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了解杜鹃心性,若是知道为了她杀人,她必定会惊悚,会怪他;再说,他还有另一层用意:留着他们当杜鹃的磨刀石。
若杜鹃连这对村夫村妇都不能应付,那可不成!
因此两点,黄老爹和黄大娘才得以苟活。
且说眼下,任三禾盯着杜鹃问道:“这事你可有主意?”
杜鹃含糊道:“暂时还没主意。回去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这么矮,我怕谁?”
一本正经考问她的任三禾听她说了这么乱七八糟一大串,先是愕然,接着想笑,又要板脸训她不够认真,那个表情精彩极了。
外公和舅舅们可不管,哄笑声差点掀了屋顶。
外婆等人出来,问怎么了。
杜鹃忙道:“没什么。娘,东西都收拾好了?”
冯氏道:“都收拾了。也没什么好捡的,买的东西是早就包好的,就把衣裳收拾收拾就成了。快得很。”
杜鹃这才放心。
翠儿等表姐妹们都不舍杜鹃走,拉着她说长道短。
冯明英看着几个侄女心中一动,遂对冯婆子道:“娘,叫小青她们跟我进山玩些日子吧,我家里又没多少事。”
她没有孩子,因此特别喜欢带外甥女和侄女玩。
杜鹃忙也邀请,她看得出表姐妹们都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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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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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黄老实:先斩后奏(1)(第二更)
冯长顺插嘴道:“等三四月再去吧。三四月去,还能摘些茶叶,捡些菌子,掰些笋什么的,又玩了又能弄些山货,不更好?”
小青立即高兴地说:“爷爷,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不许我们去。我们也不白玩,我们保管跟着杜鹃上山,掐许多茶叶、捡好多菌子回来。”
杜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她无语地看着大表姐,都怪她在向他们在描述山里生活的时候,语气夸张了些,以至于她们以为山里满山都是茶树,遍地都是菌子,所以满怀信心地说“许多”“好多”。
到时候弄不到那么多,会不会心里落差太大?
冯长顺等人戏谑道:“好!爷爷就等你们捡‘好多’菌子回来。不够的话,也别回来了,等凑够了再回来吧。”
众人都笑。
大舅冯兴发点拨闺女道:“你当那山上的东西是好容易得的?那茶树都长在高山上,一座山上也没几棵,也不是每个山头都有。菌子也不是到处都是,要会找才成。有时候转一天也捡不了几斤呢。”
大舅母杜氏道:“她们这是看人家吃豆腐牙齿快。”
小青等人听了这话,又见杜鹃抿嘴偷笑,这才明白现实的残酷。
说笑一阵,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这夜,冯婆子跟两个闺女低语到半夜方睡。
第二天鸡叫头遍,冯家大院的人就都起来了,洗漱吃饭,喂牲口捆行装。等林家叔侄来了,立即就上路了。
那天还没亮,只一弯下弦月,便点了火把照着。
冯婆子搂着杜鹃,反复叮嘱路上要小心,又说得了空再来玩,十分不舍;几个舅母都有东西送。光鞋子就送了好几双,都是这几天赶着做的,说山路难走,特别磨鞋底子,送鞋子比别的东西都实用。
杜鹃也依依不舍起来,叫外婆舅母们三月跟表姐们一块进山,住一个月再回来,也赶得及春耕。
众人都答应了。
外公和舅舅们更是送到进山才转头。
来的时候,杜鹃是怀着殷殷期盼;回去的时候,她却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跨到家才好。
途中。她跟九儿走在一块。悄声询问他内情。
九儿边走边告诉她,断断续续的,杜鹃总算明白了事情经过。有些在预料之中,有些超出预料之外好远。
她不禁感叹: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来。正月十六那天早上,杜鹃和冯氏走后,林大头两口子吃过早饭,就提着自家酿的米酒、一盒点心、还有一块布料,另有首饰等,上隔壁找黄老实提亲。
林春也跟着去了。
黄老实见他们两口子这样阵势登门,不知何事。急忙让进堂屋,在八仙桌上坐了,又喊黄雀儿倒茶。
黄雀儿自然明白大头伯伯和大头婶子的来意。
她强忍着羞涩。低着头给众人冲了茶后,便躲入房内去了,连家务也不做了。
那还有心思做!
倒是黄鹂,靠在黄老实的怀里,双目炯炯地盯着林大头。
另一个就是林春。也正儿八经地坐在林大头身边。黄雀儿也给他弄了杯茶,他像模像样地喝着,静等大头爹开口。
黄老实根本没留意两个小娃儿,况且他很溺爱黄鹂,自然不会赶她走,又以为林大头也偏爱林春,所以带着他,丝毫没想到其他。
等林大头喝了一口茶,黄老实才问道:“大头哥,嫂子,你们这是……找我有事?”
林大头咳嗽一声,又和媳妇交换了下目光,只一句话,就把来意说了。
黄老实惊怔住,为难地说道:“大头哥,这个……雀她娘刚走,要不等她回来再说这事怎样?”
他凡事都问媳妇意思,都成习惯了。
也因此,他觉得怪怪的:怎么林大头单等媳妇走了才来提亲呢?
林大头摇头,不赞同地说道:“老实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做了邻居这么些年,我家几个儿子人品怎样,你都看到了。我那年怎么说的?我几个儿子,我要给他们学打猎、学木匠、学石匠。怎么样?是不是都学了?”
他大脑袋不停晃动,大手不住挥舞,主掌了谈话局面。
黄老实不得不承认,唯有“嗳,嗳”不停点头。
林大头又捧道:“这满村数过来,我就稀罕你黄老实的闺女:能干,脾气性格又好,又孝顺听话,所以我替夏生来求亲。”
见黄老实激动得满面红光,又急着想开口,忙拦住他——知道他准要说冯氏不在家,他不能做主什么的——不让他说。
“我来求亲,不光仗着我儿子能干,还有一点旁人比不了的:我们两家住隔壁呀!将来他们成亲了,那夏生还不就跟你儿子一样。你有什么事,隔着院子喊一声就成了。你说,这是旁人能比的?你把闺女嫁去旁人家,有嫁给我林大头的儿子这么方便?夏生又是你瞧着长大的,孝顺是没的说的。”
这一番话,真真切切打动了黄老实。
正应了昨天闺女们对他说的:她们要嫁在附近,以便将来照顾爹娘。
还有谁家比林家距离黄家更近的?
见黄老实意动,林大头再接再厉,又掰着指头数起来:什么将来让夏生养他老,一个女婿半个儿么;他媳妇为人黄家也是知道的,肯定是个好婆婆,将来肯定待黄雀儿跟自个闺女一样;夏生又勤快顾家,将来肯定对黄雀儿好……
他说得头头是道,黄老实心思完全被他牵住了。
中间,大头媳妇也不时插上一句。
她说,她也没生个闺女,一向都是把雀儿和杜鹃她们当闺女待的,雀儿要是许给夏生了,她就当多了个闺女……
黄老实忙点头,因为大头媳妇对雀儿杜鹃一向都好。
他满心蠢蠢欲动,觉得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一门好亲,恨不得立即就要答应下来。
恰好林大头嘴巴说干了。停下来问他意见。
他一停,黄老实才算找回自我,也记起冯氏不在家,他没有权利自作主张。
因此赶忙道:“我是没话说了。可是大头哥,我媳妇不在家呢,我一个人也不好做主的。还是等雀儿娘回来,我们商量了,再给你回话吧。”
林大头听了气闷不已,他可不就是特意等冯氏走了才上门的么。
要是冯氏回来了,那还说个屁呀!
冯氏肯定不会答应的。
就算答应。还不知要多费多少口舌呢。哪有黄老实这么容易说动。
他便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老实兄弟。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算个汉子,怎么样样事都要听媳妇的?这家你一点都做不了主?”
他想激将。
无奈黄老实根本没雄心壮志,所以不受他激。
他很无辜地问道:“就算我做主。这么大个事,也得跟媳妇商量吧?总不能我自个就把雀儿的亲事给定了。”
林大头哑口无言。
他可是实实在在当家作主的,但儿子的亲事还是要跟媳妇商量,并没有凡事自作主张。
老子不成儿子上,一旁听了半天的林春终于开口了。
他跟个小大人一样,正色对黄老实道:“老实叔,知道我们为什么等婶子走了才来么?”
黄老实很老实地摇头道:“不知道。”
林春道:“不让婶子晓得呗!”
废话,这谁不清楚!
黄老实嗔怪道:“这娃儿,净说笑!“
林春道:“我才没说笑呢。我听杜鹃说。黄奶奶想把雀儿姐姐许给梨树沟的亲戚。要是老实叔和婶子把雀儿姐姐许给我哥了,那黄爷爷和黄奶奶准要骂你们。他们不会骂老实叔,只会骂婶子。老实叔想想可是这样?”
黄老实一想,可不是么,爹和娘专门喜欢找媳妇的茬。
林春又道:“我爹就是因为这个才瞅婶子不在家来说亲的。老实叔真要心疼婶子。心疼雀儿姐姐和杜鹃,就自个作主把这门亲定了,省得带累婶子挨骂。回头黄爷爷黄奶奶发火,也怪不到婶子头上,也怪不到雀儿姐姐和杜鹃头上。老实叔是他们儿子,他们顶多就骂一顿,还能杀了你?这事不就成了。等婶子回来,知道老实叔这样为她想,肯定高兴的要死。杜鹃也是。”
他循循善诱,竭力蛊惑黄老实。
林大头对儿子简直敬佩了:一样是激将,可这小子话说得圆乎多了。
再看黄老实,听了林春这番话顿觉勇气百倍,化身为凛凛大丈夫,要为妻儿遮挡来自爹娘的暴风雨。
头脑一发热,就忘了冯氏未必会答应这门亲。
又或者说,他以为冯氏肯定会答应——有个女婿在身边当靠山养老,这好事还能不答应?
也难怪他冲动,他实在舍不得闺女出嫁。
可是闺女养大了,不嫁也不成啊,总不能留一辈子。
但若是黄雀儿嫁了夏生,杜鹃跟林春的亲事也成了,那两个闺女都在眼前,他就不用跟闺女分开了。
还有,小闺女黄鹂还说她要坐山招夫呢。
这样一来,三个闺女长大了都在眼跟前。
哈哈,真是太好了!
想到高兴处,老实爹不由自主地咧嘴笑起来。
林大头观其神色,和媳妇交换了下目光,觉得这事差不多成了。
是该成了,夜长梦多啊!
林春也不想拖延了,生怕有人来,就对黄鹂使了个眼色。
黄鹂也终于开口了。——她任务重大的很呢!
小女娃仰头,凑近老实爹耳朵跟前,悄声软糯糯地说道:“爹,你忘了问姐姐。”
“啊!”黄老实惊叫一声,“对了,我怎么忘了雀儿。大头哥,你等等,我要去问问雀儿。”
抱起黄鹂,急忙忙地往闺女房里跑。
林大头看着他的背影,也乐出了声。
这一去呀,再回来,黄雀儿就是他林大头的儿媳妇喽!
☆、第147章 黄老实:先斩后奏(2)
黄老实走进闺女房间,就见黄雀儿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攥着一只鞋底子,一手攥着针,却没有穿针引线。
看见他进来,黄雀儿惊慌道:“爹……爹来了。爹坐。”
黄老实便将黄鹂放下来,在罗汉床上坐了。
黄鹂脱了鞋爬上床去,挨在黄雀儿身边。
黄老实看看干净整齐的床榻,只觉屁股灼得慌。
他忙起身去圆桌边搬了个圆凳过来,放在床前,坐上去,这才安稳了,才压低声音对黄雀儿道:“雀儿,你大头伯伯他们是来向我提亲的,要把你许给夏生呢。”
黄雀儿小声道:“我……我听见了。”
黄老实忙问:“那你可能看上夏生?”
黄雀儿想要说“愿意”,愣是张不开口,低了头,对着手里的鞋底子,半天挤不出一个回答。
黄鹂急坏了——明明都说好了的,大姐还磨叽什么呢?
她用手捣捣黄雀儿,叫道:“大姐姐!”
黄雀儿红着脸看着小妹子,见她对自己挤眉弄眼,又羞又慌,心下不住鼓起勇气,要告诉爹,说自己对这门亲是乐意的。
谁知老实爹没听见闺女的回答,以为不乐意,生怕委屈了她,急忙自己说道:“雀儿不乐意就算了。爹去跟你大头伯伯说。”
说完起身就要走。
黄雀儿一听急了,忙伸手拉住老实爹的胳膊,急促道:“别!爹,我……我乐意的。我……”
老实爹一听闺女说乐意,高兴起来,忙又坐下。
黄雀儿把最难说的都说出来了,心下便没了顾忌。
因又想起杜鹃临行的嘱托,把心意更坚定了些。
再看老实爹那副性子,自己要是不主动说清楚,说不定他会把这事办成什么样儿呢。小妹子黄鹂倒是聪明的很,可是太小。好多事都不懂,不能随机应变。
想来想去,只有指望她自己了。
她便往床沿边移坐了些,靠近老实爹,伸手将他头上一根短短的枯草捡下来——想是早上在牲口棚里沾上的——又帮他把衣领牵扯平整。
老实爹享受着闺女的伺候,十分幸福,低声道:“雀儿,你说,你乐意不?你怎们想,爹就怎么说。”
黄雀儿低声道:“爹。我刚才想过了。嫁给夏生也好。往后。我就在隔壁,爹和娘要是有什么事,马上就能回来帮忙。要是娘她们不在家,爹也不用做饭。我送一碗过来就成了。再有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事,我勤快些,把婆家的事干完了,谁还不许我帮娘家?夏生也不会的。说不定娘过一二年生了小弟弟,我也能帮着照应……”
她轻柔地说着,想得很长远。
老实爹只觉周身被一股温馨包围,暖洋洋的,那颗木讷呆板的心变得又柔又软,又有说不出的甜蜜和酸楚滋生漫延。以至于眼中潮湿起来。
他笨拙地抬手,想要摸摸闺女的脸。
然养了一个冬天,闺女的面颊不但白了,还又细又滑,他便不敢把自己那粗糙的大手摸上去。又缩回来,呵呵傻笑道:“好闺女!真是爹的好闺女!”
别瞧他老实,可有一句说一句。
不像冯氏,矜持的很,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