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书眉拿起门前的一把扫帚,一边走路一边默念“我这就去了,我这就去了……”
片刻以后,端正坐在书桌前的傅审言,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狗跳跃奔跑的声音,同时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救命呀!”嚎叫声,正是来自于明书眉。
傅审言探手推开窗户,窗户外面在月光的清辉之下,可以见到一个前面奔跑逃走的小厮,他个子娇小,一边逃跑,一边伴随着凄惨而可怜的求救声。
明书眉逃回书房以后,仍然在抖抖索索,虽然有闻讯而来的某某某,帮助自己把狗赶走了。
“过来,帮我拿本书!”傅审言暗笑,不紧不慢的吩咐,“《修士广记》,在书架第二排。”
明书眉对着傅审言的背影,一边翻着白眼射冷箭,就知道使唤我,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不行!
明书眉走到书架前,她的个子这么矮小,理应踮起脚。伸出手,五只爪子刚刚婆娑至《修士广记》,她正满怀欣喜地准备拿下它的时候,突然有异物从她的头顶堕落。
凉冰冰的,好像一个石头,“咳咳”,“石头”先磕在她的额头,继而又往下滑落,狠狠的落在她的脚上,然后落在地板上,“哐”地一声大裂八块。
明书眉觉得额头火热热的,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脚上的疼痛,简直快要站不住了。
傅审言搁了手中的笔,回头,发现他珍贵的湖砚已经在雪白的地板上碎成石屑,心痛,这一个湖砚还是自己的门生送来的礼物,自己果然找到了一个“当用的好小厮”。
痛得脚发麻的明书眉突然听见傅审言的菩萨一般的温柔呼唤声:“算了,你先回房去睡觉吧——”
亏你还有一点点良心——明书眉刚刚这样想,突然听见傅审言接下来的语句“湖砚挺昂贵的,我也知道你赔不起,这样吧!慢慢地从你的月钱上扣回来吧!”
语气云淡风轻,傅审言的语调“和气可亲”,他这样善解人意,令明书眉想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下工了,下工了!
明书眉乐淘淘地准备回到卧室,开始睡觉,冬夜漫漫,正宜安睡。
不过,为什么荣发哥这么晚了还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明书眉疑惑地打量着荣发,难道他又有什么要嘱咐自己的:“荣发哥,你还不睡呀?”
荣发走道窗前挪了挪床上的寝具:“一人一副寝具,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啊啊啊啊!
明书眉愕然地嘴巴张开久久合不上,难得我要跟荣发哥同床一起睡觉,虽然说还是一个人一个被窝的。
她打量了一样长的不怎么样的荣发,虽然他是一脸憨憨温厚的模样,心想,如果一定要男女授受亲的话,总也要给自己安排一株牡丹花吧,牵牛花的话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够答应。
今天晚上已经够倒霉了,大人叫我剔灯火吧,我倒是沾惹了火星,差点儿把衣服烧掉,我去赶狗吧,被狗赶着跑;我去拿本书,又被砚台打到脚,好不容易能够睡大觉了,偏偏还要——
明书眉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可是不跟你一起睡——”
正在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一声不紧不慢、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体贴下人的声音,语调像温暖的旭阳,语意像柔软的春风:“不想跟他睡的话——那么,过来跟我睡吧!”
傅审言!!!
明书眉战战兢兢,心想虽然下午见到你的时候,小的稍微对相爷大人你的美色垂涎了一下,不过经过一个晚上的你的“关照”,我已经决定再也不垂涎了,再也不无妄之想了,大人你放过我吧!
她傻傻兮兮地飘飘忽忽地“婉拒”:“啊……大人……不用客……气……来日方长!”
好大的狗腿子
第八章————大人的大腿抱不得!
外面是霜寒露重,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房间里面燃着炉火,熏得整个房间暖呼呼的,被子又厚,躲在被窝里面滚烫滚烫的。
天亮了,冬日清晨特有的透着冰冷的光亮透进房间,一夜好眠的明书眉依旧“呼呼呼呼”地沉浸在美梦中。
傅审言起床,因为要上朝穿了庄重的礼服,头上戴着进贤冠,配着一块雪色白玉,绶带放在身边的案几上,显得首相大人面有盈玉之光,薄薄的唇,唇色有一点淡白,眉色也淡淡的,晶亮清眸透着尊贵威严。
荣发一一端上早点,忙碌不迭。
傅审言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安安静静地吃完眼前的一碗粥,站起身的时候想起,新来的小厮怎么没有出现。
傅审言似是不在意地问询:“新来的那个——”
荣发环视左右,发现明书眉并没有出没,“他”该不会还在睡觉吧,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可能有事情忙——大人,我这就去看看。”
傅审言轻哼两声:“忙什么忙——瞎忙——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傅审言刚刚站到房门口,就听见明书眉高昂的“呼呼呼呼”声,他不动声色地推开门。
荣发着急地想抢在他的前面,去唤醒贪睡鬼明书眉。
傅审言摆手禁止,他轻轻地靠近床边,脸上不辨神色,低低地垂头。
粗布的床单是深蓝深蓝的,染着小小的细细碎碎的白花,同色的枕头上,还在睡梦中的明书眉嘴角裂开,巴掌大的小脸雪白雪白的,洁白整齐的牙齿若隐若现,鼻子尖尖而秀气,睫毛异乎寻常地长,像蝉翼一样覆着,似乎在睡梦中也在笑眯眯的,更加重要的是唇边还有两道口水。
荣发有点不忍心,他很是知道自己主人的脾性,鼓起勇气:“大人,我来叫醒眉豆吧!”
“眉豆!我要把她给磨成豆粉!”傅审言伸出手,准确地捏住明书眉的鼻子,动作温柔秀雅的像是握着一支珍贵的毛笔,突然两指用力一掐。
明书眉嚎叫着,打着滚从床上跳起:“疼!疼!疼!”
她的鼻尖一处已经淤青,印在深深的两个指甲印。
傅审言瞄了一样眼前像耗子一样乱窜,豆子一样乱滚的眉豆:“我马上要上朝,不想讨打的话,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明书眉彻底清醒到耳清目明了,她站在马车的旁边,一边在寒风中战战兢兢栗栗地发抖,一边啃着干馒头。
冷到她直跳脚,她抬起头看见傅审言出来。
相爷大人已经全套朝服完备,在清冷的晨光的雾气中,显得那样光辉耀眼,不愧是一品大人呀!
呜呜呜,将来我也一定要嫁个状元郎,我的夫君的才华一定比相爷大人这么冷酷无情的人还要横溢,我也当个一品夫人威风威风。
相爷上朝,摆足了架子,宰相出门,地动山摇。
气势显赫,銮驾风光,蜷缩在马车前的明书眉,也觉得与有荣焉。
荣发驾着马,百无一用的明书眉靠着他,只是用目光梭巡,她是一个江南人,从来没有来到过京都,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店铺,倒是有一点好奇。
扬州商业水运繁忙,京都景象虽然与之迥然不同,但是繁华有过之而无不及,显得更加堂皇富贵气象。
明书眉刚刚从热乎乎的被窝出来,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冬日清晨的冷风吹了几下,不由地一声一声咳嗽起来。
傅审言心想,新小厮可真是百无一用,不过他的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到底于心不忍:“我衣袖皱了,眉豆进来!”
明书眉如闻天音,美滋滋地想,我家大人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呀,她转身揭起车帘,恰好此刻,荣发刚好驾着马车过桥,马车一顿。
明书眉就好像脱了弦的箭一样,朝着傅审言扑去,不好不坏,不远不近,实实在在,正好巴在傅审言的膝盖上,她的头还好死不死地正贴着傅审言的大腿。
好丢脸!
贴在大腿上的明书眉的脸,嫣红得好像烧起来的朝霞一样,灼热灼热的。
明书眉正准备撤退,傅审言却嫌弃地伸出两只手指,揪住明书眉的衣领,把她甩在车厢边。
明书眉的小脑袋跟车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于是脑袋瓜子上火星直冒。
傅审言抖抖朝服的下摆:“一股子口水味!”
傅审言看着蜷缩在车厢角落的小豆子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笑意。
皇宫当然很宏伟壮观,红瓦朱墙,高高的城墙鳞次栉比,映着碧蓝色的天空。
不愧是万国拜含元,千官望长安的京都皇城。
明书眉跟着荣发下车,呆在臣子们候车的宫殿,眼巴巴地看着傅审言在一群皇宫侍卫和宫廷官员的拥挤下,向着朝廷走去。
端得是威风凛凛。
端得是气势显赫。
微风林里一枝轻,风度翩翩。
刚刚在心中咒骂傅审言像狗一样凶巴巴的明书眉,觉得自己做狗腿子也光荣了。
光荣的狗腿子明书眉左右环顾,觉得好奇无比,她的个子娇小,像一枚小豆子一样滚来滚去。
在她无限的好奇中,朝会结束了。
明书眉因为目睹了相爷大人威风显赫的一面,准备好好奉承他。
坐在马车中的傅审言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他的新小厮眉豆脸上笑眯眯,即使是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如果两人偶然间目光交汇,她就笑得越发起劲,嘴裂得针都缝不上。
车驾在经过京都西街口的时候,傅审言下车,他把显赫的车队想打发回去,只留下一架小马车。
荣发把马车寄放在相熟的酒楼,殷勤地跟傅审言告别:“大人,我这就去丁尚书家拿东西!”他又非常好心地嘱咐明书眉,“大人要逛一逛,眉豆不要乱跑。电子书,一定要伺候好大人,不要再偷懒了!”
京城街道的新鲜玩意,简直晃飞了明书眉的眼睛,京都各色玩意,是南方所没有的风物,在她看来俱是惊奇无比。
傅审言已经走了好远,回头发现他的小厮在某一个店前看的津津有味,店面上的牌匾上写着大大的烫金招牌,原来是京都最有名气的一家糖店。
傅审言退后到明书眉的身边,看着小孩子脾性的大牌小厮:“想吃糖?”
废话!
明书眉脸上完全是大人你多此一问的表情,她最喜欢吃甜食,在扬州的时候,虽然被母亲拘束的厉害,她依然常常偷点心吃。
明书眉装出无辜可爱的一切大人你做主的样子,语是心非:“我不喜欢,大人你喜欢?”
傅审言失笑,真是死鸭子嘴硬,他顺着她的语意,吩咐店家:“是的!八宝果子糖,你给我包一斤!”
看的着,摸不着,闻得到,吃不到!
明书眉看着抱着糖包走在前面的傅审言,大步小跑着殷勤地追上来,大献谄媚体贴:“大人,你千金之躯!拿东西的小事情,就让小人来好了!”笑得一脸谄媚小意儿讨好。
傅审言继续往前走:“不用,饭来张嘴,衣来伸手,可是要不得!长期以往人会变蠢!”脸上倒是满满的都是体贴下人的好主人语气,“你也劳累了一上午,空着手逛一逛!”
明书眉看着傅相爷风度翩翩的背影,呜呜呜——大人真是的——再不给我糖吃我要咬死你!
傅审言可以想象得出来,自己身后的那一枚小豆子“他”脸上的郁闷无奈,真奇怪,大约是生活太无聊了,竟然连逗“他”都成了极其有趣味的事情。
明书眉正在后面跟得百无聊赖,满脸郁闷,于是郁郁寡欢,突然听见自己相爷主人的吩咐:“眉豆,去把马车驾过来,我们回家吃中饭!”
明书眉应了一声,一溜烟小跑,到了寄养马匹的地方,极是豪爽地跳上马车,挥动马鞭。
从来没有驾过马的人,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高高挥起马鞭,在满是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马当先地横冲直撞起来。
路两边的行人一边尖叫着一边躲开,这一会儿,明书眉倒是觉得了一点点的恐惧,一边嚎叫着:“大人——大人——我来了……啊!”
傅审言回头,正好看见他闯祸连连的“小厮”驾着马,马横冲直撞简直像疯狂了一样,而眉豆正高高站在马车上,摇晃得东倒西歪,嚎叫着:“大人,救命哪——”
飞醋图
第九章——耽美春宫图——飞醋,飞醋,惊起大人呕吐!
明书眉的目光只盯着傅审言,马车的方向更是笔直朝着他飞奔而去。
傅审言示意,叠声吩咐:“勒住马,勒住马!”
已经六神无主的明书眉,哪里还能够听得见,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心中混沌一片,随着马车的冲冲撞撞,她也在车上跌跌撞撞。
马车撞到墙壁发出的猛烈的轰鸣声,明书眉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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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书眉趴在傅审言的肩膀晕乎乎的,只觉得大人的肩膀的宽厚而温暖,她有点被摔得傻乎乎了:“大人,马不会给撞死了吧!”
傅审言望一眼前面不远处的药堂,继续背着她往前走:“马倒是死不了,不过你是个傻瓜啊?叫你勒住马,你呆呆地坐在马车上想什么哪?”他的语气不善良,“以前驾过马车吗?没有金刚砖就别揽瓷器活。”
马车被撞得支离破碎,马也哀啼着受了伤。
明书眉暗自忏悔,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就不敢逞强了,这下子一定要被大人揍死了。
傅审言走进药堂,店中放置着长长的条凳,给客人坐,整个药堂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专门治疗跌打的大夫们坐着候诊。
傅审言放下明书眉,让她坐在条凳上,低着头问她:“有没有摔到腿?”
“没有!”
傅审言径直撩起她的一只袖子,对着大夫问询:“刚才嚷着胳膊疼,大概被压到了!”
男女授受不亲——都授受到让陌生男人摸自己的胳膊了——明书眉心里不满,手上的疼痛加重,低头一看,却有一位大夫用力折着自己的胳膊。
啊?难道因为我把大人的马车弄坏了,大人要折断我的胳膊报仇?大人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大人!大人!大夫!大夫!我胳膊不痛了,不痛了!”
傅审言轻哼一声,冷冷地瞄了她一眼:“真不痛了?”
明书眉鼓起勇气,偷偷瞥了一眼傅审言,他淡冷的脸庞,不辨喜怒,鼓起勇气:“……不过,还有那么一点点痛,给我贴一张膏药就好了!”
傅审言含笑应酬大夫:“真无大碍?”笑颜转至明书眉的脸上,却又变得冰冷,“膏药的钱,我会记得从你的月钱里扣!”
明书眉想起自己,想不到做小厮做了几天,一分钱还没有收成,倒是已经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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