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田缘- 第24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呵呵,可不就是无路可走么!

只是他当时并未真正理解这话的意思。

杜鹃离家时,他质问她“你可曾为我想过?”

她当时看他的目光很奇怪,伤心、失望,还有……不忍,很不忍,然后她回道“没想过!”

想到这,他的灵魂都颤栗了——

她早知道这结局,她不但为他想了,还想得很深:昝家,绝不会任由女儿给人做妾的,便是一个“死了”的女儿也不行!便是昝家一个死鬼,也不是黄家能抗衡的!

从昝水烟私奔来那一刻开始,他和杜鹃都无路可走了!

可笑他还以为此事只牵扯他们三人的感情,还想两全。

哦,他也想过的,要为了杜鹃承受昝巡抚的怒火。

可惜这怒火不是冲他来的,冲着杜鹃去了。

杜鹃的来历,杜鹃的身份,别人不会在意,唯有昝家,只要他们详细查核,凭他们的实力手段,再加上熟知朝中大事,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第384章 春水东逝(二更)

昝家,要除了杜鹃!

不但要除了她,还要将她踩入泥中践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她从他心中连根拔去;只有这样,才能让黄家亲友和泉水村的人嘲笑侮辱杜鹃,以洗刷昝水烟私奔的污点,彰显她重情重义和不畏贫寒的坚贞!

黄元越想恐惧,就越哆嗦不止。

方火凤看着他,心中绝望凝成坚冰,再难融化。

昝家伤害杜鹃,触了他的逆鳞!

她该怎么办?

见妹妹来了,昝虚妄终于松开黄元。

他冷哼一声,坐回到椅子上。

然屁股刚沾上椅面,就听见黄元说了一番话,又“蹭”一声跳了起来——

黄元道:“在下可没福气娶昝家姑娘!方姑娘对在下情深意切,在下十分感动;然她来的时候,在下已经心有所属,且经长辈亲许定下妻室,情难推却,只好委屈方姑娘为妾。方姑娘无不应允。在下不明白,昝指挥这番怒气因何而来?”

他一边说,一边整理被昝虚妄弄乱的长衫,十分淡然。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昝虚妄逼近他,厉声道。

“在下辜负了杜鹃,将永不再娶妻!”

黄元没有重复,却换了一种更简洁的方式回答。

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回转余地。

昝虚妄暴怒,“锵”抽出长剑,指向他咽喉。

黄元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嘲弄地看着他笑。

昝虚妄恨不得一剑刺死他,一边心里疑惑。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变得这样强硬无情。对,就是无情!面对妹妹也很无情地说出了这番话。之前他听红灵可不是这样说的,是要娶妹妹为妻的。

黄元低头看看下颌的长剑,又抬头对昝虚妄道:“你最好决断些,把在下杀死。然后再把黄家全族都杀光,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凡留下一个,我黄家绝不会甘休!”

说着话,脖子微微侧向卧室方向。

卧室里,小顺先前受黄元指点,正在桌边写字。外面吵起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停下笔,悄悄隐到床后;听了黄元这话,又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并朝床底看了看。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声,却没漏听外面争吵。

昝虚妄被黄元激得怒火升腾,道:“你真当我不敢?”

黄元也冷笑道:“那就动手吧!要杀就杀干净了,千万别留下祸患;否则,他日就换我黄家灭昝家了。”

昝虚妄持剑的手微微颤抖,面色变幻不定。

忽然他问道:“你这样有恃无恐,到底是在给自己壮胆呢,还是想以此激怒本官?”

黄元依然冷笑。并不回答。

但是,昝虚妄看出他并非虚张声势。

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让他在气势俯视自己。

他眯着眼看了黄元一会。忽然撤了剑。

“本官也不怕你相激,放你一条性命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我昝家百多年望族,你一个小小的寒门要如何灭了它!本官等着你!”

黄元并没有顺着他搭的台阶下来,幽幽道:“在下好歹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圣贤的精义尚未完全领会,但史书却读懂了。向来史书记载的都是百年、几百年望族被灭。王侯将相湮灭在岁月河流中的更不知凡几;然崛起的可都是寒微之人。本朝太祖皇帝就是打铁出身;当朝白虎、朱雀和玄武三王都崛起于乡野。他们光着屁股在河里捞鱼、在山上爬树的时候,你们这些豪门少爷正被人前呼后拥、或者坐在华美的书房里用心攻读呢!昝指挥以为。你我将来会如何?”

昝虚妄刚平定的心掀起狂涛巨浪。

这一刻,他心中的杀机比任何时候都盛。

他望着黄元。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妹妹择婿的眼光的确过人,若少年此刻卑躬屈膝地求他,他只会鄙视看轻他;另一方面又彻骨痛恨他这种无所畏惧,恨不得打垮他的傲气,让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这真是复杂的心理!

方火凤听着二人对话,终于醒神,也彻底崩溃了。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昝虚妄面前,哽咽道:“哥哥,若你怪妹妹私奔丢人,就杀了我吧;若你心中还存有一丝怜惜、还顾念一点手足之情,就放过我们,也别再为难杜鹃了。”

昝虚妄不可置信地问:“他这样对你,你还为他说话?”

方火凤道:“自来这后,他一直对我很好。只要两情相悦,妹妹对名分无所求;若是没有真情,就算再荣华富贵又如何?”

昝虚妄怒喝道:“为了他,你连自尊都不要了?”

方火凤抬起泪眼看他,凄声道:“自尊,不是靠权力手段争来的;自尊自爱的人,哪怕再贫寒低贱,别人也休想践踏他!妹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自尊,哪怕私奔来这,我也昂首做人,不觉比人矮一等;可是今天——”她泣不成声,哽咽难续——“今天……妹妹……才……丢光了自尊!”

她的目光绝望到极点。

大哥,曾经多么爱护她!

这时候还能为她这个妹妹撑腰,她只有感激的;可是,也正是他的撑腰,生生毁了她的未来!

她跪地膝行,又转向黄元哭道:“哥哥也是爱护我,才这样口不择言。他是在尽一个兄长的责任,就如同你爱护杜鹃和黄鹂她们一样。试想,若是雀儿姐姐在林家过得不好,你也一定会上门谴责的;你这样寝食不安,不就是因为杜鹃吗?因何不能体谅哥哥维护我的心情?”

黄元闭口不言,只深深地看着昝虚妄。

昝虚妄并非愚钝之人,立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他一面后悔愤激之下冲动了,不该抬出昝家压迫黄元。一面又痛恨他的傲骨;想要狠狠教训他,又投鼠忌器;待要将妹妹带走,然后放手施为,还是投鼠忌器。——真要那样,妹妹只怕再不会活了。

想到为妹妹撑腰却弄巧成拙。他恼羞变成怒。

然他和妹妹一样,都有过人之处:

能忍人之不能忍,行人之不能行之事!

当下,他狂怒地一挥手,将茶几上物件全部扫落。

借着这一挥的发泄,他指着方火凤道:“他将黄杜鹃遇劫的过错归咎于昝家。归咎于你,对你可有半点情义?他枉读了一肚子治国经史,也不想想,眼前的事是我等身为臣下可以违命的吗?再者,官场何等复杂。当初他身陷牢狱不就是证明。这等糊涂不知道理的无情义之人,你还为他说话?你自甘堕落,我便不再管你死活,随你为妻还是为妾、为奴为婢!”

这便是变相退让了。

方火凤依然叩头道:“求昝大人放过杜鹃。”

昝虚妄好笑极了:“放过她?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他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来,往后一靠。

略定了定心神,才又道:“本官也很想卖这个人情给黄家。可惜这事不是本官能做主的,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到现在我连黄杜鹃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呢。哦。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次不止本官来了,西南禁军还派了一位副将军来。正等着本官回禀结果呢。你们说,本官要如何放她?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好像就只有黄杜鹃的命是命,把昝家上下几百口死活都不在意。可就算本官放手,胡佛手将军能放手?”

他不能对黄元怎样,不是还有杜鹃吗!

黄元越在乎她。他越要践踏她!

他忽然盼望:最好他跪下求他,或者愤怒地发狂。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才能洗刷刚才的耻辱。

然黄元却没有如他所愿。

他既没求他。也未发怒。

不但如此,他还对方火凤道:“别求他!”

方火凤愕然回头看他。

黄元又道:“若你是昝水烟,今日就随他走吧;若你是方火凤,我便还是那句话:定不会辜负你!”

方火凤看着他,怔怔滴下泪来——

同样的话,她如今听了怎么没有当初的安心呢!

不管怎样,她没有选择了,就算死也不能够。

她便默默地爬起来,站到他身后。

昝虚妄脸色铁青,森然盯了黄元一眼,强忍住将他撕碎的冲动,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黄元转头,定定地看着方火凤。

她也看着他,突然无限怀念正月初一晚上,他陪她看把戏的情景,是那样温馨:听说她心里难受,他没有强带她去林家,而是在椅子上架小凳子,陪着她一块站在院墙角落里,互相搀扶着倚靠在墙头,偷偷地看隔壁喧哗的人群,如同偷窥欢乐的顽童。

他并不是敷衍她,而是照顾她的胆怯和畏惧心理。

不带她去林家还有一层意思:在他心里,欢乐和幸福是遮不住的,隔着院墙也一样能感受到;甚至,只要有他陪,便是不站在墙角偷窥而只是在屋里听那欢乐的声音,也一样会觉得喜悦。

因为欢乐是阻隔不住的,除非自己给自己设心障。

就如同家贫之人吃不起肉,自会弄些野菜捞些小鱼虾,精心烹煮了也吃得十分香甜;没有华丽的衣裳,将粗布衣裙洗得干干净净,弄些简单的装饰,也一样美丽。

以往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后还会再有吗?

恰如春水东逝,一去不回头!

******

月底了,亲们搜搜粉红票夹,再漏两张给原野……

ps:感谢“花飞儿”、“忘尘莫及”、“风扬叶飞”、“”、“这壹世轮回”、“魅兰”、“紫雪盟主”、“老曹5”投的粉红票;还有“aila305”打赏的平安符,还有“molly0707”打赏的香囊。o(n_n)o谢谢大家。

☆、第385章 针锋相对

黄元看着方火凤,轻声问:“你难过吗?”

不等她答,接着又道:“我也难过。可是我顾不上你了。眼下我心里乱糟糟的没头绪,我担心杜鹃。咱们一起捱吧。”

方火凤猛点头,忙不迭道:“我陪你捱。”

见他看自己,又急切道:“我能捱!”

她努力含着泪水,不敢露出悲伤之态。

殊不知黄元根本无心管这些,疲惫道:“你跟红灵做饭吧,大姐在照应娘,她身子有些不好;黄鹂还没回来,我很担心……”

方火凤嗓子眼一热,黯哑道:“我知道。”

说着低头,怕他看见滚落的泪。

黄元点点头,让她先出去,他要静一静。

方火凤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等她走后,黄元走进卧房,叫“小顺。”

小顺忙从床后走出来,“二哥。”

黄元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想什么。

好一会,他才凑近他耳语道:“回去跟你爹说,就说我说的,最近村里乱的很,简单收拾下,悄悄去梨树沟你外婆家住些日子。记住,晚上走,别惊动了人。还有,少带几本书。”

小顺听了惶恐,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黄元拍拍他肩膀,道:“去!别担心家里。”

小顺只好点头,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那些事,他听了也不大懂。

黄元又道:“待会你瞅人多不备的时候再走。”

小顺忙答应了,见他再无话,暂坐下看书。

黄元安顿了他之后,又去了上房。

冯氏昨晚住在上房最东屋。就是黄家姐妹闺房的隔壁。这里不挨着堂间,官兵们来来往往向昝虚妄回禀公务的时候,就惊扰不到她了。

然她就算听不见,又怎能心安!

这不,黄元一进去。她就问“黄鹂还没回来?”

她一直歪在床上,黄雀儿坐在床前做针线陪着她。

黄元忙上前,在床沿上坐下,拉着她手低声道:“小妹机灵的很。她或许找到杜鹃了,又不敢回来,怕官兵责罚。索性就跟杜鹃一块了,不回来了。这样也好。”

杜鹃一直没回来,黄鹂也不见踪影,他不忧反喜。

自家姐妹身手如何,他心里清楚的很。说句不该的话。他宁愿她们不回来。她们在山里,正如鱼得水;若是回来了,那才危险,他也容易受掣肘。

黄雀儿小声道:“娘,弟弟说的对。黄鹂老在山上跑的,又鬼精又机灵,比我能干多了,不怕的。”

冯氏想想小闺女那机灵模样。觉得心安不少。

因提起杜鹃,禁不住又滴下泪来。

黄元安慰了她一番,又低声问黄雀儿小姨怎么样了。冯明英母子三个被关在家里。除了准女眷探望,余者一概不准进去。黄雀儿便说还好,没绑着也没被欺负,就是不准出门。

黄元听后放心不少。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传来林大猛说话的声音,他急忙起身。对娘和姐姐嘱咐道:“我先出去了。你们就在屋里待着别出去,省得招人注意。”

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院子里。林大猛正跪在昝虚妄面前,说自己昨天半夜才回来。已经听爹说了官兵来意,因怕打扰,所以这时才过来拜见指挥使大人。

昝虚妄上下打量他,见是个威猛汉子,举止十分不俗。又结合所得消息,知他与任三禾一向交好,心下暗自警惕。然面上却一点不显,示意他起来回话。

这时黄元也来了,站在一旁。

昝虚妄看见他便心生怒气;又见方火凤和红灵竟然在厨房进出忙碌,气上加气;再有,昨日他命属下对村民公布杜鹃人犯身份,并悬赏缉拿,竟然没有人应和,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凡市井小民,不都是贪婪胆小的吗?

他压住怒火,不动声色地让林大猛将杜鹃被冯氏捡回家的种种情形,以及任三禾来泉水村落户的经过都详细禀明。

他这是试探他!

林大猛连个顿都没打,立即从头说了起来。

中间并无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黄杜鹃两岁就能画出鱼娘娘神像?你们都亲眼看见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