哼。

“箫,你身子还虚着,不要急着说话,只要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不知道,我……”她抽咽一声,“我多盼着你醒来,多盼着你能再睁眼看我。”

更多的泪水纷纷滑落。

他想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可却使不上力,手上好象千钧重。

他很着急,喘息粗重起来,胸膛上下起伏亦变得十分明显。

孤月忙为他揉搓胸口,“箫,怎么了?不舒服吗?都怪我,你好不容易醒来,我该高兴才是,怎么却不争气地哭了呢?”说着,忙抹掉泪水,冲他笑着。

“孤月……你……辛苦了。”喘息方定,他挣扎着说道。

冯孤月强忍住泪水,哽咽道,“箫,别这么说,辛苦的是你,是我拖累的你。”

他在枕上轻轻摇头,“不拖累……我很高兴……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轻握他手,冯孤月慢慢俯下身,在他苍白的双唇上,印上深情的吻,直印到彼此心上去。他们之间,真的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语,更多的解释,更多的信誓旦旦。一切尽在不言中。就这样,身心相依,相伴永远!

世事难全

这个冬天,丁箫一直病卧在床休养,未曾下地一步。大家精心照顾,孤月尽心陪护,他的状况,终是稳定了许多,虽然身子仍病弱,仍不能随意活动,仍时不时感觉胸闷气短头晕,没有精神力气,做什么都要人照顾服侍,但已不象刚开始的时候,仿佛脆弱得随时会消逝一般。

秦王与太子间的暗战,愈演愈烈。冯孤月忙完外面忙府里,很累,但眼见太子的计划一个个失败,丁箫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心里也很充实。

太子、齐王等人心中不甘,见从秦王的手下寻找突破的计划失败,便又将目标直接对准了秦王。

沙天寒得到消息,匆忙来找孤月。夜幕掩护下,沙天寒如履平地般飞越将军府围墙,躲过侍卫,四周探查一番,终来到她住房外,见没什么异样,便破窗而入。没想到孤月却不在,只有丁箫半靠床上阅读,听蝉在一旁帮着翻书。两人没想到突然会有人闯入,怔怔地瞪着他。

沙天寒呆站屋内,讪讪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怎么,孤月没在吗?”

丁箫深吸口气,平复心跳,摇摇头,“她没在。”

“噢,我来得真不巧。”沙天寒竟觉得有些无措,“见你样子,想是身子已大好了。”

“好多了,谢谢关心。还要谢谢你,在我被关押时,帮我救我。不然,只怕以我的身子,早就没有命回来了。”

“哈哈,说哪儿去了,小事而已。”沙天寒换了话题,“孤月去哪里了?这些日子,除了上朝时碰到,很少看见她,想必都在照顾你,怎么今天会不在呢?”

“她去云将军府上了。”

“噢。”沙天寒走前几步,“对了,你的手伤,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恢复中,拿东西还是使不上力。”

“噢,慢慢养,会好的。”沙天寒说,“我在河北时,曾用过一种药膏,对伤筋动骨之痛很管用,等我帮你找找看。”

“谢谢。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不麻烦,小事情。我先走了,改日托人送药过来。”

“慢走,不送。”

“不必客气。”说着,沙天寒又从窗户跃了出去。丁箫与听蝉互望一眼,都有些茫然。刚才是有人来过吧?来的是沙天寒吧?大家聊得还算愉快吧?

沙天寒边走边懊恼。怎么他再见到丁箫,竟觉得心虚呢?因为他爱上了孤月?因为他想拥有孤月?因为他想把孤月从丁箫手里夺过来?那有什么可心虚的?大家公平竞争,谁最后赢得孤月的心,谁就最终得到她,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可心虚的呢?可看到丁箫安静柔弱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一脸憔悴,一身病态,他心中真的掠过不安。

如果他把孤月抢过来,丁箫会怎么样?

他能使孤月放下病弱的丁箫吗?他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如果丁箫不在了,孤月能承受住打击吗?

他能取代丁箫,完全占据孤月的心吗?

如果不能完全得到,他能与丁箫分享孤月吗?

如果他帮丁箫恢复,为丁箫安排好生活,孤月会完全属于他一个人吗?毕竟最配得上孤月的,是他,不是丁箫!

冯孤月好久没到云府小聚了,大家都觉难得,尤其是历经变故之后。

云霓围着她叽叽喳喳,冯孤月不由玩笑道,“云霓妹妹,你可是许了人家的大姑娘了,小孩心性也该收一收了。”

云霓撇嘴道,“我才不想嫁人呢。”

“女孩子家,终究要嫁人的。你哥哥千挑万选帮你定了这门亲事,男方稳重有才,我们都十分看好。你该不会是心中期盼,嘴上不认吧?”

云霓红了脸,“才不是呢。我与他又不熟。”

“谁都是由不熟到相熟的。良人难求,妹妹可要珍惜。”

“孤月姐还不是仍未出嫁吗?”云霓口快道。

雪琪佯斥道,“你这孩子!你能与孤月比吗?你孤月姐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将军,战功无数。你呢?有什么本事?若不趁年纪轻姿色鲜定下人家嫁了,岁数一大,谁还要你?”

冯孤月忙道,“妹妹可别与我比。我的终身已经耽误了,可不想你与我一样。我只是人前风光。我还羡慕你能有个好归宿,不用自己辛苦打拚呢。而且,你有哥嫂护着,在夫家也会得人尊重。日后再生几个儿女,一生的幸福安乐,都可以预期。我可就不一定喽。”

“你不是有丁大哥吗?”云霓又道,“我也想遇到象你与丁大哥那样的感情呢。这样随便就嫁了,订了终身,能有什么意思?”

孤月怔了怔,意味深长地说,“妹妹,每个人境遇不同,不必强求。平淡沉静的感情,一样长久,一样深厚,一样乐在其中。也许,会更幸福。我与你丁哥哥,也是平常相处,度过每天日子,没什么特别的。慢慢你会懂的。”

云霓不解。云霆笑着对她道,“就象我与你嫂嫂。孤月说得对,激情热烈最后终会归于沉静平淡。慢慢你会懂的。”

大家都笑了。孤月却笑中带着些涩意。偶尔,她也会想,做一个平凡女子,找一个人嫁了,安稳相夫教子,远离是非争斗,是不是会更轻松快乐?恐怕,到时候她又会心有不甘。嗯,世事难全吧!

从云府出来,冯孤月驭马回行。黑夜寂静的街头,颇觉孤寂。

刚拐进自家胡同口,一人影飘落。

“孤月!”是沙天寒。

她不由轻叹着勒马停住,“是你!怎么你每次的出场都这么有新意?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还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我怎么会成为你的敌人?恰恰相反,我想成为你的……”

“我知道。”她忙打断他,“找我有事?”

“你下马来,我有要事。”

见他未与她接着斗嘴,反而转为严肃郑重,知有要事,忙下马。

他欺身过来,搂住她,感受她的气息。

“喂,大街上,注意些。”

“你不说我倒忘了,大街上不方便。孤月,我到你府上凉亭里等你。”说完,转身先消失不见。

她摇摇头,重又上马,骑回府里。

凉亭里,沙天寒看着冯孤月踏着夜色朝他走过来。

“孤月!”他迎前拥抱她。

好不容易从他怀里脱身,她问,“沙天寒,到底什么事?”

“孤月,我们在一起的机会本来就少,何必总是那么急?急着去找丁箫?你每天有大把时间陪着他,对我,不该这么吝啬。”

“别胡乱比较。你们没有哪一点可比的。”

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忍耐些,慢慢来吧。反正他们有时间。

天下和解

“孤月,太子与齐王准备直接对秦王下手了!”沙天寒转了话题,直接道出此行真正的目的。

“啊?当真?”孤月一惊。

“嗯。你要提醒秦王当心!太子近日应该就会有所动作。齐王建议,由太子邀秦王到东宫饮酒娱乐,然后借机给秦王饮用从洛阳带回的毒酒。”

孤月忙道,“我现在就去禀报秦王。天寒,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说过,我不要你谢我,我只要……”

“我知道。天寒,事情紧急,我要马上去秦王那里,你请自便吧。”

冯孤月匆匆离去,留下沙天寒暗暗叹息。哎,这样子斗来斗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虽然有提防,但秦王仍未能从东宫宴饮上全身而退。秦王素不擅饮,被迫连饮三杯后,侍从随即端上新瓶新酒。秦王看出蹊跷,但为了脱身,明知酒有毒,他不得不饮下一杯毒酒,佯装倒地昏迷,在同座的淮安王上前察看他情况时,暗示淮安王送他回秦王府。

淮安王会意,救他回府。府中各人急忙为他解毒。秦王吐血数升,身体大损,慢慢才恢复。

皇帝李渊未想到他的儿子们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都是自己的儿子,他能怎么办?只得想办法化解仇怨。他招李世民进宫,准备把洛阳以东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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