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狠,也根本不认识傲狠,这场闹剧的走向说不定就会有一个新的转折点。颛顼颇有城府的思索着。
釉湮又怎能不知?她听完娅桑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后,脸色瞬间就铁青下来。原本的如意算盘或许就会因为这个女人的这番话而彻底失败!最开始看见娅桑的兴奋与激动,统统都化为乌有。此时,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另外出路,可否再将火星点在梼杌的身上!
句龙似乎松了一口气,至少因为自己的懦弱无能而造成的惨剧,眼下有了改写结局的可能。他回眸看向皱着双眉的釉湮,不禁讥讽起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釉湮咬牙切齿地瞪着句龙。
元冥走到梼杌身旁,看着一直镇定自若的梼杌,此时才终于显出了一丝慌乱。元冥又将视线落在了娅桑身上,颇有赞许和敬佩的意味在里面。眼前的,只是一个瘦削的小姑娘,穿着轻薄的外衫,似有被风一吹即散的感觉。可是忽然间,这个姑娘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强有力的光芒,更似能灼瞎世人的双眼。
元冥耳边回想着娅桑刚刚讲的故事,不仅暗暗感叹着二人之间的爱意,能够为了爱而袒护对方。甚至是牺牲自己。元冥叹了口气,想到了依谣。又笑了笑,想到了精卫。他猛然抬眸望去,竟然对上了精卫的眼神。一股电击般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
元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赶忙就转走了视线,盲目地在大殿里面寻找着什么。
精卫泄着气,望着元冥上上下下扫视的眼神,只当他是在寻找依谣,不禁自言自语着:“他还是只担心依谣,只惦念依谣……”
远在千里之外,同一片星穹之下。
江水波光粼粼,岸边传来干柴被火烧得劈啪作响的声音。
“琴音啊,你奶奶的,这蟠桃到底有没有效啊?”石壁瞅着躺在一旁还在昏睡中的依谣,对着盘膝而坐的琴音不耐烦地吼着。
“五大三粗的家伙,你就不能小声点?”桃夭用手绢弹掉了落在依谣鬓间的白雪。
“我五大三粗怎么了?她昏死成这样,根本就听不见我的声音!要是听见了还好,自个就给我站起来!害的爷爷我背了大半路……”石壁双手叉腰,活动着自己的脖子。
琴音微微睁开眼,解下了背上的古琴,平放在自己双膝上。
桃夭一看琴音这姿势,就知道他是要抚琴一曲了,于是赶忙坐到琴音身旁,双手托着腮,一脸的天真无邪。“公子哥哥快快弹!”
“就是,说不定那丫头也像你这般,一听就来精神,就自个醒了!”石壁打着自己的小心思,就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晃着个二郎腿,悠悠闲闲地一面赏着繁星,一面赏着琴音的古曲儿。
瑟瑟的冬风在这群仙人的仙气之下,亦幻作了和煦的春风。阵阵暖流输入依谣的体内,和琅琊冰冷的巫术抗争不下。却加上瑶池蟠桃的辅助,还有琴音轻柔明媚的曲子作为疏导,琅琊留在依谣体内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散去了。
半晌儿,琴音刚刚结束两首曲子,依谣就有了知觉。
桃夭立马蹦蹦跳跳地蹲在依谣身旁,石壁也坐了起来,站在了依谣身边。
这就是此刻依谣醒来时,看见的画面。
“你们……”依谣伸着右手食指指着他们,未完全清醒的她,只觉得自己还在当初的无界洞里。
“我们在猰貐手中救了你。”桃夭欢快地说着,“所以姐姐不用担心了,我们这就送你回北国玄宫!”
依谣在千里之外苏醒过来,可是大殿上纷繁复杂的局面,依旧没有梳理开来。
颛顼威严地说:“高阳梼杌,我再问你一次,这件事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傲狠冒充你在大荒滥杀无辜?句龙在青月场看见的人,其实是傲狠,对不对?”
颛顼此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黄帝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逮住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北国。说不定北国经此一劫,声名狼狈,正是自己打击颛顼,收回北国的好时机!
可是,黄帝还未发话,梼杌就泰然自若地站了出来,双眼坚定地看着颛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是傲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切切因你 依依情思
颛顼威严地说:“高阳梼杌,我再问你一次,这件事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傲狠冒充你在大荒滥杀无辜?句龙在青月场看见的人,其实是傲狠,对不对?”
颛顼此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黄帝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逮住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北国。说不定北国经此一劫,声名狼狈,正是自己打击颛顼,收回北国的好时机!
可是,黄帝还未发话,梼杌就泰然自若地站了出来,双眼坚定地看着颛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是傲狠!”
“我就是娅桑口中所说的那个傲狠!”人山人海的大殿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顿觉大殿突然就空旷了,久久回荡着梼杌的这番话。
大家面面相觑,更是一头雾水。尤其是那些已经明白了颛顼在为梼杌洗脱罪名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元冥压低了声音,低声呼唤着梼杌。
句龙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众人中只有他能明白梼杌的心思了。若是梼杌否认了自己就是傲狠,就是否认了自己与娅桑共患难的往事,就是否认了这份难舍难弃的爱;若是他承认,至少他敢为自己的爱负起责任,敢于担当!
娅桑眼眶里的泪花转了又转,也只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梼杌知她心意,她更知梼杌的决意。
颛顼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彻底破灭了。他气急败坏地吼着:“你!你!你!你这个……这个不孝子啊!”
“年少轻狂的日子,谁没有?”黄帝安慰道,“谁没有曾经啊?梼杌只是陷入爱的泥泞,不可自拔罢了……而且,还是这个巫族的妖孽,是她诱惑了梼杌!梼杌才会做出这等之事……”
颛顼算是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竭尽所能的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娅桑身上。“红颜祸水!尤其是巫族这等下三滥的女人!简直就是狐媚再世!这一切都是你蓄谋已久的!你垂涎于我们北国的王位,于是你就计谋已久地……”
“父王,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梼杌挡在了娅桑面前,斩钉截铁地说着。
魔祁王琅琊扮作的小厮自始至终都躲在角落,混在一帮伺候人的仆人里面,丝毫不引人瞩目。他忽然皱起了双眉,双手有力地紧紧握在身侧,咯吱作响,口中喃喃自语着:“巫族这等下三滥的女人……狐媚再世……颛顼啊颛顼,说这番话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爱过的白陀莲也是巫族的人!”
“我和娅桑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才在一起的!”梼杌言简意赅地向颛顼表明着心迹。
颛顼却早已经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脸色铁青又苍白,毫无血色。
黄帝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眼角又时不时地看向颛顼,大有挑衅之意。
“瞧瞧,这不更是说明了,这个恶名昭彰的剜眼贼就是我们的大殿下吗?”釉湮兴高采烈地说道。满脸堆不住的得意和狂妄,“刚才娅桑姑娘都为我们证实了!还告诉了我们原因呢!那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杀人魔头呢?”
“釉湮!他好歹也是你的夫君,你不帮他就算了,还要落井下石吗?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守寡吗?”句龙冲到釉湮面前,二人大眼瞪小眼的,谁都不服输。
“这才说明了我的大公无私!我容不得自己的夫君竟是这等人!”釉湮鄙视了梼杌一眼,“我要向大荒揭露他的真实面目!这是身为人妻最应该做的!我不能让大荒那么多的英杰们都白白死去!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啊!毕竟,我发觉的太晚,没有及时制止……”釉湮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几滴眼泪,她忽然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对着在座的人跪了下去,惊得众人是纷纷都站了起来。
釉湮一边跪着,一边哭道:“是我失职!是我的过错!若论起此事,与我还是有脱不了的关系啊……”
句龙此时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知道魔祁王正在哪个角落欣赏着自己的戏码。他知道釉湮这是故意的,她不是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根本就是博同情,又将责任往梼杌身上推!有这般“贤惠”的妻子,梼杌还要拈花惹柳不说,甚至还滥杀无辜只为伊人一笑!梼杌只能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浪荡张狂,不值原谅的形象了。
“陛下……这……”共工看着双膝下跪的釉湮,又望了望少昊。
少昊皱着眉点了点头。
共工就离席走向了釉湮,将她扶了起来。
釉湮还得了便宜卖乖,抽泣着说着:“谢谢、谢谢大家的……大家的原谅!”
“哎,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
“就是说啊……朝三暮四,堕落在烟花之地!北国根本就不能落入这等人之手!”
“迟早都会被毁掉的!”议论声不再压抑了,大家都疯狂地大声说着,生怕当事人听不见一般。根本就是不给梼杌和娅桑丝毫脸面。
梼杌担心地回头看向娅桑,却看见娅桑脸上绽放的笑容。梼杌颇为不解,被人当众指骂,谁还会笑得出来?
“娅桑,对不起,我……”
“不用对不起!我明白!所以我高兴!谁都影响不了我。我只知道,我爱你!爱到别人的话我根本听不见,因为我只能听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脚步,你的说话声……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你!”
“娅桑……”梼杌的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再也找不到言语可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了。
娅桑会心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梼杌可以不用说了,她真的已经明白了。
釉湮哼了一声,朝黄帝和颛顼恭敬地说道:“事到如今,又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黄帝看向颛顼,笑道:“今日颛顼最大,况且还是北国的家务事,我就不插手了。颛顼,你定夺吧!”
颛顼尴尬地笑了笑,欠了欠身。心中却是万般的咒骂,黄帝这是把烫手的山芋甩给了自己。处置的轻了,无法对大荒交代,还会落下徇私枉法,有意包庇的骂名,黄帝又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处置的重了,就是自己在削弱自己的力量,更是在打击北国上下臣民的信心,搞不好也会失去百姓的支持,失去凝聚力,黄帝照样是坐收渔翁之利!
可恶!
此刻,颛顼终于肯定了,这一切都是黄帝事前安排好的。可是为何,竟然是魔祁王的人来点起的事端?颛顼扫视大殿,按照计划,魔祁王应该就藏在殿内,发现不对头一定会阻止的,可是为何也没有动静呢?
“颛顼陛下。”精卫忽然打断了尴尬的局面,她对颛顼拱手相言道:“可由我说两句?”
哀苍轻轻拽着精卫的衣角,耳语着:“别乱说话。这可是父王的叮嘱!”
颛顼点了点头。
“我认为大殿下罪不至死。甚至都不是大罪!”精卫娓娓说着,“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异族的女人,幸运的是,这个女人也爱着他。这比我们多少人幸福多了?真爱难寻,何况他们能相伴相守,一路走来颇为不易。为了自己的爱人,找遍一切方法令她康复,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什么是无可厚非?杀了那么多的人,还是无可厚非?生命如草芥吗?”釉湮愤怒地打断了精卫,“何况我们神族子嗣日益稀少!”
“站在真爱的角度,他们无可厚非!”精卫趾高气扬地望着釉湮,又用余光偷偷瞟着元冥。
“我们总不能时刻都站在爱的角度上。”黄帝说道,“毕竟,那些死去的人,也是有爱的。有人爱着他们,他们也爱着别人。他们有亲情的爱,友情的爱,爱情的爱,都因为梼杌一个人的爱都灰飞烟灭了吗?那些还活在世上的人,又该如何度日?我们又该如何弥补他们的爱呢?”
“或许我们可以……”精卫忽然又止住了话头。
“或许怎样?”黄帝挑着眉梢,“用钱还是地位来弥补吗?这就能弥补他们的空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精卫欠身说道,“这些东西只能让爱变得苍白无力。至少,不用梼杌殿下以命抵命……人死不能复生……”
“谁说不用抵命啊?”有人咆哮了起来,“因为他,我们部落一支眼下已经彻底绝后了!试问,谁来为我们繁衍后代,谁来为我们负责?”
“还有我们!”另一人又喊道,“我儿子就是被梼杌所杀,导致我的妻子伤心欲绝,抑郁而终!”
“还有我!”
“我也是!”
“我们也是!”
……
慢慢地,绕过坐席,围堵着梼杌和娅桑的人越来越多。
颛顼急的手心都是汗水,孰不知梼杌竟然都是找神将的子嗣或者部落下手。眼下人气煽动,根本就不好交代!
精卫也急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帮了倒忙。
釉湮却是乐了,这正是她追求的效果!
梼杌冲到娅桑面前,紧紧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句龙也赶了过去,挡在梼杌前,还回头对梼杌说着:“兄弟,对不起!”
“你也是被迫无奈,我并未怪你……”
元冥看着人潮越来越多,也和句龙并肩站在一块。
梼杌很是惊讶地说着:“元冥……”
“少废话!我只是想要你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突然冒了一句:“杀了他!我们要血债血还!”
“杀了他!我们要血债血还!”其余人随声应和着。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众人一面怒火中烧地吼着,一面还挥着拳头,紧紧地围攻着梼杌众人。
黄帝并未阻止,反而又给自己斟满了酒,悠闲地坐了下来。
颛顼堤防着黄帝,又拿不准这究竟是不是魔祁王推翻黄帝的计划之一,也不敢说一句话。
“杀了梼杌!替我们的氏族报仇!”
“杀了梼杌!”
“杀了梼杌!”
领头煽动的神将们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就和句龙、元冥纠打在了一块。
梼杌又要护着娅桑,又要接招。以多欺少的车轮战,梼杌三人很快就遍体鳞伤。
娅桑赶忙扶住刚刚跪倒在地的梼杌,迫切地说着:“怎么样?要不要紧啊?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梼杌嘴角渗着血,拼着命又要站起来,膝盖一发软,轰得一下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