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晚,并未喝酒啊!
任越的心陡然紧了一下。
一丝不祥感冷冷的攀上了他的后背。
夜。静的有些怕人。
白昼里的那些淡然、不羁、闲适,在这样一个只有自己的房间里,却被无限的放大。
任越斜斜的倚在床边,轻轻的喘着气,慢慢调理着气息,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针刺般的疼痛。似乎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一波没来由的袭过,任越原以为过去了,正欲躺下,又是一波再次袭来。似乎比上一波的疼痛感更加清晰。
任越双手抱头,身后的洁白床单上,浸湿了一大片。
起身,拉开门,朝院外走去。
那大片的印渍,不是沐浴后的水渍,那是疼痛的汗水。
不能待在房里,任越生怕越来越疼的感觉,会让他抑制不住,任何的响动,在这样的一个静谧的夜,都可能会招惹过院中的旁人来驻足。
他是京城的无双公子,他遗世出尘,他神飞风越,这副狼狈的样子,决不能让别人看到!
出去,一定要出去!
即便是疼痛,也一定要出去!
想必出去吹吹风,一切都会好的,定是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太累了,又常常看书到深夜。
任越此番想着,脚步虽是不稳,可已然是到了院外。
无边的黑夜,鬼魅的吞噬着能看见的一切。
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疼痛,和这诡异的黑夜,时刻在考验着任越那颗冷峻坚强的心。
该去哪呢?
夜深了,能去哪呢?
任越单手抚头,另一只手扶住院墙,漫无目的的朝前方走去。
宽大的白衣,因刚才已是解开的腰带,此时已是衣襟散开,随着踉踉跄跄的步伐,上衣已是散开至胸口,乌黑的头发如云般柔软的披散了下来,垂在白皙的脖颈上,蔓延至圆润的肩头,顺着起伏的肌理向下蔓延,露出胸口如玉光润的肌肤。
即便眉头已是因为疼痛,少了平日里的悠远、从容,可任越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高雅,好似蓝天白云、高山流水,秀美的容色上,依旧是那副高旷和空远。
便是连那身松散不整的白衣,都仿佛是张开双翼的白蝴蝶,有些踟蹰的飞入无边的黑暗中。
此时,在这处街道的另一侧,一户院落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一束温暖的光,就那么如流水般倾泻了下来,映在看不清颜色的石板路上。
任越的身子微微一颤,左右寻了一圈,想找个藏身的遮挡,无奈街巷空空,无从隐匿。
有人!任越心中一惊,旋即将身子紧紧的贴在了身边的青墙上。
只见一个曼妙纤弱的身影,缓缓的从门内出来,幽幽的站在门口,并不像是在等什么人,也不像是出来做什么事,只是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唉……师父也真是的!今晚又不教我了……看来明日我得准备两只鸡腿了……”那身影似乎是个姑娘,自言自语的,全是吃的。
任越微微眯起眼睛。这户人家,好生眼熟啊!温姑娘!
许是夜色昏暗,任越没有认清路途;许是因为疼痛,任越忘记了这里是温家。
原本这里是他亲自看过。一见倾心的小院;原本这里和易天行的院落相隔不远,在这样一个疼痛的夜色中,任越居然忽略了。
此时,温柔正在为明日的比试烦恼。
蔡米吃饱喝足后,回房呼呼大睡。
温柔拗他不过,心中憋气,一时觉得烦闷,才开门出院前来透气。
温柔并不知道,在这个黑漆漆的夜色中,离她近在咫尺的一处黑暗中。任越正在忍受着异样的疼痛。
“嘶。”又是一阵疼痛袭来。
任越没忍住,齿间发出微弱的声响。
“谁?”温柔警觉的转身,朝着那声响小心翼翼的走来,“谁在那?”温柔试探性的问道。
“温姑娘。”任越并未惊慌,也并未逃走。
因为此时。无边的黑暗中,若是任越不语,待温柔走近时,必是会受到惊吓;倘若任越转身逃走……疼痛,让他辨不清方向,而且,逃?他已无力逃走?
任越静在那里。缓声应道。
“任公子!怎么是你!”温柔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稍稍放下了警惕,快步走了过去。
任越披发,散衣,微弱的气息,虽是看不清脸上的痛苦。也看不到额上的汗珠,可温柔还是着实的吓了一跳!
“快来!”见到任越这副样子,温柔什么都不问了,左右看了看,伸手将任越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消瘦的肩上。动作轻轻的将任越扶进了自家的小院。
“别……别声张。”任越轻轻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叮嘱着温柔。
“嗯,你放心。”温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只那么单手架住任越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的环过任越的腰间,二人轻轻的进了温柔的闺房。
“来,快躺下。”一到房中,温柔旋即将任越缓缓平放在床上。
转身,倒水、拿毛巾。
一杯清水凑近任越的嘴边,温柔调整了一下角度,慢慢的将那杯水给任越喂了下去。
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任越的额头,借着闺房里昏暗的灯光,温柔还是看清了任越额头的汗珠,还有那微微透着痛苦的面容。
取了一方新裁的手帕,浸入冰凉的水盆中,再取出,拧干,轻轻敷在任越的额头。
丝丝的清凉,慢慢渗入毛孔,任越顿时觉得一阵舒爽。
“有劳温姑娘。”待稍稍好一些,任越微微探起身,轻声谢道。
“快躺下,任公子可是病了?”温柔见任越稍稍缓过些精神,关切的问道。
“也不知是怎么了,头有些疼,怕吵到老师他们,本想着出来吹吹风就会好些,没想到却给温姑娘添了麻烦。”任越缓声道,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许是连日奔波病了,又或者是换季、水土不服,任公子还是在此多歇息一下,小女子这就去请大夫!”温柔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别!”任越虽是有气无力,可还是用言语阻拦道。
“为何?”温柔转过身来,诧异道。
“任越歇息片刻这就回去了,明日天亮了,任越自会去看大夫的,今晚之事,还请温姑娘切莫与旁人提起。”任越说完这话时,已是大汗淋淋,似乎是费了很大气力。
“可是……”温柔还想再说什么。
任越斜斜的倚在温柔的床上,微微的摆了摆手。
正文、212 奇怪的症状
“任公子……”温柔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任越这副样子,让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费力言说其他。
本想出门去请大夫回来,可见到床上的任越,这副虚弱痛苦又拼命坚持己见的样子,温柔刚刚抬起的脚,却又缓缓的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任越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吧。
不去请大夫,不去惊醒别人,只是这样静静的陪在他身边,悉心照顾着他。
虽然,这种微乎其微的照顾,温柔也不知道对任越有没有用。
夜,在慢慢流淌。
任越躺在温柔的床上,双目微闭,偶尔袭来的疼痛感,让他的眉头不时紧蹙一下。
温柔只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不时担忧关切的目光,投向床上静卧的任越。
二人只这么安静的共处一室,仿佛前世的一切,近在咫尺。
前世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二人共乘一骑;如今,这夜,虽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边,温柔的心里却是觉得无比的温暖。
如果时间能静止该有多好!
只这么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优雅的睡去,没有纷争,没有仇恨,没有身份地位的悬殊,只是这么静静的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此时,任越静静的平躺在温柔的床上,虽是在闭目微睡,可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
阵阵袭来的针刺般的疼痛,带着任越恍惚的进入了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梦境。
那梦境,好长好长,很累很累,只是自己一路在马背上颠簸奔跑……
仿佛自己的怀中拦着一个人,虽是看不清样貌,但自己却像呵护生命般的守护着她……
她是谁?
任越在床上辗转,额上的汗再次涌了出来。
“嘶。”好疼!
越是想看清怀里那人的样貌,那股针刺的感觉是越强烈。任越的优雅修长的眉毛纠结着,白衣裹在身上,左右的翻滚着,
“任公子!”温柔见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旋即近前去查探,却见任越痛苦的样貌,还有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柔再次拿起毛巾,轻轻拭擦着任越额上的汗水。
他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病得可不轻啊!
温柔这般揣度着,不由伸过手去,轻轻搭在任越的额头,欲试一下体温,生怕是春夜寒凉,着了风寒。发热。
滚烫。
任越的额头除了汗水的湿度,便是一阵滚烫。
温柔心中陡然一紧,怎么会这么烫!难道真的是受了风寒?!
突然,任越的手从寝被中抽了出来,猛然的抓握住温柔的手。紧紧的抓着,生怕丢失了一般,口中含糊的呼喊着:“不要……柔儿,不要!”
“柔儿!”温柔听到这个呼唤,整个身子像僵住了一般,怔在床边,双眼睁得老大。直直的盯着任越。
“任越,任越,你刚才说什么?”温柔轻轻的,却是很急促的在任越的耳畔呼唤。
便是连”任公子”三个字都不顾了,直接唤道“任越”、“你”。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本能。只是因为刚才他在昏迷中叫自己“柔儿”。
任越此时哪里听得到身边温柔的呼唤,此刻,他正沉浸在梦境中,没有温存,没有香暖。有的只是血腥,无数的利箭袭来,箭头闪着冷冷的寒光,直直的冲着自己和怀中的那人袭来。
惊恐!万分的惊恐后,便是直面死亡!
“啊!”任越从梦中惊醒!
猛然张开了眼睛,一个起身,坐了起来。
温柔就在他面前,鼻尖几乎快和他的鼻尖相碰,而此刻,他的双手正紧紧的抓握住温柔的双手。
更何况此刻,自己的衣衫已是解开,白皙的胸脯就那么耀眼的露了出来。
因为起身迅猛的缘故,上好的丝质的白衣,轻轻滑落,左边的肩膀无声无息的外露着……任越下意思的低头瞥了一眼,便是连自己都有些脸红心跳了。
温柔就那么静静的面对着任越,她的目光中没有惊恐,没有慌乱,有的只是亮晶晶的,似乎是泪水盈满了整个眼眶。
“温姑娘!抱歉!”任越下意识的松开双手,又飞快的揽了一下自己已是滑落的衣衫,口中忙不迭的道着歉。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入夜,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是姑娘的闺房,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躺在姑娘的秀床上,衣冠不整,还抓着姑娘的手!
真是太该死了!
这是我任越做出来的事吗?一定是疯了,疯了!
任越心中已是将自己咒骂了千遍万遍,还以为温柔的眼泪是因为委屈和羞愧而流,忙起身道歉。
“温姑娘,任越今晚多有打扰,还请温姑娘海涵,任越就此告辞了。”疼痛过后,便是清醒,无比的清醒,任越旋即起身,下床,再次行礼。
宽大摇曳的白衣,如同黑夜中一只翩然迷茫的白蝴蝶,挥舞着翅膀,转了个旋,便再次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再也找寻不见了。
春夜,夜来风凉。
空空的敞开着的房门,一阵空冷从外面袭来。
温柔怔怔的坐在床边,似乎刚才床上那个熟悉的人还在,他的样貌、他的声音、他的味道……
“柔儿!他叫我柔儿!”温柔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任越的那一声呼唤中。
温家的小院,原本是任越一见倾心的。
便是在黑夜中,院中的一切布局也是格外的熟悉。
顺利的找到大门,悄悄的闪了出去,再轻轻的关上大门。
夜的黑暗,慢慢安抚着任越内心的激荡。
今晚自己是怎么了?
为何举动会那么怪异?
还有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任越抬手,轻轻抚过太阳穴。
此刻,针刺的疼痛感已是不在,悄然消失的就像之前没有征兆的袭来一般。
定是自己太累了……
任越如此想着,缓步回到自己的房中。
此刻,床边的烛火已是将近尾声。似哭泣的泪水般,满满的蜡油溢满了整个烛台。
任越慢慢抬手,右手拇指和中指对接,轻轻一弹。
烛火熄灭。
和衣入寝。一夜安睡。
第二日。
一大早起来,饭桌上。
“生伯,怎么没看着小安子,他还没起吗?”盛尧山见吃早饭的时候,不见了小安子的身影,不免有些记挂,随口问了一道。
“他回京了。”没等长生答复,任越便抢先淡淡道。
“回京?回京作甚?几时走的?”盛尧山诧异的问道。
“替我取些东西,昨晚走的。”任越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的小口喝着精致的清粥。
“我说你个任三。你又不是个娘们,哪有这么折腾人的!这省城离京城可是不近呢!你就忍心折腾小安子吧!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没带,犯得着一定要连夜让人家赶回去吗?”盛尧山大口的喝着粥,又啃了一只西北的特色肉夹馍,浑身的气力都化作数落任越的口舌上。
“盛尧山。等小安子这次回来,我让他跟你得了!”任越也不顺着盛尧山的话说,直接回了一句,噎得盛尧山差点没呛着。
“任越,是何重要物件,须得让小安子连夜回去拿?”松涛先生大抵也是觉得奇怪,关切的问道。
“老师无需担心。只是一些随身的小物件,小安子去去就回。”任越淡淡道。
一桌子人再次恢复了用早餐的平静中。
“对了,任三,昨日你去哪了?怎么没和我们一道去看打擂啊!我跟你说,昨日温姑娘……”盛尧山吃了一会儿,大抵是想起了什么。放在碗筷,正欲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昨日的精彩。
“哦,昨日我去探望了一个老友,今日随你们同去吧。”没等盛尧山说完,任越依旧淡淡的接过话应道。
“老友?哼哼。就你这又臭又拽的公子脾气,还能有老友?”盛尧山冷哼了一句。
“哼。”任越冷嗤了一声,再没理会了。
其实,昨日易天行曾飞鸽子传书给任越,向他告辞。
任越放心不下,还是前去送行,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二人已是有数日未见,又一拍即合。
省城郊外,以茶代酒,高谈阔论朝堂古今,一时忘了时间。
易天行走了,一人一马,奔向天际。
任越抚摸着映雪俊美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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