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
最后这一声念,再不复刚刚的哀绝伤悲,而是隐隐的有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戾!
龙子谨,既然你如此绝情,我龙昱昕又何必再念什么手足之情?
阴骛的眸光中,杀气蒸腾,如同实质!
对了!
西北!
西北!
玉儿她一定是去了西北的!
龙昱昕忽然想起刚刚那个梦,便一刻也不愿耽误,厉声喝道:“来人!备马!”
第八章 慕
“王爷!”
落秋一个没拉住,龙昱昕已经光着脚丫子冲了出去。落秋手慌脚乱的便抓起搁在床头的盔甲连同鞋子一起提溜了出去,帐外,已经没了龙昱昕的人影。
“王爷呢?”
落秋一把将门口的小兵提溜起,气急败坏的喝问着,小兵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抖抖索索的指着马厩的方向道:“回副将军的话,王爷奔去马厩了!”
话音未落,落秋已是身化流星,兔起雀跃的几个飞奔,眨眼不见了人影。
小兵呢喃一声,软软的滑坐在地下,满心的恐惧无处宣泄。
今晚这是怎么了?王爷疯了,这副将军也跟着疯了吗?
……
玉儿,玉儿……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龙昱昕披头散发的直奔马厩,瞄准自己专用的那匹千里良驹,也来不及去解马缰绳,直接腰刀挥过,缰绳立断。
“希律律!”
问光住问。正在低首假寐的骏马顿时就前蹄撅起的一阵嘶鸣,却在发现斩断自己缰绳的人正是自己的主人时,又欢喜的将前蹄放下,马首靠过去,轻轻的在主人的身上蹭着。
龙昱昕心中焦急,也顾不得与它亲热,只伸手在它脑袋上轻轻一拍,便翻身而上。
而至到此时,龙昱昕才发现自己竟是连鞋子都没有穿!
可是,也顾不得了。
玉儿还在等着他去救。
迟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
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长喝,打马就窜了出去。
“王爷!”
落秋迎面奔来,心中一声叹息,不假思索的将手中的衣物抛飞出去,龙昱昕眼睛一亮,伸臂抄在手中,落秋紧接着又扔过来一个包袱,龙昱昕同样接在手中,又于瞬间之间命令出声:“落秋!本王不在的时候,一切行动,你全权作主!”
第一声出口的时候,才刚刚与落秋错身而过,到最后一声的时候,龙昱昕已经打马飞奔出十丈开外,马蹄翻飞,黄沙飞滚。
落秋张了张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半晌,一边呸呸的吐着嘴里的黄沙,一边蚊子哼哼似的应了一声:“是,王爷……”
王爷,一路平安啊!13639065
一定要将娘娘平安的救回来!
而几乎是同时,一道浑身漆黑的小小身影在军营中某点迅速腾空,又在夜空盘旋半圈之后,便振着翅翼向着京城的方向飞去了。
底下,落秋若有所思的仰首看着,微微勾起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寒。
…………………………………………………
一路打马疾驰,累了,便稍稍的停马歇息一下,饿了,便吃着落秋包袱里给准备好的干粮,渴了,随便找个山边的溪水喝个饱……如果赶上倒霉,一天见不着水源,那么就只好努力的忍着。
可是,这有时候,人能忍,马也不能忍。
短短不过三日时间,这一人一马便瘦了一大圈下去。
可是距离西北的方向,却还有至少两日的时间!
纵然他不眠不休,这马也是需要休息的。
怎么办?
龙昱昕一时间心急如焚,可又偏偏没有办法。
人不停,马就得累死。
可若是这马累死了,他又什么时候才能赶过去?
正在他急得头顶都几乎冒烟的时候,一群没什么眼色的马贼出现了。
龙昱昕顿时心头大喜。
三下五除二将那一群马贼杀了个片甲不留,然后,将自己的座骑扔下休息,翻身骑上那个贼首头目的黄膘马,继续打马飞奔。Ve8V。
虽然脚程不及他自己的战马,但有总比没有强。
如此狂奔,又日夜兼程两天一夜,终于在太阳微微下山的时候,赶到了那辆驴车的出事地点。
之所以能够确定这个地方就是驴车翻落之地,关键还是那条已经几乎被黄沙埋了半截的被子。
龙昱昕远远的看着,连滚带爬的从马上扑了下来,几下将那条被子从黄沙里扒了出来,仅仅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这的确是她们的行囊!
被子虽然很脏,也经过了这些日子的风沙袭击,但看这被子的柔软程度,最多丢在这里的时间不过五六日而已!
正与他当时噩梦的时间相附!
玉儿!
这绝对是玉儿错不了的!
龙昱昕心中的激荡难以自制,仰天一声厉啸冲出,闪电一般的冲到古路的左侧悬崖边,一点一点的搜寻着玉歌她们跌落的位置。
终于,崖边山石上挂落的一点衣服的碎布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布料拿起,手感粗糙,布料质地也并不是最好,眼泪忍不住的就湿润了。
他的玉儿,这到底是遭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大的苦?
心头一阵哽咽,死死的将喉咙里的哭声压了回去。
又静静的待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站到崖边,借着黄昏的日头,低头往下看去。
崖底一片迷茫,深不见底,根本便看不到头!
“玉儿……”
他闭了闭眼睛,忍下心头的那股骤来袭来的阵阵晕眩,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路的疾驰,他几乎没怎么休息。便是铁人,也快熬不住了。
可是,玉儿还在等着他去救啊,怎么办?
龙昱昕咬咬牙,想起刚刚奔来的时候,路旁好像有一片树林。
……
隔日,天晴。
原本就是光秃秃的,连片树叶都没有的一片树林,此刻太阳升起,更是有了一种颓废苍凉的味道。
像是一夜之间,便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一般,所有树木的分枝,都被人砍了下来。
龙昱昕坐在林间,一双手早已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可他仍在不停的编着,编着……
他要将这些所有适合编成绳子的树枝,全部都用上。
……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手边再无其它枝条可用的时候,他终于停了手。
然后,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自马贼那里打劫来的一些食物,囫囵吞枣一般的能吃多快就吃多快,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一会,他要到崖底去寻找玉儿,这体力,是必须要保持的。
否则,玉儿没寻到,他一个不慎因为体力不支再掉下去,那还有谁再来救玉儿?
吃饱喝足。
他拖着身后长长的树枝编的长绳来到玉儿她们掉落的地方。
绳子的一头,他栓在了路边一颗巨大的石头上,然后,将长长的绳子顺着崖底就抛了下去,他自己则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风声再起,长绳摇晃。
漫漫黄沙中,他如同一只渺小的飞蚁一般,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之下,挣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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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黑的夜晚,也终有天亮的一刻。再明亮的天空,也终有休息的时候。
日夜交替,日升月落。
村里的孩子们又在吵闹了,村里的大人们又开始劳作了。
玉歌面带微笑的倚在一处农家的院门旁,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望着远处山头才刚刚升起的太阳。
从跌落悬崖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瑞兰怎么样了?
也或许是她福大命大,也或许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保偌她,总之,她并没有死。
那一日,她在最后关头,挂在了距离地底最近的一颗柳树上,是这个村里一个路过的老猎户救了她,然后把她带回了家里。
据说,她获救的那个地方,一般是从来没有人去的。而且,山石嶙峋,很是凶险。可她偏偏就命不该的避开了那些要命的山石,又砸断了好几棵崖壁上突出的树干,这才在最后的时间,终于挂住了。
老猎户说,这是老天爷的福泽。
她是他们村的福星啊!
自从救了她之后,这些天老猎户每次上山都能打到许多的野味。这不,今天一早,便又出去了……
真的是福星吗?
她轻轻的想着,视线移过那东山升起的太阳,遥遥望向了那个她曾经获救的地方。
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她注定便有这一劫的。
只是,连累了瑞兰了……
“玉儿姑娘!”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声憨憨的叫声,她回神看去,是扎勒。
“扎勒大哥,什么事?”
她笑着迎上,低头看向他手里提着的一只肥硕的野兔子,又径自的埋怨着:“扎勒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天,你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不要老给我送东西了。”
扎勒,是这村里的一个古朴的年青小伙子。这些天里,也对她很是照顾,有事没事便往这里跑。看她身上有伤,又有身孕,因此,便一天三顿的往这里给她送野味,美其名曰是补身子。可实际上,扎勒的心思,她又岂能不知?
只是,对于扎勒的这份倾慕,她根本不会,也是根本不可能给予任何回报的。所以,也就只好假装不懂了。
只等伤好之后,她便离开。
到时候,一切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
“没关系的,玉儿姑娘。我阿姆说了,玉儿姑娘身子弱,需要好好补补。再说了,我阿姆那里,也不会少了这些的。”
扎勒红着脸,却是异常迅速的接口说着,三言两语便堵了她所有的拒绝之言。
玉歌抽了下嘴,有些无奈。正想着要再换个理由拒绝,却见前些天刚救了自己的猎户大爷一路急匆匆的奔了回来,好像,身上还背着一人……
第九章 云若离
玉歌心中一动,急忙迎了上去:“阿爷,怎么回事?”
被称做阿爷的猎户多玛,擦着满头的汗道:“玉儿,这人跟你一样,是从上面掉下来的,阿爷赶得巧,才把他从狼窝中救出来。差一点啊,就被狼崽子给吃掉了!”
小心翼翼的弯了身子,想要将身上的人放下来。
扎勒在一边看着,急忙上前道:“阿爷,我来!”
到底是年轻,有力气。
轻轻松松的便将人从多玛阿爷的身上抱了下来,阳光照耀之下,那人一身的鲜血,破衣烂衫格外狼狈,有的地方还露着一些被野兽撕烂的死肉。
玉歌忍着心中忽然翻起的恶心,屏着气息看着,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
顿时便心下一惊:“是他?”
扎勒吓了一跳:“玉儿姑娘,你认识这人?”
玉歌点点头:“认识!”
不过,是敌非友。
多玛阿爷顿时就扬起满脸憨厚的笑:“既然认识,那就是好人。扎勒,快,将云大师请过来。”
“哎,好的!”
扎勒一声答应,又将这个刚刚救下的“好人”背进了房里,向着随后跟进的玉歌脸红的打个招呼,去请云大师了。
“哎!都是命苦的,瞧瞧,这半截身子的肉都快没了。要是阿爷再去晚点啊,真就点滴不剩的进了狼肚子了”
多玛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玉歌上前几步,站在床边看看,略显发白的唇瓣,紧紧的抿起!
百里溪!
你居然真的好本事,我便是走偏了路,你居然也能追到这里?
眸光戾光一闪,转头看向多玛大爷,问道:“阿爷,你去忙吧,这里,我来照顾。”
“好!”
多玛大爷不疑有它,指着刚刚翻出的一些草药道:“玉儿,他身上的伤很重,这些伤药,你先帮他敷一下。阿爷去外面烧锅开水,一会用得着的。”
“好!谢谢阿爷。”
玉歌微微一笑,目送着多玛大爷出去。原本微笑的俏脸瞬间变得冷酷。
目光闪过,寻到屋内墙角处被多玛大爷随手搁置的圆月弯刀,不假思索的走过去拿在手里,又几步返回床前,“锵”的一声,将弯刀抽出,弧月形的刀刃紧紧贴在百里溪那脆弱喉间,只需轻轻一压,百里溪这条命,便算是交待了。
龙子谨,也会永远的失去这条狗!
“玉儿姑娘,云大师来了。”
门外传来扎勒的喊声,玉歌手势一顿,迅速的将弯刀收起,踢在床里。扎勒推门进来,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看他的打扮却是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云大师?”
她微微一笑,迎上前去。
毕竟,她跌落山崖时,这一身的伤,据说也是这位云大师相救。不过那个时候,因为她伤势较重,又昏迷不醒,因此并没有当面谢过云大师。如今有这机会,自是万般感谢。
扎勒看看两人,脸红的道:“玉儿姑娘,云大师,我去外面帮阿爷烧水。”
“嗯。”
云大师点点头,扎勒便转身出去。
“小心别烫着。”
玉歌跟着后面嘱咐了一声,云大师便向她看过一眼,眸光闪过一丝光华,却并不多言。直接抬步走到床前,面色淡然的检查着百里溪身上的伤势,像是对于百里溪这么一身糟蹋到极点,又脏污到极点的伤势,没有半点的嫌弃,也没有半点的不耐。
玉歌站在一旁,细细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这打扮,似乎眼熟得很。
可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紧紧的蹙了眉头,努力的想着,可越想,这脑袋却是越疼!
“玉儿!”
突然一声沉稳的低喝,她猛的回神,云大师一双眼睛淡淡的望着她。她脸色一红,喃喃的道:“对不起,云大师,我刚刚走神了。”
“无防!”
云大师又静静的看她一会,扭头再去查看百里溪的伤势,好像刚刚那一声喝,仅仅就是为了提醒她不要走神一般。
玉歌猜不透这位云大师的心思,也不敢多问,只好静静的看着。
看着他一点一点清理着百里溪的伤口,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将百里溪身上的伤口仔仔细细的上了药,包扎起。
手法熟练得像是行云流水一般,其间又隐隐透着几分潇洒的意味,看破红尘,飘然随性。
“云大师。”
她忽然便叫了一声,云大师停住她,淡淡的看她一眼:“何事?”
她一怔,愣住。
何事?
她到底是何事?
她刚刚明明是有话要问他的,可为何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
“如果记不得要说什么,就再好好想想。”
云大师微微勾了勾唇,声音清淡如同流水般的提点她一句,她脸色红了一红,默默的点点头,果然是垂了脑袋去仔细的想了。
云大师清落出尘的声音又道:“玉儿,你认得这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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