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就开始对他做的菜给予如此否定的评价呢!
“这位客官,您说这话小女子可就不爱听了,这鱼尚未动筷,您倒是说说哪里不合口味了?”温柔在一旁站着,一边紧紧的拉住温守正的衣袖,一边自己独当一面冲上前去。
“方才我只点了一道鱼,可你们端上来的却是一道司空见惯的松鼠桂鱼,唉!害我白白在这浪费怎么长时间,要是早知道你们要做这个,哼哼……我看啊,你们还是抓紧滚蛋算了,趁着开张的喜庆劲儿,还能盘上个好价钱!省的过几日酒楼开不下去了,又得找下家低价盘出!”段七也不多做解释,懒懒的将那条一直放在凳子上的腿,撤了下来,看样子是要走了。
“慢着!”温守正见段七要走,大喝一声,挣脱了温柔的手,冲到段七面前。
“怎么着,我说你还不服气,还想打架?”段七说笑间,轻轻撸起衣袖,繁复的刺青图案毕现在他的手臂之上。
就是连段七身边跟着的一干随从,也都悉数卷起了衣袖,同样刺青毕现。
再看面色上,各个森寒凛冽。
看得温守正心中一阵发冷。
“谁要打架?”便在此时,一声豪迈清朗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一抹青色,就那么清亮的出现在了醉仙楼的前厅中。
“盛将军!”温柔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盛尧山是何时进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众人。
松涛先生、九皇子刘显、盛娇雪主仆、当然还有水墨、长生、最后是一团淡淡的白色,任越悠哉悠哉的倚在靠门的位置,抱臂胸前。面色平静。
“这位仁兄,开店讲求的是一团和气,笑迎八方来客!你这自打一进门就百般蛮横,点个菜又百般刁蛮,要不你也做一个,让大伙儿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是不走寻常路!”盛尧山稳稳的站在段七的面前,声如洪钟,面不改色。
“哼哼。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没见过世面!好!今儿七爷我心情好。就接下你们这挑战!明日还是这个时候,还是做鱼!咱们各做一道成品,一鱼见分晓!让你们滚也滚得心服口服!”段七说完,抬腿就要走!
“慢着!”温守正再次叫住了段七。
“还有何事?还不抓紧想辙去?”段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明日你们‘独一份’谁来应战?”温守正拦住段七。正色道。
“就我一个人足够了!”段七随意的摆了摆手,摇头晃脑的带着一干随从走出了醉仙楼。
温守正望着段七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老爷,刚才那人不是对面‘独一份’的东家吗?”温柔好奇的凑到乔老爷身边问道。
“是啊,我也是头回听说,真奇怪!”乔老爷亦是不明。
“这位东家,您还不知道吧?对面的这位七爷,不仅是独一份的东家,同时也是独一份的主厨!自己开店、自己掌勺。带着几个稀奇古怪的厨子,每天变着法的做各种菜。”身边一位来吃饭的食客起身道。
“嘿嘿,他‘独一份’的菜,却是奇特,虽是相同的食材。却能做出不同别处的美味,让人甚是过瘾啊!”另一位食客也凑了过来。
“哦?即是东家,又是主厨?”温柔听闻顿觉一阵新鲜,这种头衔还是头回听说。
“那是!七爷常说,若是自己不懂,岂能驾驭他人?”第三位食客意犹未尽道。
“不过,这位东家,你们醉仙楼的菜也是不错,无论味道还是卖相。只可惜,就像七爷所说,太过寻常,没什么新意,唉……”第一位说话的食客,此时看着自己桌上那些未吃完的饭菜,轻轻的摇了摇头。
“东家!主厨!新意!”此刻,温守正怔在原地,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几个关键词。
“温大厨,何必纠结那个段七的话,做好自己,就是最好,来来来,老夫甚是饿了,就是奔着你们这醉仙楼来的,丫头,快去备菜!”松涛先生捋着胡须轻轻笑了笑,带着众人上楼去了。
刚才还是踌躇满志的温守正,此刻回到小厨房,却是有些萎靡不振。
倒不是因为刚才段七嘲笑讽刺,只是因为食客们的一番话。
“只可惜,就像七爷所说,太过寻常,没有新意,唉……”
“爹,您歇着吧,松涛先生那桌的菜,我来做吧!”温柔见温守正魂不守色的样子,主动承担了雅间的任务。
温守正也不推脱,任由温柔动手去做了。
反正在咸阳,松涛先生一行人的饮食,一直都是温柔在照料。
温守正苦着脸,一屁股坐在小厨房的凳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愁思……
鱼……明日午饭时,还是做鱼……到底要做什么样的鱼……
一时间各类温守正会做的鱼菜的名字,悉数蹦了出来。
清蒸鱼、红烧鱼、蒜爆鱼、油淋鱼、松鼠鱼、糖醋鱼、合欢鱼、干锅鱼、油炸鱼、炒鱼片、拌鱼皮、烧鱼肚……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温守正的头脑中略过,可是温守正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暗。
“爹,还在想鱼呢?”一边忙活着雅间的菜,温柔一边在开导着温守正。
自家爹爹在咸阳是何等的威风,便是要尝温大厨的手艺,也都是要提前预定的,岂料到了省城,开张第一天就遇到了段七这样的难缠主!
虽然不知道那段七到底有何手段,可从食客们的嘴里,温柔还是察觉出了段七的不简单。
“唉……”温守正重重的叹了口气。
“爹,您别急,等晚上我帮您一起想!”温柔从旁劝着。
此刻,蔡米抱着一捆劈好的干柴,进进出出。
温柔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蔡米的身上。
对了,之前蔡伯不是做过那个树皮烤鱼吗?还有还有那个酒烧烤鱼!
别提有多美味了!
蔡米的技法独树一帜,那晚,温柔不仅闻所未闻,便是连吃都是根本停不下来呢!
对了,就在蔡伯的两道鱼中任选一道,想必蔡伯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温柔想到这,不仅偷偷笑出了声。
谁知,这一笑可不要紧,蔡米的目光投了过来,眼神怪怪的,似在召唤温柔。
温柔忙完手中的活,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果然,蔡米等在外面。
“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在打我那两道鱼的主意了吧?”蔡米开门见山。
“师父,您真是神了!”温柔嘻嘻笑道。
“谁是你师父?别乱叫!”蔡米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一看,见无人注意,这才瞪了温柔一眼。
“是是是,师父!以后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蔡伯,没人的时候,再称您师父!”温柔调皮的陪了个不是。
“不行!”蔡米猛然叫道。
“不行!什么不行?”温柔一愣,心道,那您到底是让我叫您师父呢,还是不叫您师父呀!这老头真磨叽!
“不能做那两道菜,会输的!”蔡米正色道。
“哦,原来说的是菜!”温柔轻轻出了一口气。
“蔡伯,为什么不行呢?”温柔追问。
“那两道菜都是现场烤制,须得现场烤完就吃。可那段七明明说的是比试成品!若是烤好再拿过来,等待的时间会破坏烤鱼的口感和味道;若是现场烤制,便是暴漏了我那手艺!这事,我不干!”蔡米冷冷道。
“原来是担心这个!”温柔笑道。转念一想,段七又何尝不是带着成品来比试,又有谁见过段七做菜?
当厨子的,谁没有几手自己的绝活?
可是蔡米,之前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是个农夫吗?难道农夫也怕绝活外泄?
“蔡伯,您之前不是农夫,是厨子啊?”温柔笑问道。
“净胡说!再问我就不给你出主意了!”蔡米板着脸,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不问不问!”温柔连连退让。
“今晚,还是老时间,厨房来找我。”蔡米扔下一句话,转身又去抱柴去了。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温柔冲着蔡米的背影,甜甜的笑了。
入夜,温家的小院格外安静。
温守正想了一天的办法,晚上不仅在醉仙楼的小厨房里忙活实验到很晚,便是回到家,也是在不断的忙碌着。
厨房里到处都是做了一半的鱼的半成品。
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也不知道到底哪道是明日应战时要用的。
许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温守正终于撑不下去了,拖着疲惫的身体,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便在此时,温家的小厨房里,一盏昏黄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两团一高一低、一大一小的影子,晃在厨房的窗纸后。
正文、190 鱼泫翅羹
只见厨房中,蔡米搬了个小板凳,蜷着腿坐了下来,面前的一只炖汤的小矮炉上,架着一只陶瓷的汤锅,里面只是添了少量的清水。
此时,水已滚沸。
翻滚的水泡,让温柔更加看清了陶瓷锅里面,真的是除了清水,什么都没有啊!
温柔蹲在蔡米的面前,表情疑惑。
“师父,这就是您今晚要做的鱼菜?这不是一锅清水吗?鱼呢?”温柔百思不得其解。
“又问!急什么?你抬头看!”蔡米面无表情,只懒懒的用手指了一下上面。
温柔顺势抬头。
只见厨房的房梁上,也不知道蔡米是如何做到的,竟然用一根纤细的鱼线,吊着一条大约一斤左右的鲷鱼。
若不是鱼线的一端拴着一只银色的小勾,勾住鲷鱼的嘴,温柔还以为这鱼是自己悬在半空中呢!
“师父,这是作何?”温柔好奇。
“又问!”蔡米瞪了温柔一眼,旋即起身,扯了扯另一端栓在橱柜后的鱼线。
刚才还是悬在半空中的鲷鱼,此刻缓缓的由空中降了下来。
蔡米虽是放得很慢,手中的线却很流畅,大约在离陶瓷锅约两指的距离处,蔡米停了下来,紧紧的扎紧了另一端的鱼线。
鲷鱼稳稳的悬在了锅的上面。
离得近了,温柔自然看得清楚。
登时,嘴巴也眼睛都张大了。
这居然是一条活的鲷鱼!
鲜红的鱼鳃,一张一合;因为鱼嘴被钩子挂住,所以嘴巴的咬合要费力些;不时,鱼尾左右摆动,昭示着它依旧是一条鲜活的鱼!
此时,鲷鱼正置于陶瓷锅的上方,鱼尾就垂在锅的中央。
“师父,您这是要用热水的温度把鱼熏熟吗?”温柔虽是看不明白。可见到这个架势,又回想着蔡米平日里稀奇古怪的烹制手法,不禁也大胆的猜测了一下。
“瞧你这丫头,名字起得挺温柔。这想法怎么如此残忍!我做的这鱼,一不杀鱼去鳞、二不开肠破肚、三不油炸烧制,只是借这活鱼用一下,待完成后,鱼还是活的,依旧放回水中!”蔡米得意的笑道。
“师父,您不是开玩笑吧?做完鱼不就吃了吗?鱼还能活?是活在肚子里吗?”温柔越听越糊涂。
“仔细瞧好了!”这次,蔡米没有让温柔闭嘴。
只见蔡米从腰间摸出一条纳鞋底的细麻线。
“嘿嘿,师父,原来您不止会偷食材。连纳鞋底的线,您也是不放过啊!”温柔打趣道。
蔡米没理会温柔,依旧仔细摆弄着手中的麻线。
麻线在鱼身上绕了个圈。旋即,蔡米的两手各抓住麻线的一端,然后自上而下。周而复始地不断自鱼身向下刮动。
不一会儿,只见一根透明晶莹的胶状鱼泫,掉落进下面锅中的沸水中。
伴随着蔡米手上的动作,一条条鱼泫,源源不断地落入沸水中,瞬间即变成乳白色似粉条一样的固体鱼泫。
看得温柔目瞪口呆。
“差不多了,这鱼该放了。”蔡米一边嘀咕着。一边麻利的将那条吊在空中的鲷鱼解下,随手扔进了水盆中。
刚才被热气熏烤,这条鲷鱼已然是有些蔫了,眼下重新回到冰凉清澈的水中,欢实得摇头摆尾,什么叫如鱼得水。温柔这下算是真见着了。
“呵呵,都瞧仔细了?”温柔还未反应过来,蔡米已是将手中的麻线交到了温柔手上。
“师父,您让我也来试试?”温柔猛然回过神来。
虽说和蔡米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可这还是头一回。蔡米主动示范,还让温柔亲自来试试。
学着蔡米的样子,温柔片刻功夫就取了六条鲷鱼的鱼泫。
再次放回水盆中时,所有的鲷鱼都欢快的游弋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得蔡米连连点头,“你这丫头,果真是个学厨的好材料!”
此刻,夜色正浓,没有旁人的打扰,没有担心被发现,有的只是温家上下沉沉的鼾声,以及蔡米和温柔二人默契的合作。
锅中的清水,不知何时变成了乳白色的羹汤,隐隐见到些粉丝状的东西,羹汤表面浮着一层膜,半点热气也没有。
乍一看,倒像是一锅本味无色的鱼翅。
“来,尝尝看!”蔡米见锅中鱼泫已好,随手用汤勺轻轻搅动,一股奇异的暗香旋即涌了出来,刺激着温柔的鼻腔。温柔再也忍不住了,捧着两只青花瓷碗,兴奋的等在一旁。
蔡米盛了一碗递了过来,微笑道:“这道鱼泫翅羹,便是我一直研究的一道吃鱼不伤鱼的小菜。你尝尝,技法我已经演示了,学得好不好,明日便见分晓了。”
温柔哪里还顾得上听蔡米唠叨,早已迫不及待的用小勺尝试。
“啊!”从来没有吃过如此鲜美的味道,鲜得差点咬了舌头。
温柔咂了咂嘴,刚感慨了一下味道,旋即又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含着慢慢品,待到一碗鱼泫翅羹都喝净了,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赞道:“师父,这鲷鱼乃是鱼中精品,肉质更是鲜美异常,我爹向来都是取肉烹之,想不到到了您手上竟能做出如此神仙般的味道,师父,您真可真是个厨神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了,我不是厨子!我以前就是个农夫,现在只是个杂役!”蔡米虽说是瞪了温柔一眼,可面色上依旧是充满了享受和陶醉,也是抹了抹嘴,看来刚才的那碗鱼泫翅羹的味道果然不错,
“嘿嘿,好好好!我不乱说!师父最好了!那明日我就用这道鱼菜去应战那个段七!”温柔的目光充满了坚定。
厨房里的灯光渐熄,两个黑影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分散消失了。
只有小炉内的炭火,依旧微微的燃着,上面稳稳的放置着那个陶瓷汤锅。
第二日,天亮了。
“唉!”温守正一大早起来,就长吁短叹、无精打采的。
“他爹。可是还在烦心那个段七?可是想出了应对的点子?”周氏起身跟出了院子。
“唉!”温守正又是一阵叹息。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