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好,我们也会相处得很好的。”
丁箫的心终裂开一个大洞。原来,她已经决定了他们三个人的未来了!是啊,决定权不是一直在她手上吗?他早就有觉悟,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原来,想象比真实容易接受得多!
丁箫急促地喘息,身子强直,双眼呆滞,满脸痛苦,双手紧捂胸口。
孤月大惊,忙放他躺下,同时大声唤人,“来人,来人!”
“将军!”
“快去请周医师,快去。”
“是!”
丁箫身不能动,极至痛苦,全身无一处不痛,心里更痛。孤月,对不起,我真没用,又让你担心!满怀愧疚懊恼,丁箫终沉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箫,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孤月忧心关怀的面容,几让丁箫难以自持。他深吸口气,轻摇摇头。
奇“箫,如果你不愿意,我去回了沙天寒便是,千万别苦了自己。我最在意的,始终是你,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孤月落下泪来。
书丁箫急了,挣扎道,“不……孤月……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太高兴……太震惊了!”
“真的吗?”
“真的……我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好……因为……我们都……爱你!”
两人相拥而泣。冯孤月终松了口气,丁箫则是欣慰加无奈。
冯孤月与沙天寒的婚事,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
朝廷上下,京城内外,都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二位爱将缔结婚姻之好,皇上非常高兴,赐与新的宅第、田产、财帛珍宝,朝中百官贺礼贺笺更是络绎不绝。
冯孤月很忙很兴奋。没想到,结婚还是挺有趣的一件事,要准备的事情好多。而上上下下的祝贺,也让她很享受。再次成为焦点的感觉,让她很虚荣。与以前立下战功的感觉不同,让她很新鲜。多年挑剔等待,终嫁与一位配得上她的男人,也让她很有面子。
终能娶得佳人归,沙天寒几乎得意忘形,高兴地与孤月一起商量新宅的装潢布置,婚礼的流程细节。
沙天寒知她心意。两人一起查看新宅时,走到一处有假山有沟桥的宽敞院落,沙天寒说,“孤月,这里风景好,又够大,天气暖和后,还有流水,不如就让丁箫住在这里,你觉得呢?”
孤月望他一眼,搂住他的腰,靠上他的肩,“嗯,天寒,谢谢你。”
他揽她入怀,“不用谢我。你知道,我不要你谢我。”他轻吻她的发。她望着他,由衷地笑了。
孤月有喜事,找到了终身幸福,丁箫知道应该为她高兴。可是,仍难掩失落。尤其是孤月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有时候回来晚了,就在书房过夜。这样的时候多了,书房几乎成了她的卧房。
孤月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光彩。丁箫心如刀割,一颗破碎的心越来越落下去,沉下去。他的身子,也越来越衰弱。头越来越晕,胸越来越闷,呼吸越来越困难,肿胀越来越严重……又怎样呢?还有人关心吗?还有人在乎吗?
他强撑着,假装自己很好,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异状。别人可以瞒过,只除了周医师。
周医师每天来看他,眉头越来越紧,开的药越来越重,可丁箫的身体状况依然越来越恶化。
“丁公子,你的身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号完脉,周医师叹道。
“周医师,我会好好喝药,好好配合治疗,只求你不要告诉孤月,等她新婚之后再说。”
“丁公子,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的。”
“我知道。可孤月又不懂医,告诉她也没用,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耽误她的婚事。她现在已经够忙的了,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我会努力撑下去,撑过她的婚礼。那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
贞观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冯孤月与沙天寒新婚之喜。
丁箫坐着马车,跟随迎亲队伍一起行进,前往一对新人的新府——寒月府。触目皆是喜庆的红色,丁箫坐在一片红色之中,从不时掀起的帘缝中,他看见前面齐头并进的两匹高头大马。是冯孤月与沙天寒!脱俗如冯孤月,即使做了新娘,也要与新郎一起骑马。多么般配的一对人儿啊!
恍惚中,丁箫不由想起七年前,在洛阳,他坐着马车,走出陋巷,迎向自己的新生。这次,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沙天寒与冯孤月设想周到,有专人负责丁箫一行人的接待。寒月府里,一路走来,更是红色的海洋。他被安置到一处院落,终于,刺目的红色没了,前面的喜庆喧哗也远了。
听蝉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师傅,这里比冯将军府大多了,漂亮多了。”
“当然。皇上钦赐的,又是新修的,当然好了。”
看出丁箫脸色不好,听蝉道,“师傅,您累了吧?我扶您歇息吧。”
“嗯。”丁箫再难支撑,任听蝉扶他躺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沙天寒与冯孤月的新婚之夜。红幔、红帐、红烛,被翻红浪……
沙天寒抱着冯孤月,脸红心跳,“孤月,我终于得你陪在身边了。”
冯孤月不说话,只是笑。沙天寒失去控制,如洪水般淹没了她……
难耐的心悸,让丁箫惊醒。他喘不过气,憋得难受,挣扎着坐起来,使尽全身力气,大口大口地吸气,还是不行。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张大嘴喘息……
深夜里,喜气未散的寒月府一隅,剧烈的咳声响起来。紧接着,惊呼声、脚步声响起。
丁箫咳啊咳,终于,胸中郁结之气咳了出来,吐了出来,他觉得舒服多了。
听蝉却怪叫起来,“不好了,师傅吐血了,师傅吐血了!”
丁箫心中“切”了一声。这个听蝉,怎么总是不长进?他哪有吐血?他只是吐了口闷气,好不好?他“轻松”地“睡”去。
血,更多的血,鲜红的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那么夺目的红,如孤月的大红嫁衣,如漫天的大红帐幔。
孤月的新婚,丁箫竟以红血来“庆祝”!
冯孤月与沙天寒赶至时,大家正忙着清理丁箫身上身旁的血迹。地上,更是一滩鲜红的血。
药香迷漫,也难掩血气;昏暗灯光,也难掩血光。
丁箫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薄唇紧抿,无知无觉,浑身瘫软,任凭大家摆布。
“箫!”冯孤月惊叫着冲上前,声音都变了。
“箫!”来到近前,她怜惜地握住他的手,轻抚他的脸。
可惜,丁箫听不见,感觉不到了。
尾声
好几天了,丁箫一直昏迷着。冯孤月几近绝望,好在,沙天寒一直陪在身边。
“孤月!”沙天寒安慰地揽她入怀。
“都怪我,这段时间,一心筹备婚事,忽略他太多。他病得这么重,病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我都不知道。”她又落下泪来,“我竟然不知道。”
“孤月,别太自责了。丁箫会好的,他一定会好的。”
“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一直有我。”
冯孤月一直有沙天寒陪伴。可是丁箫,却一直没有起色。无论冯孤月怎么唤他,他都不理她。她伤心,她哭泣,他都不理她。
七天了,丁箫仍然没有醒来。周医师一直盯着,陆续请了长安城的名医,皇上都被惊动,派宫中御医前来,却都束手无策。而且众口一词,说病人不只身体弱,求生的意识也不迫切。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永远成为“活死人”。
冯孤月悲痛欲绝。
“箫,我之所以答应沙天寒的婚事,是因为我相信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生活,他会待我好,也会待你好。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早知道你这么伤心绝望,到了不想活下去的程度,我不会与别人结婚的。箫,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丁箫没反应。
“箫,你是在惩罚我吗?你是在怪我疏远你忽略你吗?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一时昏了头,贪恋表面的那些风光。箫,原谅我。”
冯孤月绝望地望着枕上那张瘦削的、无动于衷的脸,绝望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急冲冲地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把剑。
遣走吓呆了的其他人,她毅然决然地躺到他身侧,抓起他的手,覆上她拿剑的手,“箫,既然你不愿为我醒来,那么,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她的手,带着他的手,举剑横在颈前。
“不要!”微弱的声音响起来。
孤月一惊,忙松开手,扔掉宝剑,坐起来。
“孤月,不要!”
“箫!”她哭泣着爬起来,抱着他,哭得更大声。
“孤月,别哭了!”丁箫叹息,“别哭了,我不舍得。”他终不舍得放下她。他只是太累了,想歇息歇息,还被她吓醒了。
唉,不能独占她,又舍不得离开,只好与人分享。他释怀了,也想开了,更理解了沙天寒。他想必也是这么想的,也曾有不甘的时候,也曾挣扎过。
事后,冯孤月开玩笑似地向沙天寒提起逼丁箫醒来的经过。
沙天寒有些吃味,“如果是我,你会不会这么对我?”
“会!”她答得干脆,并主动投怀送抱,以示真心。
“谢谢!”沙天寒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稍后,理智回笼,他问,“不过,如果丁箫不醒来,你真的会一剑抹下去吗?”
“不会!”她照样答得干脆。
两人哈哈大笑。沙天寒冲她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好在,“如果”并不存在。
好在,三人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且,后来,不只三个人。一年后四个人,二年后五个人,三年后六个人……
对,大家猜对了,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什么?你问我,谁是孩子的父亲?让我想想,你们也帮我想想……
番外
大事记
武德四年(621年)五月,冯孤月洛阳初遇丁箫,并救下他。
同年六月,冯孤月带丁箫回长安。
同年十月,丁箫的过去曝光。冯孤月不谅解,丁箫自刎。后获救,二人重归于好。
同年十二月,沙天寒带兵进犯河北。冯孤月随秦王出征迎战,被俘受辱,后逃出沙营。沙天寒被秦王击败,逃往突厥。
武德五年三月,沙天寒联合突厥起兵,再次兵败,归顺大唐太子。
同年六月,沙天寒受太子命,夜探冯孤月将军府,与冯孤月重逢,答应帮助冯孤月打探太子集团消息。
秦王、太子之争加剧,冯孤月想送丁箫回洛阳躲避,丁箫未答应。
是年冬,丁箫一直病着。
武德六年春,突厥来犯,冯孤月告别丁箫,随秦王北上御敌。被征调的还有沙天寒。战时,为救冯孤月,沙天寒身中两箭。在秦王的带领下,唐军最终获胜。
同年秋,因太子集团幕后操纵,冯孤月被诬受禁。丁箫亦被关押,受尽折磨。沙天寒暗中帮助二人。秦王费了好大劲,才救冯孤月等人出来。
后来,丁箫一直病卧在床休养。
同时,太子、秦王之争不断升级。
太子、齐王对秦王下毒,致秦王吐血数升。
武德八年夏,幽州叛乱,秦王平定。太子受连累,后安然无虞。
武德九年六月,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成为太子。
同年,李渊退位,李世民终成大唐皇帝。(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贞观元年(627年),李世民出台一系列政令,真正得掌朝政。
贞观二年(628年)正月,冯孤月与沙天寒订亲。丁箫失落病重。
同年三月二十六日,冯孤月与沙天寒成亲。当晚,丁箫吐血昏迷。
七日后,丁箫醒来。
此后,冯孤月、丁箫、沙天寒,简称“孤箫寒月”,三人一起生活。
天下太平,大唐如旭日东升,国运享通。
冯孤月已经三十岁,想当母亲了。
五月,与沙天寒同房,未孕。
六月,与丁箫同房。受孕。
贞观三年三月,长子出生。健壮英俊,得众人宠爱。丁箫欣喜若狂。沙天寒也很是高兴,对孩子颇为喜爱。
长子出生后,冯孤月一直待在沙天寒身边,始终无孕。
十一月,与丁箫同房,有孕。沙天寒暗中寻访名医,被告知一切正常。可能心情太过迫切,反而不易令对方受孕。沙天寒努力调试心情。
贞观四年八月,次子出生。眉清目秀,颇得丁箫神韵。
次子出生后,冯孤月一样待在沙天寒身边。
贞观五年二月,有孕。终于轮到沙天寒欣喜若狂了。
同年十一月,女儿诞生。英气迫人,象极了冯孤月。
贞观七年三月,三子出生。与沙天寒一个模子刻出来。
贞观八年七月,产下四子。仍是冯孤月与沙天寒的。
四子一女,冯孤月觉得够了,便一直避孕,未再生子。
无论父亲是谁,孩子们都姓沙。孩子的姓氏,丁箫觉得无所谓,反正丁亦不是他的本姓。可是,孩子们都一起养在冯孤月与沙天寒身边,称沙天寒父亲,称丁箫叔父,颇让丁箫挂怀。但得见一家人其乐融融,又觉宽慰许多。
但,终不象丁箫与冯孤月两个人的时候那么纯粹、单纯了。
贞观五年的冬天,又是一个冷冬。丁箫病重。冯孤月刚产下女儿,照顾不到他,其他人终不是冯孤月。许是动了根本,他的身子,自此之后,便一直不太康健,终年缠绵病榻。见冯孤月与沙天寒相处融洽,把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丁箫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三年后,贞观八年寒冬,丁箫病逝。留下冯孤月与沙天寒,带着五个孩子一起生活。怀念是有,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