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唤什么名儿。”缱绻却问。
“奴婢贱名邀红。”宫女边答边低头退到了一侧。
“邀红!”缱绻一笑:“倒是个值得推敲的名字,也算不俗。”
“小主过奖,奴婢的名讳是皇后娘娘亲起的,说是能带运。”宫女回答,倒也进退有度。
说话间,缱绻眼见,一眼就看到了邀红的粉劲上,似乎有着伤痕一般。而邀红似乎也有意隐藏,不停重复着一个拉高衣领动作,看的缱绻翠娘两人起了疑。
“邀红,你该不是衣裳里藏了金子吧。为何一直拉着?”缱绻也懒的猜,便直接问了。
邀红一惊,瞬间却反映激烈,摇头不答,只是把领口拽的死死的。
“邀红姑娘”,知是皇后赏的人,翠娘语气虽硬倒也客气了几分:“我瞧见你和其他宫女比也有些不一样。想必也是知道这宫里大小规矩的。小主问话你却如此失态,可是有何难处?”
“难处是这贱婢犯上,挨了娘娘的打。”说话间,青雁从则门走了出来,正是贤妃宫里的贴心宫女之一。
“青雁姐姐。”邀红见青雁出来,忙低头问好,寻了小门,径自慌张的退了下去。
“青雁”,翠娘和青雁熟识,问:“是何缘故那宫女被娘娘教训?”
青雁面对缱绻福了礼,放下手中为缱绻拿来的各色点心,答道:“还不是碍了娘娘眼,过来几日没得多少好日子呢。小骚蹄子丈自己脸皮长的好,又是皇后指的人,来时高傲着呢。我们主子是何等人物,能容的下个贱婢嚣张?不给撕了皮儿都是好的了,挨点柳条也算轻。”
青雁说的起劲,却发现自己嚼舌有些过了,遂掩嘴笑道:“倒是叫凝小主见笑了。”
“妹妹来的早啊——”
三人说话,却不想贤妃已经回宫了。
“参见贤妃娘娘。”翠娘及銮秀宫的宫女一起参拜了欧阳霓裳。
“臣妾给娘娘请安。”缱绻也起身福了一礼。
贤妃颔首,微笑着搀起了缱绻,喊了声免礼,对着缱绻道:“妹妹坐下吧,都这几日天天见的,别显生疏了。”
缱绻点头,微笑着坐下来了。
只是自从上次在婀娜宫领教过贤妃凌厉之后,缱绻心头却是对欧阳霓裳有了些更深的了解。
“刚听得妹妹对我新来的宫女颇为费心啊——”冷不防,贤妃收起了刚才的和颜悦色,懒懒地问道。
“妹妹不敢”,缱绻不敢怠慢,忙起身回话道:“妹妹见娘娘宫中有个这么标志的人儿,原是好奇来着。没想她敢得罪了娘娘。”
“不过”,缱绻一顿,话锋一转,又道:“娘娘是何等尊贵之身,何必与一个小小宫女计较,别伤了心气儿才是呢。”
贤妃自然明白缱绻话里的意思,遂收起了冷面孔,微露笑容道:“妹妹何必惊慌,坐下说话。”
缱绻依言坐下了。
贤妃又道:“既然妹妹还看的起那丫头,要不姐姐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她给了你如何?”
缱绻一听,心头一惊。本觉那名唤邀红的小宫女可怜,想帮衬两句。却没想到贤妃却开口要把那宫女送与自己。
要是把宫女要了,那肯定是对皇后的不敬,因为那毕竟是皇后赐给贤妃的人,自己随意收到自己宫里?但若是不要,那就等于得罪了贤妃。先不说贤妃是否真心要给这个宫女,光是拒绝贤妃的安排吩咐,就够得罪人了。
看缱绻不语,贤妃低头拾起茶杯,抬眼对着缱绻轻笑了声,道:“看来妹妹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儿呀。你也不用顾及皇后那边。既然人送我这儿来了,内务府也给记名了是我欧阳霓裳的人。所以,和皇后就没什么关系了。再说这小蹄子我看着碍眼,给了妹妹你正好眼下清净,免了烦。反正我看妹妹是喜欢那宫女的吧。相处这几日本来也没有送过什么好的见礼,要是妹妹还看的起姐姐,看的上那邀红,就要了去吧,别想太多了。”
看贤妃说如此说了,缱绻却也推却不了,遂点头道:“那妹妹我就谢谢姐姐的心意了。正好妹妹那边也却些个人手,多了个宫女使唤也是好的。”
“这才对嘛。妹妹拿去使了,不好用再退了回来,姐姐我也是乐意的。”贤妃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缱绻点头,看着今日的贤妃似有些不悦,想着或许刚才在皇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欧阳霓裳也只是随意的和缱绻扯着些宫里的家常,没有再提其他的。
缱绻只觉得,欧阳贤妃平日里要是不发飙的时候,确实是温柔如水般的一个人儿,但在教训起犯错的后妃宫女儿的时候,冷冽凌厉的态度,着实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过了一会儿子,看着晚膳时间差不多到了,贤妃就吩咐缱绻回去了。只是约定明日要为后天的上元节准备,也免了那两日的听教。
出来銮秀宫,在翠娘的带领下,缱绻径直去了黄芝林所居的胭脂宫。半年未见,缱绻也期待着能从她身上找到些答案。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故人
卷二 第三十二章 故人 因摸不清邀红的身份,缱绻此行胭脂宫更不知道会探听些什么样的故事,离开鸾秀宫便让翠娘谴了邀红回婀娜宫,说是想逛逛园子,回去通报声,好晚些开晚膳。
支开邀红,在翠娘的陪同下,缱绻渡步来了胭脂宫门口,却发现这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宫门口有两颗大榕树,落叶满地,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在打扫着。
见了缱绻,小太监赶忙跪下,自顾说道:“小的拜见婕妤小主,我家娘娘在内堂侯着呢,您直接进去便是。”
说完,小太监又开始扫地,也不理缱绻和翠娘。
两人相视,不明白黄芝林怎知他们要来,却已经候着了。
进了宫门,缱绻环顾一周,草草打量起这胭脂宫来。
胭脂宫是个典型的四合院布局。因名为胭脂,宫中用粉色轻纱装饰着,冷风过,有轻纱从窗户露了出来,飘摇着。颜色喜庆,却更加显得胭脂宫的清冷。
胭脂宫中间有个小庭,种满了金腰带。小喇叭样的黄色小花开的正好,一簇簇密缀在碧绿的枝条上,近看如翠玉镶金,远望黄澄澄一片,倒让整个宫廷显出点生机来。
看到这开放正甚的花儿,缱绻忍不住吟起了一首赞美这种花儿的诗句来:
“覆栏纤弱绿条长,
带雪冲寒折嫩黄,
迎得春来非自足,
百花千卉黄芬芳”。
“妹妹真是好雅兴呢,竟对着这些小花发了诗性。”
说话间,这胭脂宫的主人出现了,正是黄芝林。
一身鹅黄宫装的黄芝林缓步从内堂走了出来,半年前的温润丰腴身材已经不复存在,多了纤细忧愁的感觉。下巴也尖瘦了许多,脸上没了那些动人的光彩,反而流转着令人心痛的楚楚摸样。
缱绻看着黄芝林走出来,听得她称呼自己“妹妹”,心头一热,泪花便充盈了眼眶。只是碍着翠娘在旁,不好流露。
看着黄芝林斜倚在门框上的模样,缱绻心里感叹着: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消瘦了,憔悴了,却也会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臣妾给充容娘娘请安。”缱绻对着黄芝林行礼,毕竟该有的礼数也得做到。翠娘也跟在身后一起行了礼。
“妹妹起罢。”说话间,懒懒的声音倒是一如从前的动人:“只是我这个差不多九嫔之末的黄充容,怕是难担当荣宠正甚的婕妤妹妹一拜了。”
听到黄芝林话里浓浓的酸味,缱绻也不计较,只是强忍着心头情绪,转身对翠娘吩咐道:“你先回去罢,我等会儿自个儿回婀娜宫。”
“是,小主。”翠娘答应了声,抬眼看了看黄芝林,轻身一福,便离开了。
“妹妹进屋来,姐姐命人做了些小的吃食,还备了壶香片。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吧。”黄芝林看缱绻的样子,也心里一紧,便邀了缱绻进屋,转身先进去了。
两人坐下,黄芝林禀退了奉茶的宫女。
伸手,黄芝林先给缱绻斟了茶。缱绻也不说话,接过来拿在手上,盈盈双目闪着泪光,道:“姐姐过得可好?”
看缱绻真情流露,黄芝林摇头,轻叹一声,便道:“看妹妹,仍是入宫时那般清丽动人,而姐姐我,却已经面目全非了。”黄芝林话虽简单,却道让两人回忆起了初进宫时的情形。
那时的她们有着少女的娇羞与期待,如花儿带着露水般,邀请着有心人来采撷。可仅仅过了半年,花儿就已经被摧残的带上了缕缕残斑。
“妹妹早该来了,可是一直不得机会,姐姐别见怪。”缱绻道。
“妹妹不用如此客气,宫里的情况,虽然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还是晓得一些的。”黄芝林浅笑,面上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寂寥。
“姐姐告诉妹妹,究竟是谁害了姐姐,害了姐姐腹中孩儿。”缱绻急急问道,语气里有着悲愤和急切。
“你要我从何说起呢。”黄芝林轻叹一声,一脸悲色,有着淡淡的忧伤,全没了当初入选时的骄傲。
那时的黄芝林就如一朵新鲜绽放的芙蓉花,娇艳、迷人。她是骄傲的,她也是高贵的。可如今,缱绻望向黄芝林,心中感叹道:是什么样的遭遇,使得那样一个妖娆妩媚的人儿,如今却落的冷清如此。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经历了得宠,失子,失宠的三重境界,那该是一个多么风云诡异的六个月啊。
仿佛是努力在抚平自己的心境。黄芝林深吸一口起,开口,缓缓道来:“我的故事倒也简单,开头那会儿,被赐住胭脂宫,封了美人。”
说到此处,黄芝林抬眼,竟直视着缱绻的柔目,又道:“那会儿想的是妹妹会先得宠,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却没想到妹妹还未侍君就告病,迁了远处去。这才落了好事儿在姐姐头上。”
“开始那两月,皇上对我如胶似漆,温柔关怀,我觉得从来没有的满足感充盈着自己的全身上下。加上没多久就怀上了龙子,封了嫔,就更加没了章法,眼里越法看低了其他人。”说到此处,黄芝林冷笑一声,似在嘲笑自己当初的愚蠢。
“姐姐受宠,又怀有龙子,正常女人都会难免骄纵些。姐姐又何苦自艾。”缱绻不忍,开口劝道。
“我后悔啊,可后悔药没的吃。孩子已经快三月大了,却还是没了。”说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更衬出了她哀怨怜人的美态。
没有再流露更多的悲伤表情,不一会儿,黄芝林又恢复了平静,喃喃道:“可悲的是,当初我树敌太多,现在也没找到喂我虞美人的真正凶手到底是谁!”
“不是岳宝林么?”缱绻脱口而出,有些不解,道:“她因这事儿被废了九嫔之首的昭仪位,难道不是她下手的?”连着两个问题,缱绻很是着急,想知道答案。
摇摇头,黄芝林道:“她是同样遭了人厌,被嫁祸的。”
“当初的安胎药确实是她送来的礼物,但后来皇上请太医查看,太医也反复验过,安胎药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落胎的成分。”
“那姐姐,为何滑胎呢?”缱绻道。
“我也不知道,连喝了三天她送的安胎药,第三日里,肚子才开始有异,先是发涨,疼的要命。没多久,孩子就没了。”说道此处,黄芝林的脸庞上又流露出一股悲伤来。
“太医来了,说是我误食了‘虞美人’。但岳翩跹的药里,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虞美人’。”黄芝林继续道:“也不知何时、何人,在安胎药里掺了那玩意儿。”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深劝
卷二 第三十三章 深劝 胭脂宫内,黄芝林和苏缱绻正在把手叙旧。
“姐姐恨么?”缱绻低声问道。
“恨——”
黄芝林缓缓起身,渡部到宫窗前,轻手一推,木门“吱嘎”一声,应声而开。
“恨,早在一个月前就不恨了。”黄芝林遥望着花园,有些感叹道:“我是骄傲的,却又是卑微的。我失了孩儿,还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的自怜自哎,因为这样会招他的烦。”
说道此处,黄芝林的背影有些轻颤。
“姐姐”,缱绻也缓缓起身,来到黄芝林身旁,伸手,拦住了黄芝林的肩膀,轻拍,道:“姐姐不要再想了,春情只比梨花薄,帝王都是薄情的吧——”
“缱绻妹妹”,侧身,黄芝林凝望着缱绻,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道:“妹妹淡薄,不知何人才能偷走你的玲珑心呢。”
“我爱皇上,爱到心都碎了。我的骄傲在他面前,只是无用之物,否则,我会如此辗转么?”黄芝林有些无奈,也有些恨恨的说道。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缱绻喃喃道,有些同哀。
“缱绻,你性子素来淡薄,清雅,却寂寥了些。”黄芝林望向缱绻的双眸,道:“皇上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种宿命,你可以浅浅的离开,却也无法深入吧。”
“但我们一生都会在这深宫里,不爱皇上,又该爱谁呢。这一生又怎能寄托呢?”黄芝林道。
转眼,望向庭院中盛开的小花,缱绻心里有些苦苦的涩涩滋味。
是啊,二八年华的少女进宫,一生该有多长?永远又该有多远呢?宫里的女人,假若不爱皇上,又能爱谁呢?想黄芝林这样的绝色天资,尚且不能永远留住皇帝的关注,更何况那些才貌都要差几分的其他女人呢。
回望黄芝林,缱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姐姐对于失去的龙子,可有怀疑之人?”缱绻问。
“这——”,黄芝林似有些迟疑,但片刻之后,又复平静。
“我怀疑两人,第一便是贤妃娘娘。相信这段时日,她的手段气势你也该见识过了吧。”
“恩,姐姐也该知道,我复宠这几日,都在贤妃处听教。外表那样平和温润的女子,骨子里却是狠辣凌厉啊。。。。。。”缱绻感叹。
“贤妃虽有本事害我,却没有动机害我。”黄芝林接着道。
没了当初洒落率性的黄芝林,让缱绻有些不习惯:“姐姐想的不错,贤妃娘娘地位高过当初的你很多,且自己本来就有个极为受宠的皇子。应该犯不着和姐姐有什么冲突的。”
“所以贤妃只是有可能而已。”拉着缱绻的手,两人回到了茶桌前。黄芝林抬手,吃了口茶,又道:“所以第二个有嫌疑的就是和我曾经结怨的叶宛晴。”
“你说叶宛晴叶婕妤?”缱绻似乎不信。
“你别看叶宛晴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小姐模样,现在她可也是九嫔了。我走后,她最受宠,一连越了充媛、充容的份位,现在已经是充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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