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第三子不服被夺王爵,顺亲王承诺登基后恢复郑家白虎王爵位,他便拥戴顺亲王谋反。他自己在京郊西大营任副将军。加上郑家掌管西部禁军多年,军中心腹将领无数,因此很容易就联络了一批人。然这事寿宁侯父子却都蒙在鼓里。
可是,这时却不容他们分辨了。
皇帝下旨将郑家满门抄斩,并指定玄武王府执行此任务。
郑家。那可是和张家世交,代代血脉相连的!
接旨后,老玄武王穿上戎装,满脸悲壮,对孙子张圭道:“走,随祖父去抄郑家。你若能从此事中汲取教训,并以此为戒,我张家在你手上还能兴盛几十年;若不然。今日郑家便是来日我张家下场!”
张圭强忍悲痛,抱拳道:“孙儿遵命!”
查抄时,郑家三子痛骂张家无情无义。
老玄武王大马金刀坐在昔日白虎堂上。对寿宁侯道:“本王以为,子孙才能平庸不可怕,就怕他没有自知之明。当年先父和白虎王携灭国之功封王,尚且忐忑不敢受,而今郑家凭祖荫封侯,居然还敢心怀怨愤。实在可笑!多少人家几代努力,也不得封侯。就算是眼前的林家。林阳生在军中立功不算,林驸马校场扬我大靖国威。又于农田水利上做了莫大贡献,不也只封了个白虎将军!”
老寿宁侯落泪道:“王爷莫要再说。想是郑家气数尽了。”
看他满心伤痛的样子,老玄武王虽然难受却爱莫能助。
两家族人众多,相互之间牵藤扯蔓,郑家老三狡猾的很,借机拉起虎皮当大旗,私下游说了几个张氏族人参与谋反。好在都是偏房,也不是重要人物,才未牵累到张家。
因此,老玄武王奉旨查抄郑家,丝毫不敢大意。
他勒令张圭,将一应查抄之物登记造册,全部上缴内库,半点不敢徇私沾染;至于郑家人,那是一个也不敢放了。
除了寿宁侯郑家、顺亲王母妃顺昌侯黄家等几家主谋被满门抄斩外,其余参加的朝臣都只诛杀了主要凶犯,未连累其家人。
剩下的,炎威帝都轻轻带过了,未大肆追查清洗。
这让满朝文武都舒了口气,自此兢兢业业,不敢再有二心。
次日一早,宫中太监往黄家传旨:追封黄元为智远侯,由其幼弟黄子规承袭爵位。陈青黛情义坚贞,自尽殉情,追封为智远侯夫人。
小顺领姐妹接旨谢恩。
接旨后,黄鹂不自觉看向方火凤。
方火凤跪在地上,神色木然。
她心中却凄厉惨笑:
陈青黛封为智远侯夫人,那她跟随黄元四年,又算什么?
就这样都不放过她,连名分也不给她?
或者正是为了逼迫她:既然钟情黄元,怎么还不去死?
可是现在死也已经晚了,死也要趁早呢!
她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正屋,站在当地看着那两具棺木。
她的眼中无喜无悲,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
黄元被追封为智远侯,上门吊丧的人络绎不绝。
昝家虽未参加谋反,因受秦嫣牵连,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不敢妄动,直到今日早朝皇上颁发一系列圣旨,没有再往下追查,才敢来吊唁黄元。
昝尚书和昝虚极在灵前祭奠后,小顺特地请他们去书房说话。
他道,哥哥昨天进宫前,就怕有不测,所以留了话给他:若是他此去不能回来,方姑娘和陈姑娘清白女儿,不该在黄家荒废一生,还请昝家和陈家人领回去妥善安置。为免闲言,可让大伯娘收她们为义女。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安排,陈姑娘就自尽了,叫人好不伤心。陈姑娘走了绝路,方姑娘再不能这样了,请尚书大人拿个主意。
昝尚书听了长叹,点头答应了。
只是心中却苦涩万分:侄女私奔闹得沸沸扬扬,如今陈青黛却殉情被封为智远侯夫人,侄女去留两难,岂不成了笑谈?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总不好叫侄女去殉情吧!
因此,他让小顺叫方火凤来说话。
出乎意料之外,方火凤拒绝了。
她平静地说,此生她生是黄家人,死是黄家鬼,是不会离开黄家的。既然陈青黛去地下陪公子了,她便留着这条性命,在黄家为公子尽孝,伺候父母、教导幼弟,以慰公子在天之灵。
小顺瞪大眼睛,急道:“方姐姐,这使不得!你还年轻……”
方火凤斩截道:“我心意已决,小顺兄弟不用再说。或者,是公子留了话,一定要赶我走?既这样,那我就只好像陈姑娘一样自裁了。不然,我在黄家待了四年,如今姓方,你让我回哪去?”
小顺吓得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哥哥没这么说!”
昝虚极不赞成地看着妹妹,劝道:“妹妹,元梦也是为你好。你这是何苦呢?会令他不安的。”
方火凤含泪道:“为我好?”
小顺忙点头道:“哥哥怕耽误了方姐姐。”
方火凤惨笑道:“他这样用心待我,我更不能负他了。”
昝虚极和小顺都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叹气。
昝尚书却欣慰点头道:“你既拿定主意,伯父就依你。唉,可怜的孩子,做事倒是有始有终。”
这样一来,皇上想必也会给方火凤一个名分的。
只是这陈青黛已经是侯夫人了,方火凤怎么办?
昝尚书蹙眉深思,要为侄女谋个名分。
方火凤看了大伯一眼,低下头。
再说杜鹃,今日早起便要过来祭拜黄元。
林春倒没什么话,崔嬷嬷等一干人却竭力阻挠。
拦阻不住,便请了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来劝。
林老太爷道:“公主刚成亲,不该去灵堂。等三日后再去吧。”
杜鹃想他们忌讳这个,自己不能不顾他们感受,只得罢了。
她便缩在房中,看林春为她雕小玩意。
两人低声浅语,杜鹃依靠他来平静心绪。
“春儿,我越活越回去了,老指望你安慰我。”
“是我长大了。你别总还用以前的眼光看我。”
“嗯,我现在觉得在你面前没那么显老了。好像你长我没长一样。也不对,是你越来越能担当事情,所以我的心理落差变小了。”
林春抬眼,微笑看她,“明天回门……”
“不,我不进宫!”
杜鹃斩钉截铁地说,她此生再不进那个皇城。
林春呆呆地问:“皇上那……”
杜鹃冷哼一声道:“他要是能把我给杀了,我就服他!”
林春想了想,劝道:“杜鹃,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这么跟皇上硬顶。他可是皇上!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心情不好会拿别人撒气的。皇上拿别人撒气,那后果要死人的!”
杜鹃听了更加气闷,道:“我明天生病!”
那口气就像说明天上街一样。
******
今天赶了四千呢。
☆、第527章 心结
这一夜,二人虽未像昨晚那样枯坐守夜,却也没有新婚的旖旎。
杜鹃倒是准备圆房的,因为她听说新婚不圆房是不吉利的。
可林春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激情,只有温柔的呵护和安慰,心力憔悴的她便不由自主意识朦胧,陷入沉睡。
待她睡熟了,林春才静静端详她的睡颜。
见她睡中嘴角微瘪,似乎要哭泣,不禁又拥紧了她一些。
他默默转动目光,透过百子千孙帐打量烛光朦朦的寝殿。
静夜中,仿佛有一双温润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他心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那双眼睛便渐渐淡去。
他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的人儿,用手指描摹她的眉眼。
一边描,一边默默沉思:
黄元死于杜鹃亲生父亲之手。
根源却是杜鹃来到人世的换子案。
这将成为她的心结,相比之下,与李墩前世的牵连反成了次要原因。若不能除了这心结,她此生都不会快乐的。
可是人死了,怎么解除这心结?
他深深体会到她的难过和歉疚,虽然洞房花烛是人生大事,他却绝不愿意在这样悲伤的情境下度过这个过程。
他们的生活,不应该这样开始!
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开始!
“等回去再说吧。”他想。
回到大山里,在那青山绿水中,他还要迎娶她一次。
是林家的春生娶黄家的杜鹃,不是尚公主。
也许那时。才是他真正洞房花烛的时候。
杜鹃睡梦中单手握拳搁在他胸前,手指手背细白柔滑。这让他想起她小时候,就是用这双灵巧的手做各种活计,采茶、掰笋、做饭……
回忆起往昔,他双眼渐渐合拢。
朦胧中。仿佛回到了泉水村,听见隔壁黄家传来娇声嫩语:
“黄鹂,饭好了吗?”
“好了二姐姐!”
“爹,吃饭了——”
“嗳,黄鹂,今天有肉没?”
“有。有鸡蛋饺、清蒸鱼。”
“怎不红烧鱼呢?”
“我不吃辣的。脸上长东西了。有红焖虾酱给爹送饭呢。”
……
他的大头爹听了嫉妒万分,嫌弃地看着几个儿子骂道:“人家这么早就吃晚饭了。老子和你娘上辈子没做好事,养了你们几个讨债鬼。养了这么大,一个媳妇也没讨回来,吃饭补衣裳都要老娘伺候。操不完的心!”
他笑嘻嘻地看着爹,也不回嘴,心里却想,爹真是急性子,四个儿子,还怕娶不着媳妇?总有一天媳妇都娶回来了,妯娌吵嘴打架的日子叫他好受……
天明,杜鹃起来。让崔嬷嬷进宫回禀:她生病了,所以不能进宫。
崔嬷嬷搬来林老太爷和老太太,杜鹃也不听劝。
崔嬷嬷无法。只得进宫回话。
炎威帝今日早早下朝,来到坤宁宫,却没见到女儿。
他略问了几句杜鹃这几天的情况,就坐着出神。
崔嬷嬷跪在地上,半天不听叫起,惴惴道:“皇上。公主她……”
炎威帝“哦”了一声,道:“知道了。请太医去好生诊治。你们也要小心伺候。莫要违逆了她的心意。公主既已出嫁,不比宫中。别拿宫中规矩聒噪她,被罚了死活由你们自己。”
崔嬷嬷心中一凛,急忙答应。
炎威帝就打发她出宫向公主复命了。
等她走后,炎威帝依然端坐着出神。
皇后见他精神落寞,挥手让宫女们退下,亲自为他换了一杯清茶,轻声劝道:“皇上不必忧虑,公主也就是一时难受罢了,回头想开了就会来看皇上的。父女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
“错!”
炎威帝抓住茶盏,重重往桌上一顿。
就听“啪”一声响,皇后吓一跳,惊愕地看着他。
炎威帝端起茶盏送到她面前,道:“瞧,裂了道口子。就算修复了,也有道痕迹,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光洁了。皇后,你记住:情分这个东西,就算亲如父子父女、兄弟,也经不起彻骨伤害。伤害了,便不可能再复原了。”
皇后怔住,心下九转,不知他用意。
炎威帝抬眼,目光在殿顶游离,幽幽道:“当年,朕和衍庆郡主私奔,父皇派出那么多高手追杀,到底逼死了她。这个结,朕……永远解不开!父皇,是个好帝王,将朕生生磨砺出来了;可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皇后听了大惊,急忙站起身,却不敢接话。
炎威帝说了那番话,再也不出声了。
皇后品度他心思,轻声道:“不如臣妾替皇上去看望公主。”
炎威帝摆手道:“别去。她对你印象总还不错,别去惹她厌烦了。这时候去只会讨她厌烦。女大不中留,由她去吧!过几日她便要启程离京,你多费心些,带的东西、人手,都要仔细打点,不可疏漏!”
皇后道:“是,臣妾明白。”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道:“回皇上:万寿宫邱公公来问,怎么靖安公主还没进宫,说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等着呢。”
炎威帝闭了下眼睛,起身道:“走,去万寿宫。”
万寿宫,太上皇听说杜鹃称病不进宫,气得连连咳嗽,骂炎威帝道:“你……养的好女儿,无法无天,连孝敬尊长都不会了。”
太上皇后忙劝,皇后接过宫女手中药汤,伺候他吃药。
太上皇吃了药,接着发火骂人。
炎威帝总是听着,总也不出声。
太上皇看他那样子,意识到自己的话再不管用了。这让掌权惯了、一言九鼎的他怒不可遏,禁不住讽刺儿子道:“你这皇帝当的好,比朕还要心狠手辣!这不像你呀!你不是最重情义的吗?那黄元不过就是个文人,你不放心,派人盯着他就是了。何苦要杀他惹鹃丫头伤心?她是公主,又不是太子,你如此苛责她做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比朕还要心狠?”
炎威帝这回面上有了些情绪,看老皇帝的神色很是古怪。
老皇帝被他看得老羞成怒,瞪着他质问道:“朕说的不对?你如今江山坐稳了。当然想杀谁就杀谁。就是不知道当年是谁,摆出那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哼,不过是一场笑话!也不过是跟朕一样的人!还不如朕呢!”
炎威帝躬身道:“儿子当然不如父皇。”
老皇帝看着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更加激怒。
这场谋反导致他连失几个儿子,心情很不好。杜鹃心性开朗灿烂,跟她在一起总是很愉悦。他一早就盼着她进宫来,祖孙好说说话儿。谁知她为了黄元被杀一事赌气不来,他先骂她不孝,接着就把这火气撒到皇帝身上去了。
老了老了,心也软了,忘记自己当年是如何逼儿子的。
如今这儿子登基了,不用他扶持一样强硬狠辣,让他很不习惯。然他又奈何不了他。只好凭借身份压制他,甚至胡搅蛮缠,与他较劲。
就听他道:“朕不想在宫里待了。朕要跟鹃丫头去凤尾山!”
喊出这句话。他忽然就愣住了。
连太上皇后也愣住了。
皇上和皇后则面面相觑。
太上皇愣了一会儿,眼珠一转,慢条斯理道:“朕在这宫里住了大半辈子,受够了!还是早年扬帆海外畅快!反正朕快要死了,不如跟鹃丫头去凤尾山。等朕和你母后走了,这皇宫就是你的天下了!哼!”
炎威帝无奈道:“这不是不可以。只是父皇的身子……”
太上皇道:“朕的身子怎么了?杜鹃说她那山好水好气候也好,朕要是去了。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呢。莫不是你盼着朕早死?”说着转向太上皇后,“皇后。你不想出去逛逛?杜鹃那公主府也盖好了,咱们去不怕没地方住,不用费事再盖行宫。”
皇后犹豫,想出去,又本能畏惧。
炎威帝便劝,说等养一阵再去。
他觉得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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