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正文卷 267。越影失踪
另一方的南军如潮流般涌向原来驻扎之地,他们没有东军可进城来得方便了,只能且战且退。直到后方留守的军队赶来支援,灰色军队才没有再继续追打。
城楼下,只剩那支身穿灰色盔甲的兵士们,扬着手中的长毛在叫嚣着呼喝。
秦天策走上城楼而望,眉头紧锁。只闻宁飞扬忧虑地问:“是北定吗?他们怎么会在此时来参上一脚?”凌墨沉声道:“我们没看错,那旗子上是‘君’字,那是北定的王旗。军营之中,必然有北定王族在列。”
秦天策面露深思,目光放在那蓝色旗帜上,“君”字特别耀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北定向来游离在外,地处极寒之地,低调无争,从未显露过争夺天下之心。而他们的王族也很是神秘,从未出使他国,只闻“君”姓。看来是大家都低估了这个国家的野心,从刚才那横空出世的阵仗,明显军队严整,训练有素。
今日这一战,就算等来援军,也只与南绍战了个平局,基本就是两败俱伤。可北定的突袭,它就成了那最后出现的黄雀,而成为最大的赢家。这是巧合?还是一早就预谋好的?
城楼下,北军士兵呼喝了一阵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向东面退去,很快空地上就只剩满地的兵士尸体,再无人烟。探子立刻派出查探,得知北军驻扎在东面十里之外,初步估计看阵仗应有十万大军。统帅是谁无法探得。
留守小将在城楼戒备,其余将领全部回将军府议事厅。
“主上!”刚进门,就见韩萧抚着胸口脸色煞白往外走,身后跟着担忧的军医。
秦天策皱眉走上前扶了他一把问:“受伤了怎么不躺下,还跑出来作何?”转头询问一旁的军医:“他的伤势严重吗?”
老军医脸色一暗:“回元帅,那一箭差点射中心口,但也因穿胸而过,甚是严重,加上留血过多,应该静养才是,实在不宜这样奔走了。”这还是韩萧第一次身受重伤,可见刚才那一箭当真是强劲之极,射箭人必然是个内力极强的高手。
苏平与韩远几位将领对视后,纷纷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末将不知皇上驾临,之前多有得罪……”染青自然也跟着大伙一起跪在地下,头也垂到底。
秦天策挥了挥手,不想多听废话,“不知者无罪,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抬手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到此时也无需再伪装面目了,露出了原本俊逸非凡的脸。
将领们站了起来,心中其实很忐忑,曾经都还质疑过银面将军,哪里会想到他居然是当今皇上。而人群隐在将领们背后,匆匆抬看了一眼,就立即垂下目光。心里却在澎湃,两年多了,终于再见他的真面目。
他变得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像,带了点陌生感,而那原本深幽的双目里透着一股孤冷的沧桑。或许他英俊依旧,俊彦依旧,但到底还是多了岁月的痕迹。
还在愣神间,听到宁飞扬在问:“韩萧,你何事如此慌张?”刚才明明大伙都进了城,也知阿离没有受伤,先送他回府治伤按理可以定心的。可就是此时他的神色中也隐隐带着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萧见被问起,不顾伤口在流血,“噗通”一声膝盖重重嗑在地砖上,惶恐道:“请主上责罚,属下刚才在危乱中受伤倒地,一时之间慌了神智,到这时才发现那越影不见了。”
“你说什么?越影不见了?”秦天策心中一紧,上前两步急问。
韩萧知道那神兽对主上非常重要,这两年来几乎每一天都是它相伴左右。这次事出紧急,主上又要隐瞒身份,故而没能带上越影。后来密信中令他骑上越影一起过来,必要时可靠它飞到自己阵营中去。哪知刚才情急之下飞身去为皇上挡箭,把它给丢下了,此时才想起来。当时的情景极有可能在恐慌之下把越影给落在了门外,这要是被那北军给抓了,可如何是好。
秦天策蹙紧双眉,转身就吩咐人立刻去探查越影踪影。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心急如焚,越影是这两年来与他走得最近的。他在凤染宫里悲伤难以,它在身旁低低哀鸣,他们一起站在神兽园内回忆过往,想念她。
除去缠着手腕上的血玉菩萨,就只剩越影是与她有联系的了。心头慌乱,难道要连与她的最后一点联系也要失去吗?不,越影是她生前最宠爱的动物,他一定要找到它。
因大战过后,众将都很疲累,很快就散了会议。染青心事重重往回走,肖奈与寒玉早一步先回居处了。因为韩萧对寒玉熟悉之极,被他看到恐怕绝难躲避开。
“易先生留步!”忽然身后传来醇厚的嗓音,染青脚步一顿,转过身对上凌墨深炯的眼,近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当初他的伤定然很重,否则也不会如此之久了都没有恢复过来。
凌墨凝目而望片刻,才低声道:“易先生借一步说话。”
染青只迟疑了下就想移步往幽静处,却听他道:“还是去易先生住处谈吧。”心中一“咯噔”,难道被他发现了?思虑了下,还是往住处走去,一路引着他进了居住的院子,这才站定回身笑问:“不知凌将军找易青有何事相谈?”
凌墨眼中闪过忧色,叹了口气道:“清然,你以为瞒得过我吗?”
染青沉默,果真如此,居然只第一面就被发现了。
“我与你朝夕相处两年,这两年里你改变的习惯,一言一行,甚至某个动作都熟悉,就算再精妙的易容,又怎会瞒过我的眼?而且当那箭羽射来时,你那声惊呼,虽然不是你的声音,可却是最真实的反应。”
凌墨的神色中没有试探,只有笃定,他又道:“你这是何苦?他在这里,你的贸然出现就不怕被拆穿,平静的生活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而且目前主上是没心思顾得上这些,我出征到现在,也是第一回与他碰面,否则哪里逃得开他的质问。而一旦主上沉敛心神,必然会发现你的异状,到那时你是休想再逃离了。”
易容,改变的是容貌,但人的言行举止和习惯,却很难改变得了的。她能瞒住秦天策这么久,首先是她当年的“死”深入他心,其次是他们分开了两年,她许多习惯已经改变,心性也改变了,加上国难当头,他根本无暇把心思放在别的上面,故而才没被发现。
“凌墨,你说的我都考虑过。可你一去不回,我们收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到我们那里,你要香儿怎么接受得了?你可知道,香儿又怀了你的骨肉。”
凌墨惊得眼睛瞪大:“你是说,你是为了我才来军营的?”
染青嘴角泛出苦涩的笑,抬头仰望院子外的天空,缓缓道:“我答应了香儿,要把你完整无伤的带回去。”喉咙微痒,嗓子刺痛感传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凌墨皱眉道:“你用了变声药?已经几天了?”得到的是沉默,“你疯了,那药只能持续半月时间,会有三天时间变回原来声音,这期间不能再服用,否则对嗓子损伤极大。你定是不顾这些,为了守住身份秘密,坚持连续用了此药!你这样声带会变坏的。”
这事她何尝不知,但此时情况紧急,根本不容她多想。
凌墨知她的倔强,唯有叹道:“清然,你要小心。”他能说的,能劝的也只有这,摇摇头走出了院外。
等脚步远去后,寒玉忽然步履焦急地跑过来,满脸都是惊慌。
染青蹙眉问道:“怎么了?何事惊慌?”
寒玉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来,跟我来。”她与肖奈就住在近处,明显这方向是往那边而去的。刚踏进他们的院子,就见肖奈拔剑挺立院中,而他的对面是一头猛兽,差不多有半人多高。仔细看,蓦然睁大眼,竟然是那失踪的越影!它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越影颈部金色的毛发根根竖起,像是准备随时一扑,听到门口有声音,转过头来看,乌溜溜发光的眼盯着看了好一会,忽然低吼一声,迎面就朝染青飞身扑来。肖奈大惊,提剑上前就刺,只听染青呼喊:“住手!别伤害它!”他顿了顿,收住剑势,定睛去看时不由呆住。
那猛兽居然把前脚就架在染青的双肩上,头正对着她,却并没有噬咬,反而发出低低的哀呜声,似倾诉,似悲伤,似感怀,然后凑过去在她的脖颈间猛嗅,甚至开始轻舔起来。
动物所能表达的情感,就是舔舐对方。从脖子到她的脸,却在舔到那脸颊上的泪时,它又开始呜鸣,那黑亮的眼中也疑似有泪光闪过。
这场景,莫名的多了悲伤和难过。
那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难以忘怀的逝去之痛?如果越影有语言,它的心中必然在说:它终于找到她了……
正文卷 268。试探
“它怎么会在这里?”
染青问寒玉,越影终于平静了下来,趴在地上紧贴着她的脚。
“我也不知道,我和奈从城楼回来,就看到它四脚八岔地躺在我们院子里,而一看到我,冲上来左嗅嗅右嗅嗅。”当时肖奈以为它想攻击她,两人还大打了一场,等到后来她终于辨认出它有些像那越影时,才喝止肖奈的进攻。
连忙跑去染青那边,再回来时,就见它与肖奈又对峙上了。
“姐姐,它定是闻到了你的气息,才会寻到这里来的。我与你接触较多,必沾染了你的气味,故而认出了我。”寒玉肯定地下结论。
染青点点头,其中原委她多少也猜到了,蹲下身去抚摸它的脑袋。如今它变得好庞大,不再如当初那般可以抱在怀里了。若说两年前,越影舍命救自己那次,它还算中等个子幼年成长期的话,无疑现在是成年了。
忽然想起一事,秦天策派了人在四处寻找越影,若是寻到这里来发现它在这里,岂不是要对她产生怀疑。立即神色一整,对越影道:“越影,你得快些回去,他在找你,不能让它发现你来这儿,知道吗?”
哪知越影似乎不肯,往她怀里挤了挤,更贴近她了,眼睛巴巴地看着她,祈求她不要再把它给丢下。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啸传来,越影猛地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倾听,随即又是一声尖啸,它仰头看院外,开始转圈徘徊,时而看门外,时而又看染青,眼中满是不舍。
见此状,也知那尖啸可能是秦天策训练着呼唤它的信号,动物与人不一样,之所以会被驯服,因为它们天生就对某种讯息有着执行的本能。可因为久别重逢,突见主人重生,它不舍离开,所以在迟疑和徘徊。
她抿唇而笑:“你去他身边,晚一点乘他不备的时候再来找我。”
不知是否越影听懂了这话,还是那尖啸声越来越近的缘故,看了染青最后一眼,还是前腿撒开奔出了院子,朝着声源而去。看着那金色的身影,微微有些失落,以前它都只听她话的,现在却学会了服从他。
时间真的是最无奈的东西,它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打破你脆弱的神经,让你知道,你并不是独一无二。对于越影来说,这两年与秦天策的相伴,已经有了独特的默契。
尖啸声的确是秦天策发出来的,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讯号。之前已经唤了好多声,也不见越影出现,心中沉落,可能真是最糟的情况,它被关在城外而被北军抓走。哪知在他不抱希望时,它又忽然飞奔而至,心头松了口气,还好,它在这里。
拍了拍它的脑袋问:“你去哪里了?”
越影歪着头仰看他,然后围着他跑了好几圈,显得有些躁乱,是被战场的厮杀给惊到了?按理不会,虽然它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可时常会训练它与自己过招,教它与人搏斗技巧,怎样巧妙利用利爪以及会飞的优势来达到目的,甚至还会带它去森林,让它学习捕猎的本能。
从一开始进森林的战战兢兢,到后来它成了森林之王,再没有任何动物是它对手。那个常去的林子,它在那里已经是一呼百应,各种猛兽都听它号令。
“心浮气躁是大忌,越影你要记住。走吧,跟我回去。”秦天策与它对话,通常都是与人一般,也把它当人一样教导。这只神兽很聪明,几乎人类语言的百分之九十都听得懂,所以沟通上不成问题,除了它不会讲以外。
走了两步,见它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却见它在回首看向某处,顺着它的视线去看,心中存疑,它在看什么?
目前局势算是三国鼎立,各守一方,南军占据西面,北军占据东面,而他们东军则守在城内。但因为刚与南军大战一场,死伤各半,若要再战会非常吃亏。而且己方将领受伤的太多,宁飞扬、凌墨、韩萧都身负重伤,若敌军来犯,几乎无将可应战。
银面将军身份被拆穿后,他乃一国之君,不到万不得已是最好不出战的,否则会被敌军笑他东云无人。这也是他当初换声带上银面具的原因,而容貌不换却是曾经发过誓,他此生再不会改换面貌易容。
夜深人静,染青刚躺倒床上,就听窗口传来细碎声音,心中略动,轻问:“谁?”
静默无人应答,状了胆子往窗口走去,心中忐忑,难道是有贼人混进来了?按理不会,韩萧已把所有紫卫都带来,整个将军府都牢牢守住,敌军密探不大可能再进得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军有沈墨,北定又神秘莫测,无法预料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小心的把窗子拉开条缝隙,立即一个庞然巨大的头颅出现在眼前,吓了她好大一跳。就着月光细看才发现是越影,它居然真的半夜跑过来了!
忙把窗子全打开,越影一个飞纵就跳了进来,拿鼻子去拱她的身体,逗得她笑了起来。
想起曾经,有甜有苦,有欢笑也有泪水,往事不堪回首。也不管它听懂听不懂,走到床边坐下,就开始细细叨叨地讲起那次它逃走之后的经历,讲到某处,心里觉得酸苦沉闷,就觉潸然泪下。等后来讲到长安出生时,脸上有了柔和的笑容。
长安那小子要是看到越影,定会喜欢的。好久没想起他了,不是不念,而是怕一旦去想就无法断了念想,思念会折磨得夜夜难眠。
不知不觉,月过中天,竟大半夜消磨过去了。她拍拍越影的背,柔声道:“好了,你也该回去了,他要是找不到你,又要发信号寻你了。”这回越影倒没再拖延,只是挨着她手腻了下后,就从窗口跃出,很快就消失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