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到绝望,绝望到无力。
便在倒下的一瞬间,任越用尽力气回转身体,幽幽的望向身后。
盛尧山含笑着紧随自己倒下,亦是全身中箭,青衫染血,英雄的风采更显出凄美的震撼!
温姑娘就在自己的身后。
凛冽的寒风中,温姑娘水色的衣裙,轻薄难当严寒。
可她眼中的神色,却是无比的坚定!
随着一支长尾寒箭的袭来,任越亲眼看到那箭头带血,从温姑娘的身后穿出。
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绝望的袭上了他的心头!
慢慢的闭上眼睛,黑暗,无边的黑暗!
任越只觉得自己的眼中湿漉漉的,是泪是血,他分辨不出!
“柔儿!不要死!”
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任越从干渴嘶哑的喉咙中唤出这句。
此刻,温柔就坐在床边,任越的手臂还在自己的颊畔。
听闻这句,温柔已是满眼含泪!
他是任越,他是我的任越!他还记得我!
此刻,许是药物的缘故,任越无意识的唤完这句,便又转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只在翻身之际,胸口处有个突兀的东西被挤落至床边。
温柔轻轻放下任越的手臂,缓缓的拾起那落物。
才发觉那是一本书册!
没有名字的书!
真是个书呆子,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忘带着书!
无双公子的才华想来也不是天生带来的,那是和后天的勤奋努力分不开的。
温柔看着任越一起一伏缓缓呼吸的背影,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本想将那本书册轻轻放回到任越的怀中,冥冥中却总有一股召唤,使得温柔停住了手臂,又将书页缓缓打开。
无名的书,本就让人好奇!
更何况是从任越的怀中掉落!
还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
居然是手抄的!还真是用功!
温柔随意的翻看着,轻轻的笑了。
突然!
一行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句子,记录着一个个刻骨铭心的场景!
天牢!
劫狱!
奔逃在路上!
风雪夜!
茅屋酒肆内,红泥小火炉,相思!
万箭齐发的瞬间,盛尧山、任越!
还有自己当日所着的水色的衣裙!
一切的一切,温柔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去回想!
看着挚爱之人,随自己染血赴死。
那种撕心裂肺痛!
温柔原以为重生后,她不会再回忆了!
可当这本任越写有笔迹的书册再次打开。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任越!他是任越!他记得前世的,他记得我!他记得我的!”温柔像发了疯一眼的。拼命的摇晃着床上沉沉睡去的任越。
“任越!任越!你快醒醒!我是柔儿!我是你的柔儿啊!”温柔哭着、唤着、摇着!
“柔儿妹妹,你怎么了?”许是听到了隔壁的动静有异,南宫雪迅疾的奔了过来。
却见温柔哭成个泪人似的,半跪在任越的床前,发疯似的摇晃着他。
“雪儿姐姐,你快让他醒过来,柔儿求求你了!”一见到南宫雪,温柔随即又开始拉扯南宫雪的衣袖。
“你快起来,我知道你担心任公子,无碍的。无碍的,这药效马上就过去了,马上任公子就醒过来了!”南宫雪见温柔如此情绪激动,还以为是过分的担忧任越,旋即将温柔搀扶起来。扶至桌边,又倒了杯水给她,好言相劝着。
一杯水下肚,加之南宫雪在场,轻声软语的劝着,温柔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理智再次占据了她的头脑!
刚才,差点什么都说了出来!
温柔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那卷书册塞进了衣袖中。藏好。
又喝了一杯水,这才镇定了下来。
可是,“他是任越”这种认定,却深深的根植于了温柔的脑内。
半个时辰的功夫,任越苏醒了。
他轻轻的晃了晃头,旋即撑着身子缓缓起身。
南宫雪的卧房。在任越的印象中已是不那么陌生。
即便一睁眼醒来,发现不是在自己的床上,任越也不会惊慌失措!
“任公子,你醒啦?”见任越醒来,南宫雪旋即上前。轻轻的搭了下脉。
跳动正常,看样子疼痛感是过去了。
今夜终于又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有劳南宫小姐照顾!”任越微微躬身拱手。
“有什么好谢的,我是大夫!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啊!”南宫雪爽快的笑着。
片刻,又回转身道:“只是今夜,柔儿妹妹辛苦了,照顾了你半天,还受了伤!”
南宫雪说着,轻轻抬手指了指坐在桌旁,一脸泪痕的温柔。
“温姑娘!”任越怔住了!
方才梦中还梦着温姑娘的!怎么一睁眼,温姑娘就坐在眼前!
任越此刻有些糊涂,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柔儿妹妹,还疼吗?刚才光顾着忙任公子,竟忽略了你!来我看看!”南宫雪哪里管任越吃惊还是发愣,快步走到温柔面前,麻利的抬起温柔的双手,
任越扶着床边下来,猛然的起身,让他的头部稍稍有些不适。
“温姑娘因为我受伤了吗?”任越有些吃惊。
待到走近时,任越惊异的发现,温柔修长柔白的双手,已是零星的布着道道见血的指痕!
“这……这是……”任越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抓的!”南宫雪淡淡道,一边继续轻缓的给温柔擦着药膏,不时轻轻吹着。
“还疼吗?”南宫雪关切的问。
温柔只是轻轻摇头,不说话。
“这傻丫头!为了缓解你的疼,竟用自己手去代替了你的手,任你抓着!”南宫雪回过头来,冲任越莞尔一笑。
那语气和那神态,像极了一个大夫在冲一对小情侣交代什么!
“好了,既然都好了,就回吧,柔儿妹妹这手无妨,只是别沾水,明日就好了!”南宫雪笑道。
“温姑娘,今晚多有冒昧!还请见谅!”任越俯身鞠躬道,心里却是隐隐的有些伤痛。
那丫头,他因我而伤了啊……
只是一个厨娘,为何我的心里却是如此的珍惜她,不希望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任越的内心在纠结。
温柔依旧是怔怔的望着任越,不说话。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任公子你送温姑娘回去吧!明儿不是还有最后一场擂台吗?温姑娘好生休息,明儿见!”南宫雪见任越无碍了,爽快的交代了一番。
这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便轻轻悄悄的出了门。
“任越!”刚走没几步,温柔从身后叫住了任越。
正文、244 幕后
“温姑娘何事?”任越停住脚,微微侧转身子。
“任越……”黑暗中,温柔的声音显得尤为悲切和空远。
虽是相隔只是一步之遥,可这声相唤,却像是穿越了时空,恍若千年。
任越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只是因为身处黑暗之中,无人看到罢了。
梦境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场景,她也曾这样唤过我。
任越心中一惊,旋即又努力平静了下来。
“你……还记得我吗?”许久,温柔才从口中挤出这句话来。
想说的实在太多,一时情绪拥堵在了大脑和口舌间。
温柔好想问:
你也是随我重生的吗?
中箭的身子还疼吗?
这么久了,为何你不和我相认?
还有,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何你会夜夜头疼难耐?
…………
理了半天,终究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还记得我吗?”
这丫头在说什么?
为何她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为何她的思绪能够和我的梦境相接?
难道梦里的一切是真的?
还是这丫头有能进出人梦境的幻术?
任越的身子完全转了过来,黑暗中,他的双眼闪耀着星子般的光彩,点点闪闪,凝望着面前这个纤瘦娇小的姑娘。
“温姑娘想说什么?”任越缓声问道。
一切都发生得太诡异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没来由的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头疼给打碎了。
紧接着就是每晚没完没了如真实般历历在目的场景。
生离死别,撕心裂肺!
任越觉得那里似乎不对劲了,警惕性像一根高度紧绷的弦,时刻拉紧着他的脑神经,他不敢多言,唯恐失言;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奇异的梦中曾经出现的现实中的人!
“你记得我的。我是柔儿啊!”温柔见任越依旧是彬彬有礼的应答,虽是语调平缓,可又是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旋即紧跟了一步上前。
“温姑娘请自重。”任越微微后退了一步。淡淡道。
“你骗人!你分明是记得我的!我看了你写的文字!”温柔情绪有些激动了,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间猛然抽出那原本是任越的书卷。
单手高高举起!
黑暗中,即便是看不见温柔手里拿的是什么,可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还有那高高擎起的手臂。
任越知道,那丫头她没有说谎!
轻抚了几下自己的衣衫,怀中却不曾有突兀的感觉,任越知道那书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当真在那丫头手中。
她会读写的。她看了。
“温姑娘认得我?”任越的声音微微有些异样。
“生死相随之人,怎会忘记!”温柔的语调有些走样。
“生死相随?”任越怔住了。
明明自己和这厨娘只是自咸阳城外初识,只是因食结缘,何来的生死相随?
生不同地,鲜活的两个并无交集的个体。何谈死亡?!
可梦中,自己明明是那么的珍惜那丫头,舍身为她挡箭,无奈力所不逮。
倒下的那一瞬间,亲眼看着她利箭穿心,那种撕心裂肺的永远失去之痛,任越想想就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难道梦里是真的?!
任越糊涂了。一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混乱感,虽然是在黑暗中,却是如此的清晰。
“你当真不记得了?”温柔见任越的反应不像是在故意躲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书卷上清楚的记录着前世的一切,为何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夜深了,任越送温姑娘回去吧,明日好生守擂。”任越轻轻走了上前。本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温柔穿山,伸手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来得匆忙,根本就没穿披风。
温柔原地站着,眼中溢满了泪水。
任越明明看见了。却依旧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夜来风疾,温姑娘请。”任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邀请着。
温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听从得任由任越陪着,往家中去了。
温家的小院前,几从俏皮的花枝从围墙内探出身来,虽是入夜,依旧是显得春色正浓。
“早些休息吧。”任越送至温家大门口,随手自然的拿过温柔手中自己的书卷。
温柔神色杳然,只是望着任越,依旧不言不语。
“任越告辞。”任越微微行礼,白衣翩然离去。
温柔久久的站在门口,望着那白衣消失殆尽的方向,思绪再一次的随之而去。
“他当真不记得我吗?”
注定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任越无声无息的折返回住处,凭着依稀的记忆,迅速的在书卷中写下今晚梦中的一切。
因为他知道,倘若稍稍慢了一些,待到一觉醒来,那便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好有这书卷!
第二日,天蒙蒙亮。
温柔一脸憔悴的起身。
“失眠了?”刚一出门,迎面遇上早起的蔡米。蔡米随口一问。
“师父,嗯。”温柔道。
“若非为了厨艺之事,旁的暂且放在一边吧!昨夜,你与那小子好晚才回来啊!”蔡米轻声道。
“您瞧见了?”温柔有些诧异。
自守擂这些日子以来,蔡米一改往日入夜潜入厨房偷食的习惯,也不再教温柔做新的菜式。
温柔原以为这老头早已入睡了,想不到自己的一切动向还是被他看了个真真!
“嘿嘿,那小子不错,就是瘦了点,不如盛将军魁梧,不过到底是脑子好用,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透,不似盛将军行事鲁莽,可说到底。盛将军到底定力十足,嘿嘿嘿嘿,都不错,都不错!”蔡米一个劲的狡黠的笑着。嘴巴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没头没头,可温柔到底还是听懂了。
原来,蔡米一直都在。
即便是那晚的河豚夜……
温柔一想到此,脸上就有说不出的灼热感。
“师父,您又取笑柔儿!不和您说了,柔儿去准备准备,今日是最后的比试!”温柔羞臊得很,一转身从蔡米身边闪过。
“打扮一下吧,你的脸色实在是不好!”蔡米于身后叮嘱道。
温柔停住了脚步。折返回闺房。
再次出现时,已是换了一身水色的衣裙,白皙的脸上微微搽了些淡粉,因为脸色不好,似乎还涂抹了一缕淡淡的胭脂。
斜斜的自颧骨处晕开。倒是显得人更加精致可人。
周氏和温守正虽是看出了今日温柔的不同往日,可心里大抵是猜测着姑娘家大了,知道美了。
温氏父女再次出现在醉仙楼的时候,大家已经悉数到齐了。
因早已知道今日是最后的比试,围观的看客似乎变得格外的多!
大家都在翘首等待,不知今日前来挑战的是何方高手?
今日,独一份三楼的雅间似乎格外的安静。
窗子紧闭。便是连那屏风内外也没有声音和人影。
“哥,今日你们去看比赛,也带我去吧?”一大早,盛娇雪就在不住的央求着盛尧山道。
“玲珑,小姐的身子好了吗?这几日可曾去看大夫?”盛尧山转身问向玲珑。
“公子,小姐这几日整日闭门不出的。饮食调理得很好呢!想来是能出门了。”玲珑从旁应道。
“这水土不服的症状,可得好生调养啊!”盛尧山似乎还是不放心。
“哥哥!你若再不带我出去,我在这家中可就要真的被闷出病来了!”盛娇雪娇嗔的摇了摇盛尧山的衣袖。
盛尧山拗她不过,只得无奈的笑笑,摇头应下。
“小姐。要不要给您搬张凳子坐下看?”醉仙楼的前厅,玲珑轻声问道。
“去吧。”盛娇雪随口应道。
“你若是站着嫌累,不如回去躺着,松涛先生和九皇子殿下都站着看,你又何来的坐下观看?”任越站在一旁,淡淡道。
“任越哥哥!”盛娇雪娇声唤道,随即眼神示意玲珑回来,主仆二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哎,你说,今天这最后一天比赛,谁会来挑战呢?”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了。
“不知道,刀工大师、家常高手、东瀛浪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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