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迷地看着他的笑颜,这世上有谁能比他更好看?
她傻傻的样子其实也很可爱,东方妮这会儿才发现,跟她在一起真是件挺舒服的事。或许他的心比他的身体更早明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往用拳头打走了无数纠缠不清的人后,那伤害始终舍不得落在她身上。
再次重遇后,他数度震慑于她长大成人的事实。看呆了她的美丽,而不愿将这份惊艳与他人分享,所以威远侯盯着她瞧时,他生气;她在外头恢复女装时,他也生气……一切均肇因于独占欲。
而欲望的出发点就是“爱”了!他爱她,好早好早以前就开始了……“虎儿,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打赢了啊!自然要回来。”
“不只。”他眼里突然点燃两簇火苗,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我最近老是作梦,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想查清楚那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才提前回来的。”
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儿可怕……虎儿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
“梦这种东西不来就很玄疑,要怎么查呢?”
“可我的事有凭有据喔!”
“是什么梦啊?”竟能令耐心微薄的他不辞辛劳地奔波查访。
“我梦见救我的人不是师父!”他突发惊人之语。
虎儿脸上的血色登时退尽,“怎……怎么会呢?你方才明明说是师父救你的,怎……又变成别人……”他对着她笑,嘴角的弯弧越来越大。“在我将昏未昏之际,听到一个声音,你知道吗?那声音跟你的‘虎啸’好象、好象!”
“呵呵呵……怎么可能吗?”她傻笑着,背脊儿整个绷直了。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你明明一直待在侯府里等我,我居然会以为自己听见你的声音,你说玄疑不?”
“可能是你的错觉呢!”她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但我每晚都梦见那些事啊!”他一副苦恼万分的样子。“我还听见梦里的女子跟我说,她仰慕我,喜欢女子是因为我貌似女子;她爱屋及乌,‘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她说了好多,我没记得很清楚。”
她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当时他明明昏迷着,怎么会……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东方妮低下头,嘴角擒着一丝贼笑。
“唉,我好烦啊!每晚、每晚不停地作着同样的梦,闹得我好几夜都睡不安稳。”
“你没问问师父吗?当时只有他在你身边,也许他知道什么?”虎儿不信,他昏迷中还能记清楚她说的话,八成是师父露了口风。
“师父早走了。”他耸耸肩。“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一清醒就听见怕在骂人,骂了几句,见我没反应,他就自个儿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是师父出卖她,那……她豁然瞪大眼。惨了!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试探她,而她……唉呀!真是笨死了,自个儿往罗网里跳。
“虎儿,你说我能不能找着我梦中的人?”他双瞳紧紧揪着她,已完完全全确定她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我怎么知道!”闷停了声,她使劲挣脱他的怀抱,钻进被里。“很晚了,我想睡啦!”
“可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想听结局吗?”
“不想,晚安。”她拉起棉被盖住脑袋,是气闷,也是无助。那件事情终于还是曝光了,她该怎么办?
他生气发火,她还晓得如何应付;偏偏他的反应这么怪,搅得她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是吗?那我们明天再谈。”他双手一伸,将她连人常被抱进怀里。“嗯!我还是习惯抱着你睡,我想我今晚大概不会再作梦了,可以一夜好眠到天亮。”
是啊!然后就换她一夜难安、失眠到天亮。该死!明儿个太阳一升起,她就要去找水仙姊,同她商量一下,眼前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他爱与人谈天?行!尽管找别人去吧,少找她麻烦。
“虎儿,把头藏在棉被里会无法呼吸喔!”他使劲拉下她的被子,让他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乖,这样比较好睡,别再藏了。”
才怪!鼻端冲进他熟悉的味道,就跟那一夜一模一样;她身奇*书*电&子^书体迅速僵直得像根木头似,动也不敢动一下。
还睡咧,她连喘息的方法都快忘了,讨厌──。
※※※
“水仙姊姊、水仙姊姊……”老实说,一大清早上妓院找人真是没公德、兼没知识,所以虎儿这一路几乎是由白眼送进来的。
“是虎儿姑娘啊!”冬梅打着呵欠走过来开门。“小姐才睡下呢!”
“那……我……可不可以进去等?”她慌张得像后头有只猛虎在追。也差不多啦!天还没亮就差点被东方妮吓死了;他要去洗澡,居然邀她一起,以便接续昨晚未谈完的话题。摆明了在整她嘛,那恶劣的男人!
“这……”
“冬梅,我起来了,让虎儿进来吧!”室里传来水仙柔腻的嗓音。
“水仙姊姊……”跨过门槛,一眼瞧见里头的美人儿发未梳,脸上脂粉未施,披着满身的佣懒。“对不起,吵醒你了。”虎儿歉疚得抬不起头来。
“没关系,日头都晒屁股了,我也差不多该起来啦!”
才怪!冬梅在一旁翻白眼,院里的人谁看日影当时间了?她们瞧得是月亮!
“冬梅。”水仙沈唤了声。“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吧!”
“喔!”小丫鬟咕咕哝哝地走了出去,一心只祈求虎儿姑奶奶没事早些儿走,给她留点时间补个回笼觉。
“怎么了?坐啊!”水仙利眼凝视着虎儿的手足无措。
“碍…喔!”她心慌意乱的,坐在茶几上,十指还搅个不停。
是出事了吧!水仙在心里喟叹一声,八成与东方妮有关,唉!恋爱中的人儿总是这样,瞧不清楚现实。
水仙伸手倒了杯茶漱漱口。也不能逼她,感情事随便乱逼很容易出差错的,只好等了,待她想通后,愿意把事情说出口了,她再来帮她拿主意。
虎儿坐在椅子上,东挪挪、西蹭蹭的,心头是一片迷惘,有话欲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和东方的关系实在大复杂了,亦父、亦师、亦友,可以说打她懂事那一刻起,他就是她人生的全部了。
对他有恩情、亲情、友情,现在更掺杂了一项──爱情。应该是“爱”没错吧?否则不会心甘情愿为他献了身,事后还半点悔意也没有。
怪的是他,明明讨厌牵扯那些情情爱爱的麻烦事儿,却又突然变得爱逗她?就算不当她是女人,也不能要她侍寝又陪澡吧?
清清楚楚记得,他养她是为了培育一个够得上程度的对手,严格的教导是应该的;因此,昨日的温柔笑语、诱哄拥抱就变成了一种诡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惩罚她的救人行为吗?
他怎不想一想,那是权宜之计啊!在那种情况下,她不当机立断,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何况她从没要求过他负责,他在闹哪门子别扭?
“也许就因为你什么要求也没有,他才发脾气的。”那柔柔的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水仙姊姊!”虎儿跳起来,敢情她是在无意识中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口了!
水仙理解似地经颔首。“你方才的确在不知不觉中说了很多话。”而她恰巧推理能力还不错,很轻易地从那些错乱词组中归纳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呵……”虎儿艰难地拉扯出一抹苦笑,看她真是做了件蠢事。
“虎儿!”水仙安慰性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到处说你的事的,若你不喜欢,我会自动忘记今天的事。”
“不是啦!水仙姊姊,我既然来找你想办法,又怎会不信任你呢?我只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唉,都怪东方啦!莫名其妙的,把我的脑子都搅坏了。”
虎儿不满地抱怨。
水仙掩嘴轻笑。“男人都是这样的。”
虎儿歪头头沉思良久。“水仙姊姊,我还是不懂耶!”
“你难道没想过,他可能也有一点点喜欢你吗?”
“我从来就不认为东方讨厌我,否则他不会把我检回去,又养我这么大。”谁会那么犯贱,弄个讨厌鬼在身边?“但离‘喜欢’还有一段距离吧!他是欣赏我的能力和个性,期望有朝一日我能强到与他分庭抗礼,进而一较长短。”
“真只是这样吗?”水仙可不信,世上有如此大方的人,费尽心思的养育,只为栽培一个“敌人”?
“是真的,东方自己说的;当初他捡我回去的时候,就因为我狂野不驯,对他又扑又咬,他觉得一个三岁的小壮儿能有此胆量,将来一定不得了,才起了兴致,培养我当他一生的对手。否则,他早丢了我。”
那男人肯定是个变态!水仙嘲讽似扬起了眉。
“或许一开始只是欣赏、慢慢地喜欢了,最后进展成‘爱’!”
虎儿似懂非懂地歪着头。“水仙姊姊,你真这么想吗?”
水仙定定地瞧着虎儿,右手不停抚着左腕的伤疤,那是她轻生过的痕迹,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烂男人。从那个家伙背弃她开始,她就再没相信过男人,更耻笑“爱”这个字;天下间有什么事比“爱”更为虚无缥纱、难以预测?
“虎儿,如果要我说的话,我会告诉你,离男人远一点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东方不会,他是好人!”
“我知道,最近只要出了房,耳边听的全是对于‘狂虎将军’的赞美。但这与他最近奇异的行为、你们彼此之间的感觉完全无关,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直到……”虎儿把东方妮中了蛊毒,她救了他,然后又逃回来的事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才说他发脾气很正常,因为你没对他说实话!但他却没对你兴师问罪、大吼大叫,相反的,他变得温柔;我说这种改变是源于他心灵的转折,或许他正在试探你,意图变换你们之间原本的关系。”
“他想改变什么?要求永远不变的是他啊!”虎儿完全没了主意。十多年来,她为了成为他理想中的对手,费尽了心力,如今要她改,改成什么样子?
她担心,当“虎儿”不再是他心目中的“虎儿”时,他心底那个特殊的位置还会为她保留吗?
水仙打心底不愿说出鼓励的话,她不希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再度在这善良可爱的女孩身上重演。
但……她是真的茫然才来寻求她的帮助,真正对她好的做法是:让她用自己的力量去为自己的人生做努力。
“虎儿,你若想了解东方妮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有靠你自己去挖掘了。”
第九章
看着迎仙楼的招牌,磅礴的怒火在东方妮心底燃烧。
早上,他不过进去洗澡间里转了一圈,再出来,虎儿就不见人影了。询问侯爷府里的人,有家丁说瞧见她进了迎仙楼。
告诉她多少次了,别跟青楼妓女牵扯不清,她就是不听,一个姑娘家,天天上妓院串门子,像什么话?
“将军,现在时候不对吧?”跟屁虫似的石威皱着眉头。“你想寻乐子,咱们可以晚上再来,不必……”“闭嘴!谁说我是来寻乐子的?”
“上妓院不寻乐子,要干什么?”
东方妮一口气差点喘不过,脸孔胀得通红。
-“我是来找虎儿的”又是那矮冬瓜!石威就不懂,那小子有什么好?不就脸庞长得俊一点儿,做事没分寸、行为又放荡,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将军牵挂难忘?
“请恕属下直言,凭将军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他脸红个屁!东方妮没耐性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为什么要留恋一个‘小男孩’?”要他亲口说出自个儿心中的偶像有断袖之癖,实在是件很残忍的事,但石威总希望在将军沉溺之前,尽力拉他一把。“将军,天底下的姑娘这么多……”砰!突然,一只铁拳打扁了他的鼻子。
东方妮喷火带冒烟地吼道:“虎儿就是个姑娘!”
眼睁睁看着将军冲进迎仙楼,石威傻愣愣地立在原地。那粗鲁又不支的臭小子是个姑娘?!
脑海里回忆着虎儿的样子,从头想到脚,半晌,他低咒:“‘他’哪一点像姑娘了?将军,你等等我!”
这是第二次了,水仙的房门被踢开,东方妮旋风也似地冲了进去。
水仙打量的目光笔直地揪着他。不可否认,这男人生得真是好看!她号称“边关第一花魁”,在他面前还是觉得自惭形秽。
他身上有一种狂放霸道、目中无人的气息,显示出这个男人具有高度危险性与难以相处。
不过他的眼神很直,是属于正人君子专有的。这样的人,脾气再差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换言之,他还算得上是个好人。
“你来晚一步了。”
东方妮瞪着她。这女人很媚、很冷、也很诡异,她不像青楼妓女,至少气质不像;倒似他以前见过的几个仕途不顺、愤世嫉俗的书生。
“她去哪里了?”
水仙坐回梳台前继续梳着长发。
“我在问你话!”
“你又不是我的恩客,有什么权利要求我回话?”
这女人够胆量!东方妮望着她。这样的女人为何会沦落风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往,对人太好奇对你没好处。”
“大胆!竟敢对将军无礼?”发火的竟是石威,他的鼻子都被打扁了,对于东方妮的忠心依然不减分毫。
水仙睨了他一眼,唇畔的笑是既冷又轻蔑。
石威只觉一股火在心底闷烧。一个妓女也敢耻笑他!
“你,将军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水仙转回镜前,继续未完的梳妆动作。
“你──”石威心底的火山霎时爆发,冲到镜前,一把掀起水仙的衣领。
她依然是那样的冷淡,满脸的嘲讽。“你除了欺负女人就不会做其它的事了吗?”
一句话堵住了石威的拳头,教他气炸了心肺,又拿这女人没辙。
“石威,放了她。”东方妮拨开了他的手,水仙落坐回镜前。“要怎么样你才肯说出虎儿的下落?”
水仙甩着头,语气照样辛辣。“你不是养了她十三年,怎么连她的喜好、想法都不晓得?”
又是一句话说得东方妮哑口无言。他是养了她,却直到近几日才兴起拥有她的想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如何去了解她的心思?
“看样子我这个抚养人是失职了。”他自嘲。
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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