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往隔壁跑去,要看稀奇。
到隔壁,只见林家井台边的地面上栽了一截木桩似的铁疙瘩,有手柄,前面装了竹筒,削出斜斜的出水口。林春站在一旁,手执摇柄,上下压提,那水就从竹筒中哗哗流出。
林大头夫妻和林家兄弟都围在旁边看。
林大头大喊“拿桶来,拿桶来!哎哟,都淌掉了!”
秋生便飞快跑去厨房拿水桶。
黄老实急忙将自己的水桶送到毛竹筒下接着。
望着哗哗淌水的竹筒,他眼睛瞪老大,弯着腰,跟瞧怪物似的凑近去细看那铁疙瘩,心下纳罕不已。
杜鹃满脸喜悦,“林春,你要青史留名了!”
林春望着她呵呵笑,心想真有那一天,他们的名字将会并列,嘴上却道:“这事多亏得黄元帮忙。”
原来,他琢磨这压水机有两年了,所有部件都是做好的,就因为抽水的活塞密封性不够,所以抽不出水。黄元寻来了橡胶,这事便简单了。他早上起来,一通忙碌安装后,就从井里抽出水来。
黄元也笑道:“在下真是与有荣焉!”
他仔细看了一会,认真对林春道:“三哥,这东西应该不光能用来压水。你好好想想,能有不少用处呢。还有,你不妨详细写下它的构造和用途,交给周夫子,别藏着掖着。我告诉你……”
他声音低了下来,对林春耳语了一番。
“谢黄兄弟指点!”林春连连点头,神情很慎重,“这东西变个样子,造纸也用得上。”
陈家这次派了人跟他们一块进山教他们造纸,因黄家安排不下,林大猛便将他接去自己家安置。
造纸一事虽是黄元独力促成的,但他在询问杜鹃和爹娘村中详情后,便决定由林家和黄家共同经营。为的是借重林家在村中的威望,也借重林大猛来管理,黄元自己是没心力管的。
因见冬生和黄鹂嬉闹着用手捧水洗脸,漏了一身,夏生笑道:“等我在这砌一个水池子,就好用了。”
黄雀儿听了微笑。
水池子么,还不是她将来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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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儿子是自家的好
林大头昨晚已经见过黄元了,这时见他和林春站在一处,便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他,眼光十分挑剔。
打量结果,当然还是觉得比不上他的春儿。
除了比春儿白些。
可男娃子长得白有什么用?又不是女娃儿!
他却最乖觉,不肯露实话,却对黄老实怨怪地捧道:“老实兄弟,你说你养三个闺女能干就算了,怎么儿子也这么能干呢?”
黄老实瞪眼道:“我儿子怎么就不能能干了?”
黄鹂忙扯他道:“爹,你别听大头伯伯说。他就是眼红你。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说完扬着细巧的下巴对林大头示威地“哼”了一声,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林大头悻悻地说道:“老实兄弟,这你儿子也回来了,闺女又多,是不是该把雀儿嫁了?”
黄老实道:“我又没说不嫁。夏生还没急呢,你急什么!咱不是说好了的,年底办事么?这么大热天的,又忙,办喜事不方便,亲戚也没的空闲来,总不能就这样把雀儿送你家来吧!”
林大头哑口无言。
他也就是说说,也知道心急没用。
黄元这时笑道:“大头伯伯,晚辈好容易回来,总要容我们手足亲近几个月才好。虽然大姐就嫁在隔壁,然出嫁就是出嫁,从此她就是林家人了。所以,让我们姐弟再多住些日子吧。”
林大头更没话了。
若是往常,杜鹃肯定也会跟着顶撞他两句,然看见大头婶子劳累的身影,便不忍心,笑劝道:“大头伯伯,等冬月里,咱们热热闹闹办一场喜事。跟你说,这回在府城,我们帮大姐置了许多嫁妆呢!”
林大头听了眼睛一亮。急忙问“真的?”
杜鹃笑道:“当然真的!我还能骗你。”
林大头情不自禁地追问“都有什么?别买那没用的!”
“哄”一声,大伙儿都笑起来。
黄雀儿更是红透了脸,低下头去。
夏生则傻呵呵地看着她,乐得合不拢嘴。
大头媳妇便过来。先白了男人一眼,又拉着杜鹃的手笑嗔道:“就你们俩,说话不讲究。哪有这么当面说嫁妆的!”
声音里却满是喜悦,嘴巴裂开老大。
她知道,黄家给办的嫁妆,肯定都是有用的。
正闹着,就听一声虎吼从远处传来。
“如风回来了!”
冬生大叫道。
“这畜生还晓得回来?看我不打断它的腿!”
林大头气势汹汹地挽袖子。
声音才落,又一声虎吼响起,已经到了院门外。
然后,如风就窜了进来。扑向林春。
尽管早知道林春养了一只虎,然亲眼看见这色彩斑斓的庞然大物扑向他,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肩头上,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脸,黄元还是惊叫一声。
如风听见他叫。转头向他,又低吼了一声。
黄元顿时腿脚发软道:“它……它认生?”
杜鹃和黄雀儿同时扶住他,叫他别怕,说如风不咬人。
黄元表示万分怀疑,问道:“这村里的人它都认得清,不咬人?也不咬畜生?”
林春欢喜地摸了摸如风的头,一面笑着叫它别吓人。一面对黄元道:“如风可有灵性了。凡见过一次的人,它都记得,就算在山上遇见了,也不会伤人,也不动村里的鸡鸭。”
杜鹃问道:“如风这些天都不在家?”
她是想起林大头之前说的那句话。
这一问可不得了,林大头气呼呼地说道:“春儿一走。这畜生就在家待不住了。跑山里去,一待就是十几天,就跟野的一样!这些日子一根野味毛也没叼回来过!我还以为它不回来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农忙的时候,连秋生也不得闲上山打猎。如风再一跑,林家居然没新鲜野味吃了,他能不生气吗!
杜鹃怔了会,才跺脚大笑。
“嗳哟大头伯伯,如风可不就是野的!它能认林春就算运气了;林春不在,你还指望它帮林家干活?嗐,真要那样,那还是百兽之王么,也太下作了!”
众人也都禁不住大笑。
林春看看面色发黑的爹,再看看如风,想说它几句,终究没舍得。就像杜鹃说的,它本来就是野的,没责任帮林家“打猎”。他便拍拍它,示意它回房歇息。
如风朝林大头龇了下牙,大摇大摆地进了西厢屋里。
林大头只好干瞪眼。
这里,大家争相尝试压水,以为神奇。
一时小顺跑来,说爷爷奶奶来了,杜鹃等人才回去。
大头媳妇在后喊“雀儿,晌午带你弟弟来吃饭。”
杜鹃忙道:“婶子先别忙,这几天我家肯定事多。等忙过这一阵子,再来婶子这吃饭吧。”
黄元这一回来,自家亲戚肯定要挨个请他的。
大头媳妇这才罢了。
回家后,见冯氏也回来了,采了嫩藕、摘了鲜杏和李子等,好几个篮子装着。又说是谁家送的,又有谁家打招呼喊黄元吃饭等等,满脸都是自豪。
儿子可吃香了!
当下,杜鹃姊妹端上饭菜来,一家人坐了吃饭。
黄元自然被家人百般照顾:嘴里吃着,黄大娘还一个劲问他爱吃什么,想吃什么,将山里各样新鲜难得的土物都数了一遍,要晌午烧给这孙子吃;又说她带了什么来,还要包饺子等等。
杜鹃姊妹都望着黄元笑。
这可是她们姊妹从未有过的待遇,然她们却没有不高兴,反觉得家里有了男丁就是不同,因此十分畅怀。
冯氏对公婆道:“爹,娘,地里草起来了。让雀儿她们在家照应,我跟她爹去锄草,等晌午热了再回来。”
黄老爹点头道:“就这样!地里活计不能不管了。”
杜鹃脑子一转,忙道:“我跟大姐也去吧。衣裳都洗了。屋子也收拾了,留黄鹂在家煮饭就够了。下地人多些,一气忙几天,都弄完了。爹和娘也能歇口气。家里有爷爷奶奶在,就等于长辈坐镇了,来什么人都能应对。黄鹂煮饭也不怕:要烧什么菜,都先弄好了,等我跟大姐收工回来,三个人一齐动手,烧起来也快得很。”
她知道一会家里肯定要来许多人,她宁愿去地里。虽然薅草,脑子却是轻松的,正能好好体会久别的乡村田野风光。
黄老爹和黄大娘求之不得。
这正是他们做爷爷奶奶的露脸的机会!
黄大娘便振奋道:“你就跟雀儿去。家里有我和你爷爷呢!我帮黄鹂一块收拾煮饭,来人也不怕……”
黄元望着杜鹃,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倒好,他一个男儿在家待着,姐妹们却下地干活去了。这算什么事?
杜鹃对他眨眨眼,他不解其意,心想等会问她。
于是 ,饭后杜鹃黄雀儿就随着爹娘下地去薅草去了。
先是在玉米地里薅草。
做了一个多时辰,天渐热起来。
杜鹃沿着地垄一趟薅到头,直腰休息,却见地头埂来了两三个人。正是黄元、小顺和任远明。
任远明老远就喊“二表姐”。
“咦,你怎么来了?”
杜鹃诧异地问黄元。
她算准家里会来许多人,他应该脱不开身才对。
冯氏就在她后面,也出了玉米地,闻声抬头一看,着忙了。“哎呀元儿,你到这来做什么?看天热,出一身汗,把衣裳弄脏了……”
她慌忙慌张地说着,觉得地里不是儿子来的地方。
杜鹃见娘这样。便瞅着来到近前的黄元笑了。
黄元不好意思,说道:“娘,我来看看咱家有多少地,都种些什么。我不该知道这些?”
冯氏听了一愣,然后欢喜道:“该!该!”
儿子对家里越关心,越证明他把家放心上。
黄元顺势杜鹃手上拿过小锄头,道“我来!”
杜鹃一个不妨备,被他抢了去,再听了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戏问道:“你来?你拿了它意欲何为呀?”
黄元尴尬地笑道:“你教我锄草。”
杜鹃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我有那空教你,我自己就做完了。还快呢!”
小顺忙道:“我来教二哥。好容易学的。”
黄元听了更不好意思。
这时,黄老实和黄雀儿也锄到头了,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黄雀儿听见了弟弟妹妹的对话,体贴地对黄元道:“时候不早了,咱要回家了。晌午热,等下晚或明早再来弄是一样的。反正咱家地不多,之前我也一直弄的。”
黄元顺势下坡,问黄老实“爹,咱家有多少地?”
黄老实难得儿子问他这个话,正是他“精通”和“擅长”的,便急忙答道:“五亩地,八分田。这儿是一亩半,种的苞谷和黄豆;还有两块地远些,在东山脚下。你想看,爹带你过去看。”
黄元本是随口问的,一听之下失声道:“才五亩多?”
他养父杨家几千亩地,还有好些个铺子;黄家这么多人,才五亩多田地,难怪他吃惊。
“这日子怎么过?粮食怎够吃?”
黄元紧张了:这个家,超乎他想象的贫乏!
可是,他今天看家里情形,不像那不得过的呀!
黄老实安慰他道:“够吃了!田里种稻子,地里种麦子,隔年收了种苞谷和黄豆,还有山芋花生。每年我们都还剩好些苞谷呢。猪和鸡也长得好,家里也不缺肉吃。瞧,那是我们家的鹅。早上赶出来,就放在这地里,都不操心的,晚上赶回去就完了。”
他一面说,一面指向身后的玉米林地,垄沟里卧着三只吃饱了歇息的大白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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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试探
黄元依然不能释怀。
“怎不多开些荒地?”
他想不通,这山里人少,勤快些开荒总没错吧!
这一小块地里,种了玉米,还有黄豆;黄豆中间,还稀稀拉拉竖着些向日葵;地头间,又有一排开了花的芝麻……
好挤!
大家收拾了东西回去,路上,杜鹃便对黄元解释。
“这山谷里就这么大地方,无论水田和旱地都有数的。再在远处开荒不是不行,一是路远了不方便照应,容易遭野兽祸害;二呢,就算发狠吃苦在远地方开了荒,可收许多粮食也没用啊,这里又没处卖……”
黄元这才明白其中关窍。
杜鹃又道:“进山的路你也走过一趟了。你想想:进出那样不容易,大家费心弄许多粮食干嘛?”
黄雀儿补充道:“够吃就成了。”
黄元问道:“那家用从哪来?比如布,总要穿衣不是。”
冯氏道:“卖山货呗。有钱的就穿好些,没钱的就穿差些。吃盐、买个针头线脑什么的,就用鸡蛋跟人家换。大家都换。”
黄元听得有些糊涂,问“跟谁换?”
黄雀儿道:“跟林家换,也跟旁人换。”
她娘儿姊妹几个轮番作答,依旧让黄元糊涂。
杜鹃便从商业角度帮他解释这以物易物的关系,解说这山里的特殊市场:通常大家得了药材、皮毛和晒干的蘑菇等山货,会卖给林家,换些油盐和针线,甚至粗布;若没有山货,也会拿鸡蛋,或者提一只鸡一条肉什么的,跟那有山货的人家互换救急,因为林家可不缺鸡蛋,也不缺肉和粮食。这些他们是不收的。
黄元锲而不舍地问:“那别人家怎么就缺?”
杜鹃不厌其烦地答:“不是每家养鸡鸭都兴旺的,也不是每家都有人会打猎的,大家谁缺什么,就互相换喽!”
黄元这才隐隐听懂。
冯氏感慨道:“往年咱家就艰难些。养畜生没这么兴旺。日子就紧巴巴的。这些年好过多了!”
她想了想,又由衷道:“是你姐她们能干!”
黄雀儿和杜鹃便都笑了。
杜鹃对黄元总结道:“所以想攒钱的话,宁可挖些草药、猎些动物皮毛,哪怕采些菌子、木耳、核桃和榛子晒干了背出去,也比驮了粮食出山卖容易。粮食嘛,只要够吃,再有点结余防止灾荒就行了。除此外,这山里一切都是自给自足的。”
黄元感叹道:“银钱,在这山里果然无大用处。”
杜鹃笑道:“你明白就好。我告诉你,你那些纸可不能多收人家钱。你买的价钱。还不抵人家运费高呢。不是想让孩子跟你读书,人家怎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搬运进来?真要那么容易,谁不会赚这个钱?”
黄元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家人走在阡陌纵横的田地间,小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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